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住了一宿，临走时还送了两身棉衣。昝行方听说是从醴陵来的病患，很是热情，不但难得地和奚子恩一起帮他治疗，还特意交待濮夏莲整理出一间客房，让他们父子俩住在了家里，没让他们去奚家旅馆住宿。
奚子恩见太公对醴陵病患这么上心，自是不敢怠慢，跟在昝行方身后忙进忙出，又是针灸又是中药泡脚的，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跟他一起来的病患都痊愈走了，醴陵客的腿总算是见了疗效，腿部肌肉慢慢在恢复着弹性，病情终于稳定了，和昝行方谈天说地时语气甚是欢快怡悦，对年纪轻轻的奚子恩也是满怀敬佩和感激。
在奚家呆了二十多天后，醴陵来的父子俩终于满心欢喜的回去了，奚子恩念着老人的心思，诊金也就象征性的收了点，硬是让人家白吃白住了将近一个月。
“都要像这样，我们不要喝西北风啊。”濮夏莲对儿子的举动很是不高兴。
“就算是喝西北风你也放心，儿子会先让你在上风口喝干净的，我在下风口喝你漏下的。”奚子恩不正经地道。
见老娘还要数落下去，奚子恩赶紧又道：“你儿子心里有数，大凡外地人到咱这来就诊的，不是疑难杂症，就是久病难治的，跋山涉水跑到这来，除了非富即贵能折腾得开的人，谁也不想找咱们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治好他们，诊金自然是好说的。再说了，咱们奚家诊所又不是全国出名的，外地人知道的毕竟是少数，周遭四邻八乡来看病的足够养活咱们这一家子人了。”
“爷爷也真是的，你老自己都折腾上了，就收那么点诊金，你这属于专家门诊，在市里医院那是要算专家门诊费的。”濮夏莲心里还是有点纠结，便跟昝行方开玩笑道。
“恩也是念在我跟他太姑婆的心思上故意这么做的，说心里话，这么做我心里也很高兴，人活一世，有些傻事做了反倒觉得畅快。”昝行方老脸乐呵呵的。
“趁着没患者上门，我得去庆源呆几天了。”奚子恩对家里宣布道。这段时间淦伟文是轮番轰炸，奚子恩手机都快被他打爆了，哀求讨好，威逼利诱，哭爹骂娘，撒娇耍泼，反正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搞得奚子恩烦不胜烦，后悔死了先前心软动不动去庆源，把那小子给惯坏了，臭小子以前当明星时高傲得很，不是那种喜欢缠人的人，现在咋变成这副德性，还真不能小觑自己的魅力，都把好好的大歌星给迷乱了性呢。
“腿长在你身上，谁还拦得住你。”濮夏莲哼道。
“恩呐，干脆在庆源买套房子吧。”昝行方想了想说道。
“什么……买房子？”濮夏莲一惊。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玉龙街上的舍大麻子都在庆源给儿子买了房呢。”奚尊孔对妻子那副吃惊的神态很是不屑。舍大麻子是玉龙街上一卖肉的屠户，儿子上了大学在庆源工作，他便出钱帮儿子买了套房。奚尊孔的意思是，人家一个卖肉的都能买上房，我们开了几十年诊所的怎么就不能买了。
“你太公说得也是，买吧。”奚成义也赞成。
“这次过去就多住几天，有空的时候各楼盘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点的房子，要是满意的话就定下来，有病人来的话我跟你太姑婆先替着。”昝行方对准备出门的奚子恩道。
“好，我到时看着办就是了。”奚子恩应付道。
奚子恩出门后，濮夏莲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买房子没必要，当年也是盘算好了的，大儿子让他出外拚搏闯荡，小儿子要留在家里养老送终，当时几个老人的意思也是这样啊，现在怎么都改了主意呢，便对昝行方道：“爷爷啊，他一年也就偶尔去几次，用得着买个房子么，纯粹浪费钱。”
“凭咱们家恩的医术，在庆源随随便便站住脚根那自是不必说，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呆在山旮旯里陪咱们几个老头吧。”昝行方点了点拐杖道。
“啊，让恩去市里开诊所？！”不但濮夏莲听了很吃惊，就是奚成义奚尊孔听了也很是意外。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咱们几个老头圈住他不就成了他的拖累么，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有咱家恩这么过日子的。”昝行方叹气道。
“他一走，那我们怎么过日子啊？”濮夏莲疑惑地问。
“敢情你打的就是要恩养你老的主意啊，”昝行方皱眉道，“要儿子养老那也得先找大的，你自己想想和小卢在一起过日子你过得下去么？”
“和她？打死我也不跟她住一屋檐下。”濮夏莲嘟喃道。
“这不就结了，跟大儿子儿媳妇都和不来，还能让恩一个老爷们养咱们的老啊。”
濮夏莲本想反驳说哪是一个人了，转而又一想，自家小儿子那天生的性向不同，都跟家里人摊牌了，想让他找个老婆那也是不可能，一时便没得话回昝行方了。
