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亚崩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着陆昕做了个难以忍受的表情:“你就像一只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嗡,我真想把你的肠子扯出来,然后用它勒住你的脖子再用力一拉,啊,整条舌头都伸出来了,我再手起刀落,哗,世界终于清静了。”
陆昕确实如曾亚所愿闭嘴了,安静了。因为她顺着骆里使的眼色往窗外望去,看到一群不速之客正朝小店方向走来。
“老聂,看来我俩今天又不能好好品尝这酸汤园子了。”骆里回想到上次在这个店里的情景,因为许商和苏玉洁的出现,她和老聂皆没能尽享美味。
聂蒙君嫣然一笑,左侧脸颊还显出了迷人的酒窝,极为平静地说道:“今天不能好好吃,下次一定可以,相信我。”
骆里拍了拍了聂蒙君的肩,也是微微一笑:“我相信。”
曾亚不明就里地朝窗外望去,看到李心语和罗曼领着20几个人往小店逼来,两人之间还夹了个似曾见过又不知在哪见过的面孔。
“那是大三的沈秋狄,自称是深大的扛把子。实际上她不过是认识学校附近几个发药的混混,就把自己当成了黑社会。她在学校里收一些低年级的保护费,然后又拿这些钱照顾那些混混的生意,有时请他们嗑药。这就是她所谓的关系网。”聂蒙君一边叙述,嘴角还浮起轻蔑的笑意。
“她还宣称,可以在5分钟内可以召集100个人站在深大门口。现在也就是20个左右嘛,还有一半是李心语养的狗。”陆昕脸上表情也很轻松,还抓了粒黄豆放嘴里嚼了起来,似乎她也对这沈秋狄有些听闻。
骆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噢,原来李心语和罗曼是因为认识了沈秋狄,所以上次在球场上才那么猖狂,典型的狐假虎威嘛。”
聂蒙君冷哼了一下,脸上满是不屑神色:“沈秋狄算什么虎,充其量就是只犬,还是只披了藏獒外衣的小哈巴狗。”
三人一阵狂笑。
“哟哟哟,死到临头了还笑这么猖狂。”李心语率先踏进店门,神气十足地迈向四人的桌子,身后的20多人也陆续跟了进来,不一会就把小店站了个水泄不通。
“哟哟哟,这不是心语姐姐嘛。看来省医的病床把你伺候的不错哇,这不,没几个月你老人家就出来遛狗了。”聂蒙君含笑望着李心语,眼神毫无闪避地打量着李心语。
沈秋狄往前迈了一步,只见她涂满了黑色甲油的手指往自己蓬松的大卷发上轻轻一撩,又朝李心语挥了挥手,李心语立马乖乖地退到了罗曼身边。沈秋狄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情,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聂蒙君,你在说谁被遛呢?”
聂蒙君似笑非笑地瞅着沈秋狄,明知故问:“请问你是?”
沈秋狄歪着嘴,狰狞地一笑:“聂蒙君,你少在这装傻充愣的。我让你回答我,你刚才说谁遛谁呢?”
聂蒙君突然捂着肚子笑得前仰马翻:“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你不想被遛,那你直说嘛,我改口说你遛它们,不就完事了吗。” 桌子上的其余三人也十分团结默契地放声大笑,将临危不惧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秋狄眯缝着她勾画了浓黑眼线的眼睛,扫视了一下桌上的四人,视线最后落到骆里身上。
骆里只感到一阵杀气袭来,心中虽然感到冰冷,脸上却仍带着毫不惧怕的笑意,直直迎上沈秋狄的视线。
“狄姐,她就是骆里,上次就是她在球场上砸了心语。”罗曼伸出食指指了一下骆里。
沈秋狄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回聂蒙君,换上一副商量的口吻:“聂蒙君,今天我要带走这个叫骆里的,她上次打伤了我妹妹,如果你不插手这事,我俩以后在学校仍旧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认为怎么样?”
聂蒙君又是一阵狂笑,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小店里。她笑得愈发夸张,沈秋狄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你笑什么?”沈秋狄忍不住制止了聂蒙君。
聂蒙君突然敛住了笑意,面部换上一副极其严肃且认真的表情,一字一句道:“你,她,妈,在,放,屁!”
沈秋狄因为聂蒙君的不买账而颜面尽扫,终于怒形于色,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好,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又指了一下骆里:“把她带走!”
李心语和罗曼迫不及待掠到骆里座位旁,李心语扯住骆里的头发,罗曼则是拉住骆里的衣服,两人像拔萝卜一样费劲地往外提骆里,骆里却死活不肯从椅子上挪开。
“起来!小贱人,跟我们走!”
“今天就要你们四人帮变死人帮。”
聂蒙君,曾亚,陆昕见状几乎同时上前欲护住骆里,却被接踵而来的人拦住。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不时还混杂着外围的老板娘无奈的哀求声:“哎哟,小祖宗们,换个地儿闹事吧。哎哟,我的椅子,我的桌子!”
