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顶天轻笑道:“有的人,总是要将钱财藏于枕下,才能睡的安稳……”
堂会尚未收场,梁顶天等已将金银统统装进了三辆戏班大车,众人细细估算一遍,足有二百万两之巨,梁顶天心叹道:我自认招财有术,现今看来是小巫见大巫了,不想一总督为官二三十年,竟能搜刮如此巨资,当朝官员贪懒之至,抢他们银子心安理得。
其时,有此感叹的还有一人,她便是隐在暗处的丽妮达。
那日,她辞别成光,一路追踪梁顶天,为的就是探明这批巨资的下落。望着地洞中一批又一批金锭运出,丽妮达暗道:义父说的没错,两人乃一丘之貉,沙家淦腐败刻骨不假,梁顶天也是草寇巨盗,天道教必毁在他手中。
次日一早,梁顶天等一行,乔装戏班之人,赶着大车,正要出南门,一排兵丁上前挡住了去路,为首参将喝问道:“什么人?往何处去?”
“将军,小的是岭南戏班的,回老家去。”梁顶天答道。
“是了,给我拿下!”
那参将猛喝一声,挥手间,数百名兵丁挺起长枪,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城墙上,排排弓弩手冒出头张弓以待……
刀枪箭簇,耀日生辉,血战一触即发。
梁顶天见此阵势,知是形迹已露,忙向车内使眼色。
“是刘将军啊……”一身布衣的沙超亮,从车中跳下。
那参将见状,忙问道:“二公子,怎的在此?”
沙超亮不耐烦道:“休要多问,我等此刻要出城。”
刘参将未马上放行,不声不响绕着几辆大车走上一圈,细看那些车辙印得极深,想是车内载有贵重之物,不由沉声道:“二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沙超亮望了望梁顶天,不敢走远,愠怒道:“多事!有话尽管说,这些都是爹爹心腹。”
刘参将一看那些所谓的心腹,都是陌生面孔,知是其中有诈,便在沙超亮耳边低语道:“二公子,你们是否已为天道教挟持?”
“荒唐!何出此言?”
沙超亮已服了“腐骨化筋丹”如何敢说实话。
刘参将又附耳道:“末将,昨夜得了线报,说是有天道教反贼,劫得大批金银,假冒戏班之人,想混出城去……”
“一派胡言,快些滚开!”沙超亮佯怒大骂。
丽妮达一直隐在人群观望,见状不禁暗暗斥骂:这贪生怕死的东西,怎不知梁顶天他也心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难道还等梁顶天留你性命?唉,真枉费我一番心机。
密报刘参将之人当是丽妮达,沙超亮虽在急叫,刘参将却将信将疑,迟迟不肯让出道来。
“刘将军……”车内一个熟悉声音响起。是沙家淦沙大人,刘参将急忙走近大车,恭敬道:“末将,见过总兵大人。”
车中沙家淦将脸一板,沉声道:“免礼,刘将军忠于职守,本督很是赞赏,不过,若误了本督大事,可就……”
“是,末将遵命。”
见沙家淦也在其内,刘参将再不敢拦阻,躬身退去……
“想不到,梁顶天将沙家淦也制的如此服贴,这下该如何是好?”
望着梁顶天一行出城,丽妮达心急如焚,想来武昌地界,朝廷锦衣卫人手极少,萧青锋又回了京城。
动手硬抢?丽妮达见过梁顶天那些绝招,自信武功胜他一筹,但天道教众人如何对付?沙家淦亲兵又如何对付?
正当苦思对策之时,忽听有人惊喜叫道:“小姐,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是紫霞?丽妮达猛然回头。
(由 。txtgogo。/ 友情收集)
『14』第十四章虚与委蛇
紫霞飞奔过来,扑进丽妮达怀里,嘤嘤啼泣……
丽妮达暗生不忍,说是与紫霞同行,可大半时间,都命她候在别处,自己一人独行,想那神女门有陪葬之律,紫霞必定深恐自己遭遇不测,是以急得哭了。
“不是命你在客栈等我吗?如何跑了出来?”丽妮达主子架势还是要摆的,她可不能多条小尾巴。
“这两日小姐去哪里了?”紫霞略带哭腔问道。
“快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丽妮达无心与她多言。
紫霞没动,而是向身后望去,丽妮达顺着她目光一看,有一男三女向她走来……
居中男子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正是上官骛极,红绿青三色霓裳女子紧随其后,她们便是那丹霞、碧霞和青霞仙子。
一晃眼,远处一男三女已近在跟前,身法快异,叫人顿生奇幻之觉。
丽妮达知脱身不得,暗忖:他们如何会来,莫不是我身份已有暴露?
四人见了丽妮达,倒十分恭敬,个个低眉顺目道:“小姐……”
礼毕,上官骛极最先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起丽妮达,目光虽是淡淡,却令丽妮达浑身不舒服。
“走吧,去客栈再说……”丽妮达沉声一语,自顾向前走去……
一行人到了客栈,丹霞等三位仙子并不进门,厉声喝令紫霞跟她们走。
紫霞脸上即刻露出惊恐之色,怯生生望向丽妮达……
丽妮达见丹霞冷艳面目凶恶十分,知是会有何事发生,本想出言制止,可她不便得罪上官骛极,当下强忍不语。
四霞仙子走后,上官骛极开口道:“神女娘娘,千金之躯,涉险此等是非之地,属下担心之至……”
丽妮达心道:按说,我不回神女殿,他更能为所欲为。此次却亲身前来找我?莫不是觉着我年幼无知,尚有利用价值?
