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天天坐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呆烦闷了,想顺便去庆源散散心,玩玩。”奚子恩答非所问地对他妈笑笑,发动摩托车就走了。
看着儿子那兴冲冲的样子,哪像个去出诊的人,倒像是去跟女朋友约会似的,一想到这点,濮夏莲心里头的滋味说不出来的怪,哎哟,苍天大地啊,难不成小淦真会成我家儿媳妇么。虽然对儿子的特殊性取向早已知道,对淦伟文也很是喜欢,但两人真要朝那方面发展,濮夏莲还是不敢想像,顿时跟个被人抽了筋骨似的,瘫坐在门槛上。
“你吃饱了撑的,怎么跟个狗似的蹲在这,刚听摩托车响,是恩出门了么?”奚尊孔从后院回来见老婆坐在门槛上很是奇怪。
“去庆源了。”濮夏莲有气无力地道。
“找他大哥?”奚尊孔高兴地问。
“哼,你是越老越没个眼色劲,自己生的儿子自己都不了解,兄弟俩都成仇人了,一时半会能好起来?也不想想你两个儿子的德性,一个自以为是,一个目空一切,这辈子要是能和好你就烧高香吧。”濮夏莲翻了个白眼道。
“那恩去庆源干嘛?”
“给人看病。”濮夏莲没好气地道。
“给谁看病,市长还是市委书记?”奚尊孔也很奇怪,他怎么会大老远的主动去给人家看病。
“你还真是个老白痴,那小子是溜须拍马的人么,不记得他定下的几大不治么,你以为是你大儿子啊。再说人家市长市委书记生病会叫一个乡下郎中去?人家出国找洋医生都行。”
“你这老婆娘今天吃火药了么,怎么没一句好话,那恩到底是去给谁看病啊?”奚尊孔唬起个脸来问。
“小淦。”
“啊,是小淦啊,什么病,病得很严重么?”奚尊孔关切地问道。
“瞧你儿子脸上那副德性,我猜小淦要么是饭吃多了打嗝,要么是水喝多了岔气。”
“我看你今天是水果吃多了皮作痒,说起话来绕来绕去,你找抽啊,儿子去庆源跟朋友玩就玩了,废话一大堆。”奚尊孔这下也动了气。
“你个老家伙,你就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奚尊孔从门房里拿出筛药材的筛子准备回药房。
“明知故问,他俩的关系呀。”
“儿子与众不同的地方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平时看你对那小淦不知道多迷,这会儿怎么又担心这担心那了。”奚尊孔毫不惊讶地道。
“啧……还真是佩服你这装聋作哑的样,好啊好啊,羡慕死了你个傻子样的性格,从来就没个烦心事,火烧房子都心宽呐。”
“少担心那些个有的没的,”奚尊孔回头道,“下午去菜园拔点大蒜吧,晚上想吃大蒜炒腊肉。”
“想吃自己去弄,我是你雇来的保姆么。”濮夏莲心烦意乱,很不耐烦地顶了老公一句,说完就往院外去了。
“你这老太婆今天还真是吃错了药,等你儿子回来让他给你打针狂犬疫苗,都快变成疯狗了。呃,撅起个老屁股你这要去哪?”
“去南禹村姜家妹子家。”濮夏莲头也不回气冲冲地大声回道。
奚子恩在汽车站下了车正想着打电话给淦伟文,手机这时候却响了,对方是个陌生的男子,很客气地问奚子恩在什么地方。奚子恩一问,原来是淦家派来接他的司机。奚子恩说清了自己所处的地儿,一分钟不到车子就到了眼前,想是这司机老早就来了,已在汽车站打听到他坐的客车路线。
“请问,你……你是奚……神医?”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打开驾驶门走出来问奚子恩,打死他也没想到主家派他来接的是眼前这人,难道小少爷嘴里说得神乎其神的医生就是眼前这年轻帅哥,怎么看上去还没小少爷年纪大呀。
“神医谈不上,乡下一郎中。师傅贵姓?”奚子恩洒脱一笑。
“免贵姓太,奚先生请上车。”太剑平打开车门尴尬地道。
“哦,太师傅,你好,……这太师傅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厨师呢,”奚子恩钻进后座笑了笑道,“师傅你是侦察兵出身么,怎么会知道我手机号啊?”奚子恩很好奇,他的手机又不是人家的追踪仪,怎么一下车就有人联系。
“小少爷告诉我的,本来是派我明天去贵府接奚先生的,没想到奚先生这么快就过来了。”太剑平回头对奚子恩笑道,心里却在想,小少爷真会蒙人,想找朋友过来玩非得说是找什么神医帮忙看病,一个感冒发烧至于要请百里路之外的人过来么,真是当明星当惯了,虚虚实实的不按常理出牌。
“哦,这样子啊。”奚子恩没把家里手机号码告诉过淦伟文,想是他知道自己要赶过来,打电话给家里了,想到这点,奚子恩莫明的兴奋起来,想见淦伟文的念头更强了。
一路上,奚子恩陆陆续续从太剑平嘴里探听出一些关于淦伟文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车子开到位于市郊龙脊山下的别墅区,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奚先生,到了。”太剑平停好车准备下车帮奚子恩打开车门却被奚子恩叫住了。
