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七忽然不笑了,冷冷道:“这把刀出必见血,有时候也能剥皮,你真的想看吗?”
陈佩伦忽然打了个冷颤,道:“这个……这个……”
方七忽然又微笑着点点头,道:“也好,今天我就破例一次,”
陈佩伦轻轻舒了口气,众赌客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方七。
方七缓缓拿起桌上的刀,道:“请陈大老板拿个蜡烛来。
一根蜡烛被栽在了桌面中央,烛火也被点起。
方七打着呵欠道:“陈老板看仔细了。”
陈佩伦点点头,众赌客都睁大了眼睛伸长脖子瞪着桌面中央的烛火。
方七伸了伸懒腰,忽然刀已出鞘,刀光闪亮,霎时间照耀得大厅的灯火都黯淡了下去,刀光绚烂夺目,众赌客忍不住一个个揉了揉揉眼睛。
忽然刀已入鞘,所有的光芒霎时都已消失,刀柄陈旧,刀鞘漆黑。
众赌客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方七,又看了看桌面的烛火,蜡烛仍好端端地栽在桌上,烛火依然亮着,仿佛比刚才更明亮了。
陈佩伦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冷汗已滢滢而下。
他已看到了方七的刀,确切地说只看到了刀光,就在刀光闪动的刹那间,桌面的蜡烛已被削成了十几截,却仍旧稳稳地栽在桌面上,竟然没有倒下。
如此快的刀,如此惊人的刀法,已不能用骇人听闻来形容,简直已不是人类所能使出来的!
***
方七微笑着道:“陈大老板觉得如何?”
陈佩伦擦了擦汗,沉声道:“果然是好刀!”
众赌客疑惑不解地看看方七,又看看陈佩伦,桌面的烛火光亮依旧。
方七微笑道:“值不值十万两……”
方七话音未落,身后忽然接连三声惨呼,方七猛回头,地上已经躺倒了三个人,手中各自拿着兵刃的人。
俞梦蝶笑嘻嘻地站在人群后面。
方七回头的时候,桌对面站着的陈佩伦忽然一抬手,衣袖中闪电般飞出一柄飞刀,直奔方七后脑而来,方七左侧一个瘦小的赌客忽然抽出一柄短剑猛然朝方七后腰刺去,右侧刚才说话的虬髯大汉从桌下抽出一柄大刀,以力劈华山之势朝方七头顶砍去,旁边一直睡眼惺忪的胖子眼睛忽然精光四射,从身后拔出两支峨嵋刺,左右一分,一上一下,朝方七胸前和腹部刺去。
俞梦蝶大惊,一闪身,手中忽然多了一柄短剑,持峨嵋刺的胖子眼前猛然一花,一柄短剑已从胖子左肋下第四第五根肋骨间刺入。俞梦蝶身形又闪,虬髯大汉就要砍中方七头顶的大刀忽然砍在了旁边一个赌客头顶,虬髯大汉一惊,猛然感到自己脖颈冰凉,急用手去摸,咽喉已断,鲜血喷涌而出,虬髯大汉立时倒下。
陈佩伦的飞刀急如闪电,眼看就要射进方七后脑的时候,却忽然很奇怪地射进了另一个人的咽喉,方七忽然不见了。
陈佩伦不禁一楞。
就在飞刀就要射中方七后脑的时候,方七忽然一闪身,身形如鬼魅般闪到了瘦小持短剑人的身后,伸出拿刀的左手轻轻一推。这一推力量恰到好处,飞刀闪电般射进了瘦小持剑人的咽喉,直至没柄。持剑人两眼瞪圆,喉咙‘咯咯’了两声,颓然倒下。
方七站在刚才持短剑人站的地方,微笑地看着陈佩伦。
*
剩下的赌客全都呼啦啦闪到了墙角,有些脚步快的已经悄悄溜走。方才热闹的大厅立时显得空旷寂静,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倒下的一具具尸体,空气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在呕吐。
方七看了看俞梦蝶,皱了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俞梦蝶咯咯笑道:“这已经是你今晚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我也第二次回答你:晚上睡不着,随便出来转转。“
方七笑了。
俞梦蝶也轻轻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在大漠赌坊宽阔的大厅里轻轻飘荡。
众赌客痴痴地睁大眼睛听着俞梦蝶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似乎都已忘记了这里刚刚死了几个人,而且现在还伏尸当场。
此‘笑’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是天堂还是地狱,有时候的确很难判断。
——有时候天堂就是地狱,有时候地狱就是天堂。
——一切就看你怎么去想,怎么去看。
*
方七看着陈佩伦,微笑着道:“我们继续赌?”
陈佩伦冷汗滢滢而下,道:“还赌……赌什么?”
方七微笑道:“赌一赌我的刀快,还是你的飞刀快。”
陈佩伦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必了。”
方七道:“不必了是什么意思?”
陈佩伦道:“不必了的意思就是我的飞刀没有你的刀快。”
方七微笑道:“你也太客气了,要不要再试试?”
