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助人说道：“夏大哥，龚大哥，你们既然到了兰家庄躲避战火，还跑出来干什么？”夏不傲说道：“兰庄主叫我和龚大哥到临汾南面去找寻黄河帮的少当家隋月亮和许昌大哥，她说隋许两人对兰家庄有恩，她本人则没空出来。”龚寒风说了他知道的临汾战事。黎坚说道：“我们从临汾一路过来，听逃难的老百姓说，燕军每破一城都大开杀戒，到处十室九空，人烟皆无。你们就算赶到临汾去，也很难找得到当地人来问，不少人都离乡逃难去了。”夏不傲说道：“我们受人所托，须当忠人之事。况且我和隋清父女两人都有交情。你们先去兰家庄吧，我和龚大哥要到临汾城南去寻找隋许两人再回去。”卓助人说道：“我和黄河帮的帮众也有交情，我陪你们二人去。”楚笑天说道：“少当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义不容辞。”黎坚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去吧。”龚寒风说道：“好，大家一齐去吧。”众人便一齐上马，六个人五匹马，楚笑天与陈小江同骑一匹马，绕着文水城向南绝尘而去。
秦有德、黄秋灵与柯盾三人回到文水衙门大堂坐下，柯盾说道：“秦将军，请你派人安排我的随从去吃饭。”秦有德说道：“是，柯大哥。”他吩咐手下带柯盾的随从出去，然后对柯盾说道：“柯大哥，你今次带了什么任务过来？”柯盾说道：“我师父打探到太子李亨已在灵武即皇帝位，立尊号为唐肃宗，尊他父皇唐玄宗为太上皇，封韦见素为右相兼吏部尚书，下旨命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统率五万大军前来山西围剿我们。”秦黄两人闻言大吃一惊。柯盾继续说道：“我们的大军自从在临汾血战之后，在整个山西境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未再遭遇大的失败，就连太原也不攻自破，留守杨光翔率领一万多名唐兵献城投降。师父本来有些得意，但打听到郭子仪统率大军前来，开始有些担忧，他说骄兵必败，要我巡查各地驻军，要将领们谦虚谨慎。”秦有德说道：“黄大使说得对，我们不敢骄傲。”柯盾说道：“你现在有多少部属？”秦有德说道：“我带了三千人前来攻打文水，加上投降的唐兵，现在有五千多人。”柯盾说道：“好。你加紧训练他们，还要修葺城墙和积聚粮草。看来我们迟早要与郭子仪的大军决一死战。”秦有德说道：“柯大哥，我照办。”
黄秋灵出大厅叫丫环端饭菜进来，说道：“柯大哥，我们一起吃饭。”柯盾说道：“好。”三人饭后继续商议大事。柯盾说道：“我师父这一个多月来忙着收降唐兵和训练他们，怕他们一遇到唐军打来会再叛变过去。秦将军和钟将军则在太原周围的郡县筹集粮草和招兵买马。我们的大军已扩大到五万之众。师父对我说道：只要我们在山西站稳脚跟一到两年，我们的军队就可扩充到十万之众，那时鸿图大业就可成了。”秦黄两人听了，很是兴奋。秦有德说道：“黄大使有什么计策对付郭子仪统率的大军？”柯盾说道：“你到周围的房间去查一查，将下人赶出去，提防隔墙有耳。”秦有德说道：“是，柯大哥。”他出去查看了一遍，将丫环等人都赶走了。秦有德回到大厅，说道：“我查过了，没有人。”柯盾低声说道：“师父说可以告诉你们他的计策，但你们不准泄漏出去。师父打算率领所有部属向唐肃宗投降，有两个条件，分别是：第一，师父被封为河东节度使，第二，师父率军驻扎在山西境内，不接受朝廷调遣。”秦黄两人闻言又大吃一惊。黄秋灵说道：“我爹要叛燕归唐？”柯盾说道：“对。你们先不要将此事告诉部属，等待时机成熟再说。”秦黄两人一齐说道：“是，柯大哥。”柯盾说道：“山西境内，出名的武林世家只有兰家庄了。听说兰家庄收留了不少与我们黄家军作对的江湖豪客，就像今日我们遇上的夏不傲、龚寒风、楚笑天、卓助人与黎坚这班人。不过兰家庄地处深山，我们很难去消灭他们。等我们平定整个山西后，师父才会出动大军去铲平兰家庄。”黄秋灵想起以前与楚笑天的交往，没有说话。
