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从皋侯爷的口鼻里喷涌而出,他双眼瞪如铜铃。
慕容玉叶一脸骇然,幽深的眸中升起凄凉之意,人命在长公主面前只不过是她脚下一只蝼蚁。
章胜的手抬起,豁口中的弓箭手纷纷探出上身,箭矢对准了巷子中站立的三人。
“射!”
霎时,如飞蝗般的箭矢从豁口中射出,嗡嗡响声,震耳欲聋。
“散开!”咤天大声叫道。
慕容玉叶未动,夜叉鬼也未动。
夜叉鬼收敛眸光,手中乍然现出碧光,碧光凝为长剑,他持光剑箭步向上空跃去,身影疾快迎向漫天箭雨。慕容玉叶袖中银丝咻咻作响,看着夜叉鬼潇洒跃空的身姿,心旌震荡,心里顿时升起敬佩之情。
转身欲逃的咤天收住脚步,两眼睖睁,一脸惊诧地说道:“御风剑,他是夜叉鬼?”
“你才知道?”
“若他不使出化气凝结,御风而控的剑法,我真不知道他就是夜叉鬼,作为弑神社苍龙的他神出鬼没,踪迹难觅,居然……他居然……”
“大惊小怪,我俩不妨瞧瞧夜叉鬼的御风剑是如何破的箭雨,这戏精彩,精彩至极啊!”
夜叉鬼右手骤然扬出,左手倏然一撤,碧色长剑成螺旋状从掌心发出,碧光爆绽,纵横交错如练,织成天罗地网罩向密云般的箭矢。
众人眼睛一亮,被碧光刺得睁不开眼,铿声四起,一声声直撞人心。
涌起的罡风吹得巷中五百只红灯笼剧烈摇晃,一盏接一盏爆裂,好似连环鞭炮噼啪作响。
豁口中,探身而出的弓箭手缩回身,稍有迟疑的人顿觉脸面刺痛,用手朝脸上一摸,满手的血。
慕容玉叶的墨发在风中飞扬,她眯觑着眼含笑仰望,在她看去,夜叉鬼的御风剑无坚不摧又兼具盾甲之用遮住墨云般的箭矢,如天神兵器般叫人仰慕。
这招,天下无敌。
这招,不超过三次。
这招,慕容玉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弓箭手们在豁口中看着漫天箭矢在空中化成齑粉坠落,眸光缓缓落在宛若神手般不费吹灰之力抵御箭雨攻袭的夜叉鬼身上,心里顿觉自己不是与人较量,而是在与神或者恶鬼做无谓抵抗。
巨大的恐惧让众人连连退却,无人敢上前或是正眼瞧他。
“谁都不许退!”章胜大声喝斥道。
这话说完,一个年轻的弓箭手仍然超后退去一步。
嚓!
章胜抽出腰间宝剑,朝这胆怯之人的脖子上划去,鲜血如柱喷溅,他举着沾血的宝剑,厉声喝道:“射,给我狠狠射!”
弓箭手颤颤巍巍朝前挪动脚步,身子不敢探出豁口,站在里面便开始上箭。
夜叉鬼悬于半空,如墨云般静立。
他眸中微澜起伏,手中碧色渐渐失去华彩。
慕容玉叶顿觉不妙,凌空一跃,脚踏两墙间的一根晾衣绳上,指着弓箭兵们说道:“你们这些蠢人胆敢跟夜叉鬼作对,都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他只要眨个眼就能弹飞一个人,你们不信?不信就叫他试试!”
夜叉鬼不知慕容玉叶搞什么鬼,朝她投去一眼。
慕容玉叶在他看来之际,右手截断袖中一根银丝,弹指一飞,银丝悄无声息朝豁口中一个胆子稍大探出身来的人射去。
那人忽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他,然后有股惊人力量拉扯着他朝后退。
“哎哟——”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说他眼皮一抬就能弹飞一个人吧,要不要他张嘴吐口气给你们瞧瞧?说不定他口吐一气就能把你们送回家,家里老婆娃子两老正惦记着你们回家呢!”
