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极渊- 第28部分

“咱们公子可是鼎鼎大名的北海之王啊，公子，我相信你——”

呼声愈来愈高，到后来整个人群都传出一片支持的呐喊声，至此时，海潮风冷峻的面色才略微有所缓和——然而，无色和泽方的眼神却更加深沉了——

“公子，你真的有把握么？”虽然和其他人一样，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自己的公子，但是，巫四却有些迟疑，“真的可以取到淡水吗？”

海潮风却倏然一笑，压低了声线：“你忘了么？此时已近八月。”

听了公子的提示，巫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啊！时近八月，又是在以前的航道上，一定可以再次取到那些神水——

齐耶娜也看见了海潮风自信的眼神和那抹淡然的笑容，她的脸不禁有些火辣辣的，那个像‘天神’一样的男子，总是能轻易的吸引她的视线，可是自己却又不敢跟她直视，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聚集在储水房门口的众人已经散去，只留下海潮风泽方无色一行人，海潮风低低的又向厨娘和巫四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节约淡水，保护好剩下的淡水云云。

待巫四和厨娘也离开之后，无色才发问：“对于凶手，你有什么办法么？”

海潮风无奈的摇摇头，有些疲惫的淡淡开口，全然不似刚才那个叱咤的北海之王：“确切的说，没有。但这个凶手既然想要全船的人都同归于尽，那么必定是和我有些仇怨，不是冲着斜阳的，就算一时抓他不出，大家的警惕提高些，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此话倒是，只是——你所说的海上淡水是怎么回事？海上真能取到淡水？”不是不愿意相信海潮风，无色只是对于这件事情还有诸多的疑问。

“恩，记得我和你们说过，我到过极渊——那时到最后，我和巫四便发现八月的海上有一股清流飘过，我们就是靠着这股清流——活下来的。”虽然语气已经尽量平静了，但在提及那可怕的航行的时候，海潮风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栗。

“清流？”泽方接过了话，“什么样的清流？”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这股清流仿佛是凭空出现在海上然后消失在某处的，但是无论海上风浪如何，都吹不散这股汇聚的泉水。就仿佛——仿佛是一条冥冥之中有所指引的天路一般——”

“天路？”泽方疑惑的看了眼无色，后者也是一脸迷茫。

“再过几日，应该就可以亲眼见到了，现下多想也无益。”海潮风的眼中深处其实是略含担忧的神色的，时隔多年，虽然也有派遣人前来寻这股清流给金落泡制西海明珠，但如今是否还有这样一股清流，自己也说不清，若是没有，当真是天要罚诛——

正当众人思绪不一，心中各有所想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叫声划过天际，破空而来，从上层的舱房中传进众人耳中的时候，三人脸色皆是一沉，遭了，这声音是——斜阳。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你别吓我啊，我是芷然啊——”屋子中漆黑一片，芷然只能依靠感觉四下搜寻赫连斜阳的身影。芷然和齐耶娜刚从下层的水房返回到甲板上，就听赫连斜阳舱房中所传出的惊叫声，两人忙赶至舱房想看个究竟，却不料赫连斜阳已经不在床上，一室黑暗。

“出去——”黑暗中某处传来女子没有一丝温度却颤栗不已的声音，手背上刚刚被烛火烫伤的地方兀自疼痛的厉害，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只双手捂着脸，坐在冰冷的地上。

“小姐，你怎么了，你和芷然说啊。”芷然摸索到了桌边，一手抓住了那支被赫连斜阳一把拉到的烛台，将它扶了起来，拿出火折子就要点燃。

黑谧的一室，只有芷然手中跳动的星火。

“不要，不要点灯——”等到赫连斜阳注意到案边人的动作的时候，为时已晚，芷然已经将这支烛台点燃，明亮的烛光瞬间照的满室生辉。

“小姐——”芷然灭了火折子，抬头正想招呼自己小姐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蜷缩在床脚，头深埋入双手之间，一时之间不辨容颜，芷然心下一惊，“小姐？”

一室的光辉洒落，墙角的女子抬起低垂的头，三千白发瞬间洒落，当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海潮风正好赶到，却在看见满头银丝的人儿的时候生生顿住了脚步，那个满头白发，脸上有细纹纵横，眼中哀戚惊恐的人，那是——赫连斜阳！！



第十一章　（7）圣物现世
更新时间：2010117　11：41：59　字数：2465

海潮风在看见床边角落中蜷缩的女子后，脚步生生的顿在了门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试探性的，海潮风幽幽开口唤了声：“斜阳——”

