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将绢帛递给彩衣,再次向佘梦萝表示了感谢,道:“族长帮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忙,让我们怎么报答呢?”
佘梦萝欠身道:“刚才妾身谈到和小女他们的约定,说必须让取绢帛的人完成几件艰难的事情。”
楚平笑着接口道:“我虽然不能在这里居住一年半,但短时间也不会离开,给族长跑跑腿还是可以的。只是我已经有了彩衣,族长不要逼我完成全部的事情就可以了。”他也猜到其中有一件事情,必然是和娲族人产生感情,所以预做说明。
佘梦萝给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的道:“楚平公子真会说笑。娲族人虽然不成材,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的,不会自不量力妄求公子青睐的,至于跑腿的事就更不敢劳动楚平公子的大驾了。我们娲族有几件事情一直是我们想办却没法办到的,不得不借助公子大才。我们自闭于盘龙峡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怕我们的族人上当受骗,其中还有一个不得已的理由。一千多年前,赤水江中忽然来了一条虬龙,吞食了不少我族的人,所以上一个族长才开始就禁止娲族人出去了,我想请两位帮我们去了这个心腹之患。”
彩衣不解的道:“雷大哥他们已经来了这么久,怎么没有发现这个虬龙?过了两千年,他是不是早就不在了?”
佘梦萝道:“那虬龙只在水中活动,雷上仙他们高来高去,当然不可能见到他了。经过两千年,这恶龙不仅没有一丝衰老的现象,还比以前更凶猛了。前些日子阿堇还看见过那条恶龙吃了一个采药人呢。”
彩衣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族长,我见识少,你别笑我。难道你们不是从空中出峡吗?怎么会受到水中的虬龙的伤害呢?”
佘梦萝道:“彩衣小姐有此疑惑是因为不了解我族的情况。我族修炼之人不多,连妾身在内不过二十几人而已。其他人要离开盘龙峡就只有从峡谷的山道上离开,所以我们现在规定除了武士以外,其他人连山洞也不可以去。”
楚平不在意的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会会那个虬龙,看看他是不是比雷宏还厉害,可白大哥已经失去了功力,怎么可能为你们斩杀这条恶龙呢?”
佘梦萝摇头道:“白上仙不是失去功力,只是浑身酸软,暂时用不出来而已,我们如果真要靠他去除害,自然有办法让他在补天气中行动自如。不过这就牵扯到妾身希望你们帮的第二个忙了。”
佘念堇离开后,白俊深感不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找佘梦萝谈一谈。可他一踏出木屋就愣住了,原来佘念堇并没有走远,正在一个人倚在门口无声的啜泣。
佘念堇一看见白俊,忽然扑过来。白俊一闪却没有闪过。佘念堇却越发气苦,一把抱着白俊,率性放声大哭起来。
白俊大是尴尬,又不好推开佘念堇,何况想推也未必能推开。偷眼看看周围,幸喜一个人也没有,他不知道其他人都聚在议事厅外等候目睹楚平和彩衣的风采,还道是佘念堇有意谴开的,心中越发惶恐。白俊非常苦恼,难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彻底,足不出户也不行?更是也一点也不明白,加上这次,佘念堇也只与自己见过三次面,却为什么像对自己欲舍难离似的,不敢乱动,只有像一根木头一样任佘念堇抱着哭泣。
佘念堇哭了一会儿,终于放开白俊,收泪道:“你也终于肯出门了吗?不是说听不懂我的话吗?现在又着着急急的找我阿妈干什么?”
白俊头大如斗,惟有默不做声。
佘念堇横了他一眼,怒道:“刚来时也不知多么会说,和阿葵有说有笑的。现在对着我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没嘴的闷葫芦!亏你也是一个男子汉,我还能吃了你么?”她和阿葵是闺中密友,阿葵早将白俊当日来时告诉她的一番话说给了几个好友听,佘念堇正是其中的一个。
白俊苦笑作揖道:“堇姑娘究竟要将白俊如何处置呢?”
佘念堇忽然一把提起白俊,转眼间飞到倚天宫中的一棵大树上,将白俊放在树干上,自己盘在白俊的对面,让浓密的枝叶隐住两人的身形,才黯然道:“你就要离开我们这里了,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不行吗?”
白俊确实不想和佘念堇有任何瓜葛,皱皱眉,摊手无奈的道:“来都来了,白俊只有洗耳恭听了。”
佘念堇怒气又升,戳指瞪眼道:“听我说几句话很委屈你吗?你实在不想听,自己下去好了,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勉强你!”
