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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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出江湖-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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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问而已?”
这句话虽是平淡轻松,怎知言外含有极大的阴谋?罗端还不知如何接话,那老者又笑道:“方不平一身绝学,只有九野神功并非独擅,老朽随口一问,不料竟遇上他嫡传的门下!”
罗端灵机一动,忙道:“老丈可知学会先师的九野神功,还有些什么人?”
一言未毕,侧方几道身形已一跃而到,其中一名独脚老人打亮一双老眼向双方一扫,随即呵呵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凡山神猴牛老哥,你面前这位敢情是方老怪的传人了,方才小弟还见他施展九野神功!”
罗端由那伙人来时的身法,情知个个身手不弱,而且一开口就说“方老怪”当然是和师门有怨无恩,不由得向那人瞪了一眼。
尘隐老者吃独脚老翁一口叫出他久已不用的名讳,老脸微沉,旋即嘿嘿干笑道:“你这只爬山大虫被方老怪剁去一条腿,居然还活到现在,是要想捞回几个老本了!”
独脚老人哼了一声道:“何仅是老本?连本带利一起收回!”
随即面向罗端冷冷道:“好小子!你那一身九野神功已经说明了你是谁,老夫和你虽然没有恩怨,谁叫你是方不平的传人呢?但是,你若能说明方老怪在什么地方,老夫仍可教你带点记号便放你回去!”
罗端大声道:“他老人家已经死了,你往森罗殿找去罢!”
独脚老翁纵身狂笑一阵,笑声一收,脸寒如铁,厉喝道:“你这小子和老怪同样狡猾,象我这样不中用的废物,还可活到现在,他怎么就会死了,你胆敢骗我,看我不一拐打碎你的脑袋!”
这独脚老翁说得罗端心中一震。
他由森罗殿附列二百六十一位武林高手,只有一个断腿小鬼卒,便知这老人绰号巴上虎,名唤李凌飞,艺业并非上上,自是毫无惧意。
但这李凌飞能够活这么久,钩沉子诸人也活这么老,自己那艺通天人的师父,为何反而悄然亡故,岂不是难于理解?
难道森罗殿一切布置,都是故作疑阵,诱敌人壳?他在这一瞬间,心机百转,但仍朗声道:“信不信由你,小爷没空奉陪!”
他虽因尘隐老者不肯出示姓名而带有几分不乐,但由李凌飞口中获知对方是第四名高手牛雄达,此刻敌友难分,也不愿开罪,抱拳一揖道:“牛前辈再见了!”
哪知身形未动,和李凌飞同来的四位老人冷哼一声,身影一晃,已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李凌飞脸色一沉,喝一声:“小狗!你想走么?”
罗端“咦嘻”一声,歪头斜视一眼,李凌飞嘿嘿怪笑道:“罗小子,怨只怨你不幸做了方不平的门人,今日邙山五厉全在这里,你想走,那是比登天还难,不过,你若自断右臂,或将老狗藏身所在说出,老夫还可饶你一死!”

罗端不觉豪啸一声道:“李老儿你想错了,若果你好好相问,小爷还可说个鬼门关让你去……”
李凌飞怒喝一声,拐动雷鸣,挟着万钩之势,拦腰扫出,身形竟是跟着拐势,飞射而到。
罗端学艺的后期,曾经和二百六十一名鬼卒交手!当时李凌飞的替身鬼卒是使用软鞭,并不见得如何奥妙,这时他本人使起拐来,威力迥异往时,不禁吃了一惊。
但他在拐风将及的刹那,心意一动,身形已飘退丈许,冷笑一声道:“李老儿!你想和小爷单独交手,那还早哩!当年你们不是十几个凶徒攻我师父么?为什么只剩你这么五厉?”
李凌飞吃罗端揭他当年伤疤,又羞又怒,叫一声:“再接老夫一拐!”
这一招敢情他已使出真功夫,但见拐形动处,一片拐影发如亩许巨网当头罩下。
罗端骇然地又疾退三丈,叫一声:“且慢!”