床脚那个双手抱膝不停的颤抖的女子此时听见对方的呼唤才回过神来，眼中的情绪流转过惊恐，慌乱，羞怯，恐惧，最后化作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瞬间低下头去：“出去，都出去，不要看我，不要像看怪物一样看我，我不是——怪物。”女子嘤嘤的哭声幽幽的传来，海潮风的心没来由的一紧，就要抬步上前。

“你们都出去，出去啊——我不要你看见我这个样子，出去——”女子的哭声还夹杂着喃喃的蚊吶，冲撞着芷然和海潮风以及一直停在门外不知所措的齐耶娜的脑袋。

“怎么回事？”就在一闪神的功夫，无色和泽方已经双双赶到，随即，无色便看见了床脚那个满头白发的女子和她瑟瑟发抖的双肩，眉头不禁一皱，遭了，变化已经开始了——

“快，关上房门，窗户，潮风，将她抱起来——”无色话落的同时，泽方已经飞掠至窗边关上了窗户，无色神情严肃，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在关上房门的时候，无色的余光瞥见了一直守在角落不知所措的齐耶娜，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才又关上了门，将屋内的一切从齐耶娜的视线中隔断。

这头，海潮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无色泽方一脸慎重的样子，心知此事定与斜阳有关，便越发紧张起来。一袭白衣的公子走到女子面前，屈膝蹲下，伸出一只手探向女子膝下，另一只手握住女子双肩，轻易的就将消瘦的如薄纸一般的女子抱了起来。三千白发瞬间就像有个生命一般，在海潮风的白衣上铺洒开来。

赫连斜阳还在怔怔的出神，不时发出无声的抽噎，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地上的铜镜躺在那里，裂开一道嘲笑的缝隙，无言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回荡——

海潮风将赫连斜阳轻轻的放在床榻上，女子甫一落在柔软的床上，失去海潮风的臂膀的依靠，便无力的倒向一边，无色见状便直接坐在赫连斜阳的身边，扶住她瘦弱的肩头，缓缓的叹了口气，说道：“斜阳，你不要怕，只要我们到了极渊，你就不会有事了。”

听见极渊从无色的嘴中吐出，赫连斜阳呆滞的眼睛才稍稍有了点反应，轻轻的转动了一下，却依然找不到曾经的神采，半晌，才沙哑着嗓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是怪物么？”

“不是，当然不是——”

“可是我的头发，为什么——为什么会——”听了无色的话，赫连斜阳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同时，心中的迷惑更胜。

无色爱怜的抚上赫连斜阳一头浓密的银丝，眼中是温柔的光辉，全然不似以前那个冷漠孤清的女子，一直默不作声的泽方眼中有惊异的光芒闪过：“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其实第一次你在海王府中晕倒的时候，我曾经夜潜去看过你，那时候你的体温极低，昏睡不醒，我便猜到，你身上的变化之门已经开启了——”

“变化之门？你是说——长生不灭的变化之门？”泽方的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无色的话，一直风云不变的脸上带上一抹不置信的神色。其他人却是一脸茫然。

“斜阳毕竟是极渊的人——”

“不可能，变化之门的开启，除了《渊诉天书》有载与碧落泉有关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开启，即使圣主也不知道，她不可能会——”

“是啊，她不应该开启变化之门，但是，也许是命运吧——”无色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抹若有如无的叹息，自己将还在襁褓中婴孩带离极渊，便是要她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而如今，命运的巨轮却不停歇的转动，终于，将所有欲置身事外的人都卷进了不复的深渊，“斜阳，将那支珠钗拿出来吧。”无色转向赫连斜阳，赫连斜阳虽然疑惑不已，却还是顺从的从枕下取出了黑色的玳瑁盒，伸手想要打开，却发觉手指根本不受控制。

“小姐，我来吧。”一直站在旁边无比担忧的小丫头芷然立刻上前接过赫连斜阳手中的玳瑁盒，轻轻旋开，整个房间顿时被一片胜似往常的强烈光芒笼罩，离盒子最近的芷然不得不抬起另一只手遮住眼睛，以免灼伤。

“天啊，这是——”最强的一束光刚刚散尽，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泽方惊讶无比的声音已经在房中响起，“无色——这是——”

男子望向自己的眼中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无色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琴师泽方却突然向着芷然单膝跪地，左手在胸口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神色凝重而尊敬。

“哎呀——您这是——您快起来啊。”看见泽方如此行动，芷然吓了一跳，连称呼都改了，差点也就跪下了。泽方却不开口，兀自行完大礼后才复又站了起来。

海潮风芷然还有赫连斜阳都对眼前的一幕既惊又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无色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了：“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我也在想我是否也应该下跪，可是转瞬一想，我已经不是极渊的人了——我没有资格下跪行礼了。”无色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泛着淡淡的苦涩酸楚。