“老爹说得对，恩也应该要过得自在些，咱不能把他缚在穷乡偏壤一辈子。”奚成义点头赞同昝行方的意见。
“两个儿子一个都守不到身边，要知道这样，当初真该生个女儿，老了也有个贴心的人。”濮夏莲唉声叹气地道。
“恩的特殊性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难道就忍心让他一个人孤苦零仃的过一辈子，他还这么年轻呢，咱们放了他，他也好找个相伴的人，你们想想，呆在这乡下，就算有个特别喜欢他的人，有谁能跑到咱乡下来过日子么？不可能啊。”昝行方继续解释道。
“那也不一定，咱们乡下环境多好啊，现在城里人不是流行返璞归真么，指不定就有人喜欢在这乡下呆呢，现在联系方式也多，电脑也有，那个叫什么网的也通了，卫生间也跟城里没两样，干净得很，我看那个叫淦什么的小伙子就很喜欢咱们这里的山啊水的。”昝素云反驳道。
“他也是图一时的新鲜，你从平时恩的作派就可想像得到现在的年轻人追求什么了，更何况那淦伟文还是蜜糖罐里爬出来的，又耍惯了明星作派，乡下一没干洗店，二没大超市，三没大商场，也没有高级美发店，哪能住得惯。我在这跟你们先交待了，要是恩在市里找到了满意的房子，你们可不能动什么心思留住他，装也得装副高兴样把他放出去。”昝行方很是严肃地道。
“真要是那样，我还能哭着喊着留他呀，唉，打他一公开不喜欢女人后我就死了心，权当没生他了。”濮夏莲拍了拍双膝叹道。
“你还是没转过弯来，总以为把儿子养大了，儿子大了就应该要养自己，其实人生就像那流水一样，爱是往下走的，一代育一代，心里别把养儿防老当成是应该的，平时你从电视里不是没看到过，不说虐待父母的，就是对父母一年四季不管不问的那也是见怪不怪啊。咱家算是富足的，能干得动的时候就动一动，真要做不动了，就拿着棺材本进养老院。我也想好了，等恩他去了市里，我带着成义就去养老院，你姑奶奶姑爷爷仍回干休所，等你们也做不动了，自己照顾不了自己，到时候也去养老院。”昝行方对濮夏莲循循善诱地道。
“你老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臭小子要去市里，也不能让你们去养老院啊，要是那样的话，我还不被人戳断脊梁骨。”昝行方说了一大堆，濮夏莲愣是转不过弯来。
“爷爷啊，咱们也先别着急，等恩回来听听他的意见再说。”奚尊孔道。
“看恩现在动不动就往庆源跑，我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孩子也可怜，一直是懂事来的，就算是做些出格的事，我们也要包容。”奚子恩来来去去的，这两年去庆源的次数比他十几年总共跑的次数还要多，昝行方感觉出有事要发生了。
“我尽量装聋作哑总可以吧。”濮夏莲不满地道，心里在想，那小子就是你老人家心头上的肉，惯得不能再惯了，还说什么包不包容，就是他要杀人你也会给他递刀的，我们再说什么那还不都是白说。
奚子恩赶到经常吃饭的那家酒店，淦伟文早在那等着了。
“哥，你终于露脸了。”淦伟文一见奚子恩，也不管包厢内那几个服务生在场，张开双臂就抱了过来。
“素质，注意素质，大厅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奚子恩一把推开那无赖。
“哥不是说有好的安排么，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逗了我快一个月了，恨不得在电话里就把你给掐死。”
“别急，边吃边说给你听。”奚子恩不慌不忙地道。淦伟文一听赶紧把那几个服务生支出去了，说是不用他们伺候。
“你那个叫周什么来着的下属现在怎么样了？”奚子恩坐下来问道。
“你说周保兴啊，哎哟，神了，你的大名在公司那是越传越神乎了，说什么扎几针就把人家治了几年的宿病给治好了，金针渡人，旷世奇才。”
“你还有句正经的没有。”奚子恩笑道。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就好了，下面的事就好办了。”奚子恩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似的道。
“神叨叨的，办什么事呀？”
“还能什么事，我这劳碌命，没得闲的时候，不是要帮你在公司里抓住主动权么。”
“想出什么好方法了么？”淦伟文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淦伟文虽然入主公司有大半年了，也有个副总裁的实职，但在公司的真正影响还不及令狐安平的助理郭明明，郭明明迎来送往承上启下做得是相当有水平，而淦伟文差不多是被架空在那，那些部门的部长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十分尊敬的样子，其实心里都把他看成个二世祖，绣花枕头一个。不过话又说回来，淦伟文事实上确是个二世祖，打理公司不比在舞台上嘹几嗓子，说他是绣花枕头也一点不冤枉他。
