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爷默然不语,丽妮达不禁气愤道:“胡说什么?他身怀通天武功,为人极是精明,就是神仙也杀不了他!他不会死,绝不会!”
过了良久,笔爷才微喟道:“浪子当日与你一般激动,我记得,他还是头一回不信我。他吼道,小妮达的命不会那么苦,她与成光定能喜结良缘……”
丽妮达惊道:“咦,他怎不说自己?难道他……他也断定自己必死……”
笔爷叹道:“也许吧,其实,当日我怕他失了自信,干出傻事,所以没告诉他,命不长久之事……可他脑子挺快,当即疑惑道:”成光没娶小妮达?我也没娶她?那是为何?难道说我已不在人世?‘……“
听闻此言,丽妮达顿感无限悲凉,未及侧脸,两行珠泪夺眶而出……
“丽姑娘莫要悲伤,也许是老夫算错了……”笔爷忙是劝慰道:“老夫本不该泄露天机,之所以向姑娘提及此事,只望你有所准备,倘若真能助浪子避凶趋吉,则老夫死也欣慰……”
江湖一支笔,算尽天下之事,从未有过闪失,既是天意,铁索如山,又岂可更改。丽妮达不再动怒,却又一次呆了……
“他将不久人世,真的吗?”丽妮达喃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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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遭遇空色
“谁命不长久?”
话音自院外透来,一黑衣人却已站在屋内……
丽妮达武功一流,居然听不出屋外有人,一时不免震惊。
“徒儿,你果真在此。”黑衣人正是萧青锋。
“大师父?你……你怎出的大牢?”丽妮达失声惊呼。
萧青锋嘿嘿一笑,道:“为师在刑部待过十年,那些牢狱,为师向来随意进出的呀?”
丽妮达暗暗点头,忖道,定是成光急于找我,放松了狱内看守,让大师父有机可乘。
萧青锋望着丽妮达,情绪激愤道:“成光这小畜生,竟敢如此负你,为师实在气逆难平,此番越狱,便是要与你联手,取其狗命。”
丽妮达脑子又乱,什么?大师父已知此事,来找我去杀成光?
闻言,坐在坑上的笔爷兀自笑道:“萧青锋,你气逆难平,自个前去便是,来找徒儿援手做甚?是没胆与成光独斗吗?既然如此。以后别叫‘剑圣’,叫‘剑奴’得了……”
萧青锋将脸一沉,冷言道:“人已将死其言亦善……你这臭酸秀才,马上要死了,还不知嘴上积德?”
情知萧青锋不会放过自己,笔爷却毫不畏惧,浅笑道:“嗯,剑奴杀成光的本事没有,杀文弱秀才的本事还是有的。”
“莫要泛酸!你道激我一句,我便不好杀你?”萧青锋已满脸杀气。
丽妮达悚然惊醒,九转柔剑应手而出,指向萧青锋:“大师父,你若杀了笔爷,徒儿与你誓不两立!”
萧青锋也微微一惊,随即叹道:“徒儿,你帮成光也就罢了,如今怎连个臭酸秀才也要帮?难道为师在你眼中真一钱不值吗?”
闻言,丽妮达心中生愧,缓缓垂下了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师父纵有万般不是,自己也不该如此狠心待他,于是,恳求道:“大师父为何要杀笔爷?他老人家可没得罪你。”
萧青锋正色道:“此乃秦爷之令,浪子耳目非杀不可!”
丽妮达恍然悟道,刚才进门时,笔爷躲在暗处,原是为防他人暗算!对了,上次笔爷被人重伤,就是义父手下而为,义父早就要对笔爷下手,如今笔爷重伤未愈,我得救他,可我又怎好与大师父动手,再说,我也斗不过大师父,怎么办?