“那是你的选择——”泽方脸上的表情在听见无色话后也变了一变，却又瞬间恢复了往常的冷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圣物早在神女离开的时候就同神女一起消失了，为何此刻会出现在这里。”说道此处，泽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随即脱口道，“难道——是圣物开启了变化之门！？”

“我想是的，虽然不知道圣物是怎么开启变化之门的，但斜阳的变化如天书所说的一样，“极尽而转，是为不灭”，所以，我猜测斜阳的变化之门已经开启了，她正在走向——永生。”

“永生？你是说长生不老？”赫连斜阳靠着无色的肩膀因为震惊而些微的颤抖，“那只是——上古的传说，人，怎么可能会——”

无色安抚的拍了拍赫连斜阳的肩膀，看向众人的神色是一片沉寂：“芷然，这些年，我看着你和斜阳长大，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么？”

芷然没想到无色竟然会向自己发问，毫无思索的脱口而出：“没有变啊，永远都一样年轻——”话到此处，芷然已然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大眼睛眨巴着不置信的光芒！

“是了，我——就是长生不老的——”无色说话的时候神色不明，丝毫没有因为长生而生的喜悦，却是带了淡淡的忧愁——

赫连斜阳望着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亲人，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很遥远，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些——这些‘荒谬之极’的说法！

今夜的月光明亮，印照的海面上一片波光粼粼，一只雪白的鹞鸽从北海一只独行的画舫上悬挂的竹筒中探出头来，精灵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圈，突然腾起，扑闪着翅膀消失在前去南海的方向——



第十一章　（8）钗中地图
更新时间：2010118　13：23：27　字数：2323

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活了十几年，却在一夜之间颠覆了曾经无比熟悉的的世界。人，生而有命，无论多么辉煌，终将走向寂灭，化作黄土一抔。长生，只是存在上古神话之中，又岂会真的出现在纷扰的尘世之间，历来多少将相王侯，贪企长生永世，皆是悲剧告终——

即是玳瑁盒中承装的是盛世至宝，又岂会果真带来长生不灭——

赫连斜阳思索着垂下头来，却在不经意间落的满眼银发。如若不是匪夷所思的境况，为何一头如瀑的黑发一夕之间化作满头银丝？

房间中一时之间再没有人说话，只剩一片寂寥。八月的风吹拂在荒瘠的北海上，带来北海特有的凉意。

“恩？圣物——你是从哪里来的？”许久，琴师的泽方的声音响起。

“是金流杨的母亲留给他的——”赫连斜阳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看向了一边一直默默无语的海潮风，果不其然，对方的脸色瞬间一凛。

“金流杨的母亲？”再次开口的时候，泽方的语气虽然刻意压低了，却仍旧带着惊讶。

“是的。当时金流杨送给小姐当是定亲的信物来着，小姐本来不想收下的，可是却被我一不小心带在了身上，还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误会呢。”小丫头芷然一边阖上神秘的黑色玳瑁盒，将盒子递给赫连斜阳一边说道。

“那么他的母亲，现在人在哪里？”泽方继续发问。

“去世了，很多年了——”众人的眼神飘向一直不做声此时却有些沙哑的海潮风身上，赫连斜阳心中不禁微叹。

“去世了？难道我想错了，她不是神女……是了，神女又岂会轻易放弃圣物，又岂会结婚生子，更不会经历生死——”泽方喃喃的自语却一字不漏的落进海潮风的耳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后者的脸色瞬间惨白……母亲的容颜也是几十年如一瞬，至死之间还是倾国倾城不可方物——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赫连斜阳说话的时候，眼神期盼的望向一直扶着自己的无色，无色忽然就感觉到，赫连斜阳身上的衰退之气更胜初始了，不禁有些担忧的皱起秀眉，说话的时候却是转向了海潮风：“潮风，根据你的记忆，此去极渊还有多久？”

还潮风略一思索，沉吟道：“还有半月才可到达极渊的门户，而要绕过那面巨大的冰山屏障，恐怕还要更长的时间。”

“只要到达靳天斩冰壁，斜阳就有救了。只是半月？恐怕斜阳的状况支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无色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担忧之情更胜，“半月的时间，是否包含了闯过幽冥深狱？”

“幽冥深狱？”

“就是迷宫一样的冰山群。”这时开口的却是泽方。

“是了，原来那片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