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的攻势给收住了!
李三石长大了嘴巴,愣在了那里,与此同时,那人手中的剑横斩了过来,李三石猝不及防,只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手臂仍给拉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李三石滚落到一边,神情同痴怔,眼睛盯着那人,竟久久说不出话。那人似是有些惊喜,笑道:“李将军的猛虎盘山巧妙至此,在下差点没使出来,李将军觉得在下学得怎么样?”
闻言良久,李三石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唯有苦笑,这人于危难之间竟把自己的绝学用了出来,反过来置自己于死地,夫复何言?
那人又道:“李将军武学高深,创出这样巧妙的招式,算得上一门宗师了。”
李三石摇头叹道:“羞煞我也,拙劣残败之技,焉能登大雅之堂,阁下才是聪颖智明之辈,一眼便能看出这招的关键所在,不仅破解了它,而且还能融会贯通,李三石差得远了。”
那人轻抚着符剑道:“非是李将军技艺拙劣,实因天下间无我不可破解之术,李将军无需自惭形秽。”
听他话语狂傲,李三石心下不满,可是现今被对方战败,又有何面目再指难对方?只说道:“阁下胜了我,我心服口服,可是阁下今天注定是要输的。”
那人不解,问道:“为何?”
李三石嘿嘿一笑,道:“这一次可不是小打小闹,龙禁四铁卫,一个都跑不了!”
那人倏地紧盯李三石,眼神终于由散漫变为谨慎,他低低问道:“你这话何意?”
李三石看向南方,忽然,南方那座高楼燃起了灯火,再看西方,同样如此,李三石笑道:“所有镇国铁卫,在今晚,都会受到攻击。”
那人脸色不再平静,手中的剑被握得更紧,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第二十一章 战至酣畅
咔!一声响雷贯空,唰唰,大雨倾泻,聚卷在一块的铅云愈发浓墨,当间时有白光闪现。观战的唐明被雷电吓了一跳,躲依在风姬的怀里,瑟瑟发抖,原来天子也是畏惧天威的。风姬道:“陛下,屋外雨大,先回屋歇着吧。”
唐明心有余悸,嗫嚅着道:“方才朕见李将军不敌那贼子,不会生出变故吧?”
风姬苦笑,答道:“陛下无须担心,这次计划万无一失,定能攘除奸贼的。”
唐明袖拂虚汗,低低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急忙躲进了屋里,风姬远远向天空一看,那里电蛇狂舞,气势恢宏,像有一股改天换地的伟力在砧凿大块,犹如自己的计划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风姬嘴角一处冷笑,款步走进了屋里。
东楼顶上的东铁卫和李三石,雨幕下兀自不动,李三石手臂处的血顺着雨水流淌在地,嘴中呼呼的粗喘,东铁卫手执符剑,剑尖轻点,滴滴水珠自上滚落。
东铁卫道:“想不到你们竟然搜罗到这么多的高手,真是小觑你们了。”
李三石笑道:“浩然宗把持着御前卫队,常人要想进宫都需得过他们这一关,能瞒过他们潜入宫中的人的确不多。”
东铁卫道:“天下的高手今天都来到了这里。”
李三石道:“差不多,这一次你们浩然宗该怎样应对呢?”
