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该死！事已至此，你真想杀我报仇，动手便可，何必说这没人信的鬼话？”
蔡擒龙怒道：“什么叫鬼话？你可能证明，你不是朝廷奸细？”
蔡擒龙这话显然有纰漏，波儿随即反诘道：“那蔡堂主可能证明你不是朝廷奸细？”
蔡擒龙哑口无言，波儿冷冷瞪着他道：“我倒知你不是奸细，我也不是，不然，如今你我聚不到一起……”
波儿之言乱无逻辑，漏洞百出，不知怎的蔡擒龙却仍不反驳，怔望波儿良久，默默坐回交椅。
见这仗还没打，自家弟兄倒可能开打，成光忙站起身，断然道：“好了，诸位不必再争，既是教中大事，众人表决。”
表决结果，主战派略略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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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不计前嫌
大同府往南五十里，有个不大的小镇集，镇上全是酿醋作坊，即使大风天，空气中仍弥漫着酽酽酸味，得名“酸风镇”。
是日，酸风镇，恒隆醋行前，来了顶四抬大轿，轿内走出一对男女，男的须眉已白，却腰板笔挺，步履稳健。女的容貌娇俏，配一身暗花红裙，着实看不出其年近五旬。
两人正是神女门王威义、潘九娘两位香主。他们此来酸风镇，既非吃醋，亦非偷情，而是要与西京云丽妮达密会。
入内，丽妮达与西京云早在堂上等候，两人并步上前，双双跪道：“属下，见过神女娘娘……见过云使君……”
丽妮达急忙虚迎：“两位香主，快快请起，小女子早已不是神女。”
念起当日神女娘娘被迫逃离神女殿，王威义面露愧色，恳切道：“神女娘娘，属下该死，属下糊涂，竟轻信上官骛极，欲加害娘娘……今后，属下与九妹定然痛改前非，唯娘娘之命是从……”
丽妮达见状，暗暗诧异，此次策反，是浪子出的主意。上官骛极亏待他俩定是不假，但他们也没必要冒险谋反，更没必要对自己卑躬屈膝！莫不是浪子又做过什么手脚，弄得两人俯首贴耳。
“两位请坐吧……”
西京云起身将两人扶起，见了西京云，王威义与潘九娘又说了许多，对不起赫天王，让上官骛极阴谋得逞，诸如此类的话，随后，方才谈起正事……
丽妮达与西京云本对神女门了如指掌，再经两人一番言语，当即，分析出要想刺杀上官骛极很难，但要除其心腹屠万城、郭啸日，田老五等还有点机会……
“宁香主呢？他向来不是上官骛极心腹，可否拉拢过来？”
丽妮达原以为宁无法武痴一个，不值得太重视，但在少林见识了宁无法的功夫，方知此人不可小觑……
潘九娘回道：“娘娘，这恐怕不成，宁无法在教中地位已非昨日可比，上官骛极极为器重于他，将洛阳牡丹苑赐了他，还与他结义为兄弟……”
嗯，丽妮达暗暗点头，十年磨一剑，宁无法也算熬出了头，能打败空海之人，到哪里不都是风光无限，倍受器重。
“神女殿现在怎样？”丽妮达急欲打听紫霞近况。
“神女殿还是老样子，上官骛极去的很少。就是那几个骚蹄子惹人嫌！”潘九娘恨恨道。
“哪几个骚蹄子？”丽妮达懵懂不解。
“就是四霞仙子呗，紫霞人小还好，其余三个，这半年来，想当神女都想疯了。明争暗斗不算，还隔三差五跑去向上官骛极献媚，真是丑态百出。”潘九娘对年轻姑娘似乎有点嫉妒。
丽妮达暗暗好笑，上官骛极看自己就像在看石头，还会对她们怎样，那三个姑娘也真瞎了眼。不过，她们曾为自己贴身侍女，丽妮达不免为她们害臊。
“紫霞，怎样了？”丽妮达忍不住问道。
潘九娘淡道：“那小姑娘挺乖巧的，你走后，不声不响，倒也没惹什么事。”
丽妮达稍稍安心，盘算着尽快去神女殿接她出来……
与上官骛极开战，成光比丽妮达吃亏，他在神女门可没内应，强攻骛极堡固然不成，就连比较熟悉的风云府也是把守严密。天道教众人在这人地两生的大同府转悠了三日，总算觅得一丝消息，上官骛极心腹，号称“催命手”的田老五，在百媚楼有个叫“玉卿”的相好……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成光决意对田老五下手。
巧了，是日，天刚黑，田老五带着十名随从，大摇大摆进了百媚楼……
满身痴肥的老鸨忙迎上前来，拂弄丝帕，娇声道：“哟，五爷啊，你可好长时间没来了呀。”
田老五微微颌首，沉声道：“玉卿在吗？”
老鸨吞吞吐吐道：“在是在，可她正接客呢……”
田老五刹时寒脸，凡在大同府混的，谁人不知玉卿姑娘如今是他田老五的相好，谁敢来嫖她？当下揪住老鸨，吼道：“谁在她房里？”
见田老五发飚，老鸨忙辩白道：“是两个外乡客，很舍得花银子……五爷，这阵子你老不光顾，玉卿姑娘，总还得吃饭吧……”