骆里因为奋力抵抗已经有些精疲力尽,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抽了多少巴掌,被踢了多少脚,被掐了多少下。她甚至已经失去了痛感,视线也开始昏花。
耳朵被嗡嗡声充斥着,还听到聂蒙君,曾亚,陆昕叫喊了无数次的:“放开她!”
就当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声铿锵有力的怒吼从战场外围响起,盖过了所有声音,也震住了所有人,混沌不堪的画面也因为这突兀声音的出现而定格——
“放开她!”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第五章 不经意间就与梦想背道而驰(2)
这家规模不大的酸汤园子火锅店,此时店里店外都站满了人,形成了开张以来从未有过的热闹景象。
一个光头少年带领了50多个混混摸样的青年围住了以沈秋狄为首的20多人,刚才那句怒吼就来自于这个光头少年。
光头年纪不大,双目虽小却十分聚光,光芒中夹带着冷厉的锐气,这是一种属于常年在危险场合出入的人独有的桀骜气息。
原本张牙舞爪的20多人因为光头的出现而变得不知所措。沈秋狄目瞪口呆地望着光头,她脸上的呆愣表情也充分表达了她的错愕。
“沈秋狄,你眼睛长屁股上了是吧?我嫂子你也敢弄!你他妈不想在这条街出现了?”
“幺,幺龙哥。谁,谁是你嫂子?”沈秋狄张口结舌,小腿开始微微颤抖。
幺龙指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骆里:“你给我看清楚了,她是你姑奶奶,我幺龙的嫂子。”而此时骆里已经没有力气去澄清事实,只是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出乎意料的一幕。
沈秋狄竟然两腿一弯曲,跪倒在地上:“幺龙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眼睛长屁股上了。”
幺龙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嫌恶地说道:“给我道歉有屁用,去给我大嫂说!”
沈秋狄张慌失措地望了骆里一眼,脸上即刻浮起一丝为难的神色,迟疑着半晌没有动静。她毕竟是叱咤深大的人物,如今却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个学妹道歉,不论里子上还是面子上都太过不去。
骆里此时虽然无法思考,但受到她根深蒂固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思想所影响,她虚弱地朝沈秋狄挥了挥了手,并且做了个“算了”的口型。
聂蒙君却一脸惊怒地抗议:“凭什么算了?不能算!”
陆昕连连点头:“是啊,里子,你别忘了她们刚才怎么折磨你的?如果你们对换身份,她不见得会放过你啊!你别范二了!”
曾亚咬着牙,愤懑地说:“想要“算了”,光道歉没用,还要脱光她的衣服,让她知道欺负我们是要付出的代价的!”
沈秋狄此时连忙朝着骆里磕头带着哭腔哀求:“我错了,骆里姑奶奶。你叫她们别脱我衣服,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
骆里正要说什么,却被聂蒙君怒目一瞪,所有的话都咽进了喉咙里。
聂蒙君指着失魂落魄的李心语和罗曼说:“你们俩去帮她脱,给我脱干净喽!不然就是你们俩脱!”
李心语和罗曼的表情十分纠结,沮丧中还带有惶恐。两人颤抖着双手开始一件件扒下沈秋狄的衣服。沈秋狄一开始不停地挣扎着求饶,后来渐渐地妥协了,平静了。直到她身上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被褪去,聂蒙君,陆昕和曾亚脸上皆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沈秋狄就这样在70多个人面前一丝不挂着,她的脸上刻着屈辱和无奈,她的双眸闪烁着绝望的泪光。这样的神情,让骆里觉得似曾见过。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在祥云宾馆里见到的朱琳娜,那个和此时沈秋狄拥有一样神情的女孩。
聂蒙君后来说过一句这样的话:“惩治小人的唯一方法就是狠狠一脚踩下去,把小人踩得越扁越好,因为你放过小人,小人也不会感激你,反而给了小人再犯贱机会。”如果说对付沈秋狄是踩小人以防被“犯贱”的话,那在对付朱琳娜这件事上到底谁是小人,又是谁在“犯贱”呢。骆里开始不明白了,也不想去明白了。
幺龙在冲着骆里意味深长地一笑后,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幸好没有过多的交流,这也为骆里向死党们撒谎行了方便。
聂蒙君斜睨着骆里,阴阳怪气地说:“行啊,小子。你藏得够深啊,什么时候勾搭上个大哥了,还不老实交代。”
骆里将气沉丹田,脸上装作一副感到很意外的神色:“他认错人了吧。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大哥。”
“你当我和你一样二啊?快说实话!”聂蒙君突然揪住骆里的衣领,她身后的曾亚和陆昕也是双手环在胸前,一副严刑逼供的阵势。
