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许白平原路返回,何畏才进了单元门回自己的房间。进门边收拾边想,许白平温文尔雅,谦和有礼,虽然有钱却不目中无人,她见他对门口的保洁都是一幅彬彬有礼的样子,要说做个朋友真是不错。
连续几个沙龙Party之后,何畏还是决定老实地回家休养一下身心,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没有车,倒是有人要借她车,被她婉拒,那搭车就更不方便,她现在只敢信任许白平一个,其他的,恕她小心眼儿把他们想得坏都当成色狼。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有事,提前三更
、她对他心软了
曲诚看着没有人烟气的房间,胡子都要竖起来,如果他有胡子的话。何畏,够胆子,不声不响地就搬走了,这几天他是真没空理她,一方面那天气她不体谅自己,另一方面照顾两个生病的人。宋季方还好,小游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天发起烧来,连续好几天就是好不了,明明看着好起来,结果第二天又烧上去,医生也奇怪就是简单地受凉感冒怎么会这么顽固,说如果再烧下去,怕是要成肺炎了。直到前天晚上曲诚无意发现小游偷偷地冲凉水,才知道都是这孩子自己作的,声色俱厉地问半天,小游才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说,爸爸有了新女朋友,肯定以后就不爱她了,她害怕,过几天又要跟着妈妈去美国疗养,怕这一走,彻底在爸爸心里没了地位,才想出这一招。
知道症状就好,病情稳定下来,但确实也引发有些轻微肺炎,这下小游也老实。曲诚多少有些内疚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情绪。曲诚其实并没想着急着带何畏见自己的家人,要见也不是先见小游和宋季方,小游他是有所顾忌的,孩子可以再长大一些,至于家里,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再说不迟。可是那天宋季方晕倒事出突然,当看到何畏刻意遮掩的落寞和表现出的大方体贴时,他突然不那么想了,他的情况她应该不甚清楚,这次就跟她说了吧,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吵一架,他嘴里的话硬,何畏比他更硬。这女人倒是聪明,不用你说就明白事理,可是真论起人际交往还是不成熟,跟人不熟的时候还讲个迂回委婉,熟了后就露出炮筒子性格,扔根火柴就着的那种,自己头破血流也跟你硬碰硬,死活软不下来,想当初跟自己不对付,也不知道背后咬了多少回后槽牙。
小游的病情稳定后,曲诚刚想联系何畏,宋季方就来找他谈话。
宋季方说,听小游说你带了个新女朋友过来,我不知道这个跟以前那些个有什么区别,你交女朋友我没有立场反对,但是你别让小游看到,上次那个不小心在视频看到,她就跟我发顿脾气,这次你居然一个招呼没打就带到面前,你当初还口口声声说要小游的监护权,我现在觉得不放手也是对的。其他我也不多说了,小游你自己去安抚,我只希望你能够守信我们相互的承诺,在小游十二岁之前不结婚。
宋季方可真是会将军,这话当初是曲诚胁迫她说的。
曲诚和宋季方的情形就像何畏猜到的一样,的确是父母包办的婚姻,虽然谈不上利益婚姻,但多少是门当户对,宋季方是父母世交的女儿,小他两岁,他们很小就认识,却不很熟,但曲诚和她哥哥宋伯元倒有一些交往。婚姻大概是两方家长早合计好的,曲诚在交过一两任女朋友之后,按照父母的意思和宋季方结婚,不是曲诚不敢反抗家里,实在是他是个性子冷的人,在前两任女朋友那里并没有感觉到“非卿不娶”的狂热,所以,聚聚散散就这么结束,平淡地开始自己的婚姻生活。宋季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聪明、有才气,有个性,但却不是个合适的妻子,一个性格太强,一个性子太冷,两人结婚没多久就开始吵,曲诚有自己没有读完的学业,宋季方也有自己喜欢的艺术,他留在美国读书,她跑到欧洲游学艺术,后来在双方父母的参与要求下,曲诚结束学业前一年宋季方回到美国,不久两个人有了小游,不过最终在小游五岁时各自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当时曲诚想争取小游的抚养权,可宋季方不放,曲诚便要挟她在小游十二岁之前不能结婚,否则就要放弃抚养权,结果宋季方咬牙坚持把这变成离婚协议的一条,彼此都受约束。当然,此后宋季方到底如何生活曲诚很少关注,他每季度会去看一次女儿,倒从未见过宋季方那儿有其他男性,直到宋季方患病。
