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左擎苍喝令她。
沅罗一脸不满,忿然离开锦绣宫。接下来几天,她一直呆在凤浴宫,等着左擎苍的旨意。
突然,小奴紧张兮兮跑进屋内,焦急万分地说:“娘娘,当日鲤鱼池边几个宫人,有两个是咱们宫里的人,都说她们站在远处,亲眼看到娘娘和琴妃起了争执,而且是你将琴妃推落池里。他们还说娘娘见死不救,看到琴妃落水,还一动不动地站着。”
沅罗冷笑着:“琴妃设的局,看起来似乎真是那样。”她又问,“那陛下相信吗?”
“陛下他……”小奴顿了顿,“陛下还在调查,娘娘,不如你再去和陛下解释一下。”
太阿宫中,左擎苍双手撑着脑袋,一脸地疲惫。
韩山脚步匆忙,神色忧郁地来到大殿内,他看到左擎苍脸上厚重的倦意,先安慰说:“陛下,节哀顺变!你和琴妃娘娘还会有更多子嗣。”
“韩山,以你的观察,你是相信琴妃还是相信王后?”
“卑职一来不了解琴妃和王后娘娘,二来也不知当时状况,无法做出准确判断。”韩山又说,“陛下,刚才卑职进殿前,看到王后娘娘本来是要进来的,不知为何,又跟清虚道人走了。”
左擎苍已经累极,听了他的话,不得已打起精神。他双眼中闪过强烈的愤怒和失望,拍案而起,说:“最近王后娘娘和清虚道人,倒是经常往来,在此非常时刻,她还与他不清不楚,就不怕本王降罪吗?”
“陛下……”外头侍卫禀告,“王后娘娘求见!”
左擎苍暗地捏紧拳头,直到沅罗进来,他依旧横眉怒对,满腔怒火。“你还有何话可说?”左擎苍斥责道,“身为王后,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足?你竟背着本王,与清虚道人往来,又害死本王和琴妃的孩子。”
“奸人之言,陛下都相信吗?”沅罗反过来质问他。
“你的意思是说,韩将军是奸臣?他诬蔑你?还有那么多宫人的眼睛,目睹你将琴妃推下水?也是他们看错?”
“是!清者自清,他们都错了!”沅罗强有力地辩解。
就在这时,左少穹直闯大殿,他无畏地喊道:“王后娘娘,陛下不信任你,你再解释也没用。”
“大胆!”左擎苍看见清虚,怒急攻心,“你凭什么闯入大殿?来人,将清虚拿下!”左擎苍忍了这位二哥很久,而清虚偏偏不识抬举,左擎苍不得不借机发作。
“想要拿下我,陛下可曾问自己,到底有何资格坐在这龙椅上?难道仅凭你的武力取胜,就可以拂逆父王生前的旨意?”左少穹咄咄相逼,今日,他定要狠狠打击左擎苍,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哼!本王念你我兄弟一场,没料到你也有此狼子野心,觊觎王位。”左擎苍向韩山使眼色,让他相机行事。
“三弟,你可知道我手头上有父王的传位诏书,诏书所写,父王将王位传给我,而不是你!”
“你说谎!”左擎苍怒发冲冠,鄙夷地说,“好会颠倒黑白,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左少穹尝到复仇的快意,直指着沅罗,他哈哈大笑:“不信你问问你的王后,她可是父王的妃嫔,自然知道父王的遗旨。”
“清虚道人,你不要胡说八道!”沅罗断然阻挠他的话。
“王后娘娘,你为何不告诉三弟,你偷偷将父王的传位诏书藏在龙椅下,而诏书上父王的旨意,就是要我继承大统,而不是三弟。我,才是真命天子!”左少穹神态近乎癫狂。
韩山乘其不意,拔剑直击左少穹。左少穹早已反应过来,空手挡住韩山的突袭,一把就捏住他的剑尖。如此劲力,非同凡响。场面顿时如陷水火,在左擎苍的号召下,千军万马奔涌进来,将左少穹围住。
“三弟是想杀人灭口吗?”左少穹满不在乎地说,“可是我要提醒你,传位诏书早已落到我手上,如果你真杀了我,自然会有人将这份诏书公告天下。到时候,你还怎么在万民中立威信、统领天下?”
“二哥,我之所以坐上龙椅,难道是依靠父王的恩赐?”左擎苍凄凉地笑着,“我早已明白,父王真正疼爱的人不是我,所以……”他目光一冷,正色说,“我只相信铁与血。”左擎苍不容清虚再说下去,摆手示意,“将他关入天牢,严加看管,若是他要逃跑,格杀勿论!”
韩山出言:“陛下,此人不能姑息,不如现在杀了他,以绝后患。否则,我怕他像大殿下一样,逃之夭夭。”
左少穹以牙还牙,厉声说:“好呀,杀了我,反正陛下不怕传位诏书公告天下,也不怕被天下人说你是弑父杀兄而篡位,大可一刀杀我!”
