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唱刀- 第6部分

朵朵挺起胸脯，“与大哥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伙计及时打来了洗脸水。

两人洗涮完毕，就去吃早餐。

今天的客人明显少了许多。

燕狂风一伙不见了。

萧千手一伙不见了。

甚至连卧神龙客栈的掌柜和当家，也都销声匿迹。

江湖雪耐耐心心地吃了一顿早餐，不着急，也毫不奇怪。师傅曾告诉过他，江湖中的事本来就透着各种古怪，需要的是理智冷静的头脑，而不能为它的表象迷惑。

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又去摆草药摊、补锅和算命？

目前最担心的是燕狂风。

不知怎的，江湖雪无形中已当他是一位朋友，付出了一种朋友间的关怀。

他想去找一找。如有可能，便劝说他一起去萧叶谷。

当他拉着朵朵的小手走进市集时，目光所及却是一片空荡。原来这个小市集每隔七天才赶一次，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因此就显得冷清萧条。片片残叶，零星落在地面。

朵朵道，“昨天还热热闹闹，今天就空空荡荡，太不好玩了。”

江湖雪笑笑，“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呀！”

两人转出市集，又向街头走去。

没走多远，街边出现了一条弄堂。

弄堂不宽，两边都是高高矮矮的泥房子，而且都显得破旧不堪。

江湖雪不由分说迈步走了进去。

朵朵道，“大哥哥，这条弄堂好长好长，那边还有一条恶狗。”

“你怕狗？”江湖雪暖融融地看着她。

朵朵立刻有了胆量，“我才不怕！”

又走了三四米，弄堂渐宽，以致于成了一条宽阔的泥道，两边依旧是矮房人家，只是离得道上已经稍远了。

“卖豆腐罗！”一个破衣老头打着一担豆腐从对面拐了过来。

道边的一间矮房门突然开了。

破衣老头连忙歇下担子，等人来买豆腐，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等来的不是买豆腐的人，而是一阵急如暴雨的暗器。

江湖雪暗吃一惊，就见破衣老头已冲天而上。这时冷不防从不远处一棵技繁叶茂的大树上蹿出一人，大喝道，“冷上人，纳命来吧，野鬼肖良在此！”此人自蹿出大树，翻了一个大跟斗，身子居然又拔高了三丈有余，恰好翻到了冷上人的头顶，然后脚朝天头朝地，撑开双掌直向冷上人头顶击打下来。

冷上人刚刚躲开暗器，身子直往上冲，刹都刹不住。加上野鬼肖良一身轻功天下无双，纵是能错身躲开，后边肯定还埋伏着更厉害的杀着。

转眼间两人已接近，冷上人一咬牙，力贯双掌迎了上去。

四掌一接，一声闷哼，没有分开，却反而紧紧地胶合在一起。

冷上人身形一颤，已停止了上升。

轻飘飘的野鬼肖良，骤然变重，犹如千斤大石将冷上人压下来。轰的一声大响，冷上人双脚着地处尘土飞扬，陷入地下两尺。

肖良依然头下脚上地胶合着冷上人，较上了死劲。

他的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哼，猛力一压，冷上人又下陷半尺。

这场凶险的打斗，离得江湖雪只有数丈远，自然看得清楚瞧得分明。他已看出，冷上人与野鬼肖良棋逢对手，之所以目前处于下风，是因为肖良搞了暗算，使对方受到突然袭击，措手不及，内劲没有完全调动起来。

江湖雪担心的倒不是他们两个谁胜谁败？？象这样棋逢对手的高手比拼内功，要分出胜败，不论如何也要一段时间。他想的是？？象野鬼肖良这样的黑道巨魔，怎会舍自己最擅长的轻功不用，却傻到与冷上人硬碰硬，落得两败俱伤？

后边一定还有更厉害的杀着！

当是时冷上人双足陷在地下，头顶又被肖良压着，如果以暗器射杀，岂非无处可躲？

刚才放暗器的人一定还躲在矮屋中，等待这绝佳的出手良机。

他心说不妙，放开朵朵冲了过去。

014、★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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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一条人影自冷上人的来路流星般地飞掠过来。几乎在同一时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破空声，两边的矮屋中射出了数以百计的暗器。

暗器是射向冷上人的。

江湖雪已冲近冷上人身边。

一片剑光扫过，叮叮当当尖响不绝，射向冷上人的暗器已全被击落。

江湖雪的手已抓住了刀柄，不过没有拔出来。

现在，他已不需要再拔刀。

来者正是燕狂风，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快剑成功地拦下了所有暗器。

野鬼肖良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走了。

甚至在江湖雪冲近之前，他已感到一股空前强劲的气流迎面扑来。那股气流不是扑向冷上人，也不是要震落暗器，而是袭向了头下脚上倒立在空中的他。

于是肖良想都没想，身形一旋，错开丈余，又打了两个空中跟斗翻过矮屋逃了出去。

虽是如此，仍觉后背被那股气流撞了一下，剔骨般的疼。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相信鬼哭爷的话，这少年的确是个魔鬼般的绝代高手。

