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寻夜叉鬼去!”
慕容玉叶突然扯着嗓门一声吼,震得咤天从凳子上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一把拉起咤天从三楼如疾风似迅雷般冲下,也不管咤天被她身后拖拽着额撞门楣鼻撞墙。
待俩人走出醉香楼的后院,被撞成猪头脑袋的咤天连连朝个角落啊啊呕吐起来。
“你醉了?谁叫你跟老娘拼酒量的,活该!”
“……哇哇……你发神经……下楼下那么快……哇哇哇……”
“明明是你酒量不行,还怪我嘞?”慕容玉叶赶紧过去,在他后背用力拍了怕,又道:“你这不是白费么,要吐也要朝黄袍道者身上吐啊?”
“吐你一身吧!”
慕容玉叶连忙朝后一蹦,身子撞上一头冲进院的夜叉鬼身上。她侧身的同时,余光瞥见夜叉鬼左肩血肉模糊,一张脸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他还未来得及说话,朝慕容玉叶扑了上去,两腿绵软,人朝地面滑去。
“夜叉鬼?!”慕容玉叶尖声叫道,赶忙扶住夜叉鬼。
咤天顾不得擦嘴,一个箭步跃到慕容玉叶跟前,帮着扶住夜叉鬼。他和慕容玉叶对视一眼,扶着夜叉鬼坐在院子幽暗处,朝院外机警地看了看。
“咤天,你背着夜叉鬼去陌上明月找残枝,就说慕容玉叶叫你俩去的。”慕容玉叶朝咤天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眸中腾起熊熊烈火。
“你想干什么?”咤天接过夜叉鬼,朝慕容玉叶惊骇地问道。
慕容玉叶温柔一笑,笑靥如花,曼声说道:“客官,小女子喝饱吃足了,得找个野汉子玩玩,找黄袍道者怎样?据闻道士们精通床笫之欢,那个云雨三十六式你可玩过?不知黄袍道者可熟稔云雨三十六式,嘿嘿嘿——”
“你还有廉耻不?”
“廉耻?值多少钱?可以用来换糖吃还是当衣穿?小子,别跟你姑奶奶谈廉耻,姑奶奶只对钱和可以用来换钱的东西感兴趣。”
慕容玉叶朝咤天坏坏一笑,转身的刹那,眸中的笑意换成了杀意。
她凌空而跃,身影如一枚令箭直插苍茫的黑夜,呼呼风声擦在耳际,奔向属于她的战场。她要让她的六百镒金子拿得有所值,一切向前看齐的她,作为保镖该有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蹿房越脊,翻上跃下,慕容玉叶几乎将整个邑州城都走了遍。半个时辰,寻人无果,她站在屋脊上累得直喘气,两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身累得直喘气。
“有没有搞错?姑奶奶出来是寻人的,哪是窜上蹦下装猴孙子的,这道士不会有隐身术吧?居然转了大半个城都没有找到,怪了邪了,这人……”
慕容玉叶说这话的时候,身后飘来黛色人影,他如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屋脊上,起先拿在手中的拂尘转变为红色,血腥味刺鼻。
“姑娘,你找人?”
“不找人还找鬼啊?”慕容玉叶边说边转身,看着黄袍道者。
“你找鬼?正巧我出来捉鬼,我俩可以作伴。”
慕容玉叶乜斜着黄袍道者,这男子有张比女子还要俊俏的瓜子脸,一双眸眼流转间带出一股子的狐媚味,藏不住的魅惑与挑逗。
“与你作伴就怕闻得一股狐臊味,不,正确来说是闻得一股黄鼠狼的臭屁味,哎哟哟,你闻到没?这味……这味越来越重了。”慕容玉叶边说边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
黄袍道者讪笑着,朝慕容玉叶狠狠瞪了一眼,这女子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羞辱他,活得不耐烦了,今日就让她死得很惨。
他朝慕容玉叶俯身一冲,贴面而站,发现女子杏脸桃腮,肤色白皙,胜似月里嫦娥。
他暗暗思忖:这么娇媚的女子还没玩,岂能让她匆忙而死。
慕容玉叶跟着盈盈一笑,身子倒是朝他凑近了些。
第35章 云雨七十二式
“怎么,我还符合你的胃口?”