柯盾说道：“我明天向西去灵武，奉师父之命去见大唐的右相兼吏部尚书韦见素和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与他们商谈师父叛燕归唐的条件。如有可能，就晋见唐肃宗。你们派人在城内四处搜查，将反抗我们的人抓进监狱关起来。”秦有德说道：“是，柯大哥。我先安排你和你的随从去休息。”他送柯盾出去，天色已黑才回来，对黄秋灵说道：“我调派了一千人在城里巡查，灵妹，我们上床睡觉吧。”黄秋灵说道：“府中有没有加强守卫？”秦有德说道：“我带人四处搜查过了，没发现有生人进来。你放心，有人来向我禀报，夏不傲与楚笑天等人向文水南面去了。他们应该是去临汾寻找隋月亮和许昌两人。”两人进了睡房，黄秋灵说道：“德哥，你说我爹会不会真的派人去暗杀被废了武功的隋月亮和许昌两人？”秦有德说道：“你不相信你爹和我爹是真放隋月亮和许昌两人？”黄秋灵低声说道：“如果是在打虎岭，我会相信。但我爹下令屠杀二万多唐兵和老百姓后，我开始怀疑我爹以前是假装侠义。今日听楚笑天大哥说要与我三兄妹绝交，我更加觉得我爹做得不对。”秦有德说道：“你别想得太多，黄大使在临汾杀了一些人，山西其它郡县就不战而降，那不是少死了很多人？”黄秋灵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赞成我爹在临汾杀人？”秦有德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敌我双方在战争中都会死很多人，我们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我们，那是没法子的事。等我们的力量强大了，敌人被消灭了，没人再敢反抗我们了，你爹便会宣布自立为王，再做皇帝，封你为公主，那我就是附马了。”黄秋灵说道：“你少贫嘴。”秦有德说道：“对，我少贫嘴。我们睡觉。”他伸手去拉黄秋灵，两人便上床就寝。
第二天柯盾带着二十个随从向秦黄两人告辞，出了文水西门，向西而去。在路上，柯盾想起自己离开太原时，师父与秦不亮、钟不变接见自己的情形。黄不曲说道：“现今天下大势，是回纥占有西域一带，吐蕃占有西南一带，大燕皇帝安禄山占有黄河南北，向东直至大海，大唐还剩下西北和西南一大片国土。如果我们能控制山西一境，日后势力壮大了，向东可攻占范阳等地，向南可攻占长安和洛阳两京，其时霸业可成。柯盾，你做我的代表，去灵武会见韦见素和郭子仪，必要时可以晋见唐肃宗，商谈我们归降大唐的条件。”秦不亮说道：“大使好谋略。就只怕韦见素和郭子仪会识破大使的谋略，不肯接受大使归降。”钟不变说道：“如果唐肃宗只肯封大使为河东节度副使，要听从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的调遣，命令大使带领所有兵马离开山西去攻打长安，那我们怎么办？”黄不曲说道：“我们可以接旨，不过要朝廷先拨军饷和粮草给我们，拖得一时算一时。让郭子仪率领他的五万精兵先去和安禄山的二十万大军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好从中取利。”柯盾说道：“师父，你要我以什么条件和韦见素以及郭子仪谈判？”黄不曲说道：“要我们归降大唐只有两个条件，第一是唐肃宗封我为河东节度使，第二是我率军驻扎在山西境内，不接受朝廷调遣。还有，不管韦见素和郭子仪两人提出什么条件，你都不要与他们翻脸，先回来告诉我们。我们三兄弟商量后再作打算。”柯盾说道：“是，师父。”
秦不亮说道：“我德儿和灵儿率军去进攻文水，你去到文水时，可以告诉他们这件事，让他们心中有数，叫他们不要泄漏出去，影响军心。”柯盾望向黄不曲，黄不曲说道：“可以。也可以将这件事告诉谷儿和爱笑，对其他将领和李明要保密。”柯盾说道：“是，师父。”钟不变说道：“大使，你怎么会封李明做太原将军？他管理太原的城防，派人到处去抓人封屋，抢掠钱财，败坏了我军的声誉。”黄不曲说道：“三弟，你不懂。我就需要他来为我们筹集军饷和粮草，等将来我们不需要他了，可以卸磨杀驴。”秦不亮说道：“怕只怕老百姓认定李明是受大使的差遣，以后会不支持我们。”黄不曲说道：“如果不靠李明用暴力手段去筹集军饷和粮草，你们说还有什么其他办法？”秦不亮和钟不变没法回答。黄不曲说道：“你们先指挥甘同训练好新兵。如果我们和大唐谈判失败，我们和郭子仪的兵马将有一场恶仗。”秦不亮和钟不变一齐说道：“是，大使。”黄不曲说道：“柯盾，你尽快出发，向西渡过黄河去灵武。”柯盾说道：“是，师父。”
秦有德派了一个副将率领一千人马在文水城里日夜巡查，几天内抓了一千多人进监狱。他对黄秋灵说道：“柯大哥叫我们抓反抗我们的人进监狱。我们抓人越抓越多，你说怎么办？”黄秋灵说道：“当年我们在打虎岭时，我爹要我们与山下的老百姓搞好关系。现在柯大哥却叫我们大肆抓人。难怪楚大哥说要与我们三兄妹绝交。你还是放了他们吧。”秦有德说道：“柯大哥从灵武回来，他查问起此事，那我们怎么办？”黄秋灵说道：“到时我来跟他说。”秦有德说道：“那你带人去放了他们吧。”黄秋灵说道：“好。”
