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
脑袋“嗡”的一声,厉霖呆立当场,话在嘴边可此时又如何道出。
随着越来越多的世家子出面指责厉霖,不但说出这场阴谋的主使者,还将厉霖平日里种种不端逐一道出,琉君脸上的阴霾愈来愈重,一旁随行的文武官员也不住窃窃私语,复杂的看向面如土灰的厉霖,当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午后的阳光从门缝中蹿入,落向在不住颤抖着的厉霖。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志在必得的死局竟转眼后落到自己头上,把他牢牢套*紧,将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他更没想到的却是,这一个个从前对自己巴结奉承的公子哥们竟然同时背叛了他,千夫所指,将他拖入深渊。先是广平,接着是蔡公子,而后史公子。。。。。。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早已暗通曲款,在最后一刻同时发难,唯独瞒住了自己,曾几何时琉京中最风光最高不可攀的的厉家公子。
阳光流转在厉霖眸眶中,没有半丝暖意,冰冷得他几欲落泪。
转眼后,他看到了那个正向他望来的少年。
少年比他矮半个头,穿着一身极为寻常的青衣,没他那般丰姿俊秀,更没有不可一世的世家背景。可当少年站直身体,一脸平静的向他看来时,厉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一个无比滑稽可笑的小丑,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安伯尘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半点得意或是讥讽之色,却已让厉霖心寒到极点。
下一刻,他身躯陡震。
是他!这一切都是他捣得鬼!翻手夺走了自己的布局,不动声色间便调了个头,将自己置身死地!他昨夜明明在牢中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后退一步,厉霖满脸恐惧的看着安伯尘,仿佛忽然发现了什么妖怪一般。未等他深想,一阵咆哮传来,将他拉回京伊府。
“孽子!你,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真是气煞老夫的!”
事情败露,厉家家主忽然来了精神,猛地起身举起手掌大步向厉霖走去。
现在唯一能保住厉霖的,也只有苦肉计了。
可令厉家家主万万没想到的是,厉霖打了个激灵,失望的看向他,脸上渐渐浮起歇斯底里的恨意,疯了般的向安伯尘扑去。
这番情形落入元廷丞眼中,如何不令他头皮发麻,在他眼里厉霖不是向着安伯尘,而是朝向独坐高堂的琉君。
疯了,疯了。。。。。。
此时元廷丞哪还顾得上厉家,急忙向两旁使眼色,自有衙役上前,手举水火棒,重重砸向厉霖。
“扑通!”
厉霖措不及防下被七八条水火棒击中头部,虚晃了两步,摔倒在安伯尘身旁。
倒下前最后一刻,厉霖直直盯着安伯尘,似想从他眼中寻找出什么。可直到他昏死于君前,都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一次又一次的胜了我,可为何他总是这么平静?
——————
(额,貌似这几章装13重了点,不过看到有位书友说装13是社会形态,好吧,今夕在描写社会形态~有童鞋提到无华和张布施,两人现在貌似是在打酱油,两人的戏份被安排在这卷中后期。另外通知一下,以后两更时间分别在下午两点左右和凌晨十二点左右。)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君心难测
阳光没入京伊府,洒落安伯尘面庞,渐渐的,少年脸上浮起一丝迷茫。
安伯尘喜欢看戏,可当他自己去演戏时才发现,这戏演得越多越是疲惫。可眼下他却不得不继续演戏,装出一副糊里糊涂的模样,茫然的看向脚边的厉家公子,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今次这场审判可谓一波三折,出乎所有人意料。
恐怕满堂的君王将相都不会想到自己能够化险为夷,厉霖的阴谋暴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从此往后臭名远扬在所难免。能当上一国将相又岂是愚笨之辈,何况其中还有蛇妖左相和隐忍如昏君的琉君,因此安伯尘只能装糊涂,只要稍微露出半丝得色或者其它,堂上这些臣府深沉之人难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若是往后从世家子们口中打探出无邪上人,再和自己联系在一起,那个假身份岌岌可危。
昨夜安伯尘神游入梦,无邪居士附身梦境人物也只是扮作一路见不平的高人,看不过厉霖的横行霸道这才出手,和安伯尘没有一丁点关系。
没过多久,安伯尘脸上的迷茫散去,露出浓浓的喜色,却像是终于茅塞顿开,想通了这一切。
见状,大多数朝臣都收回目光,心中暗叹这个糊里糊涂的小仆僮当真好命,只差一点便含冤蒙辱,身陷囹圄,可笑直到现在他还懵懵懂懂。便连左相也不再去看安伯尘,蹙眉望向那群卷袖嚷嚷的世家子,目光闪烁。
此时京伊府里只有三个人还惦记着安伯尘,第一个是那白发苍苍满脸羞愧的严老夫子。安伯尘含冤虽怨不得他,可他明明看出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却因怒气冲昏了头并未多想,于情于理,他这个做夫子的都有不到之处。踟躇许久,严老夫子迈出四方步,若无其事般走到安伯尘身旁,也没正眼去看安伯尘,低咳一声,漫不经心道:“安士子,明日可别又迟到了。”
说完,严夫子老脸一红,朝向堂上的琉君拱了拱手,急匆匆的转出京伊府。
想到昨日那场你追我赶,安伯尘也甚觉过意不去,心中暗暗发誓,明日无论如何也要赶去白狐书院,多念几篇文章,好好学几番道理。
安伯尘正想着,就觉一道目光从旁侧射来,扭头看去,却见广平县主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神色怪异。
心头咯噔一下,安伯尘不禁暗道,难不成被她发现了什么。
未及安伯尘多想,广平县主已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番安伯尘,忽然笑了起来:“看你在书院里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没想到真正遇上大事,还是免不了被吓破了胆。”
老奸巨猾?原来在这位金枝玉叶心中我这么不堪。。。。。。没发现就好。
安伯尘暗舒了口气,咧嘴一笑,尴尬的挠了挠头,却也不知此时该如何面对昨夜被自己抱了七八条街的广平。
“是了,你偷偷告诉我,那无邪居士可是你的师父?”
