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也不明白,既然是鬼打架,又怎么还能像幅画?直后悔上次中秋到尘世的时候没有弄一张来看看。
转眼已经到了午时,骆君成进来躬身道:“巫仙长请两位贵客听雨榭午餐。”
骆君成带着白俊和雷德不走早上之路,顺山势渐行渐上,很快到了一个山上的水池边。池边垂柳依依,池水溶溶荡荡。度过一个柳阴中的折带朱拦板桥,便到了一所清凉水榭前。水榭背山靠水而建,旁边种着许多的异草,牵藤引蔓,垂檐绕柱,萦砌盘阶,清幽得很。
进了听雨榭,巫玑已经坐在桌前相候,却不见道童随侍。桌前只有两张木凳,白俊和雷德也不客气,不待人指引,径自坐了。骆君成施礼后退下。
巫玑的神色比昨夜看来友善了些,却绝口不提娲族之事,边吃边随口和白俊谈一些冷僻的诗词歌赋,颇有考较之意。白俊心中冷笑不已,知道巫玑又偷听了他和雷德后面的谈话,面上则恭谨的应答如流。雷德这段时间虽然在诗词上下了一些功夫,这时却一句也插不上嘴,心中决定,回去还要继续用功。
片刻餐毕,巫玑招来道童撤下饭菜,换了清茶。巫玑摸出两颗丹药放在桌子上,道:“这便是你们的解药。”
白俊和雷德均知道巫玑还有下文,都只管坐着,并不去碰解药。
巫玑看着白俊忽然道:“白道友面上恭谨,然心中却有不屑,何也?”
白俊一愣,倒收起了小视之心,想了想,肃容认真的答:“白俊多读了几本杂书,不经意间便有了文人持才傲物的臭毛病。”话中之意直指巫玑。
巫玑亦是玲珑剔透之人,如何不明白白俊话中之意,但他显然没料到一直恭恭谨谨的白俊会这样说,也愣了一下单刀直入的淡然道:“白道友这样说,不是等于直言看贫道不起。不想贫道告诉你们娲族之事了吗?”
白俊潇洒的笑笑,道:“我这样说只是说了实话。因为我现在是真的有些佩服道长了,所以才不愿意欺瞒道长。道长曾经听见了我与雷德的肺腑之言,应该知道白俊自视不低,并不轻易服人。老实说,刚来时我的确没有将道长放在眼内,至于道长肯不肯告诉我们娲族的事情,我们已经尽力做了我们可以做的一切事情,决定权并不在我们身上。”
巫玑冷笑道:“你们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故意讲给我听的,哪里真是肺腑之言了!”
雷德大怒,按桌起立道:“我们自己说话,哪里想到你会偷听了?不管是在雷泽还是现在的洗剑园,我已经习惯了周围尽是光明磊落之人,再没会有宵小去偷听别人的谈话。你总认为我们在夸大公子和小姐的成就,试一试我们不就什么知道了?”
巫玑指着桌上的丹药道:“正有此意,请两位道友吃了桌上的解药。”
雷德哈哈一笑,坐下道:“原来是想打架了,现在不怕我们了?”
巫玑亦是哈哈一笑,旋即板脸冷冷的道:“贫道何曾怕过你们?贫道至功成以后,还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那两粒丸药不过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罢了。你们既然来了,又费了不少的心机周章,贫道也不是那不近情理的人,自然会让你们如愿的。再怎么说你们也曾经救过君成,贫道算是欠你们一个人情。可是你们也引发了贫道的好奇心,这才诸多留难,并无其他之意,不过为了试试你们罢了。谁知越试越好奇,不打上一架今后怎么静心!而且你们也不会服气。放心,不论输赢,贫道都陪你们到娲族走一趟。”
白俊听他这番话不尽不实,但已经承诺了娲族之事,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大喜下吃了一颗丹药,顺便和巫机拉拉交情,道:“原来巫道长已经将我们当作了朋友,我们还误解了巫道长,多有得罪。”环顾四周,“我们在这里打么?”
巫玑淡淡一笑道:“大家不过是切磋一下,又不是性命相搏,不会损伤园中美景。过一会儿,等药力行开,你们恢复功力我们就动手。我出两个小法术,你们一人破解一个,大家玩笑一番后,我们就出发到娲族去如何?”