东铁卫低头,倏尔他又一振长剑,抖落剑花,朗声道:“无妨,我要做的只是守好东边这座楼,其他的都与我无关。”语毕,东铁卫掐了个剑诀,疾步攻向李三石。
见其来势汹汹,李三石一咬牙,心想拼命也要拖延一段时间,给其他人争取机会,思绪闪过,把刀一横,身体一弓,对上了东铁卫。当!刀剑相碰,李三石险些大刀脱手,来不及多想,东铁卫的剑已向他喉咙处缠去,快!李三石根本无暇顾及,他急忙把头一扭,躲了过去,此时双方的刀剑之势俱被封死,可是李三石更为狼狈,他的身体已然卡住,堪堪维持平衡而已,东铁卫顺势起脚,一记铁鞭似的扫堂腿把李三石撞得老远,李三石身体飞出倒地,再想站起来,只觉眼前昏花,咳了几声,竟吐出了一口鲜血。
东铁卫剑势骇人,快得无法想象,又冲向李三石,即将取下他的项上头颅。可是就在符剑将刺中的时候,旁边忽而飞来一把剑,迎面撞上了符剑,两相较力,良久竟未分出胜负。
东铁卫心下大骇,退防一边,看向来人,只见来者只有二十来岁年纪,穿着紫色衣服,长发披肩,面容冷厉,手握长剑。李三石也觉惊异,他深知东铁卫虽身形一般,但却有一身怪力,这紫衣男子竟而能与之平分秋色,可知力量有多么的大。再观其年龄,不过二十岁,真是后生可畏,青出于蓝了,念及自己落败,又是苦苦一叹。
东铁卫肃容问道:“阁下是何人?”
来人冷冰冰的,全身透发着狠厉之气,回道:“罗刹门,厉无名。”
东铁卫一挑眉,思索一下说道:“罗刹门素来为钱杀人,敢问别人出了多少价钱让你躺这趟浑水的?”
厉无名道:“两万两白银。”
东铁卫略一沉唔:“我出十万两,让你倒戈,如何?”
厉无名摇头,道:“价钱是好,可惜罗刹门接了生意,就反悔不得。”
东铁卫叹道:“是很可惜,与显宗五绝之一拔剑相对,没人愿意。”
厉无名眼睛泛光,像是来了莫大的兴趣,他不善笑,高兴时只能嘴角一扯,做出个比哭还要冷的笑容,此时,他就是这样,并说道:“两万两,就能与东铁卫交手,这生意不亏。”
东铁卫神色极是无奈,道:“罗刹门的血剑,看来今日势必要领教了。”
他刚一说完,对面的厉无名猝起发难,身体犹如一支利剑急射而来,手中秉持的宝剑啸吟不绝。东铁卫急忙立个门户,下盘稳扎,符剑当空一划,手上灌输十足内劲,谨防对手。
当当当!剑刃相交,剑气纵横,寒星抖落,种种招式出其不意,点点雕琢分毫不差。两个人愈战愈勇,皆是大喝,脚下生风,起落回旋,一旁的李三石看得眼花缭乱,心下惊叹莫可,又有些自愧弗如。
看到两人剑招剑势肆虐过来,急急躲开,空出场地,正好供二人挥洒。东楼上的砖瓦叮当作响,破碎不迭,他们这等高手,脚下自是清虚静浮,断不会造成这样的景象,砖瓦皆是因为二人的气劲所致才破碎,断裂处棱角分明,平整光滑,可见两人内力之纯,剑招之利。
又是一剑!这剑好生刁钻,竟而打下去了东铁卫的剑势,直击他的左肩,若是这剑刺实,必会贯穿筋骨,血流如注,这场战斗也会结束。李三石一直在看着,这意外的一剑他也未曾料到,想来以东铁卫的力气,不可能出现剑势被压,顾不得想太多,他眼睛睁得奇大,绝不愿放过这一幕。
东铁卫脸上表情也难看,眼看这剑就要落下,他叹了口气,竟不退后,反倒向前一跨,手中一转,符剑不再握于手心,而是直接贴在了手掌里,那符剑陡然在手掌中转动起来,这一转动,符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拨开了厉无名的剑,同时,东铁卫脚步一顿,连同着符剑欺上前去。唰的一声,符剑擦过了厉无名的脸颊,拉出了一道血口,斩断了几缕头发。