丽妮达尚在思忖,萧青锋已然出剑……
剑,仍是那把青锋剑,此剑丽妮达交与刑部保管,不知何故又回到剑圣手中。
眼见,气贯长虹的一剑刺来,江湖一支笔应对亦快,他一脚踢起坑上小桌挡住来剑,同时,人已腾身而起……
“笔爷,小心……”
听得剑啸,丽妮达方才惊觉,但为时已晚,笔爷没能躲过剑圣之剑,他被钉死在半空中,胸前是那张小桌,身后是沿墙书橱,三者被青锋剑串在一处。
好快的剑,好狠的剑,丽妮达不寒而栗,悲恸道:“大师父,你为何不听徒儿劝?为何啊……”说着,潸然泪下。
平日,丽妮达极少流泪,今天从早到晚哭得稀里哗啦,或许,这不仅是为笔爷,还是为浪子,浪子早就告诫过她,秦则方不会罢休,可自己偏不听,今日笔爷因她而死,又怎不叫丽妮达愧疚万分。
萧青锋若无其事,抽剑回鞘,冷笑一声:“这老骗子,号称洞悉天意,不知,有否算到今日是他死期?”说着,转身对丽妮达道:“四小姐,别哭了,你为秦爷杀的人还少吗?我们师徒生来便是奉命行事之人。”
半晌,丽妮达回过神来:“那总该葬了笔爷吧?”
“不必了,有人会来收尸。”萧青锋顿了片刻,威严喝道:“徒儿,为师再问你一句,去不去杀成光!此时,他正六神无主,机会难得。”
萧青锋知道刑部已是成光天下,自己一人是万万去不得的。
要我杀成光?大师父倒真会把握良机。丽妮达凛然道:“成光再无情,我也不会忍心杀他,就像当日我不忍心杀你一样!”
丽妮达话中带刺,萧青锋羞红老脸,怔怔半晌,才道:“那好,你跟我去见秦爷……”
“可以……”
丽妮达不作反抗,反抗也无济于事,结果只能是死,若早几个时辰,丽妮达巴不得一死,可如今听了笔爷的话,她不想死,她想回秦则方身边,为的是保全浪子性命。
话说京城围捕之时,秦则方去了何处?其实,他哪儿也没去,就躲在与秦府暗室中,三千官兵苦搜多时无有结果,是因那暗室入口在秦府的荷花池中,需排水后,方能现出,可浪子没想到,他疏忽了,以为秦则方任其搜索,定是有备无患,结果中了空城计,再者,浪子终不能将秦府拆个底朝天。
然而,此刻,秦则方已不在京城,他在太湖岸畔的无锡城……
退一步海阔天空,秦则方此番避过浪子锋芒,着实收到奇效,浪子被那流言逼下台,而成光又对浪子心存芥蒂,更妙的是,丽妮达居然与成光分道扬镳,且众人已对他丧失警觉,他行事自如多了。
可秦则方也有难处,奇秀峰一仗惨败,人手捉襟见肘,所以,他在招兵买马……
离他一丈远的红木椅内,正绻缩着个瞎子,隆背垂腰,还一脸猥亵之色。
秦则方脸色阴沉,轻声询道:“岑护卫,就是此人……”
“回禀秦爷,此人名叫近卫奉文,乃东瀛黑菊会旗下头号杀手,也可说是扶桑国最顶尖的高手,此等人才可真难觅啊。”岑正洋不乏得意道。
岑正洋投靠官府前,是一海盗头目,其母为东瀛人,早年,曾与东瀛黑菊会交往甚密,他使的弯头镰就是扶桑利器,那近卫奉文便是他招募来的海外杀手。
秦则方漠然点头,他正要觅一位绝顶高手行刺十二王爷,海内高手浪子无一不识,唯有出此奇招,请来倭寇杀手,方能使他不及防备,自己又可脱去干系,可此人不但双目失明,还暮气沉沉,简直就像个垂死的乞丐,秦则方见惯学武之士那股精气神,再看眼前此人,他实在不敢恭维。
然秦则方亦知,没有三百三不敢上梁山,此人多少有点来头,淡问道:“开价多少?”
