几人来到一处高堂,隐隐有乐声传来,晓斐一入室,先见到了就是一幅山水中堂,画中景色四季更替,水动树摇,看得晓斐一阵惊叹。
再定睛看去,似乎画中景色就是刚刚经过的巍峨大山和这片广阔的谷地。又见画下摆着一张古琴,无人自奏,琴弦波动,音乐自然而出。
堂上似乎坐着数人,晓斐不知为何看不清这些人的面目,玉清和青玄对着这些人执了后生礼,退在一边。
此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一声龙吟,倒把我们几个老家伙凑到一块儿了,待会儿两位师弟若是不忙,倒可以留下来尝尝我那坛仙人倒。”
只听一个爽朗男声笑应:“师兄难得大方,六百年的仙人倒,我与师弟却之不恭啊。可惜善清师姐不在,话说回来,她要是知道师兄背着她请我们喝仙人倒,我可不敢尽兴。”
“无妨,无妨。我还有一坛子待她回来,时日刚好。”被称作师兄之人,话音一转:“玉清,你带她去乙木仙精处,仙精说要见一见她,完了再到青穆堂来。”
“是。”玉清应了,领着晓斐出来。
见玉清出来,停歇在堂前的两只仙鹤,立即振翅飞了过去,玉清唤来那只较小的,转头对晓斐道:“这是暮离,是只雌鹤。”有些给她引荐的意思,见晓斐点了点头,便转身上了另一头仙鹤。
晓斐曾听闻仙鹤一生只得一位伴侣,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就暗暗猜测那是一头雄鹤。只听玉清对那鹤吩咐:“朝合,去乙木仙精处。”那鹤就鸣了一声,展翅飞去。晓斐慌忙上了暮离的背,紧紧跟上。
似乎横跨了整个山谷,晓斐从鹤背上下来,跟着玉清穿过一处天然石洞,就见到了一棵枝干银白,树叶金黄的通天银杏。
古树背靠悬崖,金玉般的华盖满天席地直上云霄。空气中飘散着淡金色的飞絮,一旦与人相触,就会化成点点金光散开。
到了这里晓斐紧张的心情自然而然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神圣之感。她举头看了看一旁的玉清,玉清依然是那副温煦的笑容,示意她给古树行礼。
晓斐行了礼,就有一阵微风托着她直起身来。一个极其动听的女声回荡在山崖之下:“落英时节终逢君。我已看过,确实是精纯乙木之体,哥哥看看吧。”
随着余音落下,银杏枝突然伸出数根来,卷起晓斐升至半空,就是一个飞抛,晓斐尚来不及惊呼,就被几蓬松叶叠起的蒲团接住,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晓斐随着蒲团落到地面,发现四周皆是云海,似乎是高山极巅的一处空地,面前则只有一棵姿态苍劲雄浑的老松,通体如墨,松叶晶莹犹如琥珀。
“两千年前行霄尚是小娃娃时,不过是甲木之体,这女娃儿却是精纯乙木之体,可以先天引雷,妹妹虽然多等了两千年,却是值得的。”
晓斐听闻这老松说话,似乎自己的修仙体质很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所说的等待她是做什么用?心下不禁忐忑起来。
“拖累哥哥也与我等待了这许多时日,若她翌日能如行霄一般飞升,我们兄妹又多得一分仙界机缘。”
等到那女声说完,松叶做的蒲团一路下降又将她送回了谷底。那株银杏华盖一摇,十多片树叶随着微风飘到了晓斐面前。
玉清在一旁示意她收好。接着晓斐手上又多了十来根松针,并一白一黑两块流光环绕的玉佩。白佩上刻有英字,黑佩上镌着华字,细看时,流光渐渐隐去。
“英儿,我观你五行取英字为名,道号华字。我与哥哥乃是仙界灵树分身,天地动荡至此界避难,在此落根修炼,若精元能随甲木、乙木体之人修仙,每飞升一次,我等分身就可多凝实几分,直至无限接近本体,与大道同在。
你既入仙门与我有缘,必将竭力助你飞升。这黑白玉佩便是我和哥哥的部分精元所化,自会跟随与你。杏叶可疗伤解毒,你修为尚浅之时,松针可助你引雷。”
等到银杏交代完了这些,玉清便领着晓斐再次行礼,转身返回青穆堂。
堂中众人似乎正焦急等待着结果,两人一踏入议事堂,赵掌门就催着玉清快把两棵老树说的话交代一遍。
待听到晓斐是精纯乙木之体,可以先天引雷时,那个此前爽朗而笑的男声再次开怀大笑,连说了两个好字。晓斐亦感到青玄的目光灼热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竟是如此,那两位师弟,这个看来需从长计议……对了,若灵,这个女娃儿该排什么辈分了?”上座第一人的苍老男声问道。
那位被称作若灵的赵姓女掌门恭敬回答:“虽然炼气弟子并不排辈,但等到英儿筑基,是青字辈了。既然两位仙精已赐道号,应唤作青华。”
若灵掌门转而又对晓斐道:“入了仙门,往日名字便不再提起,你既得仙精亲赐名号,往后就叫林英,道号青华。”
晓斐暗颂一声万岁,从此彻底摆脱了林诗音的头衔,做起了林英。
这边若灵在嘱咐林英,座上看不清面目的数人悉悉索索一番谈话后,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
有人交代了若灵几句,若灵躬身答了一个:“是。”便对林英道:“我青木门与雷玉殿,初创之时便是两派并行,合称青雷玉府,是仙路大地东方第一大派。
创派五万七千年来,唯有两人是同时修习两派功法,一是两位祖师的末徒,第二代关门弟子善初道尊;二是三万年前的上行道尊,他们两人俱有先天引雷的精纯木体。”
话音一转,向两边望去:“青木门玉清、雷玉殿青玄,几位道尊有令:尔等为师,当悉心教导青华,不可懈怠。”
两人口中称是,林英只见青玄道君微阖的双目中似有电光丝丝向着玉清道君而去,而反观玉清道君随手抚额的动作,怎么看都有点无奈的感觉。
林英忍不住在心底大喝一声,我不要做夹心饼干!