白俊见此树离地也有三四丈高,平常自然不在话下,但此刻手脚酸软如何能下去?看来这佘念堇分明是有意为难,白俊却不生气了,反有三分感动,赔笑道:“白俊是觉得自己太粗俗了,怕惹堇姑娘不高兴。”又指着远处飞过的一对燕子道:“你看那些燕子,不管南方的天气有多么好,它们也不会留恋,总是会回到北方去,因为那里才是他们的故乡。”
佘念堇哼了一声,道:“可惜那只是你们中土的燕子,我们补天宫里的燕子是从来也不离开补天宫的。”原来补天宫中因为补天气的原故,并不适宜其他的动物生存,这里的鸟类只有燕子一种,还是与别处不同的异种。
白俊其实也知道这个情况,像雷泽中也没有多少其他的生物能生存,故意昂首长叹道:“原来他们竟是如此眷恋故土,片刻也不肯离开。”
佘念堇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白俊话中的意思,默然片刻才怅然道:“你真会说话。心中明明就是想离开,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好听。夏琴姑娘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白俊正色道:“堇姑娘,你错了。她喜欢上毫不成材的白俊,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了。”
透过树阴,白俊将目光投向远处,徐徐道:“除了这种小燕子外,我们那里还有一种鸟叫大雁,也是到了时候就要回家,还可以替人传递书信。我现在虽然没有收到任何鸿雁的消息,但也可以想象夏琴正在苦苦的盼望我的消息呢。想听听我和她之间的故事么?”心知佘念堇一定愿意,简单的讲了自己和夏琴的故事,越讲越是思念夏琴,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幽幽叹道:“夏琴实在是太命苦了,才会莫名其妙的遇见了我这么一个狐狸精,帮不上她任何忙也就算了,平时连信息也不能给她一个,只能让她为我担心,平白扰乱了她平静的生活。我不仅不能带给她任何欢乐,还让她担了无穷的心事。眼看就要过春节了,也不能去陪陪她。”
佘念堇完全沉浸在白俊的故事中,暗忖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喃喃的道:“白俊公子果然是有情有义的人,也只有夏琴姑娘那样的人物才可以配得上你。”
佘梦萝接着道:“在前劫遗留下的种族中,我们娲族是一个很弱的民族,可我们的补天气却是最强的毒气,不论人兽只要一入了盘龙峡就会身体不适,修炼过的人尤其难受,除非如公子和小姐般炼成了元婴,才会不受到毒气的侵蚀。也许是因为补天气太霸道,上天在盘龙峡中留下了克制补天气的东西,这就是荣草和天泉水。修炼人功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只要服食了荣草的球茎便可解除身上的瘙痒,但酸软如故。要解除酸软,还必须喝天泉的泉水。天泉的泉眼在外面的峭壁上,自虬龙来了以后,莫名其妙的就干涸了,经过我们多年的探察,终于查明原来是虬龙从地下截断天泉的源头,将天泉水全部引到了他的水晶宫中,所以他才不怕补天气,一直也不离开盘龙峡。”
“楚平公子一定知道,荣草是一种良药,每年都有很多人来菜药。入峡之人会浑身疼痛,只有天泉是唯一的解药。而我族之人想要出峡,形象也颇不雅观,喝了天泉之水,我们便会在一个月中都变成人类的样子,所以我们要解禁必须要重新接通天泉水。这就是妾身拜托楚平公子和彩衣小姐的第二件事情。”
彩衣淡淡的笑道:“这件事和除龙可算是一件事,我们自然要为族长分忧。”又有些迷惑的道,“这事不是也要等到除了虬龙才能办到吗?你们如何在这之前让白大哥恢复功力?”
佘梦萝笑道:“那是因为我族珍藏了一些天泉水,近年来外出办事用掉了一些,但还留有一瓶,足够白上仙使用。这段日子中,妾身和小女为了给不给白上仙饮用这瓶天泉水闹得很不愉快呢。”长叹一声道,“我看白上仙功力不凡,有意让他帮忙,小女却不放心让白上仙去冒险,一直不肯让我给他泉水。”原来雷柏伤了佘念堇后,佘梦萝发现女儿情根深种,又改变了心意,想让白俊留下来了。
楚平道:“除了这两件事情,还有第三件事情吗?”
