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端暗忖有人身在暗处相助,要借自己的手屠杀武林人物,这事怎好做得?念头一转,立即嘿嘿笑道:“你这几根骨头难道怕没处……”
一语未毕,古瑶厉喝一声,一杖已发,但见杖风卷起一道长达十丈的尘龙,呼啸而到。
罗端叫一声:“且慢!”脚尖一用力,已垂直拔起数丈,翼衣一扇,又再升高数丈,才冷森笑道:“并不是区区不能下手毁你竹岔岛,但我这番到来,只有向你们先传个凶信的意思,老实对你们多说一句,你们这班自命不凡的老命,死期已快到了!”
说罢,双翼用力一扇,身于如流星换位,飞射而去。
古瑶狠狠地一顿拐杖,恨道:“那小子真是可恶,下次遇上,非一杖把他打死不可!”
罗端一扇飞出老远,忽又记起施用冰魄神针的那个隐形人,心想:“那厮也未免太歹毒,桑槐子曾说寒山派的暗器,莫非就是师父留言所说的寒山友?”
他一想起那些偈语,也不禁悚然一惊。
要知道那时他正以掌力拒敌,隐形人由他身后发出暗器伤敌,而暗器经他身侧尚无所知,若那些暗器是投向他身上,岂不要当场送命?罗端猜想那隐形人定是和竹岔岛结下极深的仇恨,否则,也与飞龙宗有极大渊源,所以恐怕他独立难支,暗中相助。
姑不论隐形人的动机如何,行为上已是极端阴冷的邪魔,竹岔岛各人虽曾留难二女,但事出何因,在未尽了解之前,自是不能断定他罪大恶极。
罗端再四思量,终觉那暗助之人歹毒,生怕那人乘机害竹岔岛的人,又折转方向飞回竹岔岛上空。
这时,原来交手的海滩,已静悄悄没有人声,但那座庄院附近,却是人影幢幢,敢情是执行巡逻的任务。
罗端向各方面略瞥一眼,便见小岛的另一端,有几株大树,浓阴茂叶,足以障蔽身形,立即降落树间,除下翼衣折包好背在身上,然后施展轻功,奔回那座庄院,刚到达院墙的墙根,即听有人说道:“我当时就说过龙宗那伙魔头,绝对惹不得,经过今夜之后,爷爷总该相信了,看来宦老前辈吃了这个大亏,不知肯不肯放弃……”
另一个人接口道:“二哥!你看今夜的那人,恐怕年纪比我们还小,那一身艺业不知怎样学来的,我就不信什么陶真能调教出那一个徒弟!”
先说话那人笑道:“六弟你说话真怪,那人若不是飞龙宗的人,怎会有那样一件翼衣?你不听宦老前辈初来那天说过,有个姓罗的少年曾杀死龙字十三宗的传人,而那姓罗的师父又曾经和爷爷有过节,打算联合正、邪两派,和姓罗的算总帐,当时还把龙字十三宗的武艺说成天上少有,地上无双,飞龙是龙字头一宗,怎不教得出好徒弟?”
罗端窃听那两兄弟的谈话,心下又惊又喜,暗自庆幸道:“今夜小爷总算未曾做错,经过这番厮闹,敢情你有心去和人家联合,也不敢冒味从事了!”
却听后说话那人道:“就算陶真能教出徒弟吧,方才那人说什么音魄搜魂,又是一种什么功夫?”
那人苦笑道:“这个你得去问爷爷了!”
罗端见没有什么可听,正想要走,忽听到一个洪钟似的声音喝道:“你兄弟怎么偷懒坐着?”接着就有衣袂飘风的飒飒之声,破空而到。
被称为六弟那人忙接口道:“大伯你!我们不是偷懒!正商议着今夜的事哩!”
来人“哼”一声道:“你们俩都长得这么大了,成家立室,道泉连孙子都有几个,怎还这般不懂事,爷爷他们在厅上议事,要你们防备外入侵入,你们能商议出什么来?”