雷德不喜巫玑为人,拱手道:“巫道长只要告诉我们娲族怎么走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们自己会办,不敢太劳动道长了。”
巫玑笑道:“我是久静思动,顺便自己也去散散心。娲族远在海外,我也不大说得清楚他们的所在,索性陪你们走一趟,就当为我昨夜的傲慢赔礼好了。”
白俊想不明白巫玑为何前倨后恭,微笑再次拱手道:“早知巫道长一直是这么随和的人,我们也不用但心了。”
巫玑像一点没听出白俊的意思,笑而不答。他当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而且还相当的冷漠,否则也不会任由骆君成失陷在雪魂阵中了。但他曾经遍防名山寻找度劫之法都没有找到,现在忽然知道有人可以助人度劫,听来又十分的逼真,当然要见一见了。以己度人,没有交情他们未必肯见,所以他要陪白俊和雷德到娲族去,先套好交情。
过了一会儿,白俊和雷德自觉功力都恢复了,遂恭请巫玑出题。
巫玑笑笑,淡淡的道:“贫道为这个水榭取名‘听雨’,所以贫道没事总爱下点小雨来听听以怡性情。”说话间水榭外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并不小,但只集中在水池中大约两亩的水面中,其他地方依然还是一片晴空。巫玑接着道,“只是此道颇为违背自然,还请白道友助力收了雨势。”
白俊微笑拱手道:“听雨榭有雨相陪,果然是好味道。白俊虽然不才,却也不愿意做那焚琴煮鹤,大杀风景之事。”
巫玑愕然,他也知道白俊只是一个狐狸精,并不想给白俊难堪,所出的这个法术并不难破,不过是想从白俊的手法中知道一些他的深浅。难道白俊连这个也破不掉?到要从新考虑陪他们去娲族一事。
却只听白俊接着说道:“李商隐诗云:‘留得枯荷听雨声’。这水池空荡荡的殊不美观,不如我助巫道长一些枯荷吧。”池塘中果然冒出了一片翠绿的新荷,由尖角而展圆叶,转眼间已经开花结蓬,紧接着又凋零冷落,最后真的只留下一片枯萎。
雷德故意眉头大皱道:“我虽然是一个粗人,不懂诗词这类风雅的玩意,但也知道在这万物凋零的初冬,听雨已见萧瑟,白俊你还要特意再弄些枯荷助势,岂不是要愁煞人么?快快去了,不要影响我们的好心情。”他与白俊患难多次,白俊一动作,就猜到了白俊的心意,连忙配合,给白俊搭个梯子,让白俊能继续接下去。其实这里乃是仙家福地,虽在初冬天气,整个翠烟山庄花红草翠,哪里看得见万物凋零的萧瑟景象。
白俊正是嫌巫玑的题目太简单,才有意玩些花样出来,雷德之言正和他心意,微笑说道:“说得也是,这些枯荷的确碍眼,还是去掉的好。”满池塘的枯荷果然瞬间消失,白俊又道,“没了枯荷,雨声也没意思了,不如让我们欣赏雨后彩虹吧。”雨自然也立刻停了,一道冬日并不常见的彩虹高挂天际。轻轻易易,漂漂亮亮的破了巫玑的法术。
巫玑心中微微一惊,首次正视眼前的白俊和雷德。这到不是说白俊以幻术为主的法术很高明,白俊做的他也可以轻易办到,让他吃惊的是他居然没有看出白俊的手法,只是可以肯定决不是狐仙法术。而且白俊显然游刃有余,未出全力,他竟然摸不着白俊的深浅。
巫玑决意出点难题给雷德,笑道:“闻听雷道友世居雷泽,对一些浅滩涉禽应该是非常熟悉。看看贫道这个丹顶鹤还过得去吗?”水池中凭空出现几对正在剔翎的仙鹤,灰白的颜色,幽雅的体态,只是其鹤头不红,却顶着一丛羽冠,乃是一些冠鹤,却非丹顶鹤。巫玑故意摇头道:“久了不弄,手也生了,怎么弄了一些冠鹤出来?说不得只有再加一道工序了。”使了一个“地涌金莲”的手法,让冠鹤的头顶涌现出一块红色。“地涌金莲”不难,却是一个土系法术。巫玑早听说雷神人不谙土性,故意在其他的法术中杂这么一个土系法术,有意看看雷德的本事。冠鹤头顶上一块鲜红,鲜红上依然顶着羽冠,真有些不伦不类。巫玑笑道:“这样越发不好看了,还是请雷道友大展神通,去掉这个四不像的玩意。”
雷德早看出巫玑捣鬼,换了以前是一定会出丑的,但现在早已今非昔比,他对巫机有气,暗忖:“你要看我的功力,我偏偏就是不要你知道。”起身走至窗边,哈哈大笑,道:“巫道长是故意出个难题给我。我们雷泽中向来只有像我这样不解风情的老粗,和蒸腾弥漫的雷神气,何时有过如此雅致的鸟儿?看,这才是雷泽的样子呢。”随着雷德的手势,一团雾气冉冉升起,刹那间笼罩了水池,连雷德自己也隐藏其中,那些四不象冠鹤自然也看不见了。须臾雾散,只有雷德静立窗边,池塘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鹤儿。雷德才学会土系法术,没法像白俊般举重若轻,不动声色的施展,故来至窗边,借着笑声和雾气的遮掩破了巫玑的难题。
巫玑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空空的池塘,难道传言是假的吗?
雷德看出了巫玑心中的疑惑,回至桌前坐下,淡淡的笑道:“传言是不假的,但公子和小姐已经教会了我们土系法术,今后仙界中再也没有不会土系法术的鸟头人了。”忽然想起被毁灭的血草莓树,雷德心中一痛,得意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黯然。
巫玑原来并没有见过雷神人,这时才注意到雷德的容貌声音与传说中的大不一样,心中迷惑不解,见雷德神色黯然,也不好询问,道:“娲族远在西北海外的大荒中的大泽长山中,贫道不知道两位道友驾云的快慢,只知道贫道由此到达那里,中途不休息也要十天的时间。”
白俊有些诧异的道:“这么远?看来我们要回洗剑园中说一声才行。”
巫玑问:“你们要用多少时间?”