在刀魔叶林风组创的腥风血雨组织当中，一向以武功实力排名次。十大护法排名最前的是绿眼花王，其次邪手沈醉，第三个便是野鬼肖良。

虽然他被排在第三，但就天下武林而言，已是个罕见的顶尖高手，自从见了江湖雪，却象泥鳅见了大黄鱼，顿觉自己分外缈茫。

他怕的不是燕狂风的快剑，而是江湖雪尚未拔出的刀。

肖良一口气逃出了几里地。

江湖雪和燕狂风相视一笑。

袭击冷上人的暗器全被打落，连燕狂风自己都觉得在轻功和出剑速度上，远胜江湖雪一筹。江湖雪武虽高，那只是内功而已。

一丝微笑爬上嘴角，他感到客栈里输掉的脸面又赢了回来。

冷上人从地下跳出，轻轻叹息道，“可惜！”

燕狂风道，“冷前辈可惜的是让野鬼肖良逃了？”停了会儿道，“若不是为了打落暗器，晚辈尽力也要将他留在这里的！”

冷上人点点头，“老朽老了，自愧不如啊！当真是后生可畏，燕少侠，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否则我这条老命……”

燕狂风朗朗一笑，“冷前辈何必客气。晚辈来迟了一步，让前辈受了一场虚惊。”

冷上人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让燕少侠见笑了。”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江湖雪一眼，目中饱含钦佩，饱含赞许，令江湖雪心底滚过一道暖流。

小朵朵奔过来，“大哥哥，你有没有受伤，吓死我了！”

江湖雪爱怜地摸一下她的头，“没什么，我没受伤。”

燕狂风逗笑道，“你大哥哥何等厉害，岂能轻易受伤！”

朵朵不由调过头，睁大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流露出无比惊慕的眼光，“燕大哥，你才是真的厉害！可不可以把刚才那招什么剑法教给我呀？”

燕狂风哈哈大笑。

他现在是意气风发地笑，觉得又比江湖雪高大了许多。

朵朵不满地嘟起了小嘴巴。

“小妹妹，你不要生闷气嘛。你要学我的剑法也无不可，只是现在没有时间。”

“有时间了你教我，好不好？”

“好，燕大哥答应你。”

朵朵这才开心笑了。

“冷前辈，我们回去吧！”

冷上人长叹口气，“既然身份已暴露，也只好先回小院了。”

“江小侠，你能否抽时间过去坐坐？老朽有件事想跟你商讨商讨。”

江湖雪大感意外，“你认识我？”

冷上人道，“老朽也是从客栈那个孙老头口中得知小侠尊名的。”

“孙掌柜，他去了哪里？”江湖雪其实昨晚已从野鬼肖良口中听说过孙老头的行踪，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你只需跟老朽来，很快就知道这个答案了。”

江湖雪心里说，“我早已知道他去了萧叶谷，只是不知道他去干什么而已。既然你要请我过去坐坐，正好可以探问一下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途中，江湖雪还从燕狂风口中得知，冷上人化妆成豆腐老头，本来是要到卧神龙客栈去摸一下萧千手等人的动向。他走之后，燕狂风又想到辣手小魔女有一手妙绝天下的易容术肯定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识出别人的化妆，他怕冷上人一旦被识破会遭遇到群魔攻击，这才尾追而至，不想恰恰遇上了那千惊万险的一幕。

他们走过长长的弄堂，又爬上一个小山岗，上边居然有一家农家小院，院外圈着木栅栏。

燕狂风向前指了指，“江兄弟，朵朵，那就是我们的家。”

朵朵奇道，“你昨天夜里不是住在客栈里的么？”

燕狂风道，“我本来是住在客栈里的，但一回到房间就发现了冷前辈。为防意外，我们便随冷前辈连夜来到了这家借租的农家小院，住在了这里。”

江湖雪道，“燕大哥同来的不是还有三人吗？”

燕狂风笑道，“不错，同我来的还有三人，其中一个就是我的堂弟燕狂雨。昨天晚上他们回房较早，不过也因为一进房中就遇到了冷前辈，转移到这落小院来了。

江湖雪对燕狂雨印象还不错，当即笑道，“你那位堂弟有一股杀气。”

燕狂风哈哈大笑。

冷上人道，“江少侠敢是初出江湖，对武林街的许多人人事事并没并未曾听人说起？”

江湖雪点点头。

冷上人道，“当今武林街，乃至西派，最出名的两位青年剑手就是燕少侠和他的堂弟燕狂雨。除了燕少侠，其次就是燕狂雨的杀手剑。”

