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些什么人?谁可以从他们的猝死中受益?他们可有共同的仇家?同时找江湖上的高手了解可有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武功或暗器?另外,对你的发现要守口如瓶,不能泄露半点风声。”说着,杜啸岭端起了书桌上的茶杯,彭老大见状知趣地点点头,无声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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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要见你们按察使大人!”按察司的大牢中,郝十七郎拼命叫喊,声音已完全嘶哑,却没有一个人来理会自己,他被白常送到这大牢后,便被几个狱卒按惯例“挂”了起来,也就是把他手上的镣铐挂到高处,只让他脚上大拇指勉强够到地面,这一“挂”就是两个时辰。和他同样情形被拘到这牢中被“挂”起来的外乡人竟有数十个之多,有几个手腕戴镣铐之处已经皮烂见骨,人也昏死过去。
昏昏然直到半夜,还好靠着身负的武功底子,虽然浑身酸痛僵硬,手腕几欲断裂,却还能勉力支持,不象常人那样“挂”一个时辰便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牢门“吱嘠”一声开了,漆黑的牢房中渐渐探进来一盏昏黄的灯笼,一个身子佝偻得象虾米一样的老狱卒隐在灯笼的阴影中,慢慢踱了进来,看模样是来查牢的狱卒。
灯笼从挂着的十几个人脸上一一照过,最后停在郝十七郎面前,郝十七郎被灯火刺激得睁不开眼,却还用嘶哑的声音努力地喊:“我要见你们牢头,你们牢头黑无常!”他已不敢奢望见到比牢头更大的官了。
“可怜见!”老狱卒一声叹息,小心翼翼地把郝十七郎放下来,郝十七郎立刻瘫倒在地,浑身衣衫早被汗水湿透。躺在地上喘息半晌,只觉浑身酸痛几欲脱力,虽然受了半夜苦楚,郝十七郎心中还是暗自庆幸遇到了个好心的狱卒。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郝十七郎见那老狱卒两鬓斑白,脸上沟壑纵横,于木讷迟钝中隐约透着丝天生的慈祥,便对他拱拱手道:“老爹,多谢相救,我是被冤枉的,明日见了你们大人便会没事,你只要好好待我,我定会重重谢你。”
老狱卒迟疑着点点头:“你好生歇息,我只把你锁在地上,你要有什么事尽管叫我,谢却不敢。”
正说着,只听郝十七郎肚子一阵“咕咕”直响,却是被吊了半夜,这一松下来顿觉腹中饥火如焚,郝十七郎不好意思摸摸肚子,对老狱卒赫然道:“老爹,不知可有吃剩的饭菜?我给钱。”
“有!有!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拿来!”老狱卒说着匆忙带上牢门出去,不多时便端了一大碗滚烫火红的面条进来,对郝十七郎抱歉地道,“这原是一个四川人叫买的面条,不想他已没命享用,就便宜了你吧,只是这面条奇辣无比,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没关系!没关系!”郝十七郎连声道,只觉得那面条上飘出的香味直要把肚中的馋虫全勾出来,接过海碗,也来不及客气,就着那灯笼昏暗的黄光就开吃,虽然辣得满头是汗,满嘴也似要冒出火来,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畅快。
不多时一碗面条完全进了肚子,就连那红红的汤水也喝得涓滴不剩,郝十七郎这才抚着肚子放下海碗,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那老狱卒,那老狱卒也不客气,收起银子后小声道:“小哥你歇好吃好了,就快天明,我也该把你重新挂起来,不然别人来后我不好交代。”
郝十七郎理解地点点头,暗忖从现在到天明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歇息这么半晌定能坚持到明日提审的时候,便对老狱卒伸出双手道:“老爹不必客气,你尽管动手就是。”
老狱卒却不去拉郝十七郎手上的镣铐,只笑道:“这回却不能象方才那么挂。”
“那要怎么挂?”郝十七郎奇道。
“当然是要倒着挂!”说着老狱卒已拉起郝十七郎脚上镣铐,手法熟练地甩过顶上横梁,然后从那头一拉,便把郝十七郎倒挂了起来。
郝十七郎若要反抗,那狱卒也未必便得手,但他暗忖不过还有一个时辰,再怎么挺挺也就过去了,倒着挂也不比正挂着辛苦,再说那老狱卒如此帮他,他也不好恩将仇报,便任由那狱卒施为。老狱卒把他完全挂好,这才蹲在郝十七郎面前,对倒挂着的郝十七郎的脸笑眯眯地道:“你不是要见黑无常么?我就是黑无常,黑无常姬苦,记住这个名字,以后都要出现在你的恶梦里,如果你还有命活着出去的话。”
郝十七郎一惊,忙暗自戒备,以为黑无常要使什么厉害手段,不想他已站了起来,把手中那块碎银掷到郝十七郎脸上,并骂道:“这点银子就想活命?把我黑无常当成了大善人?不把你祖坟里的陪葬都榨出来,我也不该叫黑无常!”