白俊看看天道:“后天清早,我们到此会合巫道长如何?”巫玑自然同意。
两天后,白俊依约前来翠烟山庄会合巫玑,雷德却没有来,和他一起来的是雷柏。原来白俊和雷德见大泽长山路途遥远,来去费时,雷德不放心洗剑园中的雷神人,便留了下来。白俊心想此去不过是打听一些情况,不是与人打架,雷柏心地善良,待人诚挚,又与自己相熟,便叫雷柏与自己同往。雷柏自然是喜出望外。
雷柏年纪虽然也有好几百岁,但神态天真,为人热心又没有什么心机,没多久便赢得了巫玑的喜爱。几天后,巫玑问起雷神人是容貌为何和传说中的不同,又会土系法术。雷柏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详细告知。巫玑这才知道所谓楚平和彩衣传授土系法术是怎么一回事,不禁骇然,更加想要结交他们。
巫玑因雷柏的直言对雷柏更加喜爱,和雷柏感情日厚,待他便如兄长对待幼弟一般。见雷柏功力尚浅,竟然将自己精心炼就的一个法宝“霹雳珠”给了雷柏,并教会了雷柏用法。
霹雳珠和楚平的护身符不同,乃是一个攻击性法宝。霹雳珠不大,只是鸡蛋大小的一颗珠子,骤然一看,黑不溜秋的并不起眼,可是随手抛出,便如打出一个闪电一般,威力惊人。最妙的是,霹雳珠与主人心意相同,每次攻击后,会自动回到主人的手中。
雷柏得了以后,喜不自胜,每日休息之时都要练习,还未到大泽长山,已经练习纯熟。
白俊见了,啧啧称奇,想不到冷漠的巫玑居然会和雷柏结成好友,法宝没有传给自己的徒弟,却传给了一个外人,真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楚平、彩衣正在打坐,忽然察觉雷宏又来了,齐齐收功。
楚平起身迎着雷宏,拱手道:“先生今日气色颇佳,是否又有突破?”
雷宏凛然,想不到楚平年纪轻轻,不仅功力惊人,连眼光也不错,淡淡的应道:“正是偶有心得,来与公子和小姐印证印证。”他与楚平彩衣接触了几次,对他们越来越佩服,言语间也越来越客气。
彩衣微笑道:“如此便请先生出题。”他们与雷宏定了约后又斗了两次,双方均不愿意损及葡萄树,一直是在地穴一角较量,每次都是雷宏使出一些小巧的法术,楚平和彩衣来破解。
雷宏拍拍肚皮,发出一声接一声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来来回回的在狭小的地穴中激荡,一浪叠一浪,便如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厮杀一般,声势惊人,普通人只是听到这声音也会听魂飞魄散。此是雷宏故技,为的只是要让楚平彩衣心烦意燥,只是他上次施用并未成功。
楚平和彩衣不由得有些奇怪,他们与雷宏较量了几次,雷宏从来也没有用过重样的方法,何以此次会故技重施?但他们立刻有了答案,原来雷宏是借此送出阴力,一波接一波,瞬间吞噬了地穴中所有的空间。这力量与葡萄树同源同性,雷宏不怕损及葡萄树,因此可以不断加强攻击。地穴中看来一切没有任何改变,但这股阴力越来越甚,森森摄人,便似到了修罗地狱一般。
雷宏不断加强功力,但楚平和彩衣始终是微笑着并肩而立,轻松自在,浑然不觉,却也不像往日那样反击。此法极耗功力,雷宏坚持了两个时辰,始终不能奈何楚平和彩衣,料想再坚持也是无用,无奈收功。
楚平微笑拱手道:“又叫先生失望了,真是抱歉。”
雷宏好奇的道:“我的这股阴力在这样密闭的空间中,自信不管是骋翁还是雷德、雷兆,都会毫不费力的收拾了,为什么会对你们没有效果?”
楚平淡淡的道:“先生是雷大哥的族长,对雷大哥了若指掌,雷大哥不是先生是对手原也寻常。我和彩衣年轻好事,曾经去过冥界,因此不怕阴力。”去过冥界的人未必不怕阴力,但他们曾经在无底洞中待了很长时间,几至力竭,身体自然产生了对阴力抗力,此后就不怕阴力了。
雷宏偏头又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反击?”
彩衣笑道:“先生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我们如果反击的话,你的葡萄树还要不要?”
雷宏自然知道彩衣话中的意思,他们如果反击的话,一定是用阳力,要对抗他这么大的阴力,所用阳力一定不能太小,葡萄树自然不容易禁受。雷宏近年来修炼的法术几乎都是与葡萄树的魔力相关的,偏重阴寒,楚平和彩衣不怕,他岂不是没有赢的希望了吗?雷宏思及此处,冲口而出:“你们不怕阴寒,那你们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