陈佩伦额头上冷汗直流,摇头道:“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方七道:“要不把你的扇子拿出来,我知道你的扇子杀人一向是很快的。”
陈佩伦脸色顿时变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方七。
方七淡淡地道:“没有带吗?”
陈佩伦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苦笑道:“的确是没带。”
方七忽然冷冷道:“如果有人在背后对你下手,你会不会杀了他?”
陈佩伦冷汗直流,道:“陈某……陈某……也许……”
方七冷笑道:“鬼书生好像不姓陈吧?”
陈佩伦盯着方七,半晌,叹了口气道:“赵某一定会杀了他。”
方七点点头,微笑道:“你说的很对,方某通常也是这么做的。”
陈佩伦深深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可惜……”
方七微笑道:“可惜你我既无冤,又无仇,是不是?”
陈佩伦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哀和无奈。
方七微笑道:“不过方某有时候也会有例外的,比如那些身不由己的人。”
陈佩伦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惊喜,马上道:“请阁下到后厅用茶!”
方七微笑着点了点头。
*
鬼书生在前面带路,方七和俞梦蝶微笑着跟在后面。
后院是一个幽静雅致的院落,院中花花草草栽了很多,在静静的夜里暗香浮动。
来到一座精致的上房门口,陈佩伦轻轻推开屋门,微笑着道:“二位请进!”
屋内一盏油灯发着昏暗的光。
俞梦蝶微笑着一步就踏进屋门,方七紧随其后,陈佩伦微笑着跟在方七后面。
方七前脚刚踏进门,陈佩伦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铁骨折扇,铁扇未曾展开,忽然闪电般朝方七后脑戳去!
俞梦蝶刚踏进房门,宽大雅致的门扇后忽然出现一柄利剑,又快又狠,闪电般朝俞梦蝶肋下刺去。
俞梦蝶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方七大惊,他猛然看见那柄快剑离俞梦蝶肋下已不足一寸!
第五十二章 防不胜防
更新时间2009824 20:15:00 字数:3526
刀光忽闪,刀已出鞘!
方七手中刀闪电般迎上刺向俞梦蝶的快剑,左手刀鞘猛然朝后击去。
门后那柄剑堪堪就要刺中俞梦蝶的时候,忽然已被方七手中刀闪电般削断。
鬼书生手中的铁骨扇刚触到方七后脑,腹部猛然被黑色的刀鞘插入,直透后背而出。鬼书生惨嚎着立刻倒飞了出去。
方七一转身,闪电般反手一刀刺向门后,门后人未等回过神来,忽然已被一刀穿透,钉在了墙上。手中断剑‘当啷’一声,无力地掉落在了地上。
俞梦蝶惊呆了,霎时间止不住有些颤栗。
除了门后人和院中鬼书生痛苦的呻吟声,忽然间已没有了别的声音。
*
屋内的灯光依然明亮。
外面的天地间忽然一片黑暗。
残月和暗淡的星光都已不见,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远处忽然传来金鸡报晓的啼鸣声,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
俞梦蝶站在明亮的屋里,转身看着门后被钉在墙上的人,方七的刀仍未拔出。
方七看着俞梦蝶,轻轻舒了口气,微笑着道:“不一定黑暗的地方才有危险,有时候看着光明的地方同样也有。”
俞梦蝶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方七看着门后的人,道:“你是谁?”
门后人惨笑道:“我是谁……现在还重要吗?”
方七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是不重要了。那么你不想在临死前说点什么吗?”
门后人看着方七,嘴角慢慢流出了血丝,痛苦地道:“你们……一定要……小心!这个组织……很……很……”
俞梦蝶急道:“很什么?”
门后人头一歪,无力地垂了下去,忽然已经断气了。
俞梦蝶呆呆地看着这个刚才差点杀了自己的人,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普通到站在人群中你根本就不会留意到他的存在,脸上也没有任何化妆。
方七默默地看着门后人,半晌不语。
俞梦蝶道:“你认识他吗?”
方七摇了摇头。
*
俞梦蝶叹息道:“他是不是想说这个组织很可怕?”
方七缓缓点了点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何况是本就无冤无仇、素不相识、身不由己的人,他在临死前那一刻,心中的悲哀和无奈又有谁知道?
方七轻轻叹了口气,拔出穿透中年男人钉在墙上的刀,刀上一滴滴往下滴着鲜红的血。中年男人顺着墙壁颓然滑倒在地上。
俞梦蝶看着方七手中的刀,皱眉道:“这真是你们神龙山庄祖传的宝刀?”
方七笑了笑。
俞梦蝶皱眉道:“你笑什么?”
方七微笑道:“这把刀在任何一个铁匠铺都可以打造得出来。”
俞梦蝶咯咯笑道:“你可真狡猾!我还真以为是你们方家的祖传宝刀呢!”