这天黄秋灵带了一队人马，押了关在监狱的一千多老百姓出文水南门放他们走，城内其他老百姓闻讯也趁机出城逃难。黄秋灵上了南门城楼，看着大批面色惊惶、哭哭啼啼的老百姓扶老携幼出城逃难，想起以前自己一家人也到处逃避大唐官军的围剿，心下一片恻然。她心道：自古以来，战争中受苦最深的都是老百姓。她又想道：我爹怎么会在临汾大开杀戒？竟然下令屠杀了二万多拒不投降的唐兵和拼死抵抗的老百姓？如果在打虎岭，这根本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难道爹为了占领山西，就可以不顾老百姓的死活？这到底是对是错？我黄家军在江湖上枉称侠义了！比兰家庄的人也不如！大唐官军射杀我娘和四妹，我三兄妹恨大唐官军入骨，我爹屠杀那么多人，只怕他们的亲友也恨我爹和黄家军入骨！
黄秋灵在城头上思潮起伏，神情迷惘，一个女兵上前禀报：“黄将军，秦将军派人来请你回府。”黄秋灵说道：“我知道了。”她回到府中，只见黄夏谷和钟爱笑坐在椅子上，不禁一阵大喜。钟爱笑扑过来抱住黄秋灵，说道：“灵姐，可想死我了。”黄秋灵说道：“嫂子，你该叫我做三姑。”钟爱笑说道：“我偏不，我还是叫你做灵姐，你叫我做笑妹。”黄秋灵说道：“那没大没小，不礼貌。”黄夏谷说道：“三妹，你就听笑妹的。”钟爱笑说道：“我们别理你二哥和德哥。走，我们两人到后花园里喝茶聊天。”秦有德说道：“你们先去，我叫人给你们送茶去。”钟爱笑拉着黄秋灵就走，说道：“灵姐，你嫁给了德哥，你听他的话，还是他听你的话？”黄秋灵说道：“当然是他听我的话。他不听话，不准他上床。”两人一齐哈哈大笑，手拉手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了后花园。
两人坐在一张长石凳上，聊了一阵。几个丫环送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过来。钟爱笑将丫环们赶了出去，倒了两杯茶，说道：“我们喝茶。”黄秋灵说道：“好。这是上好的龙井茶，味道不错的，原来是文水的知县泡茶专用的。我们打进了文水，这茶就归我们了。”两人相对一笑，举杯喝了一口茶。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了一些体己话。钟爱笑见黄秋灵有些强颜欢笑的样子，说道：“灵姐，你好像有心事。说给我听，好不好？”黄秋灵叹了一口气，说道：“嫂子，你身边的女兵还有多少人是打虎岭上的姐妹？”钟爱笑说道：“灵姐，你为死难的姐妹感到伤心？这是战争，没法子的。黄大使带领大家下打虎岭时，我们的兄弟姐妹有二千多人，现在只怕已死了超过一大半。剩下的人都升了官，不住在一块了，很少有机会能见到面了。”黄秋灵说道：“黄老板也在临汾战死。我记得我三兄妹小时，他很疼爱我们的，每次出山回来，都带几块糖果给我们三兄妹。”钟爱笑说道：“他对我也很好。他死了，我也很伤心。”黄秋灵说道：“如果我们与唐军继续打仗，只怕我们都会有所伤亡。”钟爱笑说道：“你爹打算向大唐投降，就是避免我们会伤亡。”黄秋灵说道：“我爹只是权宜之计。等到我们的力量壮大了，他仍然会反大唐。”钟爱笑说道：“那也没法子。你爹、你老爷和我爹三兄弟结拜之时，你爹就已定好了反唐的谋略。连我们三家互相联姻，也是你爹的一种谋略。”黄秋灵说道：“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喜欢嫁给我二哥？”钟爱笑说道：“我是说你爹雄才伟略，不是说你二哥不好。”黄秋灵说道：“我大哥没娶梅姐，你父母是不是有意见？”钟爱笑说道：“你家婆才有意见。”黄秋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我老爷和你爹有很多话说，你们两家也很亲近，但他们二人对我爹反而敬而远之。”钟爱笑说道：“你爹今日当了大使，他日会称王，以后可能会做皇帝。谁敢亲近他？”
黄秋灵说道：“照你这么说，你日后也不敢和我来往？”钟爱笑说道：“和你当然会来往。是不敢和你爹和你二娘来往。”黄秋灵说道：“苦妹没有姓，又生了一个女儿，我爹不愿立她为夫人，她应该不高兴。”钟爱笑说道：“对啊。她可能担心日后会有人和她争宠。”黄秋灵说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夫妻怎么会来了文水？你们不是率军去攻打北边的城池吗？”钟爱笑说道：“你二哥收到你爹的命令，率军南下文水，和你们汇合在一块。有可能你爹、你老爷和我爹也会来文水。”黄秋灵说道：“为什么？”钟爱笑说道：“你二哥收到战报，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率领五万唐军已经离开灵武，他有两条行军路线，一是杀来山西，一是杀向长安。你爹担心此事睡不着觉，准备聚集全军与郭子仪的大军决战。所以他们可能会带领大军向文水开来。”黄秋灵说道：“文水只是一个小城，要决战为何来这里？在太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