冷不丁的,广平县主嘴里冒出这句话来。
安伯尘心思急转,面露疑色道:“无邪居士是谁?”
闻言,广平县主脸上浮起失望,暗暗跺脚,撅嘴道:“算了算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次多亏无邪居士你才捡回一条小命,你需牢记。”
说话间,安伯尘能清楚的察觉出广平县主毫不掩饰的崇敬之情,心下古怪。
“好了,本宫和你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虽后知后觉了点,却还有几分骨气,也算有资格和本县主同窗而读。”
说完广平县主不再多看一眼安伯尘,转身便走,这几日来两人间的那点怨隙也不了了之。
广平县主和严老夫子一般,对安伯尘心怀愧疚因此并没深想,全然忘记了那日安伯尘初来学舍时,寥寥数语吓退三名世家公子,所依仗的也是神游入梦探来的龌龊事。
两相联系,有心人定能看出些许端倪。
安伯尘自然还记得,昨夜神游入梦也没找上那三位公子。
目光落向韩、华、冷三名公子,韩公子和华公子并没异样,只有那个冷公子见着安伯尘向他看来,连忙低下头,躲避着安伯尘的目光。
就算他有所怀疑,可他的秘密掌于我手,给他冷大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随便乱说。
安伯尘心中笃定,也不虞有它。
扫视着交头接耳、低声言语的世家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少年心头。安伯尘忽然发现,只要他愿意,凭借入梦之术和无邪居士的身份,将琉京世家子掌于手中当为轻而易举。这些世家子大多生性顽劣,甚少有官职在身,可能入学白狐书院又岂会是愚笨之辈,加上他们的背景身世,若是联合起来足以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就算无法和左相分庭抗礼,可也足够令左相忌惮,往后无论是自保,还是寻找龙女都会方便许多。
明面上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子,修为全失,还惹恼了厉家,前途堪忧。可暗地里却是隐于幕后,将一众世家子掌于手心的无邪居士。。。。。。光是想想,安伯尘便觉得很兴奋,可若真正行使起来,却要比想象中的要难上许多,稍一不留神便有可能败露,更需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又看了眼冷公子,安伯尘若有所思。
转身,安伯尘正准备和元廷尉讨回珠链,就在这时,锋锐如绝世宝剑的目光向他射来。这一瞬,安伯尘头皮发麻,冷汗自额上滚落,心旌动荡,只觉整个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那道目光看了个通彻。
深吸口气,安伯尘强压下心头的惊慌,抬头看去。
一君一少年,在所有人都未觉察时刻,默然对视。
李钰的眸子很深,深不见底,丝毫不让当初那个披夜走琉京的霍国公,而他目光中又隐含深意,有复杂,有欣赏,还有一丝安伯尘无法理解的叮嘱。
一瞬后,李鈺转开目光,垂落眼皮,又变回了那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庸碌君王。
许许多多的心思念头如飞疾转,安伯尘低下头,目光闪烁。
他似乎是想告诉我什么,又似在暗示什么,可他为什么要和我说。。。。。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无邪居士的存在,且和我有关系。。。。。。不可能,就算他是神仙下凡也没这个能耐。
帝王心思深如海,又岂是眼下的安伯尘所能揣摩。
安伯尘只知道,这位曾经励精图治,在承平年间不屈不饶和匡皇室的抗衡的琉君是个彻头彻尾的明白人。琉京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霍国公的忠心他知道,左离二人的来历或许也知道,自己的猫腻他也能猜到大半,却偏偏隐忍不发,任凭世家坐大,左相权倾朝野,离公子布局相对。。。。。。他到底在等什么?