厉无名滚落在地,惊愕地看着东铁卫,心有余悸,脸上血流兀自不觉。李三石亦觉不可思议,楞在原地,不知所以。
东铁卫把剑一横,望向厉无名,淡淡地道:“不错,这一剑竟能躲得过去,出乎我的意料。”
厉无名嘿的一声,不言不语,便是李三石都是由衷的钦佩。
方才东铁卫的一手足见他的可怕实力,武者低境界是有强壮的体魄,人高马大、身宽体盘,使人望之生畏,很多外练硬手就是这样,拳头硬、腿脚狠,比之普通人力气不知大上许多。武者的高境界便是江湖好手,这类人不再一味追求身体的强壮,更加在意的是内力纯厚浩瀚,吐息悠久有韵,一个身形并不高大的人若有一身不俗内力,他的武功也不会差,翻山越江、踏浪乘风也并非不可。
方才,东铁卫危急之下不见慌乱,而是以内力把符剑吸于手心之中,并能用内力推剑转动伤人,角度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试问若无磅礴内力,兼之运用存乎一心,焉能做到这等?东铁卫的这一手别有洞天,算得上惊世的一招了。
东铁卫不见得意,只是道:“罗刹门的血剑也当真令在下大开眼界。”
李三石闻言心下一凛,瞅看厉无名,企图找到血剑的奥妙所在,忽而他目光一滞,紧盯在了厉无名的剑上,只见剑身散发着一层光亮,呈淡淡的红色,这层光幕包在剑身上,显得诡异妖艳,似火焰外延,威势无穷。
厉无名站了起来,手擦了擦脸颊,冷哼一声,剑一抖,杀气呼之欲出。这时,剑身的光亮更加明显了,淡红转为深红,渐渐的如血一般,最后甚至超脱了光幕的形态,直如一片血包裹在那儿,好不吓人。到这时,李三石才明白罗刹门血剑的由来。
李三石走出,抱拳对着厉无名道:“厉少侠,这贼子门道多多,我们携手对付他。”
厉无名眉头一皱,本欲拒绝,但是一看东铁卫的符剑,心里底气不足,知道一人对付不了,便没有言语,等同默认了。
接着,便是两大高手共同对付东铁卫了,胜负一时难分。
东楼打得热闹,南楼西楼也不逊色,释迦门的两个僧人已然对上了两个高手,观忍觉苦,一老一少,一个是释迦门名宿,一个是佛门新星,口诵慈悲佛号,神如威武金刚,站立两边,直把南铁卫、西铁卫封得寸步难行,叫苦不迭。若论实力西铁卫和南铁卫还要在东铁卫之上,高深莫测,天下少有人能奈何他们,可惜遇到了武林泰斗的杰出门人,自然讨不了好,一时间把看家本领全招呼上了。
观忍佛门高僧,武功高绝是肯定的,万没想到觉苦小小年纪功夫竟也不弱,可谓天纵之才,西铁卫乃是一条昂藏大汉,手里擎着一柄画戟,目如豹眼灯笼,肩似巍峨山岳,吐气呼啸,上束紫金丝,绾着一条铁鞭似的辫子,面容方正,鹳凸额高,鼻梁高挺,端的是英伟不可状物。身着亮银龙鳞甲,脚蹬黄金虎翎靴,看这身打扮,当属宫中禁军将军。这人立在那儿,就如一座山挡在了前面,稍动便似江河翻涌,张口堪比雨天打雷,面对此人,焉能不怵?要是皇帝在这儿,看到这人定会破口大骂道:“乱臣贼子,想不到你也是蛇鼠之辈,妄我对你一番信任!”
这人正是皇帝近侍郎将是也。
觉苦小师傅与西铁卫想比,可谓天差地别,他面容清秀,红唇皓齿,手捧木鱼,低头吟佛,生相悲天悯人,体型瘦弱,姿态谦恭,坐在那儿便是石,站在一旁便如松,娴静安然,空灵出尘。可是在西铁卫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他仍安然无恙。
西铁卫出言嘲讽道:“释迦门只会些逃命的功夫吗?”