黄袍道者盯着慕容玉叶看了又看,打着心里的小算盘,该如何让这女子乖乖爬到床上等着他宠爱。
“不赖,这姿容清丽如莲,倒是符合贫道的口味。”
慕容玉叶捻着胸口的一缕发丝,朝他抛去电眼,道:“客官,你开个价吧?我值多少钱?”
黄袍道者托着下巴,倒是第一次发现有女子站在屋顶上跟他开价,而他向来只玩然后咔嚓解决。
“贫道没钱,怕让你失望了。”
“咦?你这道士会没钱?你拿着桃木剑装神做鬼,弄点符咒烧点黄纸,什么天灵灵地灵灵的,不久捞到驱鬼除魔的钱?”
“我到了床上,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黄袍道者一脸淫邪之色。
“是吗?你可知道本姑娘的床上功夫更不会叫你失望哦,想必你也云雨三十六式,而我研究出七十二式,不知你可有兴趣?”
黄袍道者仰头哈哈大笑,道:“贫道尝过三十六式,但没有玩出七十二式,还望姑娘与贫道寻个适合处切磋切磋。”
“好说好说,我的七十二式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贫道甚是期待,你看我俩这就赶紧去……”
慕容玉叶摆摆手,白了他一眼,道:“玩要玩个新鲜和刺激,依我看这屋檐上正正好,我在这里将七十二式使出来给你一看!”
“哦?”
慕容玉叶翻身朝后一跃,眸光凶光闪现,袖中银丝咻咻经由指尖射出,朝着黄袍道者的咽喉极准极快地奔过去。
黄袍道者面色一沉,身子在银丝碰触咽喉的刹那偏转,手中粘着夜叉鬼血的拂尘朝慕容玉叶的脸上甩来。
红色幻粉从拂尘甩出之时弥漫在空气中,迫使慕容玉叶闭气招架。她心里暗暗一思,夜叉鬼的御风剑不可能与黄袍道者的拂尘对阵而败,隐隐感觉似有不妙,却又说不错哪里不对。
夜黑风高,一股莫名的风吹来,吹得慕容玉叶不禁打了个寒噤。
天上,一轮明月忽而变成血色,红得几欲滴血。
她揉揉了眼睛,待睁大眼去看,却见刚刚伸来的拂尘不见,而黄袍道者也消失了。她急忙朝四周张望,整个邑州城的灯火齐灭。
月亮依旧是红色,不变,城中陆续亮起红色灯笼,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朝着慕容玉叶摇摇晃晃地飘来。
她心里清楚自己肯定中了黄袍道者的幻术,她吸了口气,现在该怎办?
跑!她要逃跑!
抹上明月是她的唯一可去之处。
她赶紧朝着城里高高耸立的五重楼的方向奔去,那里有残枝、夜叉鬼和咤天,至少人多可合力击败黄袍道者。
她疾速奔跑,身子在黑夜中快速掠过,身后的诡异的灯笼渐渐落下很远。在某个拐角处,黄袍道者仰望慕容玉叶远处的身影,不禁冷冷笑了声。
离陌上明月近了,近了,慕容玉叶心中一阵欢喜,但随即当她看见无重楼上吊挂的三千盏琉璃灯忽而换成红艳艳的灯笼,她的心好似被冰锥了扎中般又凉又疼。
怎么可能?
她跃下屋顶,朝五重楼里走去,灯火透明的大殿中阒无一人。
这是陌上明月吗?可以鉴别的便是她需攀上梁柱,去看看当时击掌是留下的裂痕,如果裂痕存在这里就应该是陌上明月。
她奋力朝上跃去,冲上梁柱,将梁柱看个仔细,并没有找到裂痕。
看来她没有脱离黄袍道者设下的幻阵,难道她要一直困在这个无人存在的城中?让她在寂寞中死去?