“别听这个妖女瞎说,给我把他们射死!”章胜忍无可忍,看着慕容玉叶满嘴胡言乱语扰乱军心不免有些担忧,手中宝剑指向了她。
“哎呀呀,我好害怕啊,要射死我?”
慕容玉叶说完,手中银丝假装要射,章胜连忙避让,一脚踩在尸体上,险些绊住倒地。
“你退什么退?我还没出招呢!”
“算你狠,妖女。”
章胜恼羞成怒,举起宝剑想要跃出豁口与慕容玉叶斗个你死我活,一传令兵手持军旗,急急朝他走去,“报大人,城外一百里地烽火传信,具体情况不明。”
“再探。”
“是。”
章胜恨恨地朝慕容玉叶瞪眼,半响,吐出一句话,“撤,速速前往校场集结。”
一脸惧色的弓箭兵们听了这话,立马转身退去,你挤我我挤你,都巴望早点远离如神魔般的夜叉鬼。
慕容玉叶看着章胜急急离去的身影,眸中涟漪四起。
情况不明?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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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城主与驴
午初,三刻。
邑州城的主城门封闭,百姓闭门栓锁,掘墙藏银,躲到地窖里大眼瞪小眼。一时繁华的街道上只有萧瑟的风横行,吹得店幌哗啦啦响,吹得箩筐扫帚满地转圈,吹得猫狗瑟缩着身子躲在洞里低声呜咽,吹得邑州城的城主两腿打圈,只得拎着腿朝前迈步。
城主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个子其矮,形貌其丑,但其最擅长阿谀逢迎、拍马献媚,无论做什么他都以讨取长公主的欢心为宗旨。
他在侍卫的搀扶下喘了口气,看着长公主所居的凌云阁就在前方,脸上露出谄媚的笑。他朝地上啐了口带沙的吐沫,恼恨地说道:“他老子的,刮这么大的风真是见鬼!”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银铃声从拐角深巷中响起,声音在无人的城中回荡如勾魂般恐怖。
城主伸出的左脚立马缩回,脸面狐疑地朝身旁侍卫看了看,手立马按在刀鞘上。他的一张猪拱嘴朝四个侍卫努了努,四个侍卫立马抽出佩刀顶着狂风向前走去。
四人将手中佩刀举过头顶,侯在巷口。
叮铃铃——
一头驴子愣头愣脑窜出来,额头系着一朵大红花。
“驴子?城主是驴啊!”领头的侍卫大声嚷道。
“你才是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城主气咻咻地边走边骂。
驴子绕过身前侍卫,慢悠悠地走到城主跟前,鼻子喘着粗气朝他脸上喷,喷得他一脸鼻涕一身骚味。
“蠢驴,给老子滚开!”
驴子未动,转身朝城主翘起尾巴,放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臭屁。
“唔——这头驴居然跑到我头上撒野,今日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城主说着,抽刀欲要朝驴子劈去。
“手下留情!”
一娇滴滴的声音从巷子里飘来,随即慕容玉叶一身喜庆媒婆装束出现在城主跟前,两道眉毛因找不到黛条只好用黑炭将就描了描,眼角点了个硕大黑痣,两颊处用劣质脂粉涂抹——活脱脱的死人妆。
“你……你是哪来的……妖婆子?”城主厉声问道,窜身一蹦,这一蹦也不过挨到慕容玉叶的下巴。
慕容玉叶笑嘻嘻地伸手朝胸口里掏,那胸里塞了两个馒头只为弥补她平底锅的缺陷,掏了半响,她终于“艰难”地掏出一个钱袋,这钱袋是皋侯爷的,可惜他再也用不到了。
她将钱袋朝城主手里塞去,道:“城主大人,我们是从城外牛角沟来接新媳妇的,没想碰到封城门的倒霉事,知道大人路遇此地,所以特意侯在这儿指望大人能给我们行个出城的方便。”
城主掂了掂钱袋,细声说道:“这个嘛……”
“这个……不够?”
