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懂。她以很快的动作将一口大缸架了起来,看样子和煮粥相差不多。不过既是他们说这法子能够治病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史清缘却觉头昏脑胀,也许他已接近了死的感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史清缘慢慢醒了过来。见小玲正在烧柴,自己身上热得很。他像要爆炸了似的。但是一想到这世再没有关心自己的人了便想:“烧死了岂不更好吗?”那种痛苦只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已缓解,热还是同样的热只是他已感觉不出来什么了。史清缘突然发觉她们并不是要他快点死去。忍不住问道:“你们想干什么?”小玲道:“还好我爹爹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来,不然的话你就死定了。”史清缘道:“唉,只怕我要辜负前辈的期望了。”他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再说什么都不管用的。那药王之所以称之为药王不是他一个小子的三言两语能说的动的。
史清缘开始闭眼,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静的时候他会想很多东西。热闹的时候他也会想很多的东西。
“老友至此,怎生没人来接?”小玲一听这声音喜欢望外道:“喂,你终于有救了,你猜这是谁来了。”史清缘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却不知来者是谁。小玲道:“你还不知道吧。我爹和江湖上的这位大侠是生死之交,这也就我跟你常常提起的大哥哥。你看一会我的大姐姐又要开口了。”果然又听一个声音道:“那小捣蛋鬼莫非有意跟咱们闹着玩的。”正说到此处那药王迎了出去道:“怪兄,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哦,是向我老头煊耀媳妇来了吧。”来人正是那怪侠。可这怪侠夫人又是谁呢。那日是辣凤凰遭那许多人合围又幸好怪侠出手相助,然辣凤凰受伤不轻。怪侠细心照顾才渐渐痊愈。她身上的伤是痊愈了可心上的伤却永远也抹不掉了。她一生作恶多端除了怪侠无一人知道她的可怜之处。两人朝夕相对终于日久生情。辣凤凰是与许芳悦一样的性子,敢爱敢恨,怪侠却是与史清缘一样的性子。两人相处下来却大费时间。但终究是怪侠的被她算计在内了。其实怪侠也早已动心,只不在她未曾改好之前,自己不好轻出无礼之言。但见她已然悔改又不好出口,否则自己以救命恩人相求她岂能不应。他不愿占人便宜,是以一直都不曾向她表白。然由辣凤凰说出却是再好不过了。此时两人已然成了亲事,天下人莫不闻之。
小玲道:“你见没见过我的大哥哥,大姐姐?”史清缘道:“我是无名之辈没见过什么大侠。或许我不认得。”小玲道:“那就是你的不是了。我的这位大哥哥,你可非要见识见识的。且别说他武功天下第一,便是他的那些手下你要是攀得上也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只要他一吩咐江湖中人莫不听他的。”
史清缘心道:“他便是再有本事能强过我师祖去吗?论到号召武林江湖上除了至空便再没有人能比得过我师祖了。”
小玲又道:“你是哪一派的?”史清缘笑了笑道:“我是武当派的,想必你这位大哥哥是不认识我的。”小玲眨着眼睛道:“那也未必我大哥哥见多识广,江湖上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就是少林至空方丈也跟他有交情。你说他厉不厉害?”史清缘竖起大拇指来道:“厉害,真的大害。”心里却想:“若是我身子安健再过几年我也能成为江湖上一位响当当的人物。可是现在……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亲人,更没有夫人。”
小玲看他掩面而泣,忍不住问:“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史清缘道:“你没说错话,是我听错了。呆会你一定要给我介绍介绍你的那位大哥哥,我很想结交他这样的一位大英雄。好不好?”小玲自豪的道:“我就知道谁见了像我大哥哥那样的英雄都会忍不住结交的。这个自然不成问题了。只是咱们还得让他传你一样功夫。我知道你只要有了那样功夫,再大的内伤也可以迎刃而解的。”史清缘心里怦然一动,失声叫道:“你说的是禅易心经。”小玲笑道:“幸好你还不是个呆子。没错。就是禅易心经,你只要学了这功夫你还怕内功不好吗?我早该想到这法子比爹爹的治病法子可好得多了。”
