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追在后面说:“我们又不认识人家,你这样跑去打搅人家好吗?”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一点期待,还有一点害怕。
吴雨竹理所当然的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交个朋友有什么关系?如果她真的有困难,我们能帮她解决,对她也好呀。”
很快来到岩石上。
他们都被岩石上凝重的气氛感动,不由得放慢脚步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她是面向大海站着的,他们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白色的连衣裙衬着如雪的肌肤,她真的轻灵得像一首乐曲,飘逸得像天上的仙女,更虚渺得像一个隐藏在浓雾中的幻影。真奇怪!她明明就在眼前,却是那么的不真实!
楚平的心没来由的一紧,对自己深深的迷惑了,他甚至没看见她的容貌,就非常心疼她,想分担她的烦恼,好像眼前的人就是他找了多年的另一半,他对她是那样是熟悉。
虽然没有看见女孩的面容,吴雨竹也被这个女孩的背影惊住了。不知何故,一走上岩石,从来也不知忧愁滋味的她,立刻强烈的被这女孩的悲哀感染了。只知道人的眼睛会说话,从来不知道背影居然也会说话。吴雨竹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女孩的面前,再一次在女孩雾蒙蒙的眸子中感受到近乎绝望的悲哀,她真正的被震撼了,收起了一贯的玩笑口吻,轻轻的说:“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好久了,你有什么心事吗?我们可以帮帮你吗?”
女孩正是冷彩衣。
早上她打完电话就来到这里,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竟过了几个小时。这时,她听见有人和她说话,才回过神来。她淡淡的一笑,如春风吹散了寒冰:“我打扰你们了吗?真对不起,我也该走了。”她根本没听清楚吴雨竹说了些什么,见一男一女走过来,还以为他们是情侣,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于是她转身准备离去。
楚平觉得眼前一亮,终于看见她清丽淡雅的容貌了,她脸上隐隐约约的笑容像和煦的阳光,驱散了刚才浓浓的悲哀,她是那么的温婉动人,楚楚可怜。只这么短短的一刹那,楚平就完全被她迷住了,只想将她拥在怀中细心的呵护。
凝重的空气没有了,吴雨竹又恢复了正常,但刚才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她还是怕自己无意中惊扰了女孩,急急的用她自己也不习惯的客气的语气解释说:“不是的,你没有打扰我们,到是我们唐突了,我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就过来问问你有什么事,看看我们是否能帮上忙。”
彩衣向来不习惯和陌生人交往,看也没有看眼前的两人,还是打算离开,淡淡的说:“那谢谢你们了。我没什么事,只是昨夜做了一个噩梦,所以今天有点不开心,没什么的。”
吴雨竹终于恢复了本色,大大咧咧的说:“只是一个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才见你一个人忧伤的站在这里还真把我吓了一大跳。你如果没什么事,就和我们一起玩一会儿,我们有一大群人呢,而且有人看上你了,想做你的男朋友呢。”
有人刚一见面也不认识就这样说,让彩衣颇为不喜。她轻蹙眉头,打量起面前的俩个人,女的虽然有点三八,但活泼可爱;男的虽然有点沉默,但英俊潇洒;都不像坏人。然后彩衣的目光猛然停在那男孩的胸前,在他的胸前挂着一个灰不溜秋的毫不起眼的小石头。很多人用三峡石、雨花石作装饰,但用这种普通的卵石作装饰的可说是绝无仅有,可那拴石头的丝线不正和五彩衣的丝带一样么?但彩衣随即哑然失笑,自己实在是太想知道五彩衣的来历了,那可能只是花纹相似而已,但五彩衣奇特的花纹她还没有在其他地方看见过呢。
楚平听吴雨竹那样说,竟不想否认,他的确是看上这个陌生的姑娘了,刚刚为了她的悲哀震撼,此刻又被她的笑容感染。她的笑容将她从一个仙子变成了一个凡人,这是怎样神奇的一个女孩?楚平鼓足了勇气:“可以跟我们一起来吗?我们真有一大群人,能让你忘记噩梦。”
彩衣的心全被那丝带吸引了,她笑着说:“不会妨碍你们吧。”
吴雨竹朝楚平直眨眼,高兴的说:“当然不会,有人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你好。我叫楚平,她叫吴雨竹。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楚平不理会吴雨竹,他的确很想认识眼前的女孩,连忙抓住机会希望认识她。生平头一次向陌生人介绍自己,难免让楚平有点心慌意乱的。
彩衣对这个男孩也有份莫名其妙的好感,由于丝带的缘故,她也很想认识男孩:“我叫冷彩衣。”
“楚平呀,是出名的冷面王子,这可是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哟。真巧!你也姓冷,你们真是很有缘喔,是天上的一对,地上的一双。我们快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吴雨竹怕楚平生气,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往回跑,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骂声,不由很奇怪,回头望望,两个人站在岩石上都没有动。
楚平这次一点也没有生吴雨竹的气,心里还有一点感激她,只有吴雨竹才可能理直气壮的说出那样一番一点也不合乎逻辑的歪理,但她说出了他不敢说而想说的心愿,他朝彩衣看去,彩衣也正朝他望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充满了相知又相识的意味。他们像是认识了一辈子一样,一起缓步向沙滩走去 。
楚平只想分担彩衣的悲哀:“你为什么一个人一动也不动的站了那么久?只是因为一个梦吗?那梦一定是非常可怕,你讲给我听听行吗?”
