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慕容兰因为受峨眉双玉的邀请去了峨眉而未能一同来京之后，我的心情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极其低落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的确不是第一次出现，但却前所未有的强烈。人这种东西还真是奇怪，明明那么多时候都没有挂念起的女子，却在这一刻让人有了几分魂牵梦萦的感觉。
也许是过于寂寞了。
然而张辅随后给出的日程表让我彻底打消了在京城会无所事事的念头，在这件震惊朝野的答案宣判之前，我按照张驰提前拟定的计划先分别拜访了张彩和焦芳这两位“仗义执言、不畏强权”的大恩人。
做为张彩的同乡，张驰却一向耻于和这位锦衣卫的头头来往，此人人格之低下，已经无需多言，而在得到张驰事成之后重金回报的许诺之后，这才使得这位张大人干劲十足地站出来为我说话，事实上，所谓的表亲关系，远不如二十万两白银来的实在。毕竟在张彩大人眼中，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比求人办事的同乡更为亲切。
而张辅唯一能拍着胸脯谢天谢地的是，张彩和张驰只是同乡，并不存在一丝的血缘关系。张彩之不得人心，也无需多言。
随后拜访的焦芳也让我感到无比的失望，原以为这位只是看不过眼才站出来说两句好话的焦大人在见我之后便不住亲切地询问沈家的家况，这才让我明白此人的出手相助却是沈家在背后推波助澜，心中更是一片失望。
官场这地方，远不可能像江湖一般还能凭着个人感情、主观色彩来行事的，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还是交给江湖来演绎吧。
得知幕后真相的张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叹了一口气，两位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在这一刻稍稍领会了这世界充满功利黑暗的一角，难免觉得有些许心灰意冷。
“沈家为什么要帮少爷呢？”张辅有些好奇的问道，眼中似乎有了些许希冀一般。
“当年湘西四蜂大闹芙蓉院掳走的便是沈二爷的独女沈珊，此后的宴会上我又和沈三少言谈甚欢，算是有些交情吧。”我想都没想便答了上来，只是再转念一想，便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作为行事谨慎胜过张驰、凡事以利益为先的沈家，会为了我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无关人士出手相助吗？更何况我所牵涉的，可是大明开朝以来最大的一次杀官案，难道沈家不怕被我牵连进去吗？
转瞬之间想到了那个即使只穿了个月白肚兜还对人提防有加的少女，顿时摇了摇头。而沈家此番施以援手的目的，似乎更是让人难以捉摸。
“怕是少爷英俊潇洒、器宇轩昂，被沈二小姐看上了吧。”张辅打笑道，眼光之中，明显在寻找我和某类水陆双生动物的相似点。
“去去去！少爷我才不会是什么金龟婿呢，老子一身血债，从小被人追杀，哪有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看得上我。”我摆摆手反驳道。
“是吗？”张辅嘴角带着笑意地问道。
“好吧，少爷我的确气质不凡，脱尘超俗，话说长得帅被人喜欢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顺着张辅的意思，我夸张地甩了甩头发，摆出了个极其自恋的姿势，全然不顾张辅在一旁装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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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打开大门回报我们的管家脸上似乎被密布的黑线所掩盖，仿佛有一颗斗大的汗珠正挂在他的脑袋上。
“咳咳！咳咳！”自从我那自恋无比的作态被那管家看到之后，张辅便在一旁不停地用扇子挡住嘴巴偷笑，而作为他少主子的我也不得不用咳嗽来规范他的言行，免得给我们五柳庄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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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还是我更丢脸一些，背上明显感觉到那名管家鄙夷的目光。可恶…
完全丧失了观赏这首辅府邸的兴趣，虽然这府邸装饰朴素节俭，却在这平淡之中能升出一丝典雅之气，而这气场却与被精心设计打造的五柳庄的玉树金山迥然不同，若说后者是大商之家的紫气东来，那么前者更多的则是一种超凡入圣的贤者之境。
四涯公，您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脑海中顿时闪过了焦芳、张彩这两位的丑恶嘴脸，心中顿时一阵恶寒。生怕这一刹的风景不过是某些朝廷要员的沽名钓誉而已，我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觉得那正堂之中，似乎有一双深邃的目光，正盯着我。