曲诚在锦郡的屋里走一圈,看看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再看看柜子里的珠宝首饰和衣服,新衣服都留下,拿走的不过是几件穿过的,首饰几乎没怎么动。曲诚眼尖,没看见上次过生日送的那条细细的锁骨链子,不禁笑,何畏,啊,何畏,你这心眼儿可能比针尖儿大,但也大不过针鼻。这下反而放下心来,在冰箱里找出一瓶水烧一壶茶,打了个电话,慢条斯理喝完看看表这才起身离开。
何畏这几天就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她已经决定搬到许白平朋友的房子里,许白平把屋子的格局拍了照片发给她,不到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不是很大,不过也不小,里面家具简单,但设施完备,该有的都有了,几乎拎包就可入住。
也就剩下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此前已经跟房东说过,对方也带了想租房的人来几次看房子,所以真要到时间了,大概没有一天可以拖延,立刻走人,别耽误别人挣钱。
头上扎条三角围巾,正四处翻找,听见有人敲门,何畏直起腰,想想大概又是房东带人看房子的,她现在把屋子弄得脚都站不下去,希望不影响到人家做决定。
门打开,却是曲诚站在那里,何畏倚着里面的木门,隔着防盗门的栅栏,面无表情地看曲诚半天,打开里面的锁,让他进来。这出戏的大幕是时候拉上了。
“你这是搬家?”曲诚站在门口,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纸箱。
“那里面可是瓷器,麻烦您下手轻点儿。”何畏没理曲诚,自顾自地继续收拾,留一只耳朵听他说话。
“是,我忘了你是个小心眼儿。”曲诚环顾四周,他是第一次来何畏这里。
何畏忍了忍没有抬头,曲诚希望她和他斗,她偏不如他愿。
“毛绒玩具不少,代表什么?公主情结?”曲诚居然踮着脚尖见缝插针地进到屋里来,饶有兴趣地参观。
何畏本来没有那么喜欢毛绒布偶,不过每次搞活动,或者商场促销、赠送什么的,总会有一两个小东西,她把他们随手扔在墙角的一组暖气片上,时间长了竟然排排坐了十来只,挨挨挤挤地靠着墙,很好玩的样子,所以也就没舍得扔。
何畏再咬咬牙,走过去,伸手把毛绒布偶什么的一股脑儿抓起来扔到桌子上的整理盒里。
曲诚也不尴尬,又转向另一边。
“弗洛伊德的书?总拿性来解释人性的理论,你还真当真?”曲诚随手翻翻,“你说几岁的小男孩就有性想法,你信吗?”
何畏不理她,但是表面的镇定开始裂口子。
“这家人的装修挺没品位的,居然还有石膏线,你每天晚上睡觉对着那个光身子的小天使能睡得着?”
这下何畏没忍住,气得笑出声。这间屋子的屋顶四个角装了四个小天使,当初何畏也不理解来着,后来知道主人是基督教徒,这是仿造欧洲教堂的陈设。不过何畏一直觉得很滑稽,人家欧洲的教堂那得多高的屋顶,这间小房子层高最多二米七八,这么近的距离,何畏第一晚住进来睡不着时邪恶地想,如果夫妻俩再在床上做点儿什么,被这几个小人儿俯看着,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曲诚这才回头看何畏,头上扎条花围巾,穿着牛仔衬衣,腰间系一个结,手上戴着塑胶手套,一只手背过去挡着嘴憋不住笑,样子真傻气。
何畏笑完,发现曲诚盯着自己看,一下子想起来她是要和他分手的,当下又冷下脸,一扭身要去继续正收拾的东西,没料想曲诚胳膊长从后面扯住她的衣服,然后一步跨过来站到她面前。
“这是要搬到哪儿去?”
“反正有的是地方。”
“这样也好,上次去锦郡也没带什么,这次就全搬过去。”
“我不打算回锦郡。”
“锦郡的床睡得不舒服吗?不舒服,就换一张。”
“用不着。”
“那是装修不喜欢?那你就说说你的方案,有时间换一个风格。”
“曲总裁,你这样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锦郡是你的房子,你说了算。”
何畏本来是要反击的,结果愣在那里,曲诚说锦郡是她的房子,不是他的吗?她不过是暂住而已?
“前段时间,没跟你说,产权转到你名下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想送女朋友礼物,还要有原因吗?”
“你怎么不早说?”