彩衣一点也不觉得楚平唐突,相反还愿意和楚平分享心中的感受:“有时间的话,我慢慢的讲给你听,现在人太多。”虽然彩衣除了孤儿院的阿姨外,没有和任何人讲过自己的噩梦,但她愿意讲给这个刚刚认识的男孩听,这男孩让人愿意亲进,彩衣信任他,而且非常高兴认识他。
楚平热切的想知道彩衣的一切:“那我们现在就不要过去了,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好吗?”
彩衣失笑,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对楚平说:“现在不好吧,你有很多朋友在等你呢。不如我们下个星期天在我家门口的风影咖啡店见。早上九点,咖啡店开门的时候,我在那里等你。你知道地方吗?”
楚平喜欢彩衣平淡而亲切的口气,忙不迭的答应说:“我知道 。有时候,我晚上会和朋友到里面去坐一坐。原来你家也在那附近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彩衣边走边说:“我没去过店里,只是听说里面不错,离我家又近,就想到了那里,你当然没见过我了。”
楚平虽然觉得要等一个星期有点久,但也不想违背彩衣的意思:“那我们说定了,到时不见不散。”
彩衣并不想认识别的人:“那就这样说定了。下个星期天我在风影咖啡店等你,不见不散。你的朋友还在那边沙滩上等你,我不想过去了,先回家了,我们下星期天在见。”
“我送你。”楚平冲口而出后,才想起自己十分孟浪,认识眼前的女孩认识几分钟而已,不由得有些呐呐的。
彩衣却很感谢楚平的好意:“不好吧?你怎能就这样丢下朋友不管,反正我们很快会见面,你还是快回朋友那儿吧。”她想把丝带的事情告诉王阿姨,不好要楚平陪着,只能拒绝楚平的好意了。
楚平少有的患得患失,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你下星期天一定要去喔。”
彩衣微笑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我先走了,再见!”说完,迈着轻盈的步伐,飘然离开了海滩。
楚平一直看着彩衣的身影渐渐远去,觉得自己的心被这个刚刚见面的女孩带走了,最后终于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回到海滩,游泳的人都回来了。吴雨竹也早绘声绘色的把一切告诉大家了,大家都等着看让楚平动心的女孩,见楚平一个人回来,七嘴八舌的问开了:“你怎么一个人呀?”“你交的新朋友呢。”“那女人不和你一起回来吗?”……
楚平还在想着彩衣 ,嘴里轻描淡写的应付大家的各种问题:“她一个人先回去了。”
大家一听,不肯放过楚平:“你怎么能放她走呢?好不容易碰见心爱的女孩,你却不把她抓牢,实在太可惜了。”
楚平听着大家说他,并不怎么往心里去,他的心神被下星期天的约会完全占满了。楚平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不再理会大家。
众人说了一阵之后,发现楚平默默的也不答腔,加上一向和楚平也不是很熟,也就没什么劲了。他们都没有见着那女孩的人,而吴雨竹说话一贯夸张,也许根本没什么事,慢慢的也就转移了话题。只有夏琴注意到楚平比平时还少说话,只一个人呆呆的出神。
事实上,从沙滩回家后,一个星期里,楚平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在他二十几年的生命中,他从没有尝过这种失魂落魄的滋味,他只盼着星期天早日到来。这一切,都被住在隔壁的夏琴看在眼里。
好不容易,星期天终于到了。楚平起了个绝早,好容易耐到天亮,八点不到就来到风影咖啡店的门口。天还很早,风影咖啡店的门紧紧的关着,楚平心急的在咖啡店门口徘徊,恨不得立刻见到彩衣。
夏琴昨天约楚平去看电影,听楚平说星期天一早就约了人,联想到这一个星期来,楚平都不太对劲,似乎是那天那个叫冷彩衣的女孩把楚平的魂给勾走了。世上居然也会有让楚平动心的女子,夏琴好奇极了,星期天一起来就注意隔壁楚家的动静。
七点刚过,楚家的门就响了。夏琴忙从窗口朝外看,果然看见楚平一个人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去。夏琴悄悄的跟在楚平后面,楚平一定是约了那个冷彩衣,吴雨竹说她天生丽质,哀婉动人,到要看看她究竟长得有多好看,凭什么能让楚平整个星期都魂不守舍的。
夏琴远远的吊着楚平,心里有点七上八落的。
和楚平做了二十几年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楚平一直像哥哥一样对待她。人人都说楚平冷漠,只是因为他的话不多,又不大理人。其实他平时都是温文尔雅的,对人也很体贴,只是发起脾气来吓死人,还好他很少发脾气。要是让楚平发现她在跟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嗯?楚平在风影咖啡店门口停下来了,那他们是约在风影咖啡店见面了,他的魂还真是被勾走了,咖啡店要九点才开门,八点不到来这里干什么?慢慢等着吧!
