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敢!”紫英连忙施礼。
紫英心中气苦,却又不敢争辩。
“不敢?!那你们几人跑来禁地,所为何来?”夙瑶轻哼一声。
元亦听掌门语气,显是向着自己,顿时挺直了腰杆,斜睨着紫英三人,目光中尽是轻蔑得意之色。
“我们是来找我大哥、找玄霄的!”天河大声解释道。
“玄霄?哼,他不会见你们。”夙瑶鼻子里哼了一声,元亦连忙垂手退到一旁,不敢再说。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禁地里?你把我大哥怎么了?!”天河突然勃然大怒。
天河隐约觉得,大哥和掌门之间似乎有着极大恩怨,这时看见掌门进入禁地,不由得极是担忧,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你口口声声称玄霄大哥,看不出他还颇有办法,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夙瑶脸上仍是轻蔑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天河微微皱眉问道。
“可悲,还想不明白吗?”夙瑶嘿然一笑,不禁长叹,“今日一切都是我与玄霄策谋,而你们,不过是棋盘中的几颗小小棋子。”
“……!”慕容紫英全身一震。
“……!”菱纱对此大为吃惊。
“不可能!你胡说!”夙瑶冷冷一笑。
“玄霄身为羲和剑之主,在望舒剑被你们带至山门时,自然有所感应,有他告知,我才会见机收你们入门。”夙瑶继续向天河等人解释,“不然就凭你们在禁地数次大摇大摆地出入,我又怎会不知?”
“……所以、所以你根本不是靠什么占术,才知道有故人之子上山……”韩菱纱喃喃地说着。
夙瑶望着她,脸上只是冷笑。
天河和菱纱震惊地看着紫英和掌门,想不到紫英原先那些放纵自己的行为背后,竟是如此细密的心机。
“掌门,弟子斗胆。弟子实在不解,难道如此做,只是为了取回望舒剑?此剑乃本门之物,若是向天河索要,他自然也会归还……”紫英强自镇定下来,问道。
“你莫弄错,我要的不是望舒剑,而是再度苏醒过来的望舒剑。”夙瑶冷然道。
“弟子驽钝……”紫英依然不解。
“不懂便罢,如今妖界虽然按兵不动,但大敌当前,岂可轻忽?紫英你还是回去多多修行,勿要被杂念所扰。”夙瑶看也不看紫英一眼,转向天河和菱纱,“至于其他几人就自行下山去吧,最好将山上的一切通通忘记。”
“等等!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说大哥骗了我们?可是大哥为什么要骗我们?!”天河大声问道,“他、他不是我爹娘的师兄吗?”
“……师兄?那又如何?”夙瑶冷冷一笑,话音有如冰雪般寒冷刺骨,“你可知道?玄霄恨云天青、夙玉入骨,没有杀了你,已算手下留情!”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天河不禁暴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看样子,不与你说清楚,你是不会死心的。”夙瑶冷漠而轻蔑地看着天河,脸上寒意涌起,“元亦,去将本派秘卷取来。”
“是。”元亦恭恭敬敬地一躬身,得意地瞥了紫英三人一眼,向剑林外走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双手捧着一本发黄的簿册走了回来。
“元亦,我命你将卷轴上所记,一字不差地念出来。”夙瑶喝道。
“……!掌门,这……”
“念!”
“是!”元亦朗声念道,“吾派第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以惊世之才,苦修终年,于晚年参悟以阴阳双剑合合之力,携派中弟子飞升之秘法。自此,穷三代之人力、物力,终成羲和、望舒双剑。阴阳双剑需以‘人剑相合’之法修炼,数载方有所成。而双剑飞升之法,必辅强盛灵力,非人世苦修所能及。道胤真人不愧思虑深远,曾夜观星象,占一奇地,灵气充沛异常,应能为吾派所用。奈何此为妖界,并不易与……”元亦两眼向后看去,脸色一震,不觉顿了一顿,“……吾派弟子玄霄、夙玉资质上佳,乃被选为双剑宿体。历三载,逢妖界以十九年为一周,再度降临。玄霄、夙玉合双剑之力网缚妖界,令其不可动弹,以引取极大灵力。而妖界顽抗,吾派与之力斗,第二十四代掌门太清真人不幸为妖孽所害,引发战局旷日持久,惨烈非常。关键之时,望舒剑宿体夙玉心生怯意,更因私情,与其师兄云天青携剑出逃。羲和剑宿体玄霄独力难支,令妖界脱离昆仑而去。此一役吾派伤亡过百,其中掌门太清真人、掌门首徒玄震、长老——”
“够了。”夙瑶冷冷地打断了他。
“是……”
“…………”
“怎么、怎么会这样……”菱纱傻傻地站在原地。
“云天河,这下你再无疑惑了吧?”夙瑶冷冷一笑,“若非云天青、夙玉临阵脱逃,玄霄又怎会运功过度?且他无望舒剑支持,内息大乱,才终致阳炎侵体,变为后来的模样!”