“五十万两……”岑正洋嗫嚅一句,又补道:“要他杀人,便是这价,据我所知,他从未失过手,也从未降过一分价。”
秦则方心道:定要五十万两杀一人,这般自信,看来是真人不露相,便道:“行啊,与他说,事成之后交款。”
岑正洋又为难道:“恐是不行,秦爷,他们要见到二十万两方可杀人。”
秦则方不禁拂袖道:“太霸道了,岂有此等交易?”言罢欲走。
岑正洋跟进道:“秦爷,银子事小,复兴事大,再说,东瀛黑菊会极重信义,属下甘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秦则方倒台,岑正洋等效忠之士皆成丧家之犬,无不一心期盼秦爷重整河山。
秦则方驻足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倭寇条件虽是苛刻,但浪子非除不可,二十万两就算打水漂,也值!
草葱木翠,百花齐放,花儿们醉人的馨香随风而偃,其摇曳生姿的娇态与殷勤穿梭其间、采撷花蜜的蝴蝶、蜜蜂自成天作,邕邕然有韵合调匀之貌。
“春风又绿江南岸……”
花蝴蝶般的娟娟徜徉于青山绿水间,又诗兴大发,吟上半句,随后,嫣然回首,朝成光撒娇道:“面对如此山水佳人,你还愁眉不展么?”
“嗯,我看着呢……”成光木然抬头说了句,又垂首不语。
丽妮达失踪,生死不明,他还有何心情观赏美景?他本想连此次护送李墨松之行也推托别人代劳,但念及李墨松安危,又经不住娟娟软磨硬泡,无奈成行。
娟娟见状,努嘴嗔道:“我说过,不准你再想丽姑娘!这种人不值你去想,她牙根没爱过你,她只爱自己,爱她那面子,此等人才不会寻死呢,我猜,她多半溜去找浪子了,她定想攀上个王爷,多少能捞回点面子。”
成光怒目相视,无言以对……
蔡擒龙赶上前道:“娟娟,你先去前处溜溜,我有话对盟主讲。”
娟娟走后,蔡擒龙神色凝重道:“神女门刚来消息,丽姑娘不在那里……”
虽说意料之中,成光还是一怔,喃喃道:“那她去了哪里……哎,浪子有音讯吗?”
蔡擒龙摇摇头,沉声道:“快过一月,丽姑娘音讯全无,莫非被秦老贼捉去?”
成光最怕此等结果,黯然点头道:“极有可能,可我们京城都搜遍了,既没见丽妹,也没见萧青锋,我又该如何是好?”
近来,成光变得很不自信,事事要求问蔡擒龙等人。
蔡擒龙分析道:“秦老贼拿了丽姑娘,应不会害其命,可能不日,就会以此要挟于你,到时,相机行事。”
成光连声称是,又问:“秦老贼手下除了萧青锋,还有些什么高手?他凭什么翻天?”
“还有赫虎琴啊……”大同城外那幕惨剧蔡擒龙记忆犹新。
“他久未现身,可能确是回叶尔羌了,再说,赫虎琴是个木偶,三霞仙子嘛,我一只手便能对付。”
说到杀人,成光还是有自信的。
“还有便是空色……”蔡擒龙忧虑道。
空色,丽妹会不会真落在空色手中?成光此刻有点相信空色的存在,急问道:“蔡兄弟,你看空色应在何处?”
蔡擒龙自然不知,安慰道:“成兄弟莫急,秦老贼萧青锋他们还不至将丽姑娘交给空色……”
成光又点头称是,随后,咬牙切齿道:“我真小看了秦老贼,往后,我啥事不干,撅地三尺,也要把老贼挖出来!”
蔡擒龙嗯了一声,道:“最好,先联络上十二王爷,一同行事……”
蔡擒龙担心秦则方能耐不小,成光还未必吃得下他。两人一阵沉默,均感对付秦则方绝非易事。
此时,娟娟惊叫着回马奔来:“光哥……光哥……不好了!”