左擎苍思忖再三,最后还是说:“先带下去。”
大殿一下子变得肃静,却可以听到左擎苍艰难的呼吸声。他极力克制住愤怒,却终究如火山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左擎苍走到沅罗面前,按住她双肩,像要揉碎她一样,双目通红地问:“为何你不将传位诏书的事情告诉我?明知这份诏书对我是致命一击,还要把它藏起来,待日后陷我于绝境。你到底有何居心?还是你仅仅在为自己留后路,昨日依傍我父王,今日依靠我,而明天,就可以是其他人?”
“陛下……”沅罗伤心地哭泣,“前世今生,我只爱过的人是你。你也说过,纵然我们坐拥天下,在这个世界,也只有我们相依为命。那份传位诏书,我只是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而已。事后,我也后悔过,想要毁掉它。”
“好,你终于承认了。”左擎苍狠狠地将她推开,“你太让我失望了!就凭你留住这份传位诏书,可见你是有异心的。无论你是否害了琴妃的孩子,我都不可能原谅你。”左擎苍抽了一口凉气,“本王念前世还欠你一份情,只罢黜你王后的封号,而凤浴宫就是你的终老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看这小说的是什么年龄的孩子?有时候我觉得人生就像宫斗小说,阿谀我诈,以利相交,但我始终认为,当一个写手,要写出打动别人的作品,必须自己拥有那份真性情,所以我是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26、大难临头
“琴妃娘娘……”阿锦狂喜地跑进寝宫,蹲在床头,对南宫琴说,“恭喜娘娘苦尽甘来!陛下罢黜了王后娘娘的封号,把她打入冷宫!”
“什么?”南宫琴惊喜交加,抓着阿锦的手拍打自己的脸蛋,“我没有在做梦吧?沅罗不是王后了,她被打入冷宫。哈哈!哈哈!”南宫琴大笑起来,而后又哭道,“我的孩子,母妃终于为你报仇了。”
接下来半个月,是沅罗最心灰意冷的时候,她忍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和冷眼,过着属于她冷宫的生活。左擎苍再不涉足凤浴宫,所有的吃穿用度不比从前,宫人都说,如今陛下最盛宠的妃子是南宫琴。
“陛下有旨!封琴妃娘娘为贵妃娘娘!”圣旨传来,南宫琴喜滋滋接旨,如今令她开心的不仅是这荣宠,还有左擎苍夜夜留宿锦绣宫。
他搂着她,与她缠绵床榻,在她耳边唤道:“琴妃,以前是我负了你!如今,我会好好补偿你!”
“怎么这样说?”南宫琴躺在他怀里,“陛下对我一直都很好。”
“不,本王对你一直都不好。如今想来,你才是自始至终,真正把我当成你终身依靠的人。”他语意中带着一股疲倦,“我毕生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份永不背弃的温暖。”
“那王后呢?”南宫琴试探着,又改了口,“应该说是沅罗妹妹,陛下不爱她了吗?”
“她的爱,终究是输给你。况且,本王不能原谅她,害死了咱们的孩子,还陷我于绝境。”
次日等左擎苍离开后,南宫琴对阿锦说:“如今,陛下对我算是专宠,咱们要赶紧把陛下的身子调理过来,好让我受孕,诞下龙种,我才有机会成为他心目中的王后。”
“娘娘放心,我会立刻去办。”
“我哪里放得下心?”南宫琴愤然说,“陛下对沅罗终究有情有义,不然,藏诏书、害龙种、勾搭清虚道人,哪条罪名不是死罪?可惜,陛下只是罢黜她的封号,还让她继续居住在凤浴宫。凤浴宫是王后的宫殿,难保她以后不会东山再起。”
“那娘娘打算怎么做,来巩固今日的地位?”
“让我仔细想想,这宫中有谁是沅罗的仇人,我必须借刀杀人,不能留她活在世上。”
南宫琴绞尽心思,终于想到一个人。她去天牢探视花千树,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美丽妖娆的容颜。素面朝天的她,苍白得犹如落叶般萧瑟。
南宫琴轻轻一笑:“花千树,你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日得势的人会是我吧?”