李凌飞一连两拐未能沾到对方衣角,也有点动容,斜倚拐杖喝道:“小狗有何话说?”
罗端从容笑道:“当年我师受你十几个围攻,也不过只断你一腿,小爷今日敬老尊贤,也不想要你老命,但你一出手就是狠招,究竟怎样才算输赢?”
“废话少说,不是你就是我!”
李凌飞一拐如飞,连身形也被铁拐带得漫空飞舞。
几十年来,他为了要报断腿之仇,窥探名山幽谷,寻找灵叶奇方,以补功力的不足,并钻研拐法,挟怒而施,岂同凡响?
武林怪杰方不平虽设置森罗殿,将他的对手列为鬼,卒以供他的门人饲招,但他绝未想到对方竟会弃鞭使拐,而身拐合一之后,又是这么地精妙。
罗端若欺对方独脚难行,未必不可仗那九野神功,飞身遁走,但那样一来,也就弱了师父的名头,身法一展,竟以“冥王掌法”空手迎战。
李凌飞身在空中,以铁拐带动身躯,顿时劲风四合,沙石飞扬。
罗端虽是仰面迎敌,但他九野神功与冥王掌法配合得天衣无缝。
李凌飞拐势虽重,也不敢冒着那如涛的掌风,当头痛击,反被罗端凌厉绝命的掌劲打得他在空中腾挪回避。
两人各展绝学,力拼半盏茶时,忽然暴雷似一声巨响,李凌飞一连翻了几个筋斗,摔出尘埃圈外。
同来四老惊呼一声,齐拥身侧,但见他一枝铁拐已断成两截,只剩尺许在手,右手虎口破裂寸许,还在涔涔流血,脸色也变作铁青。
这时尘埃微净,隐约看见罗端双膝盘坐,想是这半盏茶时的剧斗,已使他真气浮动,不得不略事调息。
然而,这壁厢一位身腰特长、双脚特短的老人,凶睛一闪,飘飘然越众而出,叫一声:“小子,休得装死,来接我王通一招!”
王通声如巨雷,震得烟尘四散!
坐地运功的罗端一跃而起,凛然道:“我师当年没有杀尽你这伙狗贼,小爷今日一定替师行道,你有多少人,统统上来好了,省得我多费手脚!”
他这样厉声叫阵,反使王通莫测高深,不禁回头望他同伴一眼。
其实,罗端也因那名列第四名的牛雄达忽然隐去,而觉得有点诧异,也眼射精光向四处搜寻。
蓦地,一株大树后面发出一声苍劲的长笑,在笑声中即见几位老人鱼贯而出。
头一个正是自称为“尘隐老者”的凡山神猴牛雄达,只见他哈哈笑道:“罗小哥不愧是方不平的传人,但是,纵令方不平今日在场,不见得就敢这般狂妄,你自信能接下六君子联手合击么?”
罗端原是对王通发话,不料口不择言,竟又引出所谓六君子的一批武林宿彦。
这时对方已拿着话柄,只好硬起头皮,朗笑道:“晚辈自是舍命陪君子,不知老丈带这些君子是那几号人物?”
一位目眶深陷、肤色黛黑、虬髯翻飞的老人双肩微晃,身形便如流水般滑行罗端面前,向罗端打量一眼,便随即问道:“听说方老怪自设森罗殿,把我们列为鬼卒,可有这一回事?”
罗端微怔道:“前辈由何处得来的消息?”
“我只问有没有?”
“有!”
“我这钓龙叟张群英名列第几?”
罗端迅将记住的人名在脑中回忆一遍,终而摇摇头道:“张前辈的名字好像不在五十名内!”
钓龙叟怒喝一声:“你敢胡说!”同时一掌劈出。
罗端略退半步,让过掌势,笑道:“我确是实说!”
钓龙叟那容分说,大吼一声,又一掌打到。
罗端又退后一步,叫一声:“且慢!”
“什么且慢!你敢把我目为无名鬼卒!”