“何事?”成光蔡擒龙俱都一惊。
娟娟惊慌道:“前面……前面……路边,有个浑身是毛的和尚……”
“空色!”一行众人皆失声惊呼。
成光亦是一凛,可马上镇定道:“你们在此别动,注意保护好李大人,我与蔡兄弟去看看……”
“我也去……”娟娟当知只有在成光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三人弃马步行,成光一人突前,蔡擒龙与娟娟则左右倒行,三人都走的很慢很慢,六只眼睛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此情此景,已非如临大敌可喻,他们遭遇的可是整个武林都治不了的淫魔空色,成光早已运功于掌,蔡擒龙浑身肌肉亦是绷紧,就连娟娟也抽出伏魔剑,尽管那剑在她手中抖个不停。
终于看见了,道旁,大树冠下,乱石台上,赫然盘坐着个僧人,正闭目冥想……
成光没发话,也不敢贸然踏近一步,他站定细瞧,此僧所披青灰僧袍,成光眼熟,正是少林弟子装束,再看,此僧体格健壮至极,满脸浓须,胸颈手背都长着黑黑的硬毛,似野人无疑。
“空色!我乃成光,今来取你性命!”
成光说着,仍未动手,空色这般泰然自若,令其不明妙谛。
“空色!丽姑娘可在你手上?”蔡擒龙也不动手,他想问明丽妮达的下落。
娟娟更不会动手,她快躲到成光身后……
空色不言不语,如老僧入定,似魂游天外……
“尊驾何人?来此找我成光么?”成光又客气起来,他本不相信空色未死,再见此僧毫不动心的样子,未免心生疑惑,再说,那僧戴有僧帽,成光还未见到空色最显著的特征,满头裂纹。
“盟主,小心了!”蔡擒龙认定此人必是空色,试想若是他人,又岂会无动于衷。
就在三人惊疑不定间,凶恶的奇僧霍然弹开双目,暴喝道:“贫僧今日不想杀人,把小娘们留下,滚!”
“放你娘的屁!”
成光大怒,空色你这淫魔实在太猖狂,胆敢向我成光如此挑衅?去死!成光身形暴起,耀日神掌凌空击出……
成光想的不错,对手着实厉害,必须先发制人,一掌定乾坤!
耀日弧光,骤亮,骤灭。随后,听得轰一声,那根大树燃起熊熊烈火,成了支巨大的火把……
空色呢?
娟娟急忙定睛再看,树前石台上,空色纹丝不动,依旧端坐,不过,已成一尊焦木菩萨,浑身上下冒出股股清烟……
“空色死了!光哥,太了不起了,你杀了空色……”娟娟大喜,拍手称好,欢呼雀跃……
成光却是一脸困惑,他虽知耀日神掌之下无人能活,可不明白空色为何来送死?他就这般容易死?若真如此,他如何能活到今日?
“我们可能中计了……”蔡擒龙这才疑惑,心中纳闷:娟娟独自面对空色,空色为何不将其擒去?后又说把小娘们留下,算是何意?
……
哈……哈……哈……
一串极为刺耳狂笑,似鬼哭,似狼嗥,从四面八方传来。
刹时,成光三人悚然一震,他们分辨不清笑声从何而来,只觉万里晴空骤然变色,愁云惨雾翻涌而至,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感捏紧他们心脏。
空色真的来了,三人尚未看清空色出自何方,无形劲力已宛若排山倒海般奔腾而至……
娟娟几如断线风筝直飞出去,摔落在草丛中,蔡擒龙亦跌出数丈,胸口剧痛,喘不过气来。
惟有成光能举掌硬撑,却也退了几步,此时,他方才得以看清空色真面目,那是张半兽半人的脸,厚嘴唇,朝天鼻,极似山魈,一对绿豆小眼,则射出毒蛇般凌厉凶光,最骇人当数他那粉碎的头盖骨,布满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