“哎哟,头疼啊,腰疼啊,全身都疼啊!我要疼死了!”骆里双手抱住头,表情十分痛苦。
这招装可怜果然十分奏效,三个死党立即停止了拷问,脸上都转换成一副担忧的神色。
“要去医院吗?”陆昕着急问。
“我背你,快上来!”曾亚弯曲着腿,将身子躬在骆里面前。
“他妈的,刚才应该把李心语和罗曼的衣服也给扒了,我真是太仁慈了!”聂蒙君一脸懊悔和埋怨。
曾亚和陆昕连连点头,只有骆里是十分无奈地摇头。
沈秋狄被羞辱的事件迅速地传遍了深大,李心语和罗曼的势力貌似因为受到打击而几乎消声匿迹。四人帮在深大的地位也得到了巩固,她们的事迹也被深大人传得神乎其神,所有人都知道,得罪四人帮的下场就是要在众人面前脱光衣服。
骆里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为了传说中的人物。这次事件后,骆里在三个死党面前隐瞒了两件事:一是她对朱琳娜和沈秋狄所泛起的“同情心”。二是这次事件的幕后贵人——骆奕然。至于骆奕然为什么会帮忙,骆里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带着报恩和求解的心理,她决定请骆奕然吃一顿饭,而骆奕然也十分赏脸地答应了她的邀约。
下了晚自习,骆里如同上次一样站在男生寝室楼下恭候骆奕然的大驾,由于白天里下过雨,水泥地面上仍是湿漉漉的,在路灯的映照下,地面上如同抹了层油似的。空气也是被雨水洗涤过的干净清新,还混杂着春天里的泥土芳香。雨后初晴的夜空宛若一块海蓝色的宝石,几点星辰点缀着仿佛宝石上镶嵌的小闪钻,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二十多分钟后,骆奕然身着一件淡紫色开司米衬衣出现在骆里面前,浑身都透发出他与生俱来的的高雅气息。他冷峻的轮廓在夜色下被勾勒出一道具有疏离感的弧线,这条弧线足以拉开他与这个世界里所有人和物的距离,哪怕他就站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却让人感觉他比天上的星辰还高远。
骆里着实无法想象面前这个人,竟然是校外那些混混痞子的领导者,还是以第二名的好成绩被深大录取的高材生。
“你每次出门都是这么磨叽吗?你是要化妆吗?”骆里心中其实并没生气,脸上故意呈现出淡淡的埋怨神色。
骆奕然却是面无表情,不答反问:“去哪?”
“喂,我在问你话。你有点礼貌行不行。”骆里一脸不爽。
“我从不回答无聊问题。”骆奕然将一只手插进裤袋里,脸上浮出浅浅不屑。
“请问你可以去死吗?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无聊了!”骆里对着骆奕然做了个相当丑的鬼脸,以示自己的不悦。
骆奕然将脸转向别处,低沉着声音说:“你就是这样感谢我的?”
骆里很认真地说:“我又没叫你帮我,是你自己要帮的!”
骆奕然突然转过身,给骆里留下一个背影和一个声音:“那我回去了。”
“哎呀,老哥,我开玩笑的!别那么小气啊,我请你吃饭嘛!”骆里着急地拉住骆奕然的手臂。
“不饿。”骆奕然停下脚步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请你玩电玩。”骆里尝试着再次提议。
“不想。”
“那。。”
“看电影。”骆奕然突然改变了方向,往学校大门方向走去。
骆里怔怔地望着骆奕然背影,她对这个心思琢磨不透,情绪阴晴不定的堂哥实在是束手无策。有时候恨不得掐死他,却又隐隐觉得掐死这么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委实有些可惜。只能默默感叹造物主的偏心和不公,竟然创造出这么个混蛋来祸害世人。
原本只准备拿出100块钱请骆奕然吃饭的骆里,没想到买两张电影票就花了140块钱。骆奕然还非常不客气地点了爆米花,奶茶和关东煮。心疼荷包的骆里,一场喜剧电影看得是黯然神伤。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骆里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已经去了三分之二了。
骆里站在电影院门口,抑制住内心无法排解的哀伤和苍凉,轻轻扯住骆奕然的衣袖:“老哥,咱回学校吧。好不好?”
骆奕然却是一脸不解:“为什么。还没吃饭呢。我饿了。”
骆里惊诧地打量起骆奕然,仿佛骆奕然是个外星人。她想起被骆奕然消灭掉的那些零食,竟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继而想到自己要吃一个星期的泡面才能换来骆奕然的一次“狮子大张口”,就不免感到辛酸和伤感。
幸好骆奕然没有特别指定要吃什么,囊中羞涩的骆里把他带到了夜市上的一个烧烤摊,希翼用最小的开销获得最大的功效。
骆奕然貌似很少光顾这种四面透风的摊子,他一脸漠然地坐下,取出一张纸巾将桌子仔仔细细擦了一遍。骆里点完菜回到座位时,骆奕然竟还在擦桌子。
骆里对骆奕然的洁癖呲之以鼻:“你是要吃桌子吗,擦这么多遍,桌子都快被你擦没了!”
骆奕然面无表情地说:“环境太遭会影响我心情。”说完,他点燃一支烟,烧烤摊布丁黄的灯光均匀地洒落在他俊逸的脸庞和他身上做工极为考究的衬衣上,透发出一种让人失言的高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