可惜没人理会可怜的小林英的心声。
然而,更让林英无语的安排还在后面,同修两派功法的含义,就是所有阶段的修炼,都要先修青木门的,再修雷玉殿的,这就意味着要经历两遍炼气、两遍筑基、两遍结丹、两遍……
林英彻底咆哮了——这,这,这!这难道不是bug?游戏观察员呢,在哪里?在哪里!为毛?这是为毛!!
原来当初说明会的时候就有说过游戏内会安排6名技术人员进入,也会担任角色,但不会违背游戏规则干涉任何试验者的行为。
如果遇到bug,可以取出法盘大喊观察员,在法盘上写下bug处,如果真是游戏设计bug的话,观察员会对此做记录,法盘上也会显示出观察员收到的信号——亮起一盏绿灯。
林英当晚回到门派安排的炼气期集体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取出法盘,写下这个事关生死的问题,不想法盘没有任何回应。林英当场就瘫在床上,不想起来了。
两遍,所有修行都要两遍!要知道他们的飞升是有时间的,林英之前已经听仙儿八卦过,惊才绝艳的行霄雷尊也用了近一千三百年才飞升。
林英无法想象,要修习两遍功法的自己是否还有最终胜出的希望。难道这就是灵根要求的太好而付出的代价,怎么说明会的时候不早说呢?这帮拿钱不干活的富二代。
第五章 师父
沮丧了一晚上的林英,迷迷糊糊醒来,开始了她在青雷玉府的修仙第一日。
推开门扉,头顶的晨露滴在阶下的不知名小草上,那小草被滴得颤巍巍压折了腰,转眼却弹开了露珠,显得精神异常。
林英不禁有些莞尔,船到桥头自然直,谁知道呢?
玉清昨日交待她领了门派身份铭牌、份例就去他的洞府。林英不敢怠慢,晨曦刚出,就踏上了前往执事堂的路。
从炼气弟子住处往东穿过一大片竹林,过了逍遥川上的静思桥,远远的就能看见清露斋高挂的匾额了。
等到经过清露斋时,里面传出的阵阵野味清香,引得林英一阵肚饥。
想到还有许多正事要办,不敢停留吃饭,继续照昨日带她回房的师叔指示,一路往东去,半刻钟后果然看到了执事堂。
林英往左进第一间的炼气期执事堂望去,发现里头坐着两位男修士。
她进去行礼,报了姓名来意后,一位案几上摆着水明两字木牌的师兄,说了声:“跟我来。”
林英想起掌门所说筑基弟子才有道号,知道这是一位师叔。
随着此人往一旁的架子走去,只见他伸手一招,一套与他身穿式样相同的灰绿色道袍并一块身份铭牌飞了下来,将物品登记造册后,交给了林英。
一旁的另一位修士此时也递上一匣子物什,林英不及细看,收拢在怀里。
出了执事堂,林英转身返回清露斋,门口的一位穿暗绿色道袍的年轻人主动问候道:“师姐是头次来吧?”
“你怎么……”话说了一半,林英想起怀里的匣子,想来是它的缘故,转而默认地一笑。
“清露斋的大堂是给炼气期弟子准备的,一旁也有隔断的雅间。二楼是筑基期师叔打牙祭的地方。三楼则是各式贵宾包间,供应少见的灵菜、灵酒。
结丹甚至元婴期师尊也会偶尔光顾。说句托大的话,咱们清露斋的手艺在整个修仙界也是有名的。”
林英听了这一长串热情的介绍,怔了怔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这位师弟,我要赶去师父的府邸报到,给我来点简单的饭食就好。”
那人一听却恭敬的行了个礼,“见您腰上没挂龙佩,不知道您是精英弟子,冒犯了。
小的只是青木门的外门弟子,当不起您一声师弟。今早刚出笼的竹珍包不错,再配一壶招牌清露茶如何?”