淦伟文听从奚子恩的意见，进公司不久就主抓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的工作，但财务部部长丁之实归太子党一派的，是淦清海那边的人，分管财务部的副经理刘明龙也是太子党的，人力资源部部长玉华伟是个两面三刀的，哪边势力起来了就倒向哪边，分管人力资源部的副经理马海东亦是那样的人，什么工作拿到淦伟文面前都是阳奉阴违的，纯粹是应付菩萨一下。
淦伟文很是郁闷，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那些老油条平时又做得滴水不漏的，淦伟文是憋了一肚了的气找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你觉得公司里有你贴心的人么？”奚子恩问道。
“都是身经百战过来的人，隐藏得很深，哪是那么容易分得清。贴不贴心不奢望，只要是能真正为公司做事就行，就怕有拆烂污的。”
“呆在那副总裁的位置上这么久，就没有一点想折腾的？”
“怎么没有，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的都想换掉，你不是说不能搞大动作怕引起震荡么。”淦伟文郁闷地道。
“我的意思是让你先摸清底，探探人家的虚实，你要给人家换位置总得有自己替代的人选吧。”
“虽然表面上对我都很尊敬的样子，但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有个轮廓印象。托爷爷和令狐大伯的福，子公司里倒是干净得很，不存在派系之争，我想到时把子公司里几个干得比较好的调任到集团来，你不也告诫我要培育良好的企业文化么，让能者上庸者下。”
“行，下面的工作我来帮你吧。”奚子恩笑道。
“怎么帮？”
第四十六章
奚子恩将自己的想法跟淦伟文交待了一下，说是要在淦伟文公司开展一次义诊，帮集团所有中层以上领导来次免费体检，在他给人家号脉问诊的期间，让淦伟文不经意的问些话，也别客气，就问他们对公司发展前景有什么看法，对目前人事结构安排有没有意见，对公司主营业务有没有创新之处，问的内容对淦伟文怎么有利怎么问，越敏感越好。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淦伟文忍不住问道。
“肯定不是假药。”奚子恩神叨叨地道。
“是毒药吧？”
“不对，是壮阳药。”奚子恩诡秘地道。
“壮阳药？”淦伟文哭笑不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帮你在公司树立威风的药不是壮阳药是什么药。”
“好你个江湖骗子，绕着弯的骂我是吧。”淦伟文说着就要动手动脚了。
选了个周三的时间，奚子恩开始了他的首次义诊，对象是华鑫集团所有的中层以上领导。
因为技术保障部部长周保兴的原因，华鑫的中层都见识过奚子恩的能耐，一传十十传百的，加上公司内部一些知道奚子恩医术的人大肆鼓吹，对公司这次免费的体检活动参与激情都很高，组织起来甚是容易，除了几个出差在外的，在公司的中层领导全部到齐了。
说是体检，却和去医院体检大不同，不用抽血验尿拍片的到处跑，只要伸手让奚子恩号脉，按实回答奚子恩问的问题就行。
奚子恩手头上有两份名单，按着名单顺序叫号，把完脉问清日常的起居饮食，也不当场告诉人家情况如何，只是在名单后面用自己的方式简单注明问诊的结果，说具体情况要等回去整理之后再反馈过来。另一份名单却是放在最底下，问完一个登记一下做个记号，有看见的也不知道那圈圈点点是个什么意思。
被腾出来当作临时诊所的是公司一间小型会议室，虽说是小型的，但也有一百余平方，若大的会议室，除了奚子恩，还有两人在场，一个便是公司的副总裁淦伟文，另一个是负责叫号的淦伟文秘书支娜娜。
有淦伟文坐镇现场，被支娜娜请进来的人对奚子恩也就少了一份初次打交道的尴尬。奚子恩问诊的方式都一样，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号脉，这个时间段要求在场的人都不能出声，一般会耗个五六分钟，第二步是问诊，奚子恩问得很是仔细，平时口味的喜好，胃口如何，身体各部位最近有无痛感等等，甚至业余的爱好，第三步仍是号脉，说是再次确认问诊情况，这个时间段，一旁的淦伟文会拉家常似的和被问诊者闲聊起来，活跃气氛。虽然只有三个步骤，但每个人所耗费的时间仍是不少，有时一个小时还看不完两个人，加上其间奚子恩还要休息一番，公司在家的所有中层领导全部体检完却是耗了两三天的时间。
一个星期过后，从奚家诊所回来的淦伟文开始将奚子恩的诊断结果发给各位被检人员，但他发放的形式特殊，不是一下子全发，而是一天一份让支娜娜送给被检人员，对公司里的人宣称说是神医时间忙，整理起来较为费时。
得到体检结果的人员，对奚子恩的医术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陈年宿疾都被检查出来了，就是小毛小病也给罗列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