“去你娘的！”田老五哪有心思听老鸨罗嗦，甩手将其推到一边，登、登，登，冲上楼去，一脚踹开房门……
那两个外乡客没在床上，玉卿也没在房内。
田老五久历江湖，立马觉得不对劲，再定睛一看，那个虎躯伟岸的外乡客，似在哪里见过。
“成光！”
田老五倒抽一口凉气，眼前之人正是少林寺外见过一面的成光，另一个人他不认识的是蔡擒龙。
成光点点头，招呼道：“田香主，请进来说话。”
田老五呆了片刻，急叫道：“弟兄们，给我上！”
同时，双手如电伸缩，放出八缕寒芒，那八支袖箭射来，快慢、取向、各不相同，田老五当不愧“怪箭”称号，更诡异的是，每支箭临到近前，竟又弹出两支小箭，快慢，取向，还是不同，这二十四支小箭射到，即便一流高手也绝难全身而退……
可成光不是一流高手，他是超一流高手，只见他长剑一挥，二十四支袖箭，霎时无影无踪。然而，田老五也抢得时机，翻过护栏，跳下楼去，其十名手下则一拥而上，不知死活地挥舞兵刃，想把成光与蔡擒龙砍翻。
“我来！”
蔡擒龙沉声一喝，右肘猛翻，冲在最前面那人脸骨碎成八块，接着，又是声骨骼脆响，后一敌手双腿被蔡擒龙扫断……
此时，成光剑掌齐发，放倒三四名敌手，跃至楼下，见波儿已将田老五截住……
成光没急着出手相助，而是旁观起来。其实，他心里对波儿也存疑虑，所以，想看看，面对强敌，波儿是否真的拼命。
这一看，成光倒生出赞叹来，一年不见，波儿姐非但勇猛依旧，武功竟也长进不小，只见她长短双剑，如轮飞转，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猛似一剑，在其连绵不绝的杀招紧逼下，田老五疲于奔命，根本无暇施展暗器。
两人战过数十回合，波儿“呔！”的一声娇叱，使出招“鹏搏万里”，长剑划过一道弧光，直劈田老五脑门心……
田老五急忙侧向移步，不小心被横在地上的板凳绊住，人一踉跄，波儿的剑立时削进其肩关节中。
田老五啊的一声，连退数步，呲牙捂肩……
见是得手，波儿心生大意，未及时跟进，就差这半刻，她眼前突然冒出个铁胆来。
铁胆来势凌厉，波儿躲避不及，自是用剑封挡……
“波儿，小心啊！”
一旁唐人凤虽武功不济，暗器使毒的功夫很是了得，一眼看出其中有险，不由失声惊呼。
说是时，那时快，一只烛台从斜里飞来，将那铁胆弹向一边。
蓬……
花火四溅，硝烟弥漫，铁胆在一丈开外炸开。
此胆也是田老五独门暗器，名叫“霹雳胆”，波儿当时若以剑格挡，则铁胆碰爆照样夺其性命，幸亏，成光飞来只烛台将铁胆弹开，才化险为夷。
田老五见状，脸色煞白，他离波儿顶多一丈，而成光远在三四丈外，可想而知，烛台出手之速，起码快过铁胆十倍，方能拦路将其截去，然而，成光并不精于暗器，是耀日神功让他无所不能。
田老五心灰意冷，哀声叹息：“栽在成教主手里，我老五没啥多说的，一句话，服了……”
擒住田老五，成光等正想出门，忽听三声哨响，那是门外把风的天道教弟子在鸣哨示警……
有敌情！成光等人冲上街头，不远处果有一群马队，朝着百媚楼驰来……
“快走！”唐人凤怕是上官骛极亲临，撒腿想跑。
“且慢！”成光当街一横，沉声令道：“来的好，叫齐弟兄们，准备应战。”
众人再一看，来人并不多，领头那个独臂汉子，正是屠万城。
近日，上官骛极得知西京云已到大同府，严令手下小心提防，别轻易出门，谁知，田老五欲火攻心，偷偷溜来百媚楼，上官骛极得知后，怕有闪失，便命屠万城领人来接应。
此时，屠万城也看见了成光，他勒住马头，狞笑道：“又是你这小子！不是说好，八月十五，与天王决战吗？这么急着赶来送死么？”
屠万城两度败于成光，如今更非其对手，气焰却仍然嚣张。天道教弟子摸不清头脑，不免神色紧张，暗问：这屠万城还有什么法宝？
“屠万城，下马投降！”
成光暴喝一声，如平地惊雷，直震得众人耳膜生痛。
“嘿嘿，你小子吼什么？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屠万城连连冷笑，抬臂翻腕，堂堂亮出斜背的兵刃，正是那柄砍去天道教无数人头的大铡刀，见状，他身后近百名头扎白巾的神女门弟子，也纷纷将厚背砍刀操在手中……
“你们想送死！”成光电目射向四方。
屠万城顺着成光目光一看，马队前后，各闪出一队弓驽手，街道两边屋檐上，伏着的天道教弟子也张弓以待，他那支马队显然落入天道教包围之中。
“降是不降！”成光再次喝道。
“呸！”屠万城双眼凶光更盛，沉声吼道：“神女门弟子，向来有死无降！”
“放！”
指挥箭队的洪大锤一声令下，箭簇似飞蝗般从四面八方，射向屠万城等人……
“杀！”
屠万城也是一声呐喊，神女门弟子卷起漫天刀光，冒着阵阵箭雨，呼啸着冲杀过来……
一场遭遇战在街头打响。