说着黑无常已站起来,提着灯笼佝偻着身子缓缓往外便走,边走边喃喃道:“挂了大半夜还这么精神,要传了出去我黑无常的脸往哪儿搁?这回不把你矢尿都挂出来,我也不敢叫黑无常!”
牢门“哐当”一声关上,牢中又恢复那暗无天日的模样,倒挂着的郝十七郎只觉得现在并不比方才挂着辛苦,心中正自奇怪,才发觉腹中刚吃下的那碗辣面正慢慢坠下来,慢慢涌上喉头,火辣的感觉就要夺口而出,忙运劲死命压住。
不过柱香功夫,腹中下坠的感觉就再压不下去,先是滴滴汤水慢慢从鼻子口角渗出来,火辣得炽人的感觉立刻充塞了整个大脑,尤其受伤的鼻子更感到火辣刺痛直入心脾骨髓,那种充塞整个天地般的火辣刺痛,让人几欲发狂却又无处逃避,更无减轻一丝痛苦的丁点办法,心知再压不住,郝十七郎忙运起内力,死命把腹中食物全逼出来,方才痛快吃下的火辣面条,转眼全变成惩罚的刑具,这由里到外触及灵魂的刑具,立刻灌满了他的鼻子口腔。
声嘶力竭地咳嗽着、呻吟着、呕吐着,吐到最后已是一滩滩的血沫,郝十七郎只觉得能立时昏死过去也成了一种幸福的奢望,如果手边有把刀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脑袋都割下来!
神志渐渐迷糊,郝十七郎这才明白,世人为何都不约而同地把狱卒叫无常,黑无常为何又叫黑无常……
三、虎口脱险
牢门外微微透入一丝天光,使漆黑的大牢也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当窗外开始传来晨鸟初啼的时候,黑无常吹着口哨,带着几个狱卒打开牢门,笑盈盈地眯着眼,饶有兴致地审视这一夜的成果。
“嘿嘿,觉得滋味如何?”黑无常得意地笑着,踢踢倒挂着的郝十七郎,只见他口鼻上还挂着面条,人也象被放光了血倒挂起来的鸭子,浑身瘫软,一动不动。
黑无常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拍拍手,立刻有狱卒把一瓢凉水泼到郝十七郎面上,他却毫无所觉,更没有一丝反应,一个狱卒探探他的鼻息,立刻变色道:“不好,没气儿了!”
“快放下来!”黑无常忙道,虽然偶尔玩死一两个囚犯在这大牢中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这个囚犯还没有经按察司审讯过,却已记录在上报的文书中,若哪位大人突然问起来,黑无常便不好交代,所以他一时也慌了手脚。
郝十七郎被放下来,静静地瘫在地上毫无生气,一个狱卒摸摸脉搏,遗憾地摇摇头:“不行了,太晚了。”
“操!看前半夜这么精神,没想到这么没用!”黑无常忍不住骂了一声,一个新来的狱卒小心翼翼地问:“头儿,上头要追查起来,咱们该怎么说?”
“这还不好办?”黑无常不以为然地挥挥手,“除了手腕脚腕上的淤血,他身上又没多的伤痕,把他口腔鼻子弄干净,就说是暴病而亡,再不然就推到白无常身上,就说是他那煞威棒把人打成重伤,这才死在了牢里。”
几个狱卒答应着解开郝十七郎手脚上的镣铐,正准备用一张草席胡乱把他卷起来,等按察司升堂后上报,不想郝十七郎却慢慢睁开了眼,当时便把几个狱卒吓了一跳,正要惊呼出声,郝十七郎已一把扣住黑无常的脚腕,当即把他掀翻在地。
“炸尸了!”几个狱卒发一声喊,跌跌撞撞地跑出大牢,黑无常也惊得欲张口大叫,却被郝十七郎扣住了咽喉,吐着舌头叫不出声来。
“走!带我出去!”郝十七郎扶着黑无常挣扎着站起来,在他的耳边恨恨地道,口里一丝热气呵入黑无常脖子,让黑无常心情稍稍平静了些,惊问:“你……你不是没气儿了么?怎么会没事?”
郝十七郎抓过一旁的水瓢猛灌了几大口,咽喉里被烤焦的感觉稍稍好了些,这才抹抹嘴嘶哑着嗓子恨声道:“我若不是懂得龟息之术,只怕真要被你们给弄死!”
既然是活人不是僵尸,黑无常胆子立刻大了起来,昂着脖子色厉内荏地道:“你休想逃出去,还是乖乖束手就擒,黑爷我不难为你就是。”
郝十七郎手一紧,在黑无常耳边恨声道:“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你还敢如此嚣张?带我去见按察使大人,不然我先把你眼珠挖出来!”
感受到扣在眼珠上那指头上的愤怒和仇恨,黑无常忙大叫:“别!好汉,我照你的吩咐做就是!”
