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密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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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密捕-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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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十七郎谓然长叹:“想那狱卒也是人,何以对同类凶残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他们要靠这个敲诈钱财!”书生面色平静了些,“所有进了大牢的百姓,无论有无罪过,不被他们敲诈得倾家荡产决不可能出来,就算出来也会落下终生的病根甚至残疾。敲诈的钱财一多半要孝敬上面,所以随便他们弄死多少人,上面都不会深究。” 
郝十七郎只觉后脊生凉,心中竟生出一丝后怕和恐惧,默然半晌,又疑惑地问:“先生何以如此了解内情?” 
书生淡淡道:“我原在按察司衙门做文案,所有这些报告都要经我的手,自然十分清楚,经常要把那些枉死者的材料修饰润色,让它看起来更合理些后再上报刑部,做这种事实在有违我读书习文的初衷,更让人寝食难安,所以我这才要求转调布政司衙门,即便如此,每夜从隔墙传来的惨呼还是让我夜不能寐,尤其最近,按察司大肆抓捕外乡人,更搞得墙那边夜夜鬼哭狼嚎,直如人间地狱。” 
郝十七郎紧盯着书生那嫉愤中透着无奈的眼睛,突然问:“先生有没有想过把你知道的这些内情上报刑部,揭开这牢狱中的黑暗?” 
“上报?”书生突然失声大笑,笑声中透着说不出的凄凉,笑得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知不知道这种情形早已成了所有牢狱的惯例?知不知道就是刑部也在收取各省按察司的孝敬?一种行为无论多么丧尽天良,一旦成为惯例就不是任何人一朝一夕能改变过来,我若敢去捅这个篓子,不等状子到达刑部衙门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我这个末品小吏的状子能侥幸递到当今圣上手里又如何?就是圣上也不敢轻易撼动已成的陋习陈规,那会动摇整个国家业已稳定的律法基础,届时只能牺牲我这无足轻重的小吏来保障社稷的安稳。” 
郝十七郎无言以对,心知书生所言不虚,不禁为他透彻官场和时政的眼光叹服,更为他切中要害的感慨黯然,默然半晌,却又不甘地问:“难道这些鱼肉百姓的酷吏就不怕府衙旁的‘皮场庙’,不怕公案旁的人皮袋?不怕太祖爷定下的惩治官吏的严酷刑惩?” 
“怕?官吏只怕上司,谁会怕律法?”书生脸上又露出嘲笑,“本朝律法对惩治贪官的严酷超越任何时代,官吏贪污超过六十两银子不仅要斩首,还要剥皮实草,县级以上衙门旁还建有‘皮场庙’,专门作为剥皮的场所,官府公座两旁,更挂有两个填满草的人皮袋作为警示,按理该人人惧怕个个警惕才是,只可惜执行律法的是人,对官吏行为的监督是来自官府内部,官吏只需对上面负责,只要哄得上头开心高兴,便能上下沆瀣一气,先小贪后大贪,最后对百姓敲骨伐髓,只要升斗小民无权监督官吏,吏治废弛只在早晚,如今官吏行贿受贿、敲诈百姓已蔚然成风,就算有‘皮场庙’有人皮袋又如何?” 
“也不完全如此吧?”郝十七郎犹豫着道,“最近不有山西布政使因贪被斩,吏部尚书渎职被罢么?” 
书生脸上讥色更盛,摇头道:“他们表面上是因贪按律处置,真正原因其实是受政敌打击在皇上面前失宠,官场上人人心照不宣,因贪受罚不过是安慰一下受尽官吏盘剥的寻常百姓,给大家留一点吏治清明的希望罢了,若要严格按太祖爷定下的律法,全国县以上父母官,隔一个杀一个,漏网的也要比枉死者远远为多。” 
郝十七郎再次无言,虽然很想反驳这让人绝望的结论,却找不到一点可用的实例,就在此时,只听书生突然失笑道:“我给你说这些干什么?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那些狱卒已被我打发走了,你在此养好伤赶紧离开济南吧,济南府最近不平静。” 
说着书生转身退了出去,郝十七郎忙追问:“恩公还没告诉我大名呢!” 
“我叫玉临风!”书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玉临风!郝十七郎默默念叨了两遍,心中暗赞:果然人如其名! 