林英点了点头在一角坐下,诺大的厅堂里,就餐的弟子不过数人。
龙佩,林英想起了仙儿过望仙门时得到的那个螭龙佩,又瞥见不远处用餐的两人腰上,一人挂有和仙儿一样的螭龙佩,另一个的玉佩上则刻着一条虬。这个大约就是身份资质象征的龙佩了。至于精英弟子一说,林英一时还搞不清。
将那个还未来得及看的匣子拿出,里面分有数个隔断,一本皮质书籍写着“青雷玉府指南规诫”。
一旁的小隔里是一种淡淡发光的小石头,不过龙眼大小,共有30颗。林英知道这就是仙界通用货币灵石了。
还有一个格子放着两个瓷瓶,一个写着炼气丹,一个写着固本解毒丸。再有就是一个淡绿色的小口袋,一张整个青雷玉府的详尽地图。
尚不及细看这些东西,吃食已经上来了,见林英有话要说的样子,那个年轻人忙道:“炼气期和筑基期弟子的份例餐是不用灵石的。”
林英点了点头。开始抓紧她的早饭,一口下去,不想那竹珍包竟是出奇地好吃,竹鸡肉配上笋丁鲜菇,汁多香嫩,林英一口气吃了两个,又尝了尝那壶清露茶,也是唇齿留香。
现实中没有多少口福的林英,内牛满面地感激自己来对了地方。
吃了饭,林英拿出那张地图一研究,发现清露斋内有个小红点,等到她收拾完毕出了清露斋,那个小红点也跟着出来了。她随即明白,这是表示她自己的方位。
在地图上仔细一找,谷内东南连绵的一片丘陵区标注着结丹洞府区,再看,其中就有玉清道君洞府几个字。
林英忙顺着地图赶路,等赶到地方,也是日上三竿了。
眼前一大片奇花异草的园圃,南面临湖的地方错落着大大小小的竹屋,茅草屋顶低垂,如今已是入秋时节,平添了不少萧索之意。
两只仙鹤正嬉戏在湖边,远远望去,有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正在喂两只仙鹤吃什么。
那人已经看见了气喘吁吁的林英,从怀中掏出一杆竹笛,轻跃其上,飞了过来。不过眨眼已经落地。
“是小师妹吧。”此人有一对笑起来弯如月牙的眼睛,让人心生好感。“我是你的师兄若清,你还有一位师姐若木。”
“若木?”难道这位师姐十分木讷?林英有些困惑了。
若清一看林英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一笑解释道:“仙陆大地有擎天神木三株,西方若木、北方寻木、中央建木。
师姐是师父去西方游历时救下的女婴。她的母亲是当地氏族的巫女,产下师姐后力竭而亡。当地人把害死巫女的人视为罪大恶极之人。
当时这些人将师姐献祭给神树若木后离去,可若木非但没有伤她,还用树浆哺育她。师父去寻若木取材炼制法宝,看见了这神奇的一幕,又兼她是难得的火木双灵根,就带回来收了徒。”
林英听得啧啧称奇,还不及询问其他,又听若清笑道:“背后不可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英回身一望,就见一个穿着湖蓝色门派道袍的女子踏着一只淡蓝的扁舟落了下来。
第一眼,林英看见的不是是若木的长相,而是她飞扬的神采,当她的目光落到林英身上时,竟让人有种被巨星瞩目的感觉。
受宠若惊,这的确就是林英从来不曾领悟的受宠若惊的境界。
“我是你的师姐若木。”迷人沉醉的声音配上黑白分明的大眼,高挺的鼻子,这位师姐似乎带着几分外族混血的容貌。
“我听见若清你编派我了哦,师父还欠掌门二两玉露呢,要不我去求师父让你去秋山引蜂?”若木的话音刚落,远处的两只仙鹤竟然齐声欢鸣,想来原来这个掏马蜂窝的活是他们干的。
“师姐……”若清转头看了看刚从他手里吃过饲兽丸的仙鹤,语调颇带哀怨,听得林英也忍不住一笑。
“走吧,师父要等急了。”若木一笑揭过,当先举步而去。
进了竹屋,林英先行了正式的拜师大礼,恭敬一旁听训。
玉清见她老老实实的样子,笑道:“我这里不必拘礼。青木门与你日后将去的雷玉殿相比,门中弟子更为和睦。
炼气期就不要单独住开了,熟悉一下青木谷。修炼之余可去讲堂听课,开拓眼界。藏书院也有不少珍本。
修炼中如有疑问,为师若在闭关,可以问你师哥师姐,他们如今已经筑基,且与你一样都主修有青木玄功。”
听到此处林英的疑问来了,筑基期不是该称师叔吗?
玉清见林英大胆提问,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我青雷玉府初创祖师是一对兄妹,且妹妹我青木门的上初元尊,于修炼上常常超出哥哥,所以门内同师弟子之间一直按入门先后分长幼,不论修为。”
此时若木笑着在一旁道:“所以青华以后再努力也要叫我师姐哦。”若清也不迭点头附和。
玉清作为师尊对于弟子插嘴也不以为意,端的是好脾气。
交待了一些基础入门事项后,玉清拿出功法灵简,当着众人的面揭开封条,那纸条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