八点半,夏琴实在有点不耐烦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她从街角转出来,装作偶然碰见楚平的样子:“早,楚平。你说约了人,就是在这里吗?”
楚平寒着脸说:“夏琴,你来这里干什么?”
夏琴已经习惯了楚平冷漠的表情,装模作样的说:“昨天请你看电影,你不去,我没其他事干,出来逛逛,遇见你也算巧合。你约的人没来吗?她会不会不来吗?”
楚平才不相信喜欢睡懒觉的夏琴在星期天这么早就出来溜达,狠狠的瞪了夏琴一眼,但还是宠爱的解释说:“不,不会的,是我来早了。我们约的是九点,我等不及先来了。”
夏琴嘿嘿的笑笑,想早点证实自己的猜测:“现在才八点半,你也太早了点吧?你究竟是约了谁?”
楚平对像小妹妹一样关心他的夏琴原本没什么秘密,但彩衣的事却不想让她这么早知道,楚平感到彩衣不愿要其他人参与到她的生活中去,不然上次也不会一个人先走了。所以对夏琴说:“你不认识她。没其他事的话,你先走吧,让我在这儿慢慢等。”
夏琴决定逼一逼楚平:“跟你说了我没事。你该不会是约了上次海边大石上的女孩吧!雨竹说她叫冷彩衣,美得不得了!是不是真的?”
既然夏琴猜到了,楚平就不打算瞒她了:“是她。上次约好今天在风影咖啡店见面,她的确很美,但吸引我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那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悲哀。”
夏琴还没见过楚平这样深情的样子,好奇心大炽:“让我和你一起等,我也想认识她。”
楚平连忙拒绝:“不,下一次我再介绍你们认识。我想彩衣不太喜欢陌生人,而且我跟她又不太熟。”
夏琴听楚平这样说,只能极不情愿的答应了:“那好吧。我先回去了。”看来楚平是认真的,早知道就躲在一边不出来,她不愿意触怒楚平。
夏琴走了一会儿,咖啡店总算开门了,楚平盼了一早上的人也终于出现了。她依旧是一袭白色的连衣裙,依旧是一头柔亮的黑发,依旧带着浓浓的哀愁。
楚平的心在彩衣到来的一刹那,就不属于自己了:“你来啦。”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彩衣轻轻的说:“让你等久了。我们到里面去喝杯咖啡吧。”
咖啡店里还没有别人,彩衣选了一个角落里的位子坐下。楚平要了两杯咖啡,在彩衣对面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说:“给我讲讲你的梦吧。”
彩衣用咖啡勺轻轻的搅着咖啡,没有喝。直觉让她信任这个男孩,王阿姨也鼓励她多交朋友,他又拥有和五彩衣一样质地的丝带,她想把一切告诉他,但不知从何说起。
楚平见彩衣没说话,以为彩衣不想说,毕竟他们才第二次见面,急忙说:“我太心急了,你大概不愿意再提起你的噩梦吧,我们说点别的吧。”
看楚平着急,彩衣竟然有些心痛,她不愿意楚平误会:“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是不知怎么说。从小,我就一直做同一个梦,梦里有很多魔鬼追我,我想跑却跑不动,然后一个闪电劈过来,我就醒了。”
楚平还没听说过这样的事,诧异的说:“从小就做同一个梦,这太奇怪了!”
说起噩梦,彩衣有些激动:“是,非常的奇怪,可更奇怪的是,我只做这一个梦,我从没有做过其他的梦。我熟悉梦里的每一个情节,但还是感到恐惧。在梦中,一切都很真实,我并不知道我是在做梦,我拼命的跑,魔鬼在后面使劲的追,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我了,然后我被闪电劈醒过来。我长大后,也去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他们说我浅意识在逃避什么,所以在梦中不停的逃,但他们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只做同一个梦。”
见彩衣犹有余悸的样子,楚平心疼得很:“做了很多次吗?”
彩衣微微一笑,自嘲的说:“从小就做。我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按理说早该习惯了,是不是?醒了后,我总对自己说,魔鬼也没真伤害到我,有什么好害怕的,那只是在做梦,就算是真有魔鬼,大不了跟他拼了,也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