那两人被斥得俱不敢作声。
来人敢情对于他这大伯父的权威还感到相当满意,口气也略为和缓道:“你兄弟既然对此事关心,我也不妨对你略说一二。本来爷爷听宦老前辈和尹老前辈劝说,打算和龙字十三宗联合,经过这番变故,纵使龙字十三宗请我们,我们也要和他们势不两立……”
被称为六弟那人似较性急,插口问道:“若果龙字十三宗,人人象今夜那人一般厉害……”
他那大伯带着斥责的口气道:“道源!你真是胡说!你以为今夜来人只有一个么?”
他略停一停,又道:“当时我也以为只是一人,后来宦老前辈以内功驱尽寒毒之后,回忆前者,才记起他原是以左手发掌,待觉得对方潜劲极大,才加发右掌,但右掌才是微抬,寒气已入骨。”
道泉大声道:“莫非另一人潜在海滨?”
大伯父笑道:“你猜错了方向,那人应该是潜在左前那大石后面才对。因为宦老前辈预备以天雷轰顶一招,把那小子打成肉饼,掌形向下,才会受冰魄神针的暗算!”
罗端起初也以为隐形人在自己身后发出暗器伤害对方,也暗自称奇?
道源忍不住又向道:“冰魄神针是什么样子,不知取出来了没有?”
大伯父道:“冰魄神针是寒山派独门暗器,只知它细如蚕丝,被打中的人必然周身冰冷而亡,如果能以纯阳真火把它烟化,也可以对人无碍,宦老前辈功力精湛,早已获痊,叶华虽幸爷爷及时给他服了一颗祛寒丸,但他功力还差得很远,要想治愈,只怕最少也得花上三个月的时间。”
罗端听得心内暗惊,却听道泉问道:“这种暗器难道没有防范之法?”
那大伯父道:“连那武林怪杰方不平的五行金剑,宦老前辈都有玄磁牌可制,何况冰魄神针?但这种暗器无神无息,待发觉寒气侵肌,已被伤害,所以防不胜防,当年雪峰三老就挟这种暗器横行江湖。”
他顿一顿,续道:“但雪峰三老还是忌讳方不平,听说……”
罗端正听得心头大乐,认为再说下去,可能是雪峰三老便是亡师所指的“寒山友”,那知在这时候,忽闻围墙的另一边有人大喝一声,那“大伯爷”立即叫出一声:“你们当心!”接着就有衣袂飘风的声音由响而寂。
这一突然事变,使罗端怔了一怔,旋即想到那边敢情是那暗助自己的人进庄打扰,还未决定该不该去看,又闻十几丈外响起一声破空的轻啸,回头看去,却见一条纤影一掠而过。
那人走得虽然很快,但罗端已认出对方用的是“变天之野”的身法,敢情还是在薛家岛海边所见的少女,忙一纵身,打算以“钩天之野”的身法追赶。
然而,在这刹那间,一道黑影挟着劲风由墙角扑出,罗端如果起早一步,便要和那人撞个满怀。
但他虽未起步,却已身随意动,那人发现眼角有个影子一动,立即收步回头,呵呵大笑道:“朋友,何必再走?”
罗端一看来人,正是断肠镖孔义,情知自己装束和海滩时不同,当时嗓音也曾经改变,对方决不认得,但他阻了一阻,那少女已走得无影无踪,只好苦笑道:“老前辈请休误认,在下并不是你要追赶之人,那人……”
竹岔岛一夕数扰,人人都带有几分惊怒,孔义尤其性急,喝道:“老夫只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话虽令罗端难答,略一迟疑,便道:“在下不过是途经此地而已!”
经过孔义发现有人,墙头已是灯火通明,他老伴古瑶也带了儿孙赶到,恰听罗端答话,不禁冷哼一声道:“途经路过?本岛四面是水,你由那里走来的?”