佘梦萝笑笑,道:“这第三件事情没有危险,也不包括在我与小女的约定中,是妾身想求你们帮一个忙。”
楚平欠身道:“族长有事尽管吩咐。”
佘梦萝道:“这件事情其实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虽没有多少危险,但是要忍受一些痛苦。当年东方望殡天后,留下了一卷他自己的修炼心法,曾经拜托我们替他找一个传人。他的传人当然要是人类,他要求此人是一个坚韧之人,当然还要有一定的智慧,所以他要求此人凭自己的力量进入盘龙峡,不靠任何帮助,找到他当年留下的心法。说来惭愧,我们受东方望重托,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有实现他的愿望。”
楚平首先想到的是秦昱暄,但还是为难的道:“这件事情牵扯到别人,却不是我们可以完全做主的。”
佘梦萝了解的道:“妾身明白。妾身只是拜托公子和小姐留意,能不能替东方望找到传人还要看机缘。”
楚平和彩衣忙点头答应了。
佘梦萝看了看门外,道:“奇怪,阿堇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将白上仙领过来?阿葵,你再去看看,阿堇是怎么回事。”
楚平笑道:“族长不用着急,我们也有一些事情要拜托族长。”当下将雷柏的推测告诉佘梦萝,说完后正色道:“这虽然只是推测,但也有八九分可能,族长要告诫众人要小心一些才是。”
佘梦萝担心的道:“雷宏也炼成元婴了?比你们还厉害。”
楚平摇头:“他到没有炼成元婴,不过也不可轻视。”
佘梦萝已经忘了雷宏曾经是娲族人,或者说是早不当雷宏是娲族人,忘了雷宏可能不怕补天气,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敷衍道:“我一定让族人们注意。”
楚平知道佘梦萝因为补天气的缘故并不把雷宏放在心上,有心提醒她,但大家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有些话不适宜说得太白。遂将话题引到轻松的题目上。
佘念堇心知白俊心里绝对不会在有别人了,拉着他跳下大树,道:“我开始是骗你的。你的公子和小姐既然来了,怎么会不见着你就离开呢?阿妈正和他们在议事厅谈事情呢,让我来带请你过去,这会儿时间差不多了。你陪我慢慢走过去,好不好?”
依着白俊的心意,自然是想快点见到楚平和彩衣,可他也不忍过分违背了佘念堇的意思,只有陪着佘念堇慢慢的朝补天宫走来。
佘念堇幽幽的道:“我因为日后有可能做族长,从小练武习文,便有些自以为了不得,看不起我族的许多青年。在长大后又知道很多姐妹们不知道的事情,特别是读了东方望留下的一些东西,才知道原来他非是对佘影菊无情,他其实是一个最多情的人,便一心想找个人类来看看。阿妈知道了我的心思,当日我们要求解禁的时候,便用言语挤兑我立下了一个誓言:决不与取绢帛的人产生感情!那天你一进盘龙峡,我便觉得你有些特别,才带了一株荣草给你送过去,不过是想让你少受一些苦,谁知你竟然就是取绢帛之人,我知道后,心中很不舒服,极不愿意让你留下来。”低下头,扭捏道,“我宁可来的是一个像那日伤我的雷柏那样的人,可几次给你机会离开,你都不肯离开,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白俊听得有些傻眼,暗忖我那时又怎么可能猜着你这么曲折的心事?歉然道:“我当时实在是不知道堇姑娘是好意,再说我当时很担心公子和小姐,我若是知道他们可以自己脱险,也不来娲族了。”
佘念堇接着道:“后来我受伤了,养伤期间,心里一直有些不痛快。阿妈心疼我,把她和你的谈话告诉了我。说她很欣赏你,又说你其实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所以当日我发的誓言竟然可以不作数。若我有意,阿妈可以帮我把你留下来。”佘念堇低声叹息,“唉,白俊,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高兴,立刻央求阿妈带你过来。可这时阿妈又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自从我受伤后,你为了避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木屋一次,让我伤好了以后自己去找你。后来,阿葵又告诉我,我受伤后,你也再也不与她说笑了。白俊,你知道吗?我开始时不过是对你有三分好感和三分憧憬,这时才对你又添了三分的敬重。我知道你早已经达到辟谷不食的境界,功力也比我深,我自知配不上你,连日来也不敢打扰你的静修。”
白俊不禁有些喜欢佘念堇泼辣爽直的性格,对她这一番表白着实有些感动,道:“堇姑娘实在是太抬举白俊了,是白俊配不上姑娘。”
佘念堇幽幽的又道:“今天,我忽然听说你的公子和小姐寻了来,连榉叔那么好的身手都是一个照面就被他们擒了去,我族之人根本全无抗力,你就要离开我们了,以后我多半再也不可能见着你了。我们娲族人向来是想爱便爱,我便忍不住要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你,免得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想起此事便要心中后悔。白俊,你可肯认我做一个小妹妹吗?在你以后有闲暇的时候,和夏琴姑娘一起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话,讲讲你们中土的有趣事情,像你那晚对待阿葵那样,也让我开开心?”
白俊感动的道:“堇妹,你如果真不嫌弃我是一个狐狸精,我以后有空便过来看你。”
佘念堇低头道:“白大哥,我也不是人类,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可以了,在我心里,你永远只是我的大哥哥。”
佘念堇说完再也没有说话,很快他们已经快到议事厅了,远远的看见议事厅外黑压压的挤满了娲族的人群。
娲族人近这一千多年来少见外人,前日见了白俊尚且希奇,今天听说白俊要救的公子和小姐来了,只是一个照面就拿住了佘梦榉,不知道他们和娲族是为敌为友,都涌到议事厅外探头探脑的等候消息。偏偏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