狠,这招真够狠!
如今,她在空城中上蹿下跳也出不了幻阵,唯有等,等时间慢慢过去,待日光破晓,天上血月消失,幻阵便不攻自破。一个劲傻奔不如歇着保持体力,黄袍道者自会找上她。
她蹲在梁上,闭上眼调息静气。
眼一闭上,脑海中浮现种种幻境。
澄碧月畔,男子模糊地从五彩滩的一边走来,他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在他耳畔低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再也不会离你而去,再也不会……”
慕容玉叶仰头去看他,却看不清他的脸,逆光下这男子似乎眸中含情也盯着他看。
忽而,一阵风吹来,男子的身影消失。
浓烈的血腥味涌来,顺着慕容玉叶的腿朝下流,将身前的湖水染成鲜红。她的腹部剧痛,痛得撕心裂肺,她一下跪倒在地,昏厥过去。
“哇哇——哇——哇——”
一阵婴儿的啼哭上响起,她脸色惨白,朝身下望去,惊现带着血丝的白乎乎的一团在身下蠕动,是……是婴儿?
她刚才腹部痛是她在分娩?
这怎么可能,她还是女黄花大闺女,怎可能与男子无肌肤之亲就有孕在身?
她吃力地朝婴儿爬去,一把将他揽入怀里,婴儿朝她呵呵一笑,声音脆如银铃,她将他楼得更紧了些。
奇异的痛灼身体的狂风再次袭来,她忽而发现手中婴儿不见,两手空空,不觉失落,心痛得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碾压过一样。
那婴儿为何如此唐突地出现在她脑海中,是黄袍老道强行将他塞入幻境中的?
慕容玉叶想着不觉脑中如万千蚂蚁在疯啃噬,她连连抓住发丝,狠狠揪着。
暗处,黄袍道者冷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但看着她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唇角勾起胜利的微笑。
再用力一把,她便会崩溃。
他将手中拂尘拨转,无色无味的安神散朝慕容玉叶涌起,她眼皮敛,急忙扶住梁柱摆正身子。该死的黄袍道者,趁人欲睡之时一步步把人逼入幻境,怕是夜叉鬼心里的痛被触动才被他打成重伤的。
她盘坐梁上,调息运气,眼观鼻鼻观心,等着黄袍道者出现。
第36章 向来猖狂!
慕容玉叶神志恍惚,人不觉开始再次进入虚幻的梦境。
“哇——哇哇哇——”
……
婴儿的啼哭声萦绕在她的耳际,她蓦地睁开眼,依旧是在五彩滩,蒙蒙迷雾遮住前方的澄碧湖。婴儿的哭声凄厉,她悚然地朝四处观望,哭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岑寂。她屏声息气,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雾越结越厚,慕容玉叶停下脚步,见前方黑魆魆的连绵成片,断定是林木森森的丛林。
森寒的风从丛林深处刮来,将雾吹散了些。
一个看似幼儿般大的黑影子从林间钻出身,朝她走近,步伐不稳。
“你是谁?”慕容玉叶愕然地张大眼睛,朝小黑影问道。
黑影停下脚步,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害怕,我不要待在林子里,我要出去。”
慕容玉叶听是一个孩子的声音,连忙朝他跑去。
一个四五岁的男娃用双水灵灵的眼睛畏怯地望着她,眼光是温和的,他伸出两手朝莫容玉叶伸去,怯怯地碰了碰她的衣袂。
“小鬼头,你怎一个人在这?”慕容玉叶朝男娃问道。
“我被遗弃了,爹娘不要我。”
慕容玉叶蹲下身,男娃的手怯怯地朝她的脸颊轻触,嫩若剥皮白菱的小脸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他见慕容玉叶无厌的表情,小手转而朝她的额头怯怯摸去。
“我娘生下我就不要我了,我是让人讨厌的小孩,你会讨厌我吗?”
“我为何要讨厌你?”
