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要是我回不来,来得是那个妖物,你可就要害惨大家了。”
安伯尘笑着道。
李小官挠了挠头,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声音低如蚊蚋道:“伯尘,其实我也主张将传送阵毁去的。。。。。。是长公主殿下,她说你一定能回来。”
站在最后的那个女子终于抬起头,目光透过面纱,刚一触上安伯尘,立马移开。
“殿下安好。”
安伯尘朝向璃珠拱手而拜,刚要说些什么,转眼愣住。
“不准看我。”
璃珠的声音里中含着一丝莫名的波动。
默然看向另一边,安伯尘没再说话。
泉水和林间的虫语鸟鸣在这一刻全都哑了,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忧伤,来自蒙在面纱中的女人,却令安伯尘有些心酸。
红颜绝代终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当年那个有着曼妙身姿和惊艳容貌的女子已变老,青丝化白头,过往的恩怨也在她眼角的皱纹中渐渐变得浅淡。
武火迅猛,文火绵柔,女子修行比男子要艰难许多,璃珠能在老年突破到神师实属于不易,再往后,恐怕很难有所进展。
“安将军,去见一见当代琉君吧。”
“好。”
两人并肩而行,李小官和颜小刀拖在后面。
奇怪的看了眼比往常更加沉默的璃珠,颜小刀微微思索,随后凑向李小官。
“李大人,长公主殿下和安前辈。。。。。。他们之前是不是相好过?”
李小官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还未笑出声就被颜小刀铁青着脸捂住嘴。
“小声点啊,李大人,有什么好笑的,我总觉得长公主在这两日有些不对劲。”
“唉,小刀啊,你想多了。”拍了拍颜小刀的肩膀,李小官语重心长道:“大匡的一些旧事,也只有我们这些老一辈的顶尖人物才知道。”
“好了李前辈,你知道些什么就快说出来吧,憋在肚子里也难受啊。”
颜小刀对安伯尘的仰慕早不是一天两天,在安伯尘斩杀县君,并和彭三公子交手,全身而退后,已然达到顶峰。
摆出老前辈的姿态,李小官幽幽一叹,目光放得深远:“其实,璃珠公主的心里早已有别人了,我听伯尘说过,长公主殿下年轻时候可是和好几个天才人物有过交往,你知道其中一人是谁?”
颜小刀摇头。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李小官沉声道:“那人便是,吕风起。”
颜小刀愕然。
大匡故往的那段历史他也知道,在那个时候,安伯尘还不是天下最负盛名的虎狼,最厉害的那个人则是吕风起。
想到还有个吕风起,颜小刀心中多出一丝期盼,也不知道那个吕风起如今是否还活着,他若活着,修为实力或许能接近安前辈,这样一来,大匡可就又添了一丝希望。
“说起,伯尘他也有个心上人,只不过已经分开很久了,也不知她现在在哪。”
李小官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闷闷说道。
“这个我听说过,当年安前辈一路杀过关南荒道,就是为了她。只是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颜小刀面露好奇。
“八个字,心狠手辣,喜怒无常。”
李小官说完不再理会颜小刀,黑着脸向前走去,心中有些烦躁。
多怪当年不知好歹发下的誓言,说什么伯尘一天不娶,他也跟着当光棍,结果伯尘偏偏喜欢上那么一个不靠谱的女人,让他也跟着受罪,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多时,一行四人走出树林。
树林生长在高山上,站在山崖边,安伯尘望向不远处的平原,只见那里矗立着木楼瓦舍,鳞次栉比,聚集成一个个小部落。此时正当中午,部落中炊烟袅袅,透过木楼,依稀能见百姓们安详自在的神情。
“他们都是琉国故民吗,倒有些世外桃源的气象。”
安伯尘低声道。
“世外桃源?”