推开了那古色古香甚至可以说有些破旧的木门，我终于找到了那双深邃眼眸的主人。有些斑白的头发俨然表明着主人迈入花甲之年的高龄，虽然并不像是认真打理过，在那黑白相间的鬓发中，却没有一根头发是散乱着的。
散漫其形而不失其神，原本是玄清心诀中的一句真言却在这老者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而那颗被看似昏黄地眼珠遮掩着的深邃寒星中，却是没有一丝浑浊的睿智，仅仅是那一瞥，就让人感觉仿佛被他洞察了心事一般。
这份气势威压，竟与以往所见诸人迥乎不同，没有一丝霸道或王道的气概、却同样让人感到了一股柔和而不失韧劲的压力。
“见过四涯公。”暗运起龙隐心诀的我这才稍稍抵挡住了这一威压，看似平淡地说出了开场白。只是施礼的双手，却无意识地摆出了几分防御的姿态。
果然，还是心存畏惧的吗？
“你便是汪子渊吗？”李东阳面无表情地问道，但那语气中却分明透露出几分轻松，似乎是特意为了缓和这有些微妙的气氛一般。
感到压力一松的二人顿时神情也自然了许多，张辅此刻却并没有为我引见，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我身后，偷偷地暗示着这次对话的主角。
我见状也便心领神会地与这位内阁首辅攀谈起来，你来我往中多次暗示着对这次相助的感谢与疑问，却无一例外地被这位老者所岔开话题。
京城迎来一场大风，将那沙粒石子吹得到处都是，弄脏了画栏雕灯，凌乱了碧树红花。这一片灰色的京城，似乎正期待着一场大雨的洗礼。
只是此刻，那云朵似乎也近了。
“四涯公倒也不必在猜测了。”我含笑说道，打断了李东阳对我此次来京目的的猜测。
“晚辈此次拜访，只是单纯地为了向四涯公表示感谢罢了。”话音甫落，我便正容肃颜，对着这位可敬的首辅拜了三拜。
“啪”的一声脆响，李东阳手上的茶杯竟摔在了地上，待我抬眼时，那先前还有些浑浊的眼眸，竟流下了两行清泪。
“感…谢…吗？”那老者喃喃自语地重复道，那有些沧桑的身影之中，想必也藏着不少人所不知的辛酸秘事吧。
我有些不忍地看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这个宁肯屈辱地忍受世人唾骂的老者、屈辱地在刘瑾的手下拯救过无数无辜性命的老者，却被他所拯救的人们所厌恶、抛弃。甚至连最亲的弟子都跟他断绝了关系。
他仍是这般坚挺地活着，为了大明的百姓，为了保护更多可能会受到非难的人们，他屈辱地选择了苟活，以自己的尊严，去换取他人的尊严，即使那些保留住尊严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厌弃着他，躲避着这苍老的身影。
“四涯公的所作所为，晚辈皆有所闻，也许四涯公的方式从未被人所接纳，但晚辈仍能理解四涯公的那番救国济民之心。”我无比诚挚地说道。面对这位名副其实的清廉首辅，油然而生的敬意便自然而然地表达了出来。
“恩公，洗净一切污垢的大雨终会来临的。”
“洗净一切污垢的。。。大雨？”李东阳的眼中顿时闪现出一丝厉芒，他的身体从未有过的挺拔，而刚才的那番喜极而泣的眼泪却早已被擦干。只留下那个苍凛正然地老者，目光灼灼地说道：“你还叫我恩公？”
我闻言顿时一喜，那句“拜见师座”眼看就要说出口，却被四涯公的手势给打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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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李东阳，李东阳，字宾之，号西涯，谥文正。祖籍湖广茶陵（今属湖南），汉族，明朝长沙府茶陵州人。明代中后期，茶陵诗派的核心人物，诗人、书法家、政治家。历任弘治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讲几句废话－－0，被评论员批评了，有点郁闷，果然被人说不足还是有点在意的，不过评论很中肯，除了将第一人称改成第三人称不采纳之外，其他的尽量听评论员大人的话。
在此非常感谢几位评论员中肯犀利的吐槽。。我也吐槽下！貌似都只看了前几章而已－－0，果然小说不够吸引人
第六十四章 窥视
更新时间2011723 16：41：24 字数：3102
“贤侄这五万两倒是资助的及时，老夫且替那教坊司的三千学子敬谢不敏了。”李东阳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同时，他那那有些枯涩的手指在我的手心上飞快地写了个“耳”字，心领神会地我便下意识地提起六识，多番搜寻却毫无头绪，并未发现隔墙之耳。于是一脸疑惑地望向这位德高望重的内阁首辅，却见他指了指身上的锦衣，这才恍然大悟。
锦衣卫作为直属帝王的亲卫，其职责之一便是监视在朝的文武百官。就拿郑世文一案来说，在刘瑾翻脸将他那已经失去价值的干儿子卖掉之后，转手便从锦衣卫处取来了郑世文贪污受贿的证据，想来锦衣卫也是早就收集了有关郑世文的证据。（这远超出张驰之前的预想，为此张驰特地将南宫石偷到的证据整理齐全，专门送到李东阳的案前以备不时之需。只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是张驰多虑了。）