扣着黑无常出得大牢,外面天光出奇的亮堂,十几个狱卒操着家伙呐喊着围了上来,见黑无常落在郝十七郎手里,一时却也不敢妄动,只围着郝十七郎不让他逃逸。
扣着黑无常的脖子,顺着大牢的墙根来到一侧的一堵高墙下,郝十七郎见围上来的狱卒越来多,有不少是按察司其他部门的衙役,都举着扑刀铁尺围过来,心知黑无常不过是一小小牢头,不足以让众人产生多大顾虑,要想扣着黑无常去见按察使大人,只怕不出十步就会被众人乱刀砍死,权衡再三,郝十七郎猛地把黑无常推向众人,然后反手在身后的高墙上一拍,人已游墙而上,转眼翻过墙头,消失在高墙那边。身后传来众衙役乱哄哄的叫喊:“快拿梯子来!犯人进了布政司府衙……”
郝十七郎早已观察好这堵高墙,无窗无门,可以暂时把围住自己的衙役阻上一阻,所以才冒险放弃黑无常翻过高墙,却见高墙这边象是一处后院,静悄悄无声无息,不见半个人影,心中一喜,便顺着墙根往外摸去,刚摸出一道月门,却与一个迎面而来的书生猛然对了一面,事出突然,二人都是一愣,那书生望着眼前这个浑身狼藉满面疲惫的逃犯目瞪口呆,一时没了反应,而郝十七郎则是因浑身酸软无力,那书生离得又有些远,没把握一招擒获,生怕他惊走后会引来更多的衙役兵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一犹豫,身后已传来衙役们从高墙上跳下的声音,显然他们已搭起梯子爬过高墙追来,那书生似乎有些明白郝十七郎的处境,突然冲他招招手小声喊道:“跟我来!”
郝十七郎随着书生七弯八拐来到一处更加僻静的偏院,看书生熟练地开锁进房,显然是住在这里,那书生把郝十七郎藏进里屋的床上,放下蚊帐,才对他小声道:“你在这儿很安全,我出去看看那帮衙役,别让他们到处撒野!”说完书生退了出去,须臾,外间便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落锁的声音,再后是那书生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房中立时变得出奇地幽静。
虽然浑身酸软,郝十七郎还是一翻而起,本欲开窗溜出去,窗外却远远有人声传来,不得已又躲回床上,半晌后并无一丝异状,估摸着那书生并没有出卖自己,郝十七郎这才放下心来,一直紧绷着的心劲一松,顿觉疲惫不堪,便在那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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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白名常,你一定要记住这名字,大家都叫我白无常!”朦胧中似乎是白无常那张精瘦蜡黄的脸。
“你不是要见黑无常么?我就是黑无常,黑无常姬苦,记住这个名字,以后都要出现在你的恶梦里……”隐约是老狱卒那张木讷迟钝的脸。
一声恐惧的惊呼,郝十七郎已从床上猛然坐起,茫然望向虚空,满脸尽是淋漓冷汗。
“你醒了?”一个柔和中透着丝书卷气的声音让郝十七郎转过头去,茫然望着床前有些熟悉的那个书生,使劲晃晃脑袋,郝十七郎这才渐渐明白过来,不禁在心中苦笑:我果然开始梦到黑白无常了。
挣扎着从床上下来,郝十七郎用仍然嘶哑的嗓音对那书生拱手道:“多谢相救,在下郝十七郎,还没请教先生大名?”
书生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着自己喉咙同情地问:“你是让他们灌了辣椒水还是被挂了老龙吐水?”
“老龙吐水?”郝十七郎一时还没明白,书生立刻解释道:“就是骗人吃下辣椒、烈酒之类的刺激物,再把人倒挂起来,让他把吃下的东西慢慢吐出来。”
老龙吐水?这名字到有些形象,郝十七郎心中暗忖,点着头恨恨地道:“他们竟敢如此目无王法,随便折磨还未定罪的百姓,甚至草菅人命?”
“王法?”书生面露嗤笑,象是见怪不怪:“王法掌握在他们手里,还不是随他们怎么解说,寻常百姓哪有争辩的权利?你这还算好的,前不久有个临时收监的百姓,被他们用麻绳捆成‘猴望月’扔在地牢,后来经手的狱卒被人拉去喝酒,完全忘了此事,第二天酒醒后才想起,结果那精壮结实小伙子因浑身血脉不畅已死去多时,死时全身青紫,尸体卷曲如虾米,入土时甚至都不能扳直。”
“难道这都没人过问?”有过昨夜的经历,本该对牢狱的黑暗有所了解,但这也实在太骇人听闻,郝十七郎还是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连声问,“难道按察司衙门就没有一个官员过问?难道家属就不上告?”
书生语含一丝讥诮,无奈叹息:“按察司几位大人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理会这等些许小事,就算有人问起,狱卒们不是把责任推给捕快,就是推给同牢的犯人,再不就简单说犯人是暴毙或自杀,就算家属上告,上头怎么也要袒护下属,寻常百姓从来上告无门,牢头狱卒最多赔几十两银子了事。”
郝十七郎谓然长叹:“想那狱卒也是人,何以对同类凶残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他们要靠这个敲诈钱财!”书生面色平静了些,“所有进了大牢的百姓,无论有无罪过,不被他们敲诈得倾家荡产决不可能出来,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