璃珠虽不知道世外桃源是什么,却也能猜到安伯尘的意思,声音中略含自嘲:“当初我琉国何等风流,坐拥江南,繁盛富庶,如今却和蛮夷部落一样,只能居于一隅,何等荒凉。安将军,他们都是忠于我琉的普通百姓,自愿迁徙来此,他们不像你们修行中人想要清静自在,他们想要安居乐业,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田耕火种,他们对琉国满怀期盼,而我们却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他们,数代过去,他们连江南是什么样都快忘记了。”
安伯尘默然,就算是修行中人也不见得想要清静自在,山脚平原上的百姓不足十万,却有许多少年人,都有梦想。可现如今只能困在荒凉的边界之地,梦想遥不可及,对他们而言,何等不公。
“璃珠,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安伯尘笑道。
“本宫想请你出山,助我琉国重回东界。”
璃珠深吸一口气道。
“殿下,你说得轻巧,如今这个世界已不再是从前的世界,即便是我,也难以有所作为。”
安伯尘摇头,对于璃珠不免有些失望。
外面三朝鼎立,却是仙魔妖的王朝,璃珠不可能不知,她竟还想在那片土地上建立凡人的王朝,何等幼稚。
璃珠似乎知道安伯尘会拒绝,并没坚持,白发轻舞于身后,她沉吟着道:“不如先见一见琉君,见到他,你或许会回心转意。”
“也好。”
看了眼一脸镇定的璃珠,安伯尘微觉奇怪,璃珠似乎对她口中的琉君很有信心,也不知道她这股信心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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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就一更了抱歉。)
第四百二十九章 没有王者命的王者
见到琉君,是在一座朴实无华的木楼上。
安伯尘动作轻盈,双脚离地面始终隔着半寸,可随后安伯尘发现自己是多此一举,那个背对着他的男子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修炼者的气息。
男子穿着一身灰袍,有些花白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后,手中抓着一只签筒。
就在安伯尘出现之时,从筒中弹出一签。
“有吉星出北斗,贵人来了。”
男子笑着道,随后转过身,朝向安伯尘拱了拱手:“久仰安将军大名,今日到此,实乃我琉国大幸。”
安伯尘皱了皱眉,对面那人虽是琉君,却没有为人君王的气质,反倒像一个故弄玄虚的算卦者,实在没法令安伯尘心生好感。
出于礼数,安伯尘还是拱手,口称君上,心中愈为璃珠感到可惜,竟将这样一个无法成事的君上当成救命稻草,委实悲哀。
安伯尘所见过的王者也有不少,早年那个韬光隐晦的琉君,翻手为云的匡帝,颠沛流离的龙君,以及深不可测的东岳王,他们的地位实力虽悬殊,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无言中或是有气吞山河的气质,或是让人觉得高山仰止,那是由王者胸中抱负所汇聚而成的气息,隐忍时如泥龙在潭,张扬时龙腾天下。
可惜的是,在这一代的琉君身上,安伯尘无法看到。
“不知君上可有什么志向。”安伯尘问道。
“本王只愿百姓安居乐业。”琉君不卑不亢道。
闻言,安伯尘又失望了几分,心生去意。
“不过,今日安前辈到来,正应本王十年前的第一卦。有安前辈在,我琉国重回东界指日可待。”琉君道。
安伯尘哑然失笑,停住脚步,上下打量着琉君:“君上的意思是说,你会卜卦预算将来?”
“正是。”琉君道。
“可你却非修道中人。”
安伯尘心觉荒谬,他是琉国故人,修行之路始于琉京,这才来见当代琉君。倘若琉君只是一庸庸碌碌之辈,安伯尘倒也不会太意外,顶多一笑了之,可眼下这琉君非但庸碌,且还是个夸夸其词的骗子,安伯尘已失望到极点。
“为何只有修行之人才能卜算未来,为何凡人便无法掌握你们手中的那些力量?”
就在安伯尘即将走出木楼时,耳边传来琉君不甘的声音。
脚步一顿,安伯尘想了想,回过身。
只见琉君紧握双拳,脸上浮起红晕,眼里有悲愤,也有失落。从璃珠口中安伯尘已知琉君的年纪四十有八,正当壮年,可他的眼睛却有些浑浊,眼角生满皱纹,鬓发花白,看上去却有五十来岁。
琉国君王的命途似乎早已注定了坎坷,一代更胜一代。
安伯尘心中感叹,注视着已然平复的琉君,低吟道:“这是因为修行之中所付出的远非你们所能想象,千人付出,一人得报,如此而已。”
“安将军又怎知本王没有付出?我用我这一生,来点燃琉国未来的辉煌,难道还不够?”