“这些事情犯得着说吗?”说着曲诚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把外衣脱去扔到一边,“何畏,过来帮我捏捏头和肩吧,这几天累得很,小游一直高烧不退,她妈妈又那个样子。”
何畏站在那里,看着曲诚,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又甜酸并具,原本高涨的气焰被曲诚的一系列行为灭得只剩几个火星。是的,她承认,她被那套房子砸中了,为你花钱的人不一定爱你,但不为你花钱的肯定不爱你。真的没想到过曲诚会做这样的事情,凭心而论,她从他那里已经得到很多,就算是没有房子也已经占尽便宜,光是电视台这条路走得顺利已经免去她多少辛苦努力绕弯子,她不是没听过这圈子里真正的财貌交易故事,即使说得好听,说是交女朋友,无非是送个把包包首饰而已,或者带着去欧洲高端游、喝红酒,可是,那才有几个钱,人家不过是多花一张机票的钱,即使是头等舱的机票,真的把一套房子拿出来送人的,有没有?有,却极少,否则也不会发生某著名女星因为国际豪富男友不给出钱买房子而互生龃龉最后分手。再说曲诚,虽然那套房子在他的眼里可能是九牛一毛,但是有钱人的毛也不会随便慈善拿给陌生人当被子盖吧,如果真是这样,他请她演戏的成本未免过于高了些。
何畏别过脸看着窗外,轻纱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地动,像她现在的心一样。心动了没有?心软了没有?或者,她这样离开,是不是本身就是带着自己的心负气出走?这个时候曲诚的问题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何畏不得不承认,男人不大张旗鼓、不高调张扬地为女人花钱,真的是性感又让人窝心。他的房子是个笼子,刚把她的心关在里面。
他这几天没来找她,不是小游病了吗,她愿意相信。
“先把你的手洗洗,我不喜欢问塑胶味道。”曲诚闭着眼睛头枕在沙发靠背上,还不忘嘟囔一句。
他是真的累了,眼角的皱纹明显深了一些,脸颊凹了一些,眼袋似乎也有了,何畏鄙夷自己怎么观察得这么仔细,可是心里叹口气,还是转身把地上的箱子挪开,腾出一条道,然后去洗干净手,顺手又倒杯蜂蜜水,还找了根吸管□□去,这才出来。
曲诚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何畏的手指触摸到自己的头皮,真是舒服,没有揉捏就已经很舒服,手里还被塞了一杯蜂蜜水,那根吸管刚好放到他的嘴边,嘴角不禁翘起来,这女人的心呐,就那么一点点,你要跟她计较,还真是对自己没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她警告他
何畏的离家出走只持续了一周多便偃旗息鼓,为了表示自己没那么心软,还有些坚持,何畏当晚坚决不离开自己的出租房,曲诚最后决定勉为其难地也在这里住一晚,中间房东带人来看房子,打扰到曲诚和何畏的时间,曲诚当即决定把第二天让小王带人把这里腾空,房子立刻还给房东,至于何畏说的一个月的租金,都被驳斥回去,有那么大的房子不住,还在乎这区区一两千块钱,这房子留着也没什么好处。
晚上日行一事时,何畏看着小天使总出戏,害得曲诚黑了脸去门口关灯,回来时又被地上的箱子绊了一下,重新爬到床上的一刻,本来怒怨地看了眼房顶模糊的小人儿影子,心里一动,四个小天使……四个秃小子……四个小毛头,咂摸咂摸,好像也挺不错的。
何畏不知道曲诚的心理活动,就觉得黑暗中这个人又化身为狼,不过她也想他,当所有的气愤、不平、委屈消失后,心里会自然而然地流露最真的想法,她怎么没想过他,黑夜里对着小天使一边恨一边想。
第二天何畏连人带东西被挟持回到锦郡,站在楼下的一刻,嘴角溢出笑,转身冲曲诚说:“这么漂亮的房子就是我的了,如果我就不回来呢,你会不会觉得亏了?”
曲诚动动嘴角,半天道:“不会的,会把房子卖了,全换成现金,然后请你来,替你搞个现场捐助仪式。”
对于何畏这种表面矜持实际爱钱的人,告诉她自己的房子卖了几百万近千万的现金,然后摆在自己面前,还要装出一副热爱公益热心慈善的样子全部捐出去,这怕是最痛心最要命的事情,何畏后怕地吐舌,她才不要搞什么慈善,她要钱自己花。不过转念就知道曲诚是在报复,这人才小心眼儿,一面表现出无私有爱,一面却伺机报复,不过有大房子在她还真是不生气。
“亲爱的,这种好人好事以后可以写到日记里,雷锋叔叔就是这么做的。”
要说人的情绪真是因时势而变,这次回到锦郡,何畏心定了不少,不是她物质,坏房子不能跟好房子比,暂住也不能跟自己的窝比,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何况自己的窝就是那个金窝。以前住在这里,觉得是客,迟早一天要离开,现在则立刻有了主人的热情,虽不至于把之前的装修都换掉,但是一些小零碎儿时不时买回来布置一下,渐渐地,屋子里原来统一化的精装修渐渐显示出女主人的气息和品味。曲诚来了看一圈,说,爱打扮总归也还有些好处,何畏少有地没反驳,她正兴致高昂,休息时间不是翻家居杂志,就是在网上逛家居用品。
有天在网上逛店,接到许白平的电话,何畏这才想起来许白平帮忙找的房子,没等许白平问,就赶紧道歉,说是暂时有合适的房子借住,感谢他的帮忙。
许白平声音未变,他没打算问这件事,何畏近期没跟他联系,倒也猜得出来她大概有变故,不过她这样急急忙忙地说明道歉,却并不很让他舒服。
曲诚从浴室出来,看何畏对着电话发怔,问:“谁的电话?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