他在话声中连发几掌,迫得罗端连退几步,也厉声喝道:“你们这伙老鬼!口口声声说我师狂妄到不近人情!”
“你敢目无尊长!”
“你根本就没有尊长的样!”
钓龙叟被他顶撞得心火大发,虬髯无风自动,左臂一圈,右掌猛一印,喝道:“先教训你这小鬼几招!”
罗端笑说一声:“凭你也配!”一招“垂帘却蝶”连封带拂。
“蓬”一声巨响,钓龙叟一个踉跄,吃罗端扫开三步。
罗端也被震得上躯晃了一晃。
钓龙叟苦练几十年,自以为至少也可以和当年的方不平交个平手,不料连人家的门徒也略胜自己一筹,这付老脸怎能挂得下来?他闷哼一声,双臂贯足十成功劲,马步一坐,吐气开声,掌形往外一翻,但见狂风怒卷,沙石竟奔,这一招的威势,端可开山拔树。

罗端万料不到六十年前籍籍无名的人物,在一怒之下居然有这宏厚的内劲,再看诸老虎视眈眈,情知难得善罢,急一拔身躯,腾高三丈,反身一掠,落在十几丈外,叫一声:“说明了再打!”
钓龙叟更是料不到对方会躲开这一招,此时一掌落空,掌劲收不回来,一股尘龙疾冲出十几丈,然后倒卷向上,弥漫天空,气得他老脸发青,厉喝道:“你怎么了?”
罗端好笑道:“你这老儿长了偌大年纪,连一个退字决都不懂,算什么人物?小爷并不怕你,但有话得先说清楚。”
“快说!”
“鬼门关还没开门,你急着闯作甚?小爷得告诉你一句,我师父当年饶你一命,敢情要你在小爷手里送终,不过……”
钓龙叟气在头上,哪肯听他奚落?厉喝一声,双掌翻飞,已抢先发招。
罗端发现对方劲力居然不在崔卧龙之下,也不敢过份大意,展开“冥王掌法”,一面封架拦截,一面从容叫道:“我知道你这伙老儿为要争回往时的名头,不惜以老欺少,但是要争名头的人,共有二百六十一人之多,小爷没有空闲一一奉陪,车轮战反不如一齐上来为妙!”

他这一番傲视群雄的话,不但把钓龙叟气得九窍生烟,连旁观的十位老人也个个勃然作色。
他们怎知道罗端心急赶程,并看出每一位老人功力不弱,生怕逐个交手下去,多耗时间和力气,才故施激将之计。
这时,诸老倘若受激出手群殴,罗端身上十个“冥府金钱”便要大派用场,说不定诸老无一幸免。
然而,就在诸老磨拳擦掌的时候,凡山神猴忽然振声高叫道:“小怪休行激将之计,我等也决不愿负群殴混战之名!”
他这一声叫喊,不啻将已行到鬼门关的诸老拉了一把。
钓龙叟也接口冷笑道:“小怪物且休卖狂,你虽曾折服崔老儿,不见得能在老夫一枝量天尺下讨好,亮你的兵器罢!”
罗端一听对方说起量天尺,不觉:“哦——”一声道:“原来你是第一百零一位,什么量天尺,小爷还是以肉掌奉陪!”
钓龙叟此时已被罗端撩拔得怒火冲顶,往衣底一探,“锵——”一声龙吟清响,拔出一枝尺许长的玉尺,再一抖手,那枝玉尺登时长有丈余。
罗端暗道:“这该死的老儿,他一枝量天尺已被藏在森罗殿当作古董,怎又有这样一枝,看这玉尺通体透亮,敢情还是上古奇珍哩,可别把它毁损了!”
他正苦没有趁手兵刃可用,眼见钓龙叟这枝量天玉尺霞光灿烂,不觉笑起来道:“张老儿!你到底有多少根量天尺,一发送过来罢!”