琉君盯着手中的签筒,低声道。
“或许还真不够。”安伯尘不想打击琉君,然后事实就在眼前,他也不想让琉君甚至璃珠还抱有什么无谓的幻想。
“你说你自己会卜卦演算,那你可算过自己的命运,你可有皇者之命?”安伯尘冷冷问道。
“没有。”
出乎安伯尘意料之外,琉君淡淡一笑:“可是我却能算出我琉国的未来,只要有安将军在,我琉国定会成就鼎盛。”
疯子,这琉君一定疯了。
安伯尘心中暗道。
他一凡人,如何能掌握卜算之术,卜算之术高深莫测,乃是不传之秘,连安伯尘都无从涉足,何况流落到边界之地的琉君。这一切,除了是他臆想出来的,还会有什么可能。只是安伯尘怎么也没想到,璃珠也会相信。
“你是怎么学会卜算的,别告我说,是神仙托梦。”
安伯尘不欲纠缠,随口道。
“正是,是一异人在我儿时托梦所授。”琉君认真的道。
安伯尘哂然,目光已落向出口处。
“不过,那异人并没直接传授我卜算之术。”琉君接着道:“他教我的奇术叫作弹指布局术,我却始终无法学会,后来却发现既然能够做到在未来布局,那也可以通过此法预知未来。本王潜心算术三十余年,日夜钻研,终于在十年前有所小成,能预算出条条未来,从中选择出最有可能的那一个未来。”
琉君说得又急又快,再看向安伯尘时,发现他纹丝不动,眼中时明时暗。
往事如烟,这么多年过去,安伯尘竟又听到弹指布局术这五个字,令他惊讶的是,九辰君居然还活着,这么说来,当年于南荒的那场对决,安伯尘和司马槿并没赢。
“原来是他。”
安伯尘喃喃道,看向琉君的目光多出一丝奇异。
弹指布局术高深莫测,安伯尘在和九辰君对决时,也在暗中偷师,可这个世上终究有许多他无法完全领会掌握的奇门绝学,对于弹指布局术,安伯尘也只掌握了六七成。那年在东岳安伯尘曾使用过,只可惜尚没见效,就被东岳王置于死地。
按照这一代琉君的说法,他在弹指布局术的基础上钻研出卜算之术,虽然有些异想天开,可细细想来,也并非不可能。
他若真做到了,那他足以能称得上是天纵奇才,如果放在修行界在,也能成为开派建宗的人物。
一时间,安伯尘来了兴致。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中年人,笑着道:“敢问君上如何称呼。”
“李继宗。”琉君道。
“那你便为安某展示一下你的卜算之术吧。在近日挑选一事,做个应证。”
“好。”李继宗点头。
他抱起签筒,轻轻摇晃着,转眼从筒中跌出十来支签。
安伯尘放眼望去,就见李继宗将那十来支签堆叠成一个奇怪的图案,随后取出笔在纸上簌簌写着。他所用的符号标识安伯尘前所未见,却隐隐感觉和那十三支签有关,写了大约有半柱香时间,琉君长舒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随后面向安伯尘,有些凝重道:“胤朝将有大事发生。”
安伯尘一怔,却是突然想起了司马槿的传书,她也是一般,说近日将有大事发生。
“什么事?”安伯尘问道。
“此事关乎安将军的故人,约莫在五天后,胤朝与截朝交界处,卦象大凶。”将木签收好,琉君低声道。
故人。。。。。。
安伯尘脑中浮现出数道身影,心中喜忧交加。
深深看了眼琉君,安伯尘道:“只能算出这么多?”
“惭愧。”
“如此,安某先告辞了。”说着,安伯尘转过身。
“安将军可会再回来?”琉君在身后问道。
安伯尘笑了笑,并没回答,余光扫向木楼另一边的屋子,随后消失不见。
看向安伯尘消失的地方,李继宗沉默着,就在这时,从另一边的屋子里跑出一道短小的身影,却是个七八岁模样的男童。
“父王,那个人走了吗?”
“嗯。”将男童抱入怀中,李继宗脸上露出疼惜之色。
“哼,他对父王好生无礼,等他下次再来时,父王定要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男童有些不满的嚷嚷道。
“贤儿别乱说话,你忘了父王以前和你说过,在你这一生中有个贵人,只要有他在,贤儿定能长命百岁,建立千秋一统的王朝。只可惜,父王等不到那一天了。”
笑着说道,琉君的目光变得深远悠长,眸瞳中似有什么在燃烧着。
他是一个没有王者命相的王者,或许真如他自己所言,他这辈子的使命便是化作薪火,燃起凡人王朝未来的希望。
第四百三十章 约见彭公子
三朝降临五界后,划分地域。
东界最富庶,被胤、截两朝从北向南平分,东界国度众多,大匡只是其中之一。
在大匡之北,越过瀚海大漠,曾有一个名叫百车的国度。那国的国境中从西向东贯穿着一条大江,江水终年散发着赤黄色,却是当地人有铸金像祭拜河神的习俗,但凡喜庆节日,或是婚娶之事,富人家总会将事先铸造好的金像沉入江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江底的金像也不知有多少,所散发出的光芒把江水都映得赤黄。
此时的百车江上,轻舟顺流而下,舟上站立着一个虎背熊腰的伟岸男子,肌肉暴凸,衣襟上血迹斑驳,他却没有闲工夫去浣洗。
即便在路途中,他也不忘修行,气息吞吐间,双目中火光熊熊,远远望去就仿佛挂着两只红灯笼。
东岳撤兵后,典魁并没随着众人撤离,一来他并非帝胄宗之人,二来,他也不愿意再呆在东岳王的眼皮底下。那些年的战斗异常艰苦险恶,李紫龙战死,印辛战死,关云翼重伤,无华、张布施和第一王风早早不见踪影,而至始至终,他最关心的那两人也没有出现过。
一个是吕风起,另一个是安伯尘。
他之所以能活到如今,全因为在那场暗无天日的大战中,他发现了隐藏在血液深处的奇怪力量。那股力量从小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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