“奚先生还有什么事要办么?”太剑平扭过头问道。
“太师傅……怎么感觉好别扭,我们年龄也差不了多少,还是叫你太大哥吧。”奚子恩自来熟地道。
奚子恩一句话差点让太剑平吐血,这人也太搞了吧,什么叫年龄差不多,我女儿都比你大,但毕竟这位是主人请来的贵客,也不好给他什么脸色,便很有涵养地道:“行,没问题,奚先生这么年轻,能当你大哥也显得我年轻不是。”
奚子恩知道太剑平心里在想什么,便长叹一声,很有感触地说:“哎,我也不年轻了,今年三十二,照我们乡下人的说法叫奔四的人了。”
太剑平一听大跌眼镜,很不相信地道:“奚先生有三十多?”蒙鬼呢,谁信呀。
“可不,七七年,属蛇的,转眼间就老了,真是光阴似箭啊。”奚子恩摸了摸溜光粉嫩的下巴慨叹道。
“呵,真是不可思议。”太剑平长吁一声。
“不扯这些了,我刚想问你什么来着……哦,对了,太大哥最近是不是食欲不太好。”
“啊?……是……是的。”太剑平一脸错愕。
“你坐正些,把手放在这,让我帮你号号脉。”奚子恩指了指前排两个座位中间的置物箱说。
太剑平连忙侧起身,把手伸了过来,奚子恩按在他的脉门上,两眼一闭,默不作声号起脉来。太剑平一见奚子恩那神态,心里很是吃惊,还真是不能以貌取人,自己第一不相信人家年龄,第二不相信人家职业,两次把人家看偏了。
“你这是慢性胃炎,等下我给你写个药方子,你照上面的去抓药……啊,不行,还是下次我过来的时候给你带过来吧。”奚子恩缓缓睁开眼道。
“奚先生不必客气,我照你写的药方在这抓药就行。”太剑平很是感激地道。
“我开的药方里面有剂马钱子的药,它的毒性很大,还是我自己配制的放心。”
“太麻烦奚先生了吧。”太剑平心里想,你虽然是个医生,但又不是我家少爷的专职私人医生,下次见面要到何时啊。
见太剑平一脸的疑惑,奚子恩笑道:“这段时间我可能会经常过来,我和小淦也算是忘年交了,朋友身体有恙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太大哥对小淦的个性应该也是很了解的吧。”
太剑平一听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就算你三十多岁也不能说跟我小少爷是忘年交吧,真服了这帅哥,怪不得小少爷性格大变,原来都是拜这位贵人所赐:“我一直服侍淦董事长,小少爷又是歌坛明星,很少回家,平时为小少爷服务得少,跟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接触。”
“他刚告别歌坛,角色突然转换心理上需要一段缓冲期,这段时间处理得不好,很容易诱发心理毛病,你小少爷是温室里的花,娇养惯了的,很可能是因为家庭环境所致,那家伙心灵有点脆弱,个性嘛有点偏激,别看他长得有我一样帅,像朵花似的,但他那朵花是带刺的,我就当他一段时间的私人医生吧,帮他渡过这段更年期。”
“奚先生真是高人,什么都洞察出来了。”太剑平差不多是看着淦伟文长大的,不可能不了解淦伟文的品性,只是奉守在外人面前不乱说话的原则而已,听奚子恩这么一说,便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也很意外奚子恩是这么风趣的人。
下了车,奚子恩仔细打量起淦家的别墅来。
别墅是个三层的欧式建筑,加上底层的车库,大概有十六七米高,很是气派。整个房子的占地面积将近四百平方,别墅建筑的总体风格为洛可可式,除一楼大厅大部分是采用玻璃墙面之外,二楼三楼的外墙大量采用了曲线形的贝壳纹理来装饰,穿衣镜似的立地窗户全部是内嵌式,呈三层镜框状,远远看去有种古典意味。
别墅呈南北向,底层的车库门开在西侧,南面正厅的大门由依着车库而建的十多级台阶而上,正厅门前是个过亭,由两根一抱粗的罗马柱和别墅主体墙体构成,罗马柱上缠着的也是贝壳纹理,亭顶是由圆弧形玻璃搭成的玫瑰窗,别墅的折叠式复斜屋顶从中间优美匀称地伸延到四个角楼,四个角楼的建筑风格却是采用了哥特式的尖塔。
白色木条围成的栏栅将别墅圈在其中,院子大概有六百余平方,大部分被绕着别墅东南方向而挖的游泳池所占,除院门到车库门是沥青路面外,院内全部是草坪,为方便行走,草坪上间或点缀着鹅卵石铺的小径,在大厅前的楼梯和游泳池间搭有一小小的蓬布休闲室,与之相对靠近车道的地方有一铁艺秋千。
院内种有芭蕉、石榴和合欢树,栏栅上爬满了凌霄藤,两个很大的贝壳式花缸种植着睡莲,因为季节原因,院内除了脚下的草坪是绿色的外,其他植物大都是一片萧杀,芭蕉叶凋零败落,石榴树叶落尽,只有几只裂嘴石榴顽强地挂在枯枝上,栏栅上的凌霄也只剩下光秃秃的藤条,睡莲叶全部烂尽。奚子恩看在眼里,心下暗想,淦家这么大个家业,难不成园艺师都没请一个,一个若大的院子竟然颓败成这样。奚子恩再放眼看了看整个院子,心道下次向淦伟文建议一下,把院内植物换换,大冬天的看着不舒服,不生病才怪。