钓龙叟怒吼一声,玉尺一挥,但见霞光万道裹定那根玉尺,恍若一条玉龙迅速盘舞一匝矫然而下。
罗端看得心头微震,暗忖:“这老儿功力艺业又精进了。”
他念头方动,九野神功应念而起,眨眼间,斗场又是另一番境界。
这时,但见一片霞光裹着两道矫捷的身影连番飞扑,却又是纤尘不起,玉尺带起的锐风厉啸,似乎只有在两人头上盘旋。
袖手旁观的十位老人俱是武林老宿,看出这种厮头除却上乘轻功外,还得俱有抱元导一的气功,否则决难在拼中兼顾到身外的尘疾。
他们对于钓龙叟的艺业,自是由衷佩服,但对于这位未满二十岁的罗端,更觉得惊奇不止。
罗端虽然学到冠绝一时、武林怪杰方不平的冥王掌法,但那钓龙叟自被挫败之后,无日不以雪耻为念,六十年的精研苦练,岂是白费光阴?他一枝量天尺忽伸忽缩,忽而当作长鞭,忽而化作短笔,身随尺走,掌起人飞,由得罗端掌法精妙,也难突破霞光,靠近身前。

其实,若非罗端毋须顾虑玉尺毁折,不难将对方一掌打死。
但是他为了夺取这枝玉尺作为今后的兵刃,不愿掠物而又伤人,以致厮斗多时,还未分出胜负。
钓龙叟不知对方居心何在,以为自己几十年精研这套尺招,果然与当年方不平的“冥王掌法”不分轩轾,不觉在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并即朗声叫道:“冥王掌法也不过尔尔,小怪物若没有更好的货色,老夫便要施煞手了!”

罗端冷哼一声道:“该死的老鬼叫什么?”
话声甫落,但见钓龙叟尺招骤变,漫天清影忽然幻成十几朵梅花,数十缕劲风,同时向身前要穴扑到。
敢情这一招“一片冰心”是钓龙叟几十年精研的绝学,自以为发无不中。
哪知罗端忽然一声长笑,一个“分光掠影”竟由劲风间隙欺身直上,右手一勾,将玉尺勾过一边,左掌一晃,厉喝一声:“撒手!”
钓龙叟万料不到对方胆大包天,穿光夺尺,见掌心罩向面门,只得把头一偏,在这一瞬间,猛觉右腕一紧,一根罕世难寻的量天玉尺已被夺去。
罗端夺得玉尺,立即倒退一步,飘退丈余,笑道:“敬请盛情,且容……”
钓龙叟张群英羞得脖子通红,厉喝一声:“老夫拼了!”一扑而上。
牛雄达急叫一声:“张老!……”
他人随身到,拦在两人中间,面对罗端道:“罗小哥果然艺业超凡,但你夺下此尺何用?”。
罗端已看出这位凡山神猴居心叵测,冷冷道:“当然是当作兵刃,将来归隐,再刻上几个字,证明今日的事,另立一座森罗殿,交给鬼卒持用。”
牛雄达老脸一寒,喝道:“只怕你带不走!”
“难道老丈想夺?”
牛雄达忽然面色一松,回顾同伴一眼,笑道:“我们能让这小子卖狂么?”
钓龙叟一声厉喝,一闪身躯,抢过神猴身侧,掌劲同时猛吐。
牛雄达急又双臂一拦,叫一声:“列位且慢!”
钓龙叟怒道:“牛老今天怎么尽是举棋不定?”
牛雄达笑道:“我等既有君子之名,自是要行君子之事。这小子虽想卖狂,但我等已有话在先,不可混战。兄弟认为今日暂时放过,明年此时在黄山始信峰印证一番,如何?”
钓龙叟一对凶睛骨碌碌乱转一阵,忽道:“罗小怪!敢不敢应约?”
“你这鬼域技俩也想在小爷面前施展,若果不去,还说小爷怕你哩!”
牛雄达微笑道:“你也不必多疑,明年此日,我等邀约天下名手聚会黄山,最好能请令师同来,大增光彩!”
“哼!就是小爷一人,也敢单刀赴会!”
“也好!但愿别爽约不来。”
“哼!你们放心好了!”
罗端把量天尺一收,长啸一声,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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