“大哥……他……他是被我爹和我娘害的……”天河的手抖个不停,嘴唇哆嗦,颤抖着说着。
“天河,你别理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卷轴,随便念一念,就要别人相信啊!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卷轴为何不敢放在经楼里?”菱纱见天河难过情状,急忙劝他。
菱纱之前曾悄悄潜入经楼,偷看琼华派的名录,却没见到这本簿册,此时见夙瑶突然拿出,心里也有几分疑惑,倒不全是安慰天河。
“派中秘辛,岂是人人可知?何况有你妙手空空,万一卷轴被你所见,那我与玄霄不是功亏一篑?”夙瑶冷笑道。
“你……!!”菱纱恶狠狠地望着夙瑶。
“掌门,弟子还是不明,无论如何,本派只是要将望舒剑取回,又何必……何必如此对待天河他们?”紫英忽然苦声问道。
“大胆!你有此一问,是觉得我曾错待他们?”夙瑶凤眼圆睁,向紫英怒目而视。
“……”紫英身子一震。
紫英在这琼华掌门十数年积威之下,纵是正直果敢如他,也不觉为这一怒所慑,口唇微张,却是说不出话来。
“云天河等人入门以来,我命你尽心传授心法,如今令他们下山,也不以驱逐之名,我自问待他们已是不薄。”夙瑶半是斥责地喝道。
“我、我还是不信……你让我见大哥一面!”
“……我说过,玄霄不会见你。”夙瑶转向云天河,“他此时正运功调息,不可被打扰。何况,真的令你与他相对,你又如何言语?玄霄未因前事报复,已是难得,难道非要引出他旧恨,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天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心中数般情感汹涌激荡,几十个念头纷繁交杂,一时间竟都是说不出话来。
“我并非危言耸听,你好自为之!”夙瑶扫了三人一眼,又是一声冷笑,“元亦!我要入禁地闭关!你带人在此守好,绝不可让人闯入!”
“是!掌门!”
夙瑶缓缓走入门内,那扇石门又关拢来。天河三人眼看着夙瑶进去,心下焦急,却没半分办法。
“…………”
“……天河,你还好吗?……”
“我、我也不知道,要是真像掌门说的那样,是我爹娘害了大哥……我又该怎么办?”天河神情惶惑,喃喃地念叨着。
“振作一点,天河!你别听信掌门的一面之辞!再说梦璃还下落不明,等着我们去弄清楚真相!”菱纱为天河打气。
“梦璃……大哥……怎么会……怎么所有事都变得这么乱……”天河的表情十分痛苦,低声说道,“菱纱……也许我错了,我真的不该下山,真的真的不该下山……”
“……或许吧……你说的对,许多事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菱纱默然叹息,“我……对不起你……”心中又一次涌起强烈的愧疚感,“……不如,我们硬闯进去,问过玄霄,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我、我不想这样,掌门说大哥正在运功,不可以被打扰……而且、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要问他什么……”
“天河,你……”
“爹和娘害了大哥……真的吗?我该怎么办?”天河皱眉一语。
“……禁地这条路已是不通了,我们不如去找青阳、重光两位长老。无论玄霄师叔之事,还是梦璃之事,或许长老都会有些办法可想……”慕容紫英长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疑虑与不安,脸上微微苦笑。
“……紫英,掌门都已经让我和天河下山了,你……还要跟我们一起吗?”菱纱望着紫英,轻轻问道。
“……我并非不信掌门的话,但是也不能丢下你们不管,就算天河的爹娘……那些事也不该由他来背负……”紫英叹了口气,脸上神情舒展了许多,“何况,梦璃失踪之事也要弄清楚原由。”
“……谢谢你,天河现在这样,有你一起,总好过我一个人陪着他……”
“……走吧。”紫英摆了摆手。
“…………”
“天河,我们走吧。”
“嗯……”天河默默地点了点头,“禁地不能再去了……大哥……”
紫英三人愤愤地看了元亦一眼,只觉得这琼华派中,竟是充满了巧诈与欺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第一次如此冷漠而功利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心中苦闷之极,似乎连呼吸也不畅起来,惶惶然如避瘟疫般离开了这里。
禁地生变(下)
青阳和重光这次似乎分外热情,天河三人刚刚来到清风涧,便看见两位长老踱出屋来,一脸期望地看着他们。
“青阳、重光二位长老,弟子慕容紫英求见!”紫英忙上前施礼。
天河和菱纱此时虽已不是琼华派弟子,但知这两位长老是玄霄的至交好友,便也跟着紫英行了礼。
“已找齐了三件至阴至寒之物?”青阳微微点头。
“……不错,弟子等已将三样东西交给师叔,他似乎也已破冰而出。”
“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青阳听到这句话,重光满脸欣慰,依旧年轻的面庞上现出十几年来少有的喜悦之情,不禁长声感叹。
“今日来此,可是玄霄还有他事相求?”重光也是一脸欣悦,却见天河三人满脸沉重之情,心下疑惑。
“长老!我想问你们,我爹和我娘当初真的是带着望舒剑逃走?才会害了大哥、不,害了玄霄,害他被冰封?!”天河忽然大声问道。
“……!!”青阳面色沉重,缓缓问道,“这些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掌门告诉我的……”
“岂有此理!夙瑶竟如此不知轻重!”重光愤然一喝。
“长老……这都是真的吗?”