史清缘心里却不安起来了。若真的好了,他又如何去面对师父师兄,如何去面对许芳悦。若放在以前,他谁也不管可是现在却不能够不考虑这些东西。一颗心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灯红纸绿,彩绸纷杂,繁宾闹客,好不喜气。又在这清水山庄里即将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喜事。江湖上知名人士莫不慕名而来,许道明原只是江湖上三四流的汉子可这女儿出嫁一事却弄得江湖上沸沸扬扬的。人都说能得许家三小姐的垂恋那简真赛过仙神。武林各门各派的好手也都云集此处,各相谦让好一些礼让的君子。他们有的各说各笑,有的却暗地里斗将起来。数月前华山武林大会之时都未有此时盛举,看来又要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了。今天恰巧是八月十五,正是擂台比武的日子,也是许芳悦出嫁的日子。那些江湖汉子自上次史清缘受伤在房里见过她一面后便再没见过她了。有人说她好伤心,又有的人说她好快活,快活的像一位美丽的仙子。然而这些话也不知道传了多少遍了。一场招亲比武倒似演变成了一场武林争霸了。
就在个极不显眼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坐着三个道士。他们神情漠然好似这场比武招亲与他们无关但又好似这场比武与他们有莫大的关系。那老者一缕胡须,似柳随风飘,那青年汉子却板着脸好似极大不情愿似的,那难看的样子似乎是被人灌了什么毒药似的。坐在他身边的那个道士模样的小姑娘却是个俏脸蛋,但是这时候也失去了光泽。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有高兴过了。时不时的叹气,叹完气后就唉一声。然后过一会再叹气。如此往复好似这少女的心事很多,但又好似很少,少得只有那么一两件而已。那青年汉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声道:“师父,我们还在这儿干嘛?难道看人家脸色吗?”他们是道士,道士怎么可以比武论亲呢。他自然是空有一身好武功而恨自己偏偏是个道士却无处施展。这些日子以来他尽被人笑话,如何能不怒气勃发呢。他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名门正派弟子,所以各大门派的人都不敢瞧不起他,有些话虽然想说但碍着他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也不敢当面说出来。可是现在这清水山庄的那些武人都五湖四海而来,哪管那些。有什么可不就是说什么嘛?那老道士笑了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何必心急?我们且看看这场比武再说。好看我们就当是长长见识,不好看的话我们只当是在此清修了。”青年汉子又道:“他们纵然武功有别出新裁的地方又怎么及得过我们的武功?”那老道士还是笑着,道:“你莫要看不起别人。别人的高明之处你不知道。但是你若是不想知道的话那么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你知道吗?”那青年汉子道:“师父的意思是叫我也去比武吗?”老道士道:“你为什么不能去。你七岁入我武当清修,未必就真的能将七情六欲摒弃了。倘你也有儿女之情的话你便也去比比看吧。为师的不拦着你。我更不会拦着我门下的任何一个弟子去参加这场比武。不会的,一定不会拦着的。”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了。有好多事都上了他的心,心里面好痛。他只做错了那么一件事,不,那件事本来谁都没有错。是大仙大佛在愚弄他们。他本来对神佛十分敬服,但自那件事以后他就怀疑自己修仙练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倘若说悟到真道要以牺牲弟子为代价的话那么他宁愿他从来都不是道士。他眼前一阵迷茫,没有人能体会得出他现在的心情。也许连他自己也不能说出他这时候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忽然间他想喝酒了。他以前听人说过酒能乱性,道士虽然并不禁酒。但是他从来没有喝过酒。酒如果真能乱性的话,他就想乱上一乱。
可他是一派宗师,他肩上的担子并不轻。什么叫做苦?当你身陷痛苦之时而当时的情形又不允许你痛苦的时候才叫真的痛苦。
他仰头望着天,想着那些日子的逍遥快活。他真的想再活一次。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会把毕生所知道所学都传给那个最疼爱的弟子。但是现在却连他的骇骨也找寻不到了。凄凉之情涌上心头,他忽然间想说话,想跟他说话。但他不在了,不是不在,是他看不见了。那青年汉子见师父伤心起来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望了望小师妹一眼,看他两只眼红红的似是又要哭起来了。也不知道她哭过多少次了。师弟死了他又何尝不是伤心欲绝呢。但是男人的泪是不轻易掉下来的。如果男人可以选择的话,他会把眼睛换成是鲜红鲜红的血液。因为他们的血是热的,他们想用热去表示自己想说的话想做的事。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又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很老,老得几乎可以做那青年汉子的爷爷。他心里想着:“这人也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吗?”他数次想过那许道明的话,他明明说的是邀天下青年才俊似此模样也能称之为青年才俊吗?如果是他师父来了那又不是必定技压群雄了吗?