丽妮达佯装不知天高地厚,夸口道:“天王放心,我又不是孩童,江湖经验丰富着呢,想当年我一人……”
“经验丰富着呢……”上官骛极冷哼一声,看了看她那一身侠女装扮。
丽妮达本就生得极美,容貌又略异于中原女子,如此独行江湖,确有不少麻烦。这点丽妮达自己也明白,可她自从见了成光后,便不愿再行乔装改扮。此举正应一句老话:女为悦己者容。
丽妮达笑笑,解释道:“除了神女门寥寥数人,江湖上无人认得我,天王不必多虑……”
“是吗?”上官骛极阴恻恻地反问道。
丽妮达一凛,难道他真是有所察觉?但此时她决不能显出心虚。
“天王此话何意?”丽妮达镇定问道。
上官骛极改口怜惜道:“无人识得最好,可神女娘娘绝色容颜,让凡夫俗子看去,总归不妥……”
“天王不远万里,赶来武昌,是为提醒我这事?”丽妮达讥笑道。
上官骛极道:“这是其一,主要还是心牵神女娘娘安危……”
“不必担心,已告诉过你们,我在探访爹爹下落……”
“有消息吗?”
“渺无音讯……”丽妮达故意黯然道,其用意多半是为耀日神功之事保密。
上官骛极点点头,又疑惑道:“这武昌城难道也有边关月使君踪影?”
“噢,这倒不是……”丽妮达摇摇头,说道:“天王说过,天道教与沙家淦勾结一气,欲与我神女门不利,我想来看个究竟……”
上官骛极似笑非笑道:“究竟怎样?”
上官骛极句句盘问,丽妮达双目一凛,逼视上官骛极,想从他的眼中,洞察出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人说最不会撒谎的是眼睛,可上官骛极眼神恍若天边浮云,无从捉摸,有时,丽妮达真觉得上官骛极更像个女人,倒不全因他那过于俊秀的脸廓,还因其古怪性情,妖媚言行,以及他身边从无有过女人。
对此不男不女的妖怪,丽妮达拿捏不定,含糊道:“目前,似有点眉目,还我待进一步探查……”
“神女娘娘还想进一步探查?”上官骛极略显吃惊道。
“怎么不行吗?”丽妮达凛然一喝,语意间不容半点冒渎,她是至高无上的神女,岂能不抖点威风?
上官骛极虽是不惧,却也说明道:“神女娘娘有所不知,近日神女门出了一桩命案,属下正是为此事赶来,请娘娘回殿秉公明断……”上官骛极算是道出此行原委。
“命案?”
“是的,塞上风将林香主杀了!”上官骛极不紧不慢道。
丽妮达一怔,心道:林香主乃神女门元老,塞上风与上官骛极明争暗斗,他是不偏不倚的中立派。
“风叔为何杀他?”丽妮达不禁疑惑道。
上官骛极道:“上月,塞上风一位什么朋友,在风云府被人劫走。塞上风莫明其妙咬定是我暗中捣鬼……”
此事,丽妮达当然知情,其实,秦则方是故意放走沙鹤亮,暗中派哑尼等高手一路追踪,正巧,塞上风将成光等请到了风云府,哑尼便找来就近的丽妮达,将沙鹤亮一家从风云府劫走,正好让沙家淦疑心天道教,塞上风疑心上官骛极。
又是一箭双雕之计,以此挑起江湖风波,促其自相残杀,正是秦则方所谓大乱方能大治的策略方针……
丽妮达不动声色,细听上官骛极沉吟道:“后来,众香主在骛极堡集会,塞上风又提了此事,林香主便当众证明,那一日,我在骛极堡内,并未去过大同。可塞上风硬是不信,说道,方圆三百里内,除了上官骛极,无人敢在风云府搞鬼。还骂林香主是条老狗……林香主虽是辈比他低,可也是元老,岂能甘心受辱,两人由此动起手来,林香主吃了他一拳,当场不醒人事,次日,便仙逝了……
塞上风脾气暴戾,此事不会假,丽妮达暗道:风叔真会添乱!你一拳打死上官骛极倒好,偏偏打死个无关的林香主,如此一来,风云二使在神女门威信必将一落千丈,大权不就被上官骛极牢牢掌控,再要治他难上加难了。此事迫急,我只有放下梁顶天之事,回神女门去与上官骛极周旋。
想着,丽妮达站起身来……
再说,梁顶天等平平安安出了武昌城,向南行了二十余里,至一三叉路口。梁顶天命波儿唐人凤护送车队,继续向南回清晖城,自己则将沙家淦父子带下车来……
沙家淦见状,略带欣喜地探道:“梁教主,我等是否就此别过?”