罗端被盘问急了,只好道:“在下决非歹徒,确是途经贵地,才见一位少女从这里逃走……”
孔义冷笑道:“就算你是过路吧!你既然踏波渡海而来,当然也有几分艺业,你叫什么名字?师父何人,你照实说来,我便放你走!”
罗端暗道:“我若实说,你更加不放我了!”但他略一迟疑,便道:“亡师伏魔剑客姓司马讳青云,在下姓罗名兴,乃金刀罗伟之子!”
孔义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几时听说有什么伏魔剑客?”
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人忽叫起一声:“爷爷!”接着又道:“江湖上确有伏魔剑客这个名头,听说他在剑术上确有几分成就,他有个师弟七阳刀石碌,在江湖上也有一点名声。”
桑槐子猛然记起五株松的事情,忽然问道:“罗端是你何人?”
罗端不知老人从何处获知自己的名字,但由他沉重的口气听来,似非善意,急道:“罗端是在下的胞弟,不知道这位前辈在何处见他?”
桑槐子点点头道:“我不曾遇过罗端,因为在五株松有他立的墓碑,才知他是石碌的师侄,你既是石碌师兄的门人,难道和令弟同师?”
罗端既冒乃兄的名头,索性就瞒到底,顺口答道:“他是湘江大侠邱玉的门下,湘江大侠和石师叔相交甚笃,所以他也称石师叔为师叔。”
古瑶冷笑一声道:“这小子有诈!你师父既是以剑术扬名,你为什么没有兵刃?”
罗端面带戚容道:“在下的剑被魔头夺去了!”
孔义纵声大笑道:“伏魔剑被魔伏去,这也可以算是天下奇闻,康儿!给他一支剑,并试他剑艺的根基名样?”
一位二十左右的少年应声而出,自肩后抽出一支精钢宝剑,双手拜到罗端面前,含笑道:“罗兄请暂用我这柄宝剑,我另外用一柄!”
罗端怎将面前这位少年放在心上,但知当前一个招置不好,便要伤害无辜,而且我窃听的结果,知孔氏这一家颇知龙虎十三宗所在,打算供机会套问一番,也含笑一声:“敬领盛情!”便将剑接过。
孔康送过宝剑,又退回人丛向另外一位少年讨过一枝宝剑,笑说一声:“罗兄!小弟名唤孔康,曾闻家严说过伏魔剑颇有精妙之绝招,尚望指点一二。小弟忝居地主,请罗兄先发招罢!”话毕,单脚着地,一剑横顶,摆出一个“一抹轻云”的架式,双目注视罗端脸上。
罗端情知在场的几位老人,有的曾经与再传师尊交过手,一套“冥王剑法”自是不便施用,略一沉思,便将其中三招,暗藏在“伏魔剑法”里面,微展笑容,说一声:“在下有僭了!”伸手一剑,缓缓指向孔康的胸前。
孙康依旧原式不动,不料罗端猛踏一脚,剑尖即如激箭般一射而到,这才大吃一惊,急后撤一步,一招“划地为牢”的剑身下泻,“当”一声响处,两剑交击,爆出一溜火星,对方剑尖只略偏寸许,自己反而连人带剑弹开两步,虎口也隐隐发痛,不觉叫出声来。
第十七章 艺服孔门
要知孔康在年轻一辈中若不是俊俊的人物,孔义也不会命他下场,这时一招即败,不但同辈的兄弟黯然失色,连他上一辈的人,也觉脸面无光。
古瑶急忙叫道:“康儿下来!人家内功比你强得太多,待另换人上去!”
孔康满面惭羞,向罗端拱手道:“罗兄内力,确使小兄拜服,但因此未获窥剑术精妙,实在也是憾事!”
罗端其实用不到两成真力,即使孔康知难,但听对方语意,情知他不肯尽服,也就微微笑道:“兄台不必挂意,再玩几招,未尝不可!”