那老者经过他们三人之处时冷冷的笑了两声道:“武当弟子众多,果然在哪都有?却不知遗派的天虚道长来了没有?”老道士没有应他的声。而青年道士道:“你是何人敢提我师祖名字?”那老者笑了笑道:“莫说提便是骂我也敢?怎么要来试试我的功夫吗?”老道士站起身来道:“前辈在此,晚辈徒儿失礼了。这便向前辈谢罪。”那老者道:“谢罪到不用了。若非老夫今日心情极好,你们早就死在我的掌下了。武当派该让让了。”他大笑而去。那青年汉子道:“你给我站住。”他想要追上去理个明白却被师父抓得死死的一点也不肯放松。原来这三人正是云门道长,武清秀、小雅三人。正在此时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走了过来,帷幔遮住了他的脸。显然是不愿让别人认出他来。缓缓走来倒似一个仙翁,道:“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昨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有前事之失,又何以于怀不放呢。”他这两句话幽幽道出真使那云门道长如坐春风,受了莫大的益处。云道长俯身下去,施了一礼道:“原来前辈是高人,请恕晚辈未识真面之罪。”那老者笑笑道:“你何罪之有?是人便会有错,是情便会陷人。这原本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能立时明白这个道理,已很是难得了。”他缓缓而进。云门知道似此前辈高人定不是为了什么比武招亲而来的。心下稍解便要看个究竟。只见一群群的汉子向庄子的后院跑,一问才知道原来比武招大会就要开始了。云门远远望见一坐高台,那正是比武的擂台。虽然很远但他还是能很清楚的看见那个戴着斗笠的老者。他和武清秀、小雅三人也跑着前去。只见高台之上只有许道明一人,没想到这时候那许芳悦还是不肯现身一见。难免不令在场的这些武人垂头丧气,但各人一想到只要胜过所有的人不仅可以一亲芳泽而且日后更会有享之无尽的荣华富贵便来了精神。
听那许道明道:“各位英雄远道而来,老朽铭感五内,今日既是比武招亲擂台之日更是小女出嫁之时。若是各位有谁能技压群雄的话,老夫便将女儿许与了他。此话一出绝不食言。只要是英年正义才俊便可登台一展雄风。”他这话说得很是洪亮,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没有听得清清楚楚。
武清秀道:“要是师父让我去,我准要拿个第一回来。”小雅却道:“若是小师弟在这儿,你也打他不过。”武清秀道:“可是小师弟已经不在了。”他此语了出便暗自责怪自己,这样的蠢话也能说得的吗?正见小雅和云门道长两人眼睛都是红红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忍心。武清秀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瞧着场上已有两人在拼在打了。看起来这些武人的功夫当真不弱。武清秀看着那些招式竟有些是自己都无法挡得住的。这场上一个是使锤的一个是使剑的。锤以浑厚质朴为本,而剑却以轻巧灵动为尚。凡是武林有名之士尽皆用剑,是以剑便代表王者。然而真正武林之巅的武林前辈却以草木作器,正是那句劲力到处草木皆是利刃。然而那样的武学修为又有几个人能达得到呢。便是天虚道长也未达此境。
初识确实是那使锤汉子以刚猛之力稍占上风,但斗得久了力气难免就会小了下来。而那剑气之行如流水之声,随处可至。那人剑法本较武当剑术为逊但在那人使来却蕴在其中几分诗书之意,让那人好生摸不着头脑。这就好像是一个大老粗在眼一个书生玩笔墨,你看可有胜算。那锤子汉猛一回身,使的力气刚猛异常为的就是出奇不意的一招将那使剑汉子毙于当场,岂知那使剑汉也并非是个呆子,他既知这锤汉尚有余力便不敢死追。剑术之道在于置生于不生,置不生于生。比武更是如此,往往一场很有胜算的比武却又常常因为粗心大意而输掉了。倘你练的是剑术那么你必需细心,否则你便不配使剑了。那使剑汉显然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他剑法忽快忽慢正是要引那锤汉轻视于他,那锤汉眼看逼来他以极轻灵的法子躲开了。一招“浪迹天下”使得好不逍遥自在。真有几分风流浪子之相,众人大叫一声好。显然他的姿式带着无限的帅气。云门低头道:“华而不实,对付他还可以,但对付别人呢?”他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却听身边一个怪人道:“确实是华而不实,但对付这人他也不配。”之所以说他是个怪人是因为他全身都是副极其豪贵之气,然而却给人一种随和之感。他脸上带着面具,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又听他说那两句话的时候声音极其悲凉似是有无限心事不能说出。云门道但听到那“不配”二字,心想此人必是修行高强之辈。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只那句话便知此人功力深不可测,是一个极其隐暗的高手。但不知这样的高手也需要来参加什么比武吗?看此人气质似不像凡流之辈,云门道猜想不出,细细的打量了他两遍。竟然瞧着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