“有人说,说我是妖女生的野种,他们都不喜欢我,那些婢女嬷嬷还有姨娘们都不喜欢我,连我爹看我的神情都是怪怪的。”
“你没见过你娘?”慕容玉叶望着男娃粉嘟嘟的小嘴翘起来,不由笑了笑。
“没。”
“天下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儿的娘亲,你娘亲怕多半有难言之语,一时半会儿没法与你相见。”
“我才不信呐!”
慕容玉叶一把将男娃抱起,警惕地朝四周望望,道:“你叫什么名字?”
“犬儿,我爹说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名。”
“犬儿?犬儿犬儿……有趣的名字。”
犬儿的两手紧紧揽住慕容玉叶的脖子,打了个哈欠,道:“娘……我想娘了,娘……犬儿困了……犬儿睡了……”
慕容玉叶抱着犬儿朝前面的丛林走去,大雾消散,她定睛细看,看着丛林里有无数绿幽幽的眼睛注视着她,望得她不能呼吸。
狼?
她连忙转身朝回跑,轻捷如飞。
如果手里没有犬儿,或许她可以毫不费力地招架上百只跟来的狼,可现在为了犬儿,她不想贸然冒险。
狼群从黑幽幽的丛林里窜出,用低哑的嚎叫声招引更多的同伴参与对猎物的追杀,从林子窜出的狼如潮水般,绿幽幽的眼紧紧盯着前面的猎物。
慕容玉叶奔得心不跳气不喘,全然看着手里的犬儿,不忍将他扰醒,否则一个幼儿看见那黑压压涌来的狼群将会陷入多么可怕的恐惧中。
前面是个高耸的岩石,她凌空一跃,利落地攀上岩石顶,看着前面没有止步一头冲撞在岩壁上的狼,嗷嗷的痛苦嘶叫着。后面的狼急忙收住脚步,恶狠狠地朝慕容玉叶看去,垂着尾巴绕着岩石转圈圈。
慕容玉叶舒了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睡得甚香的犬儿,这才发现她的耳际鬓发已经湿漉漉的,怕是刚才疾奔出的汗濡湿了鬓角。
她腾出手掠了掠鬓发,生怕汗珠落到犬儿的脸上。
在她只顾照看手中犬儿之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如幽灵般出现在她的身后,他俯身从她怀里冷不防地一把抱过犬儿,朝她说道:“你累吗?累的话就换我来照看他?”
慕容玉叶立马站起身,赫然瞧见黄袍道者出现在她眼前。
“你进了我的梦境?”她问。
“这个梦境,我造得怎样?”他看着怀中睡熟的犬儿,朝慕容玉叶斜睨一眼。
“不惊险但有趣,你为何对我手下留情?在梦里拖来这个小鬼头,无害无益的,怎不拖来魑魅魍魈,好让我将它们大卸八块了放进油锅里煎了炸了当下酒菜吃?哎呀呀,姑奶奶至今还没有在梦里吃过用妖怪鬼精做的菜啊!”
“幻境不是我为所欲为的,造出来的种种,一半是我强行移植的,还有一半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哼,这么说你只能算半个造梦者咯?”
“是,我的那部分没有要了你的命,我无法探知你的过去,看似你的过去似乎……无辜消失了。奇怪,你这女子是我第一个碰到的丧失大半过去的人,你的命还得感谢你将过去所受之痛抹得一干二净,否则我会抓住你致命的痛,狠狠折磨你。”
慕容玉叶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里的小算盘啪啪响起,若要从梦境中走出去,唯有将黄袍道者弄死在梦境中,否则她便永远逃不出去。
黄袍道者看出慕容玉叶似笑非笑的脸,道:“你想离开?”
“废话,让你一直做梦你愿意?”
“你有怜悯心,既然用你的过去灭不了你,唯有让你的怜悯心杀了你!”
慕容玉叶心里一颤,这个叫犬儿的男娃怕是黄袍道者多半移植进她梦境来的,为的是牵制她,让她行动受缚。
怜悯,有何怜悯?
虚幻的梦境中出现的犬儿是真实存在还是……
“你敢动手?你若动手,这男娃就死在我手里,你不想看着她死吧?幻境中的人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