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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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血-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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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动了长乐振威的镖这个角度考虑,那真的是麻烦了。长乐帮是有名的睚眦必报,而且下手极其狠辣。如果动他的真是长乐的人,那么,他最好学会忍,做个心胸开阔的人。 
但是伤口如火烧一般地痛,威震西北中原的华山岳中巅岳公子怎能不怒火焚身,于是迁怒。 
岳中巅迁怒了。迁怒于一个小角色,他绝对有手段整死的——王天逸。华山对长乐帮的时候,理总是站在长乐帮这边,但当华山对青城的时候,理又笑容可掬地站到了华山这一边。 
“你们青城有人偷我东西。”所以当岳中巅不声不响上了青城山,对韦掌门说了这句话的时候,青城人的脸色全变了,笑容还习惯性挂在脸上,但内里已透出震惊和疑惧。 
“本来嘛,我们两个门派亲如一家,又碰巧住到了一个客栈,所以我好心请他过来一起吃饭。没想到那个小子,趁我不注意偷我银票,被我们发现时,他居然拔剑就砍!”坐在椅子上的岳中巅全无往常气焰,说话细声细气,生怕牵动了他背上的伤口。 
“没错!”蒋丹跳了出来,指着韦全英的鼻子大叫道,“那狗东西真是个人渣!你们怎么教育弟子的!连这种人渣都有……” 
“够了,”岳中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他还偷学了给韦掌门你做寿礼的凤凰剑法,监守自盗。好徒弟啊!你们若是不信,我特地把我们华山研究武功改良的尹师父带来了,蒋丹,现在你把他使的双手剑法打一遍给老朋友看看。看看他们教出的人才。” 
韦希冲大惊之下,拿出剑谱细看,本来张五魁屡次让他先看看这剑法好用不好用,可是韦希冲父子并不认为青城的几种武功急需改良,所以也懒得在这么忙的时候去研究剑法,就盘算着等寿礼之后把这剑法卖给掮客。此时在灯下一看,他傻眼了。这剑谱明显是伪造的,前边一点倒像是真的,后面的部分根本不搭边,而且书本粗制滥造。 
韦希冲父子气得直跺脚,谁能想到为自己门派长了脸面的有功之臣会是个偷换礼物、胆大包天的小偷!而且还把自己伪装得老实巴交! 
“什么?你还说不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一声大吼,教官把一叠纸伸到王天逸鼻子下面。 
在摇曳的烛光下,各位师父的影子在地上伸缩不定,如同黑色的潮水冲刷着王天逸战栗的躯体。被五花大绑的王天逸跪在地上,畏惧地抬头看了看,马上惊得合不上嘴,因为教官手里拿着的正是他丢失的改良武功草图。 
“说!这是什么?”“这是,”王天逸脑袋有些混乱了,被贼偷的东西又出现在这个场合,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是我画的剑法草图……是鸡翅剑法!” 
“啪!”的一声大响,一股冰凉的黑暗撞到了他脸上,然后冲透了他的每一节脊椎骨,王天逸的脑袋像是一只被皮鞭抽击过的陀螺,“轰”的一声旋转着冲了出去,带着腥味的液体刷的一下充盈了鼻腔。 
脸贴在地面上的王天逸张开了嘴喘气,鼻子里流出的两条血柱很快就充盈了脸和地面之间的空隙,热血黏糊糊的感觉合着脸上火辣辣的痛苦并不会让流过多次鲜血的王天逸难以忍受,但这六月飞雪般的冤屈却让王天逸想哭,“剑法怎么会是假的?我什么也没干啊。”这声音在他胸膛里回响,等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微微的呻吟声。 
师叔的寿礼是假的,除了前面几十页是真的之外,后面都是伪造的;一万两银子没有了。丢失托运的昂贵寿礼在哪个门派都是很严重的失职,但如果监守自盗,那简直是滔天的大罪。 
伍田赐不可能自己送假的,他是有头有脸的人。那寿礼是谁偷的?王天逸自然有最大的嫌疑。 
岳中巅拿来了一本抄录的无名剑法,说是王天逸掉下来的,上面还有大量的后写的注释说明,经几个见多识广的武功专家鉴别,这确实是凤凰剑法前面的一部分内容;甄仁才又及时拿来了王天逸在青城画的一些草图,这些都证明王天逸肯定看过凤凰剑法。没有掌门的允许,私自偷看作为寿礼的武功是大罪,偷学剑法的更是罪上加罪! 
王天逸一个人就打趴下了去年青城弟子的榜眼和探花,他武功怎么突飞猛进了?这本来就是青城众人疑惑的地方。他的左手反手拔剑式这可是凤凰剑法中写的,青城绝没这种东西。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这个弟子可能在抄录偷学完之后,把剑法卖掉了!不然怎么解释家境不富裕的他突然有钱了,居然能借给甄仁才近一千两银子! 