“你也知道当前情况,我可以放你过去,可这四人还没……”
慕容玉叶听了这话,连忙转身朝巷子拐角处走去,左手牵着憋气缩骨扮成新娘的夜叉鬼,右手揪着扮成新郎的咤天,娉婷莲步走到众人跟前。
“两位新人快来跟大家拜过,城主的那一份我出了,这四位爷的该你俩来……你俩也清楚,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尤其是在全城戒备之时。”
“新人”立马跪拜,身无分文的咤天黑着脸,而被慕容玉叶掏空钱袋的夜叉鬼则隔着红盖头朝她狠狠地瞪去一眼。
城主个子矮,看人不看脸专看脚。
当城主的目光触到只将身子缩了却未将脚缩了的夜叉鬼,他皱了皱眉毛。
夜叉鬼隔着红盖头,隐隐察觉盖头对面有双毒辣的眼睛盯着他看。此时,城主若揭开盖头,见到他带着面具的一张男人脸,那出城计划必前功尽弃。
城主捏着肥厚下巴,绕着“新娘子”饶有兴趣地转了一圈,讥诮地说道:“这哪家的新娘子呦?一双脚比我还大,少见少见哟——”
城主的话未说完,伸手朝盖头靠去。
夜叉鬼见事情败露,右手绽出一道碧色光芒,只待城主揭开盖头的刹那……
慕容玉叶“嗳哟”一声,做出脚崴的样子朝城主扑去,道:“城主大人,新娘子未进洞房,这盖头只得由她良人来揭,你若揭了只怕我这当媒婆的就要被两家人说闲话。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媒婆,这城里城外老张家老李家老王家……统统都夸我,说我是月老派到我们邑州城造福来的。”
“媒婆”说着朝四个年轻的侍卫走去,“城主你今日若是执意要揭,我怕便再也没有颜面待在邑州城了,日后这些年轻人谈婚论嫁就……就难啰!”
四个侍卫被慕容玉叶勾魂的媚眼看着不好意思,纷纷撇过脸,闷不作声。
慕容玉叶从袖中摸了摸,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用手绢包的东西,她解开三层手绢,打开里面的锦袋,拿出一根在街边假货摊上买的朱钗,一副欲哭的模样说道:“各位,媒婆我没多大能耐,现今全身值钱的唯有这根朱钗,你们不嫌弃就拿去卖了分点钱花花。”
四个侍卫连忙推手让开,心里想着媳妇没娶到,怎能跟城里有名的媒婆要钱?
慕容玉叶乐了,赶紧将朱钗包好塞进袖子里,转身超城主说道:“大人,小的们懂事不要我那破钗子,你看我们……”
城主正忙着跟“新娘”比脚谁大谁小,左脚紧紧贴在夜叉鬼脚侧,哀声叹气地朝咤天说道:“你家娘子长了双这么奇大的脚,你喜欢?”
咤天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慕容玉叶将手绢在城主大人脸上抚了抚,清咳两声,道:“城主,我们还要赶回牛角沟,再不走吉时过了就不好了。”
“给,这是出城令,仅此一张。”
慕容玉叶接过递来的盖着城主印章的出城令,连忙携一对“新人”作揖拜谢。她指头一勾,牵过小黑驴子朝城门方向走去。
小黑驴子大概“相中”了城主,赖在原地不走,鼻里喷着粗气,两眼水汪汪地瞅着城主。城主持刀朝小黑驴屁股上狠狠一抽,道:“这畜生,耐着不走是等我把你一张驴皮扒了做阿胶?”
小黑驴的前蹄在地上用力蹭了蹭,一脸悲愤,抛泪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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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驴子:“城主,说实在话,你咋跟我的小亲亲长得一个德行?丰满啊丰满,叫我一不小心就爱上了你啊!呜呜呜~”
城主:“当心,我宰了你你!”
慕容玉叶:“你敢?人家对你那么痴心,你就遂了这畜生暗恋的心愿啊!”