“再射！”
又是一排箭雨射出，不少神女门弟子仰身落马，被踩作肉泥，可后继者依旧狂叫着向前冲……
见得这般无畏的气势，顶在前排的天道教弓驽手，手心不由沁出汗来，他们原以为只有自己悍不畏死，不想神女门之人也如此勇猛。楞神间，神女门弟子已冲到身前，大砍刀左劈右剁，将不少天道教弟子连人带弓砍为两截……
一时，长街上，铿锵马蹄、铁器碰撞，声声震耳欲聋，其情景，仿佛重演了清晖城那场血战……
三百弟子对一百敌手，成光本以为稳操胜券，所以，他与蔡擒龙等人立于一旁，想看看天道教弟子的实战之能，岂料，这般短兵相接，弓箭根本使不上劲，而神女门弟子仗着刀尖马快，狂喊乱劈，势如疯魔，愈杀愈勇。
看来，得自己出手了！成光长啸一声，仗剑直取屠万城……
屠万城见成光杀来，兴奋不已，策马扬刀，迎头赶上。
然而，两人武功相去已远。成光第一招，那只马头没了，第二招，那把铡刀断了，第三招，那条独臂飞了。
双手全无的屠万城恁是不退，竟一头向成光撞来……
世间真有如此嗜杀成性的亡命之徒，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杀人，既然不能杀人，那让人杀了，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成光当不急于杀他，一记反脚劈挂，将其踩住，高声喊道：“神女门弟子听着，屠万城已为我所擒，降者可饶不死！”
那些神女门弟子早已杀红眼，一听成光在喊，嚎叫着一齐向他杀来……
蔡擒龙见状，抢上前来，左右两拳，将两匹高头大马活活打死。于此同时，波儿、彭有福、洪大锤等天道教弟子也合围而来……
半盏茶功夫，神女门弟子全躺倒在血泊中。
惨烈的血战，终于以天道教得胜宣告结束，天道教弟子无一丝欣喜，反而个个心有余悸。此次，他们以伤亡五十余人的代价，除掉了毫无准备，又陷包围之中的一百名神女门弟子，这根本算不上胜利，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失败，因为，他们心中已然迷茫，不知该如何消灭上万名这般凶悍的神女门弟子。
十天后，酸风镇，恒隆醋行里，又来了几位客人，不过，他们不是来向丽妮达表忠心的，他们是来结盟的……
客堂内，左首依次坐着，成光、娟娟、蔡擒龙、波儿和唐人凤。右首依次是，丽妮达、西京云、大齐、王威义和潘九娘，哑尼站在丽妮达身后。
奇怪的是，浪子竟自说自话坐在正中太师椅上，煞有介事地道开场白：“各位前辈，今日所议之事，关乎神女门与天道教日后命运，望诸位话无不言，言无不尽，本人在此预祝，两派摒弃前嫌，从此精诚合作，共治江湖……”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将目光投向浪子，他当自己是谁啊？普惠大师，还是秦则方？你都不是啊，你只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
浪子见众人奇异目光，故作惊讶道：“我说错了什么？还是我不该说什么？”
这话倒是有点难答，众人不语，丽妮达心道：这浪子果是野心不小，竟想当武林长辈，看来，我得管教管教。于是，开口道：“你没说错什么，好像坐错了地方……”
“哦……”
浪子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身形一移，座下那张太师椅飘到丽妮达身边……
众人暗暗吃惊，他们未见浪子手脚动过，那把笨重木椅如何会贴着他飞？还如此轻忽无声？
“坐这里可以吧？”
浪子不理众人惊奇目光，只对丽妮达扬眉微笑……
浪子武功盖世，丽妮达早就知道，所以她未有惊奇，她光火的是那浪子在成光面前做此举动，但她知道这种事越描越黑，只得淡若无事道：“可以，不过，记着少插嘴……”随后，她率先发问道：“成教主，你已与上官骛极约定决战，怎又兴师动众杀来？是不是上官骛极有背信弃义之举？”
两日前，天道教弟子与西京云等人，同时袭击风云府，这一仗虽是将郭啸日等人全歼，但西京云认为天道教不应插手神女门之事，差点与成光等人干起仗来，今日，在丽妮达的调解下，成光等天道教之人来酸风镇与西京云议和结盟。
丽妮达之所以先开口，也是怕西京云言语冲撞，从而闹的不可收拾……
成光正想着浪子方才那幕，未及作答，波儿却开口道：“请问丽姑娘，你如今算是官府之人呢？还是神女娘娘？”
丽妮达没料会有此问，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听在旁浪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