王天逸却只感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原来以为是自己偷学外家武功让掌门师父气愤,做梦也没想到他带来的剑法是假的。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被问急了,他只好说是空性教的双手剑法,银子是给程家当保镖得来的,结果带来的只是他们新一轮的愤怒。这些说法似乎分明就是在耍他们,谁会相信给寻常人家当了几天保镖就能给一千两银子?可是王天逸不能说是沈家给的,这事涉及到大秘密,说了要掉脑袋的。 
“我没有拿……真的没有……我拼死保护寿礼,怎么敢监守自盗,我在杨家客栈遇到岳公子……”躺在地上的王天逸颤声说着,把自己得罪岳中巅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这成了他证明自己忠诚的唯一稻草。 
随着他的讲述,慢慢地,大家静了下来:一是因为这件事王天逸说得活灵活现,将岳中巅、蒋丹几个人描绘得很传神,确实是他们平常的样子;二是青城本来就觉得岳中巅对王天逸咬牙切齿有点奇怪,以王天逸这种身份的人怎么敢偷岳中巅的银票,这事有点离谱;三是王天逸说的这事本身就是合理的,华山抢青城的剑谱,而且是从一个小弟子的手里抢,青城还真没话说,只能怪弟子保护不周了,因为剑谱虽贵但比起生意来,孰重孰轻一目了然的事情。 
可是,就算真相果真如此,他们也只能装作不信。一个教官站起来指着王天逸大吼道:“你连自己的老乡都偷,到哪里都改不了三只手的毛病!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大师兄韦全英权衡此事再三,始终是觉得王天逸对青城还有用,打算让王天逸交出剑谱,这事就一笔勾销了。但王天逸怎么可能交得出来自己根本没有的东西,于是他第二次被投入禁闭室。 
这次是真的被关了。 
晚上,张五魁冒雨来找甄仁才,两人在外屋小声说了好一会。他塞给甄仁才两锭赏银,转身走了。 
甄仁才哼着小曲回到屋里,刚一关上了门,“甄仁才!”一声大喝把他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自己的父母都站在里屋门口看着自己。 
甄仁才笑了起来:“这大半夜的……”话没说完,甄老壮冲上去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这个畜生!” 
原来,刚才甄仁才和张五魁的谈话被两个老人全听在了耳朵里: 
自从王天逸拿到内定第五,挤走甄仁才,他就已经开始在背后暗算王天逸。先是雇佣罗天、刘元三去打王天逸,但没想到反而被王天逸揍了一顿。那两个人气不过,又拿这事反过来敲诈甄仁才,恰好此时甄仁才从张五魁那里听说了岳中巅指控王天逸偷抢寿礼,于是立刻策划了找人自己偷自己的法子,不仅害倒了王天逸,还拿到了关键证据——王天逸的改良剑谱。 
他帮张五魁拿到证据,破了这桩公案,作为报酬,张五魁出面制止罗天两人对甄仁才的敲诈,更是把内定第五又给了甄仁才。 
失窃的事,两个老人早就听到了风声,怕儿子难过,老两口也一直装不知道,可是自从王天逸被抓之后,甄仁才的心情似乎变得极好,老两口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这一晚又恰恰听到了甄仁才和张五魁的对话。 
“人家帮了你那么多,你这样做和禽兽有什么分别!”甄老爹让甄仁才跪在地上,大声骂了起来。甄仁才的母亲则和甄仁才面对面跪着,手里拉扯着儿子的领子,又是叹气又是流泪。 
甄仁才被父母发现了秘密,一时有些理亏,原本也是低着头不吭声,听到父亲最后一句,猛地昂起头来:“爹,我就是为了正义和良心才做的!” 
“什么!人家对你有大恩,那么多的银子不吭一声就借给你,你害人你还有良心了?”甄老爹越发气得直抖。“爹,你说王天逸对我有恩,这不假,但他能有青城对我恩大吗?青城免了我的学费,给了我出人头地的机会,难道你要我包庇一个监守自盗的小偷?我这是大义灭亲呀!” 
“你……你……”甄老爹一时说不出话来。“儿啊,那你也不能诬陷人家天逸偷你东西啊?”母亲哭道。“哼哼,”甄仁才一阵冷笑,“我哪里诬陷他了?张师父给我说的时候,他已经偷了剑法,要不他武功哪里来的?他已经是小偷了,我不过是让他背个再偷一次的名声,他一个小偷难道还在乎偷一次和偷两次的分别?!” 
“你……”甄老爹与其说愤怒,不如说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是这样的人,“你找人去打残人家的时候,人家可没有惹你啊!” 
“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朋友,他不是成大器的人,没有口才,心智也不够,一句话——太蠢。我和他交往,只是他正在走好运,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没想到他不仅蠢还贪,事情败露,活该!爹,妈,你想咱家没钱没势,我没有多少好机会的,所以任何一个机会都不能放过啊!可他一来就把我的名次挤掉了,他做了什么?他妈的他凭什么呀!” 