奚子恩正准备随太剑平往房子那边去,从屋里下来了个四十余岁的妇女,轻挪莲步的向两人走来。
“宋姐,有什么事么?”太剑平对那走过来的妇女道。
“董事长见你们停车那么久没下车,让我问问是不是要帮什么忙。”宋姨上前要接奚子恩的出诊包,奚子恩客气地笑了笑,摇摇手说自己背着就行,听太剑平叫她宋姐,奚子恩猜想她便是淦伟文嘴里曾提到过的负责家里卫生的宋玉英宋姨了。
“董事长休息好了?”太剑平继续问宋玉英。
“早就醒过来了,刚去了小少爷卧房。”
“奚先生,那我们就上去吧。”太剑平一听宋玉英这么说便赶紧往房子那走去,边走边整理着身上的西服。
奚子恩一听淦伟文正和他爷爷在一起,突然心慌意乱起来,很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第三十六章
奚子恩本以为淦伟文爷爷还在淦伟文卧房,没想到一进门却刚好见他从二楼下来,便恭恭敬敬跟老人家打了个招呼。
淦光耀一见眼前这年轻人,很是意外,没想到孙子嘴里的神医会如此年轻帅气,心道那小子不会是骗我吧,是不是还留恋当歌星的日子,今天把圈内好友找过来玩,骗我说是医生。
“很意外啊,没想到奚医生这么年轻,听我孙子说他跟你是好朋友,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去他卧房怎么样?”淦光耀对奚子恩的身份是一脸的猜疑。
“没事,看病要紧。”跟着淦光耀,奚子恩去了淦伟文卧房。
“哥,你来了。”躺在床上的淦伟文虽然头脑沉重呼吸不畅,但一见奚子恩还是很欢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那神采让跟进来的淦光耀很是惊讶,刚才不是还昏昏沉沉的么,怎么一下子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见医生一面病就好了大半,这么说姓奚的还真是神医了,怪不得坚持不要他请专家医生,非得要叫这个百里之外的人过来。
“躺好罢,我先给你号号脉。”奚子恩对那白痴说道。淦伟文挠挠头只好重新躺了下去,把手平伸了出来。
“奚医生,他这病严重么?”见奚子恩睁开了眼,淦光耀连忙问道。
“我和伟文是朋友,爷爷不必客气,叫我小奚或是子恩都行。他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心情烦闷情绪不定加上偶染风寒,所以导致无精打采,全身乏力头晕脑涨。”奚子恩转身对淦光耀道。
“那要吃什么药么?”淦光耀摸了摸孙子的脑门问道。
“是药三分毒,这小毛小病的没必要吃什么药,我帮他扎几针就行。”
“哦,扎几针就行?”淦光耀有点不太相信。
“扎几针是帮他治感冒,让他鼻子通通气。病的起因有很多种,伟文这病属于胡思乱想而导致的,说白了,其实也不算是病,这次好了,说不定过几天又会患,治疗效果要好的话,就是让他干事,不要让他闲下来。”奚子恩边说边从出诊包里拿出针灸袋来,心里思量着,要不要给这小子扎几针狠的,让他疼上一疼,但又一想,还是罢了,从医以来从没干过这缺德事,别栽在这小子身上,弄得晚节不保。
淦光耀见奚子恩手下准备施针,知道不好打扰,便站在一旁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虽是一个针灸,奚子恩却弄得跟个表演茶道的茶艺师雕琢精美玉器的玉雕师似的,把个淦光耀唬弄得一楞一楞的。
等奚子恩施完针,淦光耀接着问道:“小奚啊,让他干些什么事呢?”我孙子可是蜜罐里长大的,不至于要他做苦力吧。
“他不是刚告别歌坛么,难免会有所失落,这个时候不能让他闲着,我建议让他进公司锻炼锻炼,人忙起来了,就没闲功夫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了。”你孙子虽然是蜜罐里长大的,可那蜜的花源是苦槐花,酿成蜜前是苦的。
淦光耀一听心里很是高兴,对这奚神医不由得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要是以前就熟识的话,孙子不就早接替他管理公司了。
“不会吧,疗伤期都没有就让我去为你公司卖命啊。”淦伟文从床上爬起来对他爷爷道。
“疗你个头,无病呻吟干嘛,又没人逼你别唱歌,是你自己厌倦了能怪别人啊。”奚子恩忍不住说道。
淦光耀看了看奚子恩,对淦伟文道:“你……好了?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鼻子也通了,头脑也不涨了,好了。”淦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