四、诸葛秘技 
窗外透入晚霞淡淡的红光,穿过窗的缝隙在屋中投入些朦胧的美意,郝十七郎隐在窗后看了看天色,竟已是黄昏时分,没想到自己居然昏睡了整整一天。 
有些好奇地来到外间,看模样象是书房,只见整个房间布置得整洁简单,甚至有些清贫,唯几大柜书显出主人经济上的富裕,寻常百姓哪有余钱买书?郝十七郎饶有兴致地浏览四壁书柜里一摞摞的四书五经、论语老庄,随手抽出一本翻开,页间空白处,竟用工整的小楷写满点评眉批。看得几页,郝十七郎脸上露出惊异之色,自然而然地在书柜前那张逍遥椅上坐下来,打算仔细拜读那些见解独到的评语。 
突然,屋中响起辚辚之声,在静悄悄的书房中显得十分怪异,惊得郝十七郎一蹦而起,骇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不及半人高的垂髻童子,面带诡异木然的表情,双手捧着托盘,似足不点地地飘了过来,郝十七郎头皮一麻,脸上显出骇异的神色,转眼又变成无比惊诧的表情。 
那童子平稳地“飘”到那张逍遥椅前停住,辚辚的车轮声也随之消失,它双手捧着的托盘上,是一个宜兴的紫沙壶和几个龙眼大的茶杯,郝十七郎瞪大双眼围着它转了几圈,又用指节扣扣它的脑袋,发出一种空空的木质之声,郝十七郎不禁哑然失笑,打量着它彩绘成的惟妙惟肖的脸和脚下的轮子,实在没想到野史趣谈中记载的会走路的木童子,竟然在这儿亲眼看到。 
顺手取过童子送上的茶壶和茶杯,那童子立刻倒退回去,郝十七郎这才注意到廊柱拐角处的木质板壁上,开有一扇不引人注意的小木门,那童子就退入那扇小木门中,木门立刻无声地关上。 
郝十七郎好奇之心大起,过去推推木门,门纹丝不动,郝十七郎想了想,回到那张逍遥椅上坐下,那门果然无声而开,木童子又捧着托盘出来,这回托盘上是四碟苏式小点。郝十七郎取下碟子,那童子又退回去,这次郝十七郎紧跟着它,顺利地进了那扇木门。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因无窗户而显得十分幽暗,郝十七郎稍稍适应房中的幽暗后,惊异地发现其中随意放置着十多件木质的、铁质的、铜质的玩意儿,除了那送茶的木童子外,还有一推就会自动走几步的小木牛,一碰就会打架的两只小木鸡,一敲就会自动奏琴的木美人……,虽然这些玩意儿除了好玩没什么实用价值,却也十分有趣。 
不多时郝十七郎便把那十几件玩意儿玩了个遍,其用途也基本弄明白,正要打算离开时,却发现屋角还有个半人多高的木柜,门上把手纤尘不染,不象那些玩意儿上都有薄薄的灰尘。郝十七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过去打开木柜,只见里面竖着一个半人高矮、从未见过的机械,那机械上既有摇把又有弹簧,郝十七郎研究了半晌,仍然猜不出到底有何用途,只发现那机械中央有一个铜钱大小、圆圆的凹槽,上面有新亮的擦痕,似乎该放入个圆柱形的东西,郝十七郎正想找找柜子中有没有这样的玩意儿,陡觉眼前一亮,身后那扇小木门已突然打开,一脸怒容的玉临风已冲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玉临风愤怒地把郝十七郎推开,狠狠地关上木柜,瞪着郝十七郎厉声质问,原本白皙面庞因愤怒涨得通红。 
没料到文质彬彬的玉临风会如此大动肝火,郝十七郎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呐呐地解释:“我……我只是一时好奇……” 
“出去!你给我出去!”玉临风根本不容别人解释,狠狠地把郝十七郎推了出去。 
郝十七郎站在书房中央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尴尬万分,只见玉临风小心地关好那扇木门后,脸色才稍稍平静了些,转头见郝十七郎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口气让自己情绪稳定些,才对郝十七郎拱手道:“对不起,我一时失态,让你见笑了。” 
郝十七郎连忙摆手道:“是我不好,不该乱动你的东西,还望先生千万不要见怪!” 
玉临风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脸上也露出点笑意:“不会不会,我是紧张那些丧志玩物,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些,你不要见怪才是,走!我已备下酒菜,正好与你赔罪!”说着执起郝十七郎的手就往外走。 
外间果然有几样简单小菜,还有一个小酒壶,一见酒壶,郝十七郎两眼放光,立刻便忘了方才的不快,心中暗忖:果然有些小器,这么点酒还不够我一个人喝的。 
二人分宾主坐下,望着玉临风亲手给自己斟上酒,郝十七郎忍不住问:“在下不过是一逃犯,先生何以不问情由便救我,更把在下奉为上宾?” 
玉临风放下酒壶,叹道:“牢中收押的未必就是坏人,尤其这几日,收押的全是良民,咱们在那种情形下相遇,一定是缘,我若任你被抓回去屈死牢中,心中一定会不安的。” 
郝十七郎心中一热,正要出言感谢,却被玉临风抬手拦住:“感激的话你已说过了,如果你身上的伤不碍事,用完这餐就走吧,我会连夜送你出城。你要再撞在捕快衙役手里,定死无疑!” 