甄仁才越说越激动,索性站了起来:“还把我找的那两个废物打花了脸,两个废物不敢找他报仇,反而敲诈我!说不给钱就废了我!计百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说好借我高利贷支付佣金,看了那小子厉害,马上变卦了,妈的,跟我斗,老子略施个小计就让他帮我给王天逸下了拉肚子的药!” 
两位老人听得目瞪口呆,因为甄仁才的气势是如此的正义凛然,如此的真理在握。甄仁才拉住母亲的手说:“妈,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们啊。为了我,你们把家产都耗尽了,我怎么能不发愤图强!二老放心!好日子离咱们不远了!” 
三人对视了很久,甄老爹两眼流泪,叹道:“儿大不由爹啊。”他母亲甩脱了他的手,和老伴一起哭着进了里屋。是夜,两个老人哭了一夜,甄仁才也没法劝,只好在外边唉声叹气。第二天一大早,两个老人离开了青城。 
王天逸委顿在发着湿气的稻草上,他又一次回到了禁闭室,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手上被戴上了铁镣,牢门也被锁得结结实实。 
他的心全乱了——天大的祸事砸在了头上,丢失寿礼的自责,如何丢失的迷惘,对后果的恐惧,让他的身体都要撕开了,连呼吸进鼻孔的风都如同刀子一样割着自己的头。 
“天逸,吃午饭了。”赵乾捷把木盘放在地上,把米饭从栅栏的空隙里放进去,他们戊组几个和王天逸关系不错的被张五魁分配来看守。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开了,两人一起抬头看去,都惊呆了,只见岳中巅背负着双手,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王天逸只一愣,马上撂下饭碗,往后退去,他感觉不妙。 
“岳公子,您这是?”赵乾捷直起身来,脸上有些吃惊,因为岳中巅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小哥怎么称呼?”岳中巅嘴向赵乾捷发问,眼睛却盯住了铁栅栏另一边的王天逸,他已经退到了墙角。 
赵乾捷听岳中巅客气,脸上一热,马上躬身答道:“小人赵乾捷,戊组弟子。”岳中巅一笑,用手指了指牢门,说道:“你是看守吧?你们掌门让我过来问他点话,把牢门开了。” 
王天逸见到岳中巅施施然进来,冰冷的恐惧感瞬间就浇灭了心里混乱的焰火,此刻一听岳中巅的话,马上叫道:“乾捷,莫听他的!出去叫师父来!”赵乾捷的手本来已经碰到了腰里的钥匙,听到王天逸的话,不由得僵在了那里。 
“不愧是青城弟子里最杰出的小偷啊。”岳中巅对着王天逸一笑,扭过头,对赵乾捷一瞪眼,“就是你们掌门韦希冲让我来的!快开门!” 
“可有信物?”赵乾捷没有动,他已经感到了不对劲:王天逸是青城的弟子,就算岳中巅要问,也应该有个师父陪着来审问。 
“他和我有仇!快出去叫师父!”王天逸又叫了起来。赵乾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王天逸,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岳中巅说道:“不是要信物吗?给你看。”赵乾捷回过脸来,看到岳中巅的手正从怀里抽出来,握成拳状,伸到他面前,慢慢地舒展开来,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 
赵乾捷探过头去,看着那只手展了开来,手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岳公子,你……”吃惊的赵乾捷刚抬起头来,岳中巅的那只手已经一把按在了他额头上,用力前推,“哐当”一声巨响,赵乾捷整个人都被岳中巅摁到了牢门上。 
“跟我要信物?你知道我是谁吗?想死!”岳中巅一手拉下赵乾捷腰里的钥匙,打开了铁锁,“进去!”一声轻喝,赵乾捷也踉踉跄跄地被推进了牢里,随后岳中巅微笑着进了这小小的牢房。 
王天逸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江湖豪强,他咬着嘴唇,两腿弓步,靠在墙角摆了一个守势,只是手上的铁链只有一尺长,让他根本施展不开,只好两手缩在胸前。而跌在地上的赵乾捷惊恐地靠在王天逸的腿边,浑然不知所措。 
岳中巅看到王天逸那个样子,轻蔑地笑了起来:“就你这样,还想打架吗?咦,你脸肿了一边啊。猛将被谁打了?”“不知道岳公子找我何事?”王天逸问道。“也没什么大事,呵呵。”岳中巅一笑,然后他盯着王天逸的眼睛问道:“姓程的究竟是干什么的?” 
王天逸一呆,没想到岳中巅居然对程铁心的身份感兴趣:“做生意的,他是古日扬的朋友……”话音未落,王天逸只看见岳中巅白衣飞扬,暗叫不好,双拳向上疾挡,但岳中巅的拳如同毒蛇一般绕过了防线,结结实实打在了王天逸脸上。 
王天逸打横飞了出去,“当”的一声,头撞上了铁柱落到地上,眼前立时一片猩红,但他还没来得及呻吟出来,岳中巅已经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不要给我胡说八道!”岳中巅咬牙切齿地说,“再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王天逸的两只手握住岳中巅的胳膊,努力减轻自己脖子的压力,他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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