方七忽然不笑了,缓缓道:“我们家只有一柄祖传宝刀,但那也只是一柄很普通的刀,只是钢质稍微好一点罢了,供在我们家祖宗神位前,那是我方家先祖当年使用过的。”
俞梦蝶微笑道:“那你这把呢?”
方七的心忽然又隐隐痛了一下,缓缓道:“我这把刀,是我四哥在我十六岁那年找人给我打造的,算是送给我成年的礼物。”
俞梦蝶皱了皱眉,轻声道:“十六岁?十六岁就算成年了吗?”
方七点点头,道:“在我们方家,十六岁就算成年人了。”
俞梦蝶看了看方七,轻轻叹了口气,慢慢低下了头。
方七忽然微笑道:“外面好像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们?”
俞梦蝶强笑着道:“那我们应该去看看,让人家等得太久了总是不大好。”
方七点点头,微笑道:“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
院中一片黑暗,鬼书生正痛苦地呻吟着,声音已逐渐微弱。
方七慢慢蹲了下来,微笑着道:“刚才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鬼书生痛苦地道:“什么……事……”
方七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应该早点对你说的,可惜当时你请我去喝茶,我一高兴就忘记告诉你了。”
鬼书生盯着方七,痛苦地呻吟着,没有说话。
方七微笑道:“你想不想听?”
鬼书生咬着牙点了点头。
方七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道:“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有人胆敢在我背后第二次下手杀我,无论是什么人,我都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你听明白了吗?”
鬼书生笑了,惨笑。
方七冷冷地道:“你没想到刀鞘也能杀死人吧?”
鬼书生咬着牙,忍着痛一言不发。
方七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应该想到的,拿刀的人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刀鞘有时候也可以用用的,就像扇子本来是用来扇凉的,但你的铁骨扇却也能杀人一样的道理。”
鬼书生冷笑。
俞梦蝶忽然吃惊道:“七哥,你……你的后脑……”
方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后,黑暗中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俞梦蝶忽然明白了,方七刚才急于救自己,后脑已经被鬼书生的铁扇点到。
鬼书生赵玉生成名已久,以飞刀和铁扇扬名江湖,经常儒生打扮,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但行事却心狠手辣,诡秘莫测,所以才有了‘鬼书生’的称呼。
鬼书生赵玉生的飞刀本就已非常可怕,但手中经常轻轻摇着的铁骨扇却更不是闹着玩的,常常在微笑间便会取人性命。
铁骨扇刚才仅仅触到了方七的后脑,方七的后脑便已经被戳了一个小洞,若不是方七匆忙间反手刀鞘刺入了鬼书生的腹部,力道奇大,鬼书生立即朝后倒飞了出去,此时死的就是方七了。
*
方七笑了笑道:“不要紧,我死不了。”
俞梦蝶额头的冷汗顿时出来了,急忙在怀里找金疮药。
方七冷笑道:“不过他死定了。”
俞梦蝶皱眉道:“你现在还说什么话?你不痛吗?”
方七叹了口气,微笑道:“我刚刚才感觉到有点痛了。”
俞梦蝶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按下方七脑袋,将金疮药全部倒在了脑后的小洞上,鲜血仍在不断涌出,俞梦蝶急忙从自己衣衫上撕下布条,咬着牙满头冷汗地替方七包扎起来。
方七淡淡地道:“你不用着急,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俞梦蝶忽然大声道:“你别说话!”
方七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不说话了。
人在江湖,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风雨,经历多少凶险,经历多少次流血,这点伤,对一个浪迹江湖的人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
——男人有时候是需要坚强一点的,也是需要能忍受一点痛楚的。
——你若不能忍受,谁又能代替得了你?
这也是人在江湖的无奈和凄凉之一。
*
方七看着地上的鬼书生,微笑着道:“我刚才告诉你了那么多,你想不想说点什么给我听听?”
鬼书生痛苦的呻吟着,一言不发。
俞梦蝶忽然一脚飞起,正踢在鬼书生腰间,鬼书生惨叫一声,被踢飞出去一丈多远,撞在了墙上,顺着墙壁‘噗通’一声摔了下来,躺在墙角下连连惨嚎不已。
方七抬头看了看俞梦蝶,皱了皱眉,道:“你……”
俞梦蝶冷冷地道:“这样的人,杀他一万次都不嫌多!”
方七苦笑道:“可是你若把他一脚踢死了,我们还问什么?”
俞梦蝶大声道:“可是他刚才差点杀了你!”
方七轻轻叹了口气,他忽然明白,俞梦蝶只是在心疼自己被鬼书生所伤。
对于一个关心自己的人,方七还能说什么呢?
方七快步来到墙边,看着地上的鬼书生,道:“你们的组织到底叫什么?”
鬼书生惨笑着道:“我只能……告诉你,你们会比我……死得……更惨!”
方七皱了皱眉,道:“你真的不愿意说?”
鬼书生冷笑。
方七微笑着,伸手抓住插在鬼书生腹部的刀鞘,道:“我劝你还是说得好。”
鬼书生脸上忽然显出恐惧之色,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方七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