沉吟间,一道精虹带着一条绿影如飞电射落,一位比孔康更年幼的少女脚一着地,即叫一声:“二十五哥!让我来打!”
话声一落,身子已如旋风一般而对罗端,剑尖一指,叱道:“你叫什么名字?快报名领死!”
罗端见她装成威风凛凛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那少女见对方笑她,杏目一瞪,叱一声:“笑什么?”
玉腕一震,剑尖即到罗端胸前。
占瑶急叫道:“度儿休得胡来,你哥哥尚且不行!”
那少女“哼”一声道:“打过后才晓得!”
她居然不听长辈的劝告,剑法一展,但见银蛇飞舞,剑气翻腾,着着是进攻的绝招。嘴里还不停地喝叱道:“你这臭小子还不还手?当心我姑娘杀死你没有赔的!”
旁边站着一些十一二岁的小童拍掌嚷道:“打啊!小姑姑打得好呀!”
在这时候,又有几条身影由院墙射落。
罗端本来打算好男不与女斗的主意,但那少女毫不顾忌地进攻,加上那群小童一嚷,再见孔仁、容美和一群耄耋的老人到来,暗道:“伏魔剑虽不是剑术里面最精妙的绝学,但我把冥王剑法加六招进去,煞煞你这贱婢的骄气总还可以!”
他心念一转,立即笑吟道:“姑娘当心!我要还手了!”
那少女怎知厉害?“哼”一声道:“来呀!谁叫你不还手?”
罗端一声朗笑,手腕一抖,剑尖幻出一斗大的剑花,一招“地涌金莲”剑尖上指,粘开那少女的剑身,顺锋劈开。
那少女剑一被粘,立知不妙,一个“海燕掠波”连人带剑掠开数尺,玉腕一翻,剑尖又疾点罗端肾俞穴。
罗端见对方身法奇妙,忍不住喝一声:“好!”手腕一翻,剑尖下射,一招“碧月流辉”,恰把来剑粘开,再一沉腕,剑尖已疾点那少女的玉腕。
这一招神速异常,那少女但见银光在腕底一闪,急抽剑跃身,已来不及,但闻“哧”一声轻响,右腕上的玉镯已被一剑削断。
大凡女人与童子最为难养,别人给他几分和善的颜色,她便要骑在人家头上拉屎,要么猛瞪她一眼,她又要呜呜哭泣。
那少女玉镯被削,惊得芳容变色,一步跃开,狠狠地喝一声:“你好!”手臂一扬,一缕寒光顿时射出。
场外忽然厉喝一声:“不可!”人随声到,伸手一抓,已将那少女的“飞剑”抓在手上,他也不理会那气得粉脸铁青的少女,迳面对罗端道:“小友腕力太强,儿女辈看不出剑法精妙,还是由老夫领教几招!”
罗端一看来人目光灼灼,年纪约在七十岁左右,料是孔家第二代的人物,不欲当着对方儿孙面前令他过份难堪,决定以五成真力和他过招,当下捧剑一揖道:“末学后进,理当向前辈请益!”
那老人微微笑道:“老夫单名诗,小友也不必客气,剑上无目,但也以点到为止,你先招罢!”
他话声一落,即一剑当腹平伸,凝神平视,那枝宝剑在他手上就好比活的一般,寒芒乍吞乍吐。
罗端见这老人竟能以内力追出剑光,想起亡师伏魔剑客尚且做不到,情知这老人功力精湛,然而,他又打算使亡师这套伏魔剑法能够轰动江湖,忖度半晌,才说一声:“晚辈得罪了!”
他先以一招“童子拜佛”施礼以后,接着就是“策马扬鞭”、“挥戈指日”、“麒麟献瑞”一连攻上三招。
孔诗但见对方剑尖一动,立即剑气生寒,还夹着有丝丝锐风;不敢轻视,赶快施展开本门剑法,一枝宝剑,幻成一座剑山,挡在身前,任凭罗端剑艺飞射,也未能将剑山冲透,反而因孔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