江湖雪轻轻地哦了一声，杀手剑？也难怪燕狂雨浑身都有一股逼人的杀气了。

说话间已到了栅栏前，燕狂风将柴门拉开，四人进到里边。

左右两个小小茅屋现于眼前，夹中还有一个磨豆腐的草棚。

江湖雪皱皱鼻子，竟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燕狂风的脸色变了。

冷上人的脸色也变了。

江湖雪跟着冷上人冲进了左边茅屋。地上倒着三具尸体，一对中年夫妇，一个小女孩。

015、★第一次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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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上人只看了一眼，又转身奔出，直奔右边的小屋。

江湖雪却没有走。

一霎时，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了他的全身；他完全被震呆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他就那么怔怔地望着中年夫妇，心如刀绞。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了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的胸部被掏了一个血洞，血水淋漓，把衣服都湿透了。冲进来的朵朵吓毛了，一步一步退到门外。

江湖雪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许久许久，才到旁边衣架上取下一件衣服，挺小女孩轻轻盖上。再将她脸上点染的一丝血迹擦得干干净净。

两行热泪滚出眼眶，叭叭地往下掉。这是江湖雪踏入江湖以来第一次流泪。

这个小女孩，还有太多的青春，太多的生命，但是现在已被无形的恶魔夺走了。

这个小女孩，本来可以撒娇，可以戏闹，可以无忧无虑地在父母的关怀下健康成长。她本来可以看到江湖雪，甚至为他端茶端菜，热情招呼，再向他打听一些这个边城小镇没有的怪事趣事。

但是现在她死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样结束！

疼痛再一次撕扯着江湖雪的心，泪水已模糊了他的双眼。

“小妹妹，安心睡吧！我一定会为你全家报仇雪恨，让你在九泉之下睡得安心的！”

“小妹妹，你相信我，我一定做到！”

江湖雪咬牙切齿，滚涌的泪水说出了无声的语言。

另一个房间里，燕狂风也泪流满面。

这个房间里也躺着三具尸体，两个精壮大汉，另一个被燕狂风搂在怀中。

“雨弟，雨弟，雨弟你醒醒啊！”

当冷上人进来的时候，燕狂风也已是泪花滚滚。

冷上人知道，那个被他唤作雨弟的，是燕狂雨，也是武林街不可多得的好手。

在武林街所有青年剑手之中，除了燕狂风，称第一的就是燕狂雨。另两位精壮大汉也决非庸手。

但他们现在已全倒在血泊中，屋内甚至一点打斗的迹象都没有。

行凶者决非等闲。

冷上人在屋中站了好一会儿，又无声地退了出来。

泪眼朦胧的江湖雪，此时正抱着那个小女孩从左屋中走出来。

栅栏外，就是草地。

他将小女孩放在地上，忽然拔刀一劈，一道刀风轰击地面，泥土飞扬，顿时现出一个土坑。

小女孩被安放在土坑之中。

隔了半晌，又轻轻扯过盖在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蒙住了她的小脸。

几滴泪珠打下来，江湖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间昏天暗地，刀风飞旋，地上的泥土被旋起，以小女孩为中心，垒成了一坯小坟。

江湖雪短刀回鞘，立于坟前，犹自久久不能平静。

身后不远却是惊傻了眼的冷上人和朵朵。冷上人这是第一次看见江湖雪出刀。

然后，江湖雪缓缓走到朵朵身边，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目光却望着冷上人。

“冷前辈，你是否已在此处住了四个晚上？”

冷上人微微惊异道，“不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冷前辈，这个问题我暂时不回答，现在只想请问你老人家，萧叶谷在什么方向？”

“什么，你要到萧叶谷去？”冷上人大惊失色，“恕老朽冒昧的问一句，你到萧叶谷所为何事？”

江湖雪抬头望着远方，“我只想弄明白盘龙山庄众高手，以及昆仑三圣、孙掌柜、阴阳双鞭、雪山十八鹰等这么多人集聚在萧叶谷，到底是干什么？”

冷上人吓得全身一抖，“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你是从肖良口中偷听来的。宗义侠一行人的行踪，早为肖良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就放了随身所带的信鸽，通知了鬼哭爷和辣手小魔女陈花，之后他们两个又通知了腥风血雨组织的数位护法赶到小镇。如果我没猜错，以后还有更多的邪道高手会赶来。”他收回目光，沉痛道，“这户农家小院一家三口业已被害，随着更多的高手云集小镇，时间一长，也不知道会发生多少血案。因此我必须要赶到萧叶谷去，彻底弄清其中原因。”

冷上人脸色大变，一下子变得如同死灰，喃喃道，“坏了！坏了！”

一会儿又道，“野鬼肖良已知我们的目的地在萧叶林，那还了得！不行不行，老朽得赶快与燕少侠商量一下。”

“江少侠，你先等等。”甩下一句话，又奔入了小院。

他一阵风扑进房间，附在燕狂风耳边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