“我不走!”郝十七郎立刻放下酒杯,“我要见按察使大人。” 
“杜大人是你的亲戚?故交?旧识?”见郝十七郎连连摇头,玉临风语重心长地道,“你若是要找杜大人申冤就不必了,杜大人决不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责罚下属,你反而会被当成逃犯重新投进大牢,你要再能活着出来,老天爷一定是你亲戚。” 
郝十七郎垂首把玩着酒杯,心中踌躇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不跟玉临风说明白,只道:“我不会为自己这点小事麻烦杜大人,我找杜大人另有要事,希望先生能帮我,就算见不到杜大人,短时间内我也不会离开济南府。” 
玉临风抬起眼帘,深盯了郝十七郎一眼,淡淡道:“好吧,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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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猜我查到了什么?”就在此时,满面兴奋的彭老大正被杜啸岭迎进了书房,就算在身材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头的彭老大面前,杜啸岭也不失一丝威仪,好整以暇地在书案后坐定,才淡定自若地道:“讲!” 
彭老大满面兴奋地从怀中逃出一叠纸条,一张张放到杜啸岭面前的书案上,指着写满字迹的纸条道:“这些是我手下盘查了所有在猝死现场的人后录下的人名,所有在猝死者身前身后出现过的人名!” 
杜啸岭眼里闪出一丝疑问,缓缓道:“我记得布政司的宋参政猝死时是在腾云楼他常去的雅阁里,好象叫芙蓉雅阁,当时他身边并没有人。” 
“他身边没有,但他隔壁那间雅阁却有!”彭老大面露得色,“并且是孤身一人!” 
杜啸岭立刻垂目望向书案上的那些纸条,一眼就看到那张只有一个名字的纸条,杜啸岭眉梢不禁跳了跳,那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名字,再转望其它几张纸条,那些纸条上的名字多则上百,少也数十,但只有一个名字在所有纸条上同时出现! 
杜啸岭闭上眼,几乎用呻吟般的声音喃喃念出那个名字――――玉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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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奇妙的玩意儿都是你自己做的么?”把酒壶中最后一点酒倾入自己酒杯,趁着酒兴,郝十七郎终于忍不住好奇问。 
玉临风一怔,笑道:“我从小就对前人古籍中记载的那些机关消息感兴趣,觉得神奇无比,一次无意间在一本古籍中得到一张制作机关消息的草图,便照着上面做了起来,没想到居然成功做了出来,果然奇妙无比,从此就迷上了这个,千方百计收罗这种图纸照做,没有图纸就自己琢磨,竟然也琢磨出一些门道,就是前人典籍中记载的诸葛亮发明、用来的运粮的木牛我也琢磨出来,做了个缩小的木牛玩,只是这等淫巧末技向来为儒家蔑视,我也不好意思在人前炫耀,自己偷偷玩吧。” 
“这怎么是淫巧末技?这是大聪明大智慧啊!”郝十七郎面露钦佩之色,“只是我一直没闹明白,你藏在柜子中那个复杂的机械究竟是何用途?” 
玉临风脸色陡然一变,一字字地道:“这个你不要问,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没想到玉临风会如此决断,郝十七郎尴尬地道:“我……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先生何必如此生气?” 
玉临风把酒杯往桌上一顿,站起来道:“快些吃罢,今晚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按察使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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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搞错?”杜啸岭的声音第一次变得犹豫起来。 
“大人,决不会搞错!”彭老大急忙分辩,“牵涉到官府的人,草民岂敢大意,亲自核实后才敢向大人禀报!” 
“这怎么可能?”杜啸岭还是不信,“玉临风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连杀数人?其中还不乏功夫超绝的黑道枭雄!” 
“我也没说玉文案就是凶手,”心思慎密的彭老大连忙道,“只是查探的实情便是如此,草民也不敢妄下结论。” 
杜啸岭不理会彭老大的说明,揉着太阳穴顾自喃喃道:“再说玉临风性情虽有些孤僻迂腐,为人却谦虚谨慎,从未听说过与谁结怨,更不可能与这些死者同时结仇,没有理由要暗算他们。” 
彭老大偷眼打量着杜啸岭面色,心中闪出布政司与按察司钩心斗角的种种传闻,略一权衡,便试探着问:“大人若不便出面,就由草民替你秘密拷问于他,若是搞错了,也决不会牵连到大人。” 
“不必了!”杜啸岭叹了口气,神情木然,“这事由我亲自过问,你不必再插手,其它还有什么发现?” 
“没有了。”本以为可以靠这发现请功,不想杜啸岭竟这种表情,彭老大顿觉意兴阑珊,言语也兴味索然起来。 
杜啸岭端起案上香茗,边轻轻吹拂飘在水面的茶叶边缓缓道:“这发现你要守口如瓶,若有什么风言风语我唯你是问!” 
彭老大一震,忙道:“大人吩咐,草民谨记在心!”说着悄悄退了出去。 
望着彭老大消失在书房外,杜啸岭再次望望案上那些纸条,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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