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扬心中却是忖道:以黄裳当时的心境这样也是情有可原,他能教萧远山功夫那已是极为难得了。这黄裳也是一代奇人,更何况极可能还是小依的外公,不可不见。对了李师叔也在契丹,如能一并遇上那是最好了,契丹那是非去不可了。当下说道:“如我所料不差,萧前辈的这位恩师该是我所说的那位高人,他与我另一位师门长辈也极有渊源。”
包括楚依依众人皆是大奇,刘飞扬对楚依依道:“金师妹曾言李师叔去了契丹,我便想到她老人家是为寻这位前辈而去,若能找到他们两位老人家,那便再妙不过了。”楚依依闻言又惊又喜地望着他,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李师叔”便是自己的亲外婆,她也听刘飞扬讲过外婆当年之事。而她从高丽回来,又千里迢迢去契丹,所要找的人岂不是呼之欲出!
刘飞扬双眼坚定地向她微微点头。众人见状,心下已知那位前辈高人看来和楚依依还大有关系,而刘飞扬没有明说,他们自也不会询问。只有心蓝歪着头,一脸好奇问道:“尊主大哥,你为什么说找到他们就再妙不过了啊?”
刘飞扬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就你这丫头多嘴,到时就知道了。”心蓝撅着嘴道:“哼,不说就不说!”众人不禁大笑,连萧远山也露出笑容,说道:“那好,我们便一起去契丹!”
商议已定,众人便又一道往东北行去。数日后已穿过西夏,到了契丹草原上。望着莽莽无边的大草原,饶是萧远山英雄盖世,也不由生出近乡情更切的心情。阿朱也是痴痴地望着萧峰,萧峰见了不由拉着她的手,却是什么也没说。众人早知道萧峰和阿朱的关系,可对阿朱来说,这是萧峰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拉她的手,直把她喜得心儿乱跳,面上娇羞不已。
刘飞扬向萧远山问道:“萧前辈,大概还有多久才到尊师隐身的地方?”萧远山指着正北方向道:“再走几天便到了乌古部,我师傅便是在乌古部附近的赤架山中。”契丹国由数十个部落组成,乌古部只是其中一个小部落,位于契丹西南,离首府上京有九百余里远,正是萧远山出身的部落。
契丹在当时是天下第一大国,只是地广人稀,除了大城上京、南京等寥寥数城高墙竖瓦,其他地方还多是以部落联盟组成的居无定所游牧群落。在大草原中北行数日,当真是四方眺望都是无边无际。此时已是冬去春来,入眼尽是一片葱绿,草丛中诸多小兽,众人也是随猎随食,倒也自在无忧。而这一路上,刘飞扬等人遇到的也多是普通的游牧百姓,倒没遇上真正的契丹士兵,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日午间,已到了乌古部的范围,萧远山激动地说道:“终于回来了!”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远处竖立着无数帐篷,又有旌旗飘扬,已知那便是乌古部的聚居点了。萧峰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也是激动不已。
行到近处,已能看见迎风飘扬的旌旗上所绘狼头图形,数百个兽皮营帐杂乱排开,也是一望无际,而每一座营帐前都生有火堆,中间较宽阔的地带四周圈着木栏,养着无数的羊儿。已有部落中的人望见刘飞扬等人,其中有人撮唇作哨招呼同伴。三个契丹汉子迎了上前,向当先的萧远山便是一通契丹话。此时,萧远山父子已换上了契丹服饰,乌古部的人倒是一眼认出他们是契丹人。
萧远山也用契丹话答他,并指着刘飞扬等人又说了几句,手臂一挥,萧峰已出后闪出。这些时日来,萧峰已大致能听得懂契丹常用的话语,见父亲吩咐,取出一些兽皮,双手捧着递了过去。这些兽皮多是在路上时打猎所得,虽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事,但也聊表了萧远山一番心意。
进了里去,令萧远山难过的是,三十年没回部落,今日重回故里,竟无一人认识他,而他也不认识一个人。萧远山本是乌古部中有名的勇士,但性子却是骄傲,到了年老还是不变,当下也不提当年之事,在几个大汉的带领下先住了下来。
只住了一晚,萧远山便辞别部落里的人,领着众人向西北面的赤架山去了。众人知他心中苦楚,好不容易回到故乡,却已见不到一个旧识,其心情那是可想而知。出了乌古部行了数十里,已到了一座大山前。进了山去,左拐右穿,所行的道路愈发难走,约有一个多时辰后,到了一处险峡前,萧远山指着脚下峡谷道:“便是在下面了!”