“别过?自然要别过。”梁顶天冷笑道,“到庄上便是道别之时……”
“庄上,什么庄?”沙家淦不知此处还有天道教居所。
“汇龙庄。”梁顶天回道。
“汇龙庄,是什么地方?”沙家淦已感不妙。
“移山堂堂址啊。”
原来,移山堂堂址就在武昌城附近,只因那大庄院颇为奢华,移山堂向来克俭,沙家淦从未疑心刁红会栖身于此,而梁顶天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拨款给刁红,命其置下此处豪宅……
沙家淦心中哪会再想这些,他只知道,到了移山堂必是死路一条,急忙颤声问道:“梁教主,你……你不是答应饶过我等性命吗?”
梁顶天反问道:“我岂不已饶过你性命了吗?否则,你会活到现在?”
“那移山堂……”沙家淦还不明白。
“噢,不知移山堂弟兄,能否如我这般宽洪大量,所以,带你去问问……”梁顶天拍了拍呆如木鸡的沙家淦,笑道,“我这教主也不能独断专行,大人,你说对吗?”
闻听此言,沙家淦还能站立,沙超亮已软瘫在地……
斩杀沙家淦父子,祭奠两位堂主在天之灵,一切都如了移山堂众人所愿……
之后,梁顶天又将委任成光为堂主一事再次提出,此时,大伙已对成光赞佩不已,一者,沙家淦去武当的讯息是他得来,二者,武当激战,他与丽妮达两人,神勇无比立下大功。三者,成光一掌击退一泓真人已在堂内传为佳话……
“好啊!就由成兄弟领着咱们吧!”弟兄们众口一词。
“什么成兄弟?现在可要叫成堂主了……”洪大锤哈哈大笑道。
一日后,梁顶天料理完所有事项,准备启程回清晖城……
“光弟,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讲……”梁顶天声音显得格外凝重。
“梁哥请讲……”成光也郑重起来。
“光弟,此后,天道教怕是再无宁日……”梁顶天叹了一声,又道:“移山堂历来为我教中先锋尖兵,你该明白肩负之重担?”
梁顶天深知武当派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暗伤一泓真人之举,已犯武林众怒,说不定,武林同道会联手对天道教不利,所以,他希望成光能替他冲锋陷阵。
“放心吧,梁哥,移山堂永远是天道教的铁血卫士。”成光大义凛然道。
不惧艰险,勇往直前,梁顶天正需如此将才,不由喜道:“光弟能如此说,我心甚慰……”梁顶天难得露出诚恳之色。
梁顶天说完,与众人道别,忽听娟娟在对梁亭鹞道:“你走吧,我要留在移山堂。”
一时,众人诧异之目光全落在娟娟身上,红姐大仇已报,这刁蛮任性的丫头又在搞什么古怪名堂?
娟娟不想走,她想留在移山堂。原因只有一个,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他们的堂主。
时间嘛,就在成光飞身而来,从一泓真人掌下救出她的短短一刻。
天雷勾动地火,岂不也在一瞬之间?就在这一瞬间,娟娟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成光。
这两日,娟娟没有大仇已报的舒心喜跃。睁眼闭眼,尽是成光的影子……
“何等的英雄气盖啊!”娟娟时常喃喃自语:“他明知自己不会是一泓真人的对手,却毅然抢上前,解救自己……”
有时,娟娟还会偷着笑:“他人也长得好英俊,天道教有哪个比得上他?”
不消说,成光脸上那些硬朗线条,在她眼中已变得柔美迷人……
娟娟少女情怀,成光当还不知,可梁亭鹞却有所察觉,哄道:“娟娟,你是想在此地多玩几日,我留下陪你便是?”
梁亭鹞追求娟娟已有一年了,本来,娟娟身旁大批少年像小游子等,都被他一一赶走。娟娟本对梁亭鹞也不讨厌,只是父亲李墨松与梁氏兄弟有隙,才没真正与他谈婚论嫁。梁亭鹞自不会放弃,依然穷追不舍。相信凭他那风流倜傥,这不经事的小美女迟早会是他的女人。
梁亭鹞一开口,娟娟立时想起,当日自己连连求救,梁亭鹞恁是畏缩不前,此等男人将来如何靠得往?再说,他这副自命风流的做作相,娟娟已越看越厌。
娟娟昂起头,以轻蔑口吻对梁亭鹞道:“我要留下来,跟光哥学耀日神掌,你会吗?”
梁亭鹞受此一激,语气不由傲慢,冷哼道:“我是不会什么耀日耀月的,试想定海神掌何等威猛,我梁亭鹞岂会去学此旁门左道?”
娟娟斜了他一眼,拂袖道:“不会,就走远点,哪来这么多废话?”
梁亭鹞不理,跟上道:“娟娟,你瞧见吗,连一泓真人也败在我堂兄那定海神掌之下。你若想学,我来教你便是,保你不出一年,便能成了武林顶尖……至少是一……二流高手。”
梁亭鹞语无伦次乱讲一通,一旁小游子看他不惯,问众人道:“大伙看见吗?有只牛在天上飞。”
“牛如何会飞?”成光不解其意。
小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