小和尚不愠不怒,轻敲一下木鱼,微笑道:“檀越心生执念了,我佛门素来超度众生,弟子们人慈悲为怀,绝不轻易伤人,佛家习练的武功都是正直圆融的,绝无暴烈狠毒,当然不会像檀越这样,出手戾气过重,以夺人性命为目的。”
西铁卫轻咦一声,颇为惊奇,说道:“不愧是天下四至宗之一,传人能说会道,丝毫不让。”他又放声大笑道:“小和尚说的在理,可惜释迦门普度众生竟然介入到了大宝之争中,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佛理在这里可是一文不值。”他把画戟一挥,劲风四起,好生威猛。
觉苦点了点头,道:“佛家除了有慈悲菩萨外,还有怒目金刚,若降妖魔,还需金刚拳,今天小僧便以佛门的罗汉拳与檀越较量。”说完,放下木鱼,打了几拳,立起门庭。
罗汉拳乃是佛门的浅显功夫,弟子随意可学,绝无精湛之处,觉苦身为释迦门传人竟用罗汉拳对付自己,这让西铁卫有些恼火,大喝一声,冲上就打。他殊不知,觉苦实乃释迦门少出的异秉弟子,武学修为丝毫不让佛门名宿,而且他学习武功追求的不是招式绚丽,却是熟稔运用,牢记于心,变通自如,可以说释迦门的许多粗浅招式,在他手中皆能达到古今以来最高深的境界,便是一套不起眼的罗汉拳都能舞得滴水不漏,精彩连连。
果真,几个回合下来,双方势均力敌,胜负难现。
却说北楼,想比其他三个地方,这里算得上冷清了,不仅了无人影,而且古旧不堪,大门常年未动,把手上生满铜锈,滞涩难动。这日风雨交加,一个人便来到了北楼的门前,这人身型中等,手轻推大门,未能推动,待他一运气,大门竟被他以内力震开,大门一敞,外面的狂风立即涌进,把积结的蜘蛛网吹得凌乱不堪,灰尘大扬,看到这里如此破败脏乱,来人不禁一惊,他手一抖,劲风大作,把门又给关山了。
来人点起了火折子,火光一起,屋里亮堂,见到尚有灯盏,这人轻轻对着火折一吹,几点火星径直向灯盏飞去,火星落在上面,灯火引燃,屋里顿时亮如白昼,掩下火折子,这人打量着屋内。只见屋里有一个沾满灰尘的蒲团,除此蒲团和灯之外,再无多余东西。
来人上到了二楼,这里同样人迹罕至,腐朽之气浓郁,点亮灯火,猛看见屋正中有一座简陋的道家天君像,天君像下还有燃尽的香灰,香灰旁是一个蒲团,天君像前面的几案上还有一个香炉,外带几封未用完的檀香。看到这些,来人神色一肃,不假思索地上前拿起一封香,用火点燃,恭恭敬敬得奉进香炉里,而后退后两步,躬身朝着天君像拜了两拜。这人信奉道教,看到天君是必要参拜的,其心之诚,毋庸置疑,并且他艺高人胆大,身处龙禁铁卫的环视下,兀自不怕,豪气干云,着实叫人钦佩。
三楼乃是书阁,藏有很多道家典籍,便是时所失传的孤本也有,来人心下大动,很想趋步一观,可惜这些都是他人之物,未经允许,他不好自作主张。
到了最后一层楼,第四层楼有些不同,一扇门挡在前方,灰尘满布,蛛网横结,连楼道上都是脏乱得很,每一步下去,都要结结实实的映下脚印,见状,来人不禁轻出一口气,想来这里经年无人出入,不会有惹上什么麻烦的。
他转头欲走,可是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却令他面色惨白。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进屋一叙!”
第二十二章 世间绝响
若是屋内没人,则会天下安好,来得轻松去得轻松,任他漫天乌云,乱搅风雷,自是与我不相干,点滴不沾身,可若是有人,那就等于是生死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