“……唉,孩子,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当年之事千头万绪,无论其中因果如何,你爹和你娘确实带走了望舒剑,此举令琼华派升仙功亏一篑,那些弟子的死伤也变得毫无价值啊……”青阳黯然一挥衣袖,制止了天河,“最悲惨之人,莫过于玄霄,他内息失调终致走火入魔,不得不被冰封……”
“这么说来,真的是我爹娘害了他……”天河心中悲痛,不能自已。
“世事因果自有天意,十九年后,若不是你帮忙,玄霄又怎能破冰?”重光恨恨地低下头去,痛苦地低语。
“……但是,就算掌门和玄霄想取回望舒剑,也不该骗我们啊!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说出来呢?!”菱纱眉头一皱,高声问道。
“菱纱!”紫英立即打断菱纱的话。
“…………夙瑶嘛,她的资质原本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奈何老掌门的其他几位弟子更是万中选一之人……”青阳紧闭双目,负在身后的右手摇了一摇,没有回答菱纱和紫英,只是顾自己一叹,“夙瑶虽十分刻苦,但若不是大弟子玄震死于十九年前的大战,夙玉、云天青出逃,而玄霄又被冰封,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继任掌门之位。所以……她难免患得患失,任何事情都想思虑周全,她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原因啊……”
“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菱纱依然不明白。
“够了!当年之事不必再多纠缠,许多事情也不会再有改变。你们若是没有其他事,便请回。”身旁重光神情激愤,最后还是出言打断。
“可是……”
“长老且慢,我们尚有一事相求,如今妖界又临——”紫英朗声一言。
“哦?掌门若要报十九年前之仇,应是准备多时了,不必我二人再出手了吧……”青阳突然冷笑起来。
“不错,冰封玄霄,我与青阳心存愧疚,至于其他事,则不会理会。”重光也点头示意。
“二位长老误会了,弟子所言,或许匪夷所思,却又千真万确……弟子有个朋友,不,弟子的师侄柳梦璃,她穿过妖界入口的结界,就此失去了踪影……”
“嗯?!且把当时情形细细说来!”青阳听后吃了一惊。
“便让天河来说吧,是他亲眼所见……”
天河上前将昨日夜里卷云台上的情景尽数复述出来……
“奇怪……如此说来,人是不能穿过那结界的,柳梦璃却又毫发无伤,莫非……她是妖?”青阳仔细听完,心存疑惑。
“不可能。她的灵力虽比常人高出许多,但若真是妖物,又怎能瞒过你我之眼?”紫英脸色大变,却听重光断然道。
“如此就更奇了……”青阳连连点头。
两人沉思许久,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都是摇了摇头。
“……看来二位长老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多有打扰了……”
“等等!长老,你们有没有办法让人穿过那个结界?要是梦璃一直不出来,我们就追进去找她!”紫英刚想离开,天河蓦地大声道,“琼华派说不定很快就要和妖界打起来了,她一直待在那里,不是很危险?!”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都是一惊。但菱纱和紫英转瞬间便暗暗点头,他们心忧梦璃,就算冒再大的险也是在所不惜。
“荒谬!人入妖界,岂不是如同羊入虎口?!”重光大喝。
“长老,弟子知道这想法乃是异想天开,但弟子也一同请求,若是二位有此办法,请一定告诉我们!”紫英温声道。
“对!就算再难也要试一试!”菱纱立即点头示意。
“……你们,真的不怕?妖界可不是儿戏之地,人若闯入,说不定顷刻便会身首异处。”青阳皱着眉头。
“长老,您这么说就是有办法了?!”紫英听后大喜。
“……唉……这世上有种叫‘翳影枝’的东西,用它就可以穿过大部分的结界,妖界的结界或许也可以……”青阳看着这肖似当年门中弟子的少年,心中感慨良多。
“真的吗?那个翳影枝要去哪里才能弄到呢?”菱纱高兴地一问。
“翳影枝为鬼界之物,因为鬼卒几乎要去世间所有地方勾魂,自然也必须穿越某些结界,这翳影枝便由厉害的鬼卒随身携带。”
“那我们就得找鬼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