众人齐往下望去,但见下面崖壁几乎是垂直向下,入眼多是尖石嶙峋,稍不留意便是摔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刘飞扬不禁想道:黄裳倒会挑地方,谁会想到他竟会这深谷下面。恐怕李师叔便是到了契丹也难找得到此处。
萧峰道:“恐怕几位姑娘难以下去。”同行多时,他已知众人武功深浅,楚依依和阿朱可由刘飞扬与他各带一人下去,薛慕华恐怕也只能勉强自己下去,可梅兰竹菊和心蓝五女的武功却难保难平安下得去这深谷。萧远山和段誉纵是身手不凡,那也绝难带的了五人。
萧远山不置可否,只是望着谷下方。梅兰竹菊四姝也心知以自己的功力难以下去,齐声道:“婢子便在此处等候就是。”刘飞扬道:“不成,既然一起来了便一起下去便是,下去见了那位前辈也不知要逗留多久,难道要你们在这荒山野岭苦等么?”
梅剑道:“只是婢子功力不足,怕难以下得谷去!”刘飞扬道:“那有何难,我分几次带你们下去便是了。”四姝心下感激,还待推辞,刘飞扬手臂一扬道:“不必多说就这样办了。”向萧远山道:“萧前辈,我们这便下去吧。”
萧远山点了点头,从怀中讨出绳索,忽的甩出却是卷向心蓝,直把心蓝惊地大叫,刘飞扬喜道:“心蓝莫怕,萧前辈是要带你下去。”话音未落,萧远山已把心蓝拉到近前,一手抱着她腰际跃了下去。
刘飞扬望了眼薛慕华道:“慕华你一人下去可成么?”薛慕华点点头道:“弟子勉力可以。”说着第二个跃了下去。刘飞扬又对萧峰和段誉道:“大哥三弟,我们也下去吧。”搂着楚依依的细腰,回头对四姝道:“你们先等等,我上来再接你们下去。”便跳了下去。萧峰也抱着阿朱跟着下去了。段誉望了眼四姝,欲言又止,还是跟了下去。
约有盏茶时间,众人已安然下到谷底,刘飞扬轻拍了下楚依依说道:“我这上去,把四剑带下来。”萧峰道:“我也一起上去帮手吧。”段誉摸着后脑勺笑道:“小弟应该也能带一人。”原来,之前他还担心自己武功不足,倒不敢提出带人下来,下来之后才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信心。
萧远山叹道:“罢了,上面有四个丫头,你们也只能带三个下来,为省些时间,我便也上去带个下来吧。”三人大喜,逐和萧远山一起又翻了上去,每人各带一女重又下了谷来。
第二节 九阴黄裳(二)
这山涧东西走向,众人往东行去,两旁却是越行越宽。听萧远山言,他年幼时在上面追捕一只兔子,不小心掉了下来,却侥幸不死,被他的师傅所救。养好身体后,萧远山见那人高来高去,本领非凡,他一个普通的契丹少年哪里这样见过高深的武功,心中羡慕不已,便求那人教他本领。那人起初只教了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便打发萧远山离去。萧远山回到部落后,按着那人所教的练习,没多久便觉气力大增,对他更是敬佩,愈发想学习高强的本领,一个月后冒着性命危险又爬了下去找他,在那人住的地方整整跪了两天两夜,求他收己为徒。那人见萧远山如此诚心,人又资质绝佳,要萧远山发了个“永远不杀一个汉人”的誓言后,终于收他为徒。
就这样萧远山每隔半个月就到这里学习武功数天,数年从不间断。随着萧远山武功渐增,萧远山却发现他师傅的武功路数与他竟是不一样,授他的是刚猛的路子,而自己本身却是飘逸灵巧。他有一次状着胆子问了师傅,(奇。书。网…整。理。提。供)却听他师傅回答道:“为师本来是个文弱文人,无师自通练得一身武功自然不可能是大开大阖的那种。而你性子豪勇,却不适合练那种机巧灵变的武功,你不觉得练这些武功事半功倍么?”萧远山一想也是,要让他练那种轻飘飘的武功,那想想都别扭,而自己目前的武功却和自己的性子极为匹配,从此对师傅更加崇敬。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对这位前辈神往不已。刘飞扬心下暗道:无师自通!还不是黄裳么?不过他还真是个好老师,懂得因材施教。从黄裳所创的《九阴真经》便可知他所擅长的该是偏阴柔的路数,可他却把萧远山教成一位走阳刚路数的绝顶高手,这点更是殊不简单,换了另一人,照本宣科的教,恐怕萧远山的成就绝难比得上现在。试想一下一个大力士,要他使绣花针,也许经过苦练可以达到极高的造诣,可绝难比得上让他用势大力沉的物件乘手。
行了数里,进了一片桃林中,萧远山渐渐收声,面上愈发现出沉稳恭谨的神色。穿过林子,已走到山涧的尽头,眼前现出一个碧潭,水声激溅,上面是一道瀑布直冲而下。水潭旁不远处有座木屋,刘飞扬暗道:好一个世外桃园的风光,黄裳真会挑地方!