花千树抬起头,喃喃地说:“是很意外,你竟是最后的赢家。”
“不错,我赢了,但我也不想你输,因为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如果,我可以放你出去牢狱,从此海阔天空任你翱翔,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真的吗?”花千树提起全部精神,她一爬起身,带动脚上的镣铐,镣铐栓得她双脚发肿,她咬紧牙关问,“什么条件?只要我办得到,一定答应你。”
“帮我杀了沅罗。”南宫琴掂量着,“而且我想好了,你该怎么杀她才不露蛛丝马迹。”
“怎么杀?”花千树很感兴趣,她本来应该感念沅罗饶她一命,只是长期的牢狱之苦,她不愿再如此煎熬。
南宫琴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两个字。
沅罗日夜呆在凤浴宫,左擎苍再没有来看过她。她甚至怀疑从他登基这段日子以来,她与他的欢爱都是虚无缥缈的、并没有实际存在过。不然,他为何这么快就忘记她?让她一个人呆在毫无生机的冷宫。
直至一天夜晚,她还在睡觉,突然浓烟大火扑鼻而来。她被呛得清醒,只希望赶紧逃离火场。但火势太大,又是东风,火蛇蔓延,席卷到她床前,噼啪噼啪,烧到宫殿上的横梁都坍塌下来。
“难道今日我该命绝于此?”沅罗不肯相信,她大声叫喊,“来人,救火!快救火!”任凭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火势都没有小下来。
锦绣宫里,南宫琴正缠着左擎苍。她双腿盘在他腰上,接受他如暴风雨般的袭击,感受着他火烙般的热度。“陛下,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吗?”她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说着。
他正要答应她,门外却传来内监焦急的声音:“陛下,不好了!凤浴宫走水了!”
“什么?”左擎苍饱含的激情和热度,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他赶紧地从南宫琴身上下来,匆忙披上衣裳,大步往外走去。
“陛下……”南宫琴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却见他的人影倏忽就消失了。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你的心里,还是忘不了她的。”
凤浴宫已经在大火中淹没,待到左擎苍起驾去到火场时,凤浴宫烧得不成样。“沅罗……沅罗……”左擎苍叫所有宫人去找沅罗,他感到异常恐怖和怅然若失。虽说他可以冷落她很久,但在心灵深处,他却是那么害怕失去她。
左擎苍奔到她的寝殿,宫人只抬出几具面目模糊的尸体,左擎苍无法确定这里面有没有沅罗,甚至,她是否已经随着大火烧成灰烬、尸骨无存?“沅罗,你不会死的,你不会就这样离开我,是不是?是不是?”左擎苍踉跄着脚步,忽而仰天长啸,泪如雨下。
“陛下,天牢里清虚道人逃跑了。”一群侍卫们跑来跪在左擎苍面前,胆战心惊地请罪。
左擎苍沉浸在悲伤中,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暴跳如雷:“岂有此理!本王再三交代,让你们看好他,你们怎么都是饭桶,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奴才们无能,根本就看不到是谁救走了清虚道人,但牢门是被利剑劈开,此人武艺不凡。”
“陛下,宫门j□j死了一位逃犯。”又有侍卫疾步跑过来禀告,“她一直要逃出宫去,我们喝令她停下,她还跑着,韩山将军就一箭射死她。”
“什么逃犯?”左擎苍心中百感交集,他既希望此逃犯是从天牢里逃跑的清虚,又担心会是沅罗。
韩山走过来,朗声说道:“陛下,你绝不会想到,这个逃犯是花千树。”
左擎苍心乱如麻,问韩山:“凤浴宫怎么会无缘无故着火?而花千树和清虚又怎么会逃出来?”
韩山说:“卑职不知清虚道人和花千树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据卑职揣测,这凤浴宫定是花千树纵火,因为在她身上,卑职搜到了打火石和火折子。”
“花千树害死了王后,她真是死有余辜。”左擎苍气急败坏地说,“本王好恨,当初为何不杀她?以致酿成今日的苦果。”
“陛下节哀顺变!”韩山劝他,“王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这么大的火,你还告诉我她有生机?”左擎苍心底翻江倒海,种种情绪弥漫心头,最后都归于一种,如果沅罗还活着,他一定会原谅她,只要她能活着。
水声,又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沅罗努力睁开眼睛,她看到溪流边,一个白衣男子盘着腿,正在打坐练气。
沅罗气不打一处来,她缓缓站起身,走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面对沅罗。
沅罗握紧拳头,捶打着他胸口:“我恨你!你害得我好惨!”她一边痛恨地打他,一边哭诉,“我把你父王传位给你的诏书藏在龙椅下,是怕陛下会对兄弟赶尽杀绝,想靠着这份诏书好在日后救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在陛下面前揭穿我,害得他怪我对他有二心。在琴妃陷害我的这个时候,你还来落井下石,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如今又有人纵火烧我,差点就赔了我的命,你现在满意了吗?”
白衣男子眉间苦涩,他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对不起!没想到你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都是我对不起你!”
沅罗冷笑着说:“你也会说对不起?”
白衣男子叹气:“当初我本来想带你离开王宫,只有离开王权和争斗,才能换来下半生安宁。可惜,我终究没有勇气这么做。”
“哼!你不要再假惺惺,说什么离开王权和争斗才能换来安宁,这次你回宫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王权?我知道你一直对传位诏书耿耿于怀,更对陛下心怀怨恨。”
“没有,从我出家的那天起,我从来都没想过觊觎王权,和大哥或者三弟争王位。”清虚心若止水地说。
“你怎么又变得不一样了?”沅罗难以置信,左清虚似乎又变成她最初认识的那个圣洁男子。
左清虚没有告诉沅罗,近来在王宫里闹事的人是他的孪生弟弟左少穹。他当日入宫破狱救了左少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