而对于内阁第一重臣的李东阳，锦衣卫必然更是下足了心血。只不过这些事情对于作为首辅的李东阳并没有所隐瞒，而李东阳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刻意回避锦衣卫的盯梢。严格来说，二者似乎早已有了默契。
这般想来，李东阳由于忌惮着刘公公手下掌握的锦衣卫，这才并不急于让我拜师。至于那五万两白银，张辅到底的的确确带足了。由于忌惮着那几个隐匿在某处的锦衣卫，我和张辅则表现出阿谀奉承的小人姿态。随后又摆出了一幅大难不死的嘴脸，嬉笑怒骂地离开了。
—悦来楼后院—
“那人走了吗？”张辅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被那从李府出来就一直尾行的眼线听到，见我肯定地示意了一下，这才谨慎地询问我刚才的作态。从正堂一出来，我便吩咐张辅递上五万两的银票，接过银票时，又偷偷捏了下他的手打出了暗号。张辅虽然一头雾水，却也极其配合地做出了一番执绔子弟的样子，在我们天衣无缝地配合下，一直偷偷尾随我们二人的锦衣卫只在悦来楼附近观察了一阵子便早早离开。
虽然我无法感知到那几个隐匿身形的锦衣卫，但对于这个偷偷跟踪我们的便衣耳目还是有所察觉的。几次刻意地停顿便发现了他的跟踪，这小子倒也是半瓶水。话说回来，这反跟踪的技巧倒是在除妖盟跟青龙学到的，比起能学以致用的我，那眼线的确是差劲的很，虽然十分感谢他毫无水准的跟踪，但若是我养的线人也是这般水准，那可是趁早炒掉为好。
想到此处，我便赞赏地拍了拍张辅的肩膀，这小子倒的确是机灵的很，若不是他的唱作俱佳，跟踪我们的，恐怕就是刘公公的锦衣卫了。
随后的空闲时间我便跟他解释了大致的情况，浸淫商贾之家多年的张辅也是心灵神会，这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见院中没人，我便和张辅闲聊了起来。
昨晚倒是嘱咐王均和南宫石替我去拜访一直在暗中帮忙的张永张大人，这张永虽是“八虎”之一，声誉却比其他几个杂碎好的多，再加上他为人正派的处事作风和火爆的脾气，倒也是迁客骚人必不可少的谈资，从云云瞎编乱造的情报中提炼出的信息无非两点，张永是个有能力的好人，是个好靠山。张永看不惯刘瑾，被刘公公视为眼中钉，长期孤立无援。
因此我们才兵分两路，由最显眼的我和张辅到曾声援过我的几位高官府中拜会，吸引众多眼线的目光。而南宫石和王均则暗度陈仓，偷偷会见张驰的远方亲戚张永张大人。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条暗中结好的靠山，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成为我必不可少的外援之一。
“大哥，俺们回来了！”铁牛兴冲冲地跟我嚷道，跟在他身后的正是紫兰和两位慕容师妹。
“喂，你在看什么呢？”紫兰有些不满的挡住了我的视线，气鼓鼓地问道。她的头上别了一支华丽的金钗，看情形准是今天四处溜达时看中买下的。
“嘿嘿，没什么。”我故意有些隐瞒的说道，挑逗着她继续问下去的欲望。
“到底在看什么？”紫兰的不依不饶也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好奇心，我顿时变成了院中的焦点。见众人都关注着我，我便努努嘴，指了指铁牛手上握着的手帕，不怀好意地问道：“铁牛啊，告诉哥哥，这做工精细的手帕是谁的？”
那手帕也并非是用上好的湖缎做成的，但那绣花精细至极，想来作者也是费了一番心血，只是那样式让人觉得眼熟至极，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兰儿送我的那张，于是这手帕主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俺…那个…俺…手帕…”原本粗犷的铁牛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这倒是让我感到有一丝滑稽。我言笑晏晏地盯着铁牛，在我的目光下，他终于屈服道：“是灵儿妹子给我的。”
“给哥哥我看看。”
“不给。”
“为什么？”
“这是俺媳妇给的。”
此言一出，只惹得院内几人笑成一团，那慕容灵的脸早就烧成了一片红云，又嗔又喜地擂铁牛一顿粉拳。那动作被几人尽收眼底，更是坐实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要是南宫石在旁，必然要将铁牛调侃一番才是。
“哟，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南宫也在此刻回到了后院，只听张辅悄悄耳语了几句，南宫便嘿嘿嘿嘿地怪笑了起来。我见铁牛此刻的尴尬已经有了几丝恼怒，便咳嗽了一声，嬉笑怒骂的几人便住了口。
“人家这是光明正大的两情相悦嘛，你们几个就别在一旁调笑了。铁牛，等回到湖广，我就去逍遥谷替你说媒。”我这前半句话是对南宫几人说的，后面一句才是针对铁牛。果然，听到我的肯定，铁牛也咧了咧嘴巴，应了一声“好咧”便喜笑颜开地望着慕容灵，其他人的一举一动也就不被他所关注了。
而南宫则被我拽到了一旁询问和张永见面的事情，张辅见院内无事，便开口说“去前院看看王均在忙什么”离开了。
“好大的威风啊。”紫兰自言自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