萧远山急奔向前,在木屋前跪下,向里拜首道:“不肖弟子萧远山叩见恩师!”萧峰赶紧跟上,在他后面随后跪下。可过了半晌,屋内却不见回应。
刘飞扬运起功力,向屋里探去,却听到一阵长短不平的呼吸声,心下讶道:暗理黄裳的内力不该如此急促啊!啊,不好,这是练功练岔了气的征兆!在灵鹫宫数月,他的武功固是精进不少,而医术见识也是提升许多。正待出声提醒,猛听得屋内传来一声大喊,接着一条人影快如闪电从屋内闪出,直向萧远山头顶罩去。萧峰见状,关心父亲,不及细想倏地起身迎上。萧远山大喊道:“峰儿住手!”
萧峰闻言蓦地停住身形,可那人却不见停,右手只及萧远山头顶尺余了,他哪还顾得上父亲的警告,右掌向前一推,劈空掌力直向那人撞去,使得是围魏救赵之法。萧远山抬头喊道:“师傅是弟子远山啊!”
那人似是一怔,又感到左侧萧峰的雄浑掌力压来,左手疾抓而出,一翻一旋已把掌力化去,接着呆呆站在那里。萧峰见他停手,忙来到萧远山身边重又跪下,可却是暗自运气戒备,深恐他又突下厉手对父亲不利。
这一切不过在瞬间发生,直到此时众人才细细瞧着那人的模样,只见那人身材中等,形相清癯,年纪看过去和萧远山倒差不多大,一身灰布长衫,头发黑白相间,用一根云簪盘起。只是眼中光华不定,神情不止极是诡异。刘飞扬见状更加肯定他是练功练岔心脉受损,以致神智有些迷糊,心下只是奇怪以黄裳的修为怎么会练功出了差错?而萧远山几十年未见他,可如今仍能一眼认出他,他自然便是萧远山的师傅黄裳了。
众人谁也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黄裳,没多久他眼中渐渐平静下来,恢复平和之色,首先看到的是站在他身前丈把远的楚依依等人。刘飞扬注意到他看到楚依依时明显一怔,接着收回目光,望着脚下跪着的萧远山和萧峰二人,口中道:“远山!”
萧远山见师傅开口,赶紧俯首道:“弟子拜见恩师!”本来还想说“师傅身体安康”之类的话,可想到刚才师傅的异样,这话就说不出口了,又向身旁萧峰道:“还不向师祖请安!”萧峰向黄裳叩了个头,恭恭敬敬道:“徒孙萧峰拜见师祖!”萧远山又道:“这是弟子的孩儿,只因弟子三十年前逢遭巨变,没能立时带他来向师傅叩头,请师傅降罪!”
黄裳道:“你们起来吧!”萧远山和萧峰又拜了拜,这才站起身来,萧远山更是侧对着黄裳,恭手垂立,对黄裳还是恭谨万分。
黄裳指着刘飞扬楚依依等人,向萧远山问道:“这几位是?”萧远山指着刘飞扬和段誉道:“他们是弟子孩儿的结拜兄弟。”
刘飞扬上前作了一揖,向黄裳说道:“晚辈刘飞扬见过前辈。请前辈勿怪萧伯父,是晚辈等人仰慕前辈的事迹,这才央求萧伯父一道前来的!”楚依依跟着上前欠身道:“小女子楚依依见过……见过前辈。”望着这位极有可能是自己外公的人,她的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不安。黄裳望着她的容貌,似有意似无意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段誉、阿朱等人也各自上前恭恭敬敬报上姓名。
萧远山躬身道:“弟子未禀明师傅,私自带他们来此,打扰了师傅清修,请师傅责罚!”
黄裳笑道:“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远山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为师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今日这么多人来到谷中,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只可惜谷中简陋,可招待不了这许多人。”
刘飞扬见他笑容和善可亲,直是个敦厚慈蔼的长者,心下更是奇怪他怎么会伤了心脉,弄得前后两个人似的。萧远山见黄裳并不怪罪,先是心下大安,紧接着面上现出晦暗神色,重又跪下,大声说道:“弟子破了当年向师傅立下的誓言,杀了许多的汉人,今日特向师傅领罪而来,请师傅重重责罚!”
黄裳一怔,面上笑容敛去,直直望着他。众人皆是心内一跳,不知黄裳接下来要怎么惩罚萧远山。段誉和梅兰竹菊、心蓝等不知江湖规矩,只是替萧远山担忧不已。而薛慕华对萧远山大为钦佩,他能在这许多旁人面前向师傅幡然求罚,其情那是诚恳至极,他也是老江湖,深知这是人家门户之事,外人却是不便看到。只是此时就此避开也来不及了。萧峰也是惶恐不安,情急下跪下说道:“师祖明鉴,只因当年我娘被许多汉人无辜杀害,爹爹这才忿而错手杀了许多汉人。师祖若要责罚,萧峰愿替爹爹一力承当!”说着重重叩了个头。
只听黄裳缓缓问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远山你说给为师听!”萧远山满面愧色,跪着把当年雁门关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甚至连三十年后仇恨蒙心又杀乔氏夫妇和少林玄苦三人的事也说了出来。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静静地听他说完这段惨烈的事,对他在雁门关外的遭遇心中都是无尽的同情,只是也对乔氏夫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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