想到演武场上琉君独坐高阁,完全倒向厉霖的情形,安伯尘心中没来由的一寒。
他瞒过琉京千千万完子民,瞒过左相,瞒过离公子,甚至连璃珠公主瞒过,却又以所有人为棋子。。。。。。这或许便是萧侯常说的帝王之术吧。
“肃静!”
惊堂木拍下,元廷丞喝斥一众世家子,随后恭恭敬敬的看向琉君。
事情上升到眼下的地步,将厉家牵扯进来,已非他一个四平廷尉丞能够做主,此时只好请示琉君。
京伊府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看向琉君,听他发落。
沉吟片刻,琉君看向厉霖,摇头而叹道:“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厉子爵身为栋梁之后,却知法犯法,不可轻饶。暂且收监,等三堂会审再行发落。”
“君上圣明!”
一众世家子面露喜色,齐声拱手道,而厉家家主脸色微变,惊疑不定的看向琉君。
唯独安伯尘低垂着头,一脸深思,只觉琉君话中有话,可一时半会却又参悟不出。
“厉家管教不严,导致厉霖之过,不得不惩。念在厉大人对琉国有功,罚金十两,以儆效尤。”
琉君又道,厉家家主闻言长舒口气,上前跪地谢恩,而安伯尘则陡然一震,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隐约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深吸口气,安伯尘抬头,就见李钰也向他看来,眼中的深意一闪而过,颔首道:“士子安伯尘蒙冤入狱,如今真相大白,归还士子出身,另,赏金十两。”
话音落下,安伯尘自上前谢恩,一旁的厉家家主则面露恨色,转瞬即逝。
“如此,散了吧。”
不在宫里规矩也没那么多,琉君起身而返,众人山呼千岁,夹道相送。
站起身,安伯尘从乐呵呵的元廷丞手中接过珠链,先行谢过,随后小心翼翼的戴上。
“安施主。”
耳边传来无华欣喜的叫唤声,安伯尘抬起头,无华和张布施这两个形影不离的假学子笑着向他走来。
安伯尘也是一笑,并没多说什么,两人昨夜犯险前来营救的恩情安伯尘自然铭记于心,想来他二人也担心了一宿。
“走,找个地方喝酒去。”
张布施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安伯尘,眉头舒展开道。
“就去依云客栈吧,那儿安静。”
无华笑吟吟的接口说道,余光瞟向被衙役架走的厉霖,脸上浮起一丝厌恶:“只是收监,倒是便宜他了。”
琉君既已作出决断,又怎会这么简单。
安伯尘莫名一笑,心中暗道。
吴国王家失宠时,只罚了三两黄金,而厉家足足罚了十金。。。。。。群臣文武之中,或许只有我才能听懂琉君的言外之意。
幸好身边还有一个不甘寂寞的萧侯,想来此时已经动手了。
午后阳光洒落,少年的下颔已长出一圈青葱的绒毛,下意识的摩挲起腕边珠链,安伯尘不再多想,和无华二人说着笑,轻快地走出京伊府。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吴中司马家 有龙自北来
大雨瓢泼,一下便是两三日,带着烟花江的味道,却再没那丝引人遐想的缱绻。
冷院孤树,地上的积水已堆了三四寸,涟漪荡开,除了泥泞也只有泥泞。好在这座小院不常有人造访,院中的人也不常走出,至少这两三日里,她一直安静地呆在屋里,倒让守于院外五百铁骑稍松口气。
青烟袅袅如雾如云,少女坐于窗前,青丝垂落间,她下意识的看向铜镜中的容颜,曾几何时她最为依仗的利器忽然变得陌生起来,一顰一蹙尽丢了娇嗔笑靥,冷若冰霜,看得她自己都不经有些心寒。或许只有在那个莺飞草长的江南,自己才能肆无忌惮的笑出声,回到秋雨不绝阴翳得喘不过气来的江北,只能让自己也变得阴沉冰冷,如此才不会被冻伤。
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珠链,好半晌,司马槿才回过神。
拾起案前的文书,司马槿聚精会神的看着,这文书是用玄色纸张所书,黑纸白字,如此荒唐之举也只有吴国国主才会想出。倾轧于庞大的司马门阀之下,吴国军政大权早已旁落,那位常常自言生不逢时的吴国君王也只有用种种特立独行之举来显示出自己的不凡,不称君上改口国主,大臣上奏皆是黑纸白字,隐喻司马家权势熏天,乌烟瘴气,想要以黑纸白字来唤起众臣拳拳报国之心。
可又有谁会搭理一个傀儡诸侯,司马家的人更是一笑了之,国主殿下你想干嘛干嘛,就算让雄鸡孵蛋也随你玩去,只要乖乖地呆在后宫,陪着三千佳丽,老老实实做你的安乐王便好。偏偏吴国国主不晓事,屡次添乱,在吴京常常会见到这样一副情景。一位雄姿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