嘻嘻嘻!人畜情未了啊,这大戏精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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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危机四起
午初,四刻。
城主多花了一刻钟走到长公主的凌云阁,却不知这一延误使长公主勃然大怒,揸开五指朝城主脸上挥去,打得城主满嘴是血。
长公主怒声吼道:“张守翼,瞧瞧你当的什么城主?我倒要好好问你,邑州城的北营驻军虎符与军旗何在?城头塔台上守夜的兵卒为何无辜死掉?你昨夜和巡城的士兵为何没有察觉城中有异常?”
“我……我……”城主被长公主抛出一连串的为什么吓懵了,他朝后退了两步,隐隐察觉有股彻骨寒流进入心里。
“你不配当城主!”
城主双膝扑通朝地上一跪,大喊:“小人知罪……夫人息怒啊……”
“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有何用?”
长公主一说完,身边重甲于身的兵卒抽出刀架在了城主脖颈上,城主手里紧紧捏着慕容玉叶给的钱袋,脑袋里闪现无数片段。
城中昨夜连番出现诡异事件究竟何人所为……是人还是鬼?
大……大脚?
那新娘有双大脚!
有双大脚的女子在裹小脚盛行的邑州城出现,这估计是百年不遇,这女子不是邑州城的人?!这么想来,城主鼻尖沁满了汗,浑身肥肉剧烈颤抖。
新娘转身离开的刹那,红盖头里露出一黑色面具,他本想追上去看看,奈何手里拿着贿赂来的钱财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错过了对嫌疑人的追查。
于是逮捕嫌疑人的绝好机会便失之交臂,让他遗恨千古。
城主悔恨得眼泪水刷刷流下,他膝行到长公主脚下,一把抓住她的华贵裙角,颤声说道:“夫人,大脚,是大脚啊……”
长公主嫌弃地一脚将他踢开,朝兵卒使了个眼神。
刀一寸寸临近城主的脖颈,他的眸光一寸寸朝手中紧握的钱袋挪去,嘴巴张得很大,他嘴里又冒出一句“媒婆是……假!”脖颈中飞溅的血喷溅到一地。
他粗短的身子朝地上重重摔去,瞳孔渐渐收缩。
脑海里那个媒婆装扮的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朝他哧哧笑着,她伸手将手中锁链套在他脖子上,拉着他踏上……黄泉路。
临死这一刻,城主发现“媒婆”是地府来的无常,拉他下地狱的。
长公主的脸冷若冰霜,朝地上躺着不动跟猪猡般的死尸厌恶地看去,拎起红紫斒斓的裙子踏上旋梯,朝凌云阁的顶层走去。
楼上,章胜手里拿着千里眼正盯着城外官道观望,当他看着官道上有人,急速拨转了下千里眼,朝其间行为怪异的“媒婆”看去。
“媒婆”边走便脱衣服,脱掉身上一身红衣,露出里面素服麻裙,她凌空一跃,站到小黑驴的背上,稳立不倒。
“是她?”章胜惊呼叫道。
长公主一把夺过章胜手中千里眼看去,当她看见慕容玉叶的身影,眉心现出一道皱痕,如刀刻般醒目。
“夫人,都怪属下无能才让这三人逃走,城里发生的事是不是他们搞的怪?”
“他们盗走北营驻军虎符与军旗有何用?塔台上守夜兵卒死掉,恐怕是给我一个提醒,提醒一场战斗从昨夜已悄无声息地开始。”
“不是他们?这么说……邑州城有奸细混入?”
“这奸细待在邑州城里恐怕不是一两天,看来早有人盯好了这里。虽说我们疏忽大意,让奸细有机可乘,但城中戒备如此森严,这奸细居然也能得手,来头真不能让人小觑啊!”
“夫人,你觉残枝有没有可能……”
“你怀疑是残枝所为?只是……只是现在我穷途末路,唯一可仰仗的便是他如风雷般迅疾又勇猛的墨羽骑。如果真是他所做,我的路便已注定。”
“公主,可他的墨羽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