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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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眼神捕-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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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兰泽凝神注视:“残存肌肉略有腐烂,但仍未烂到脱骨,说明这根指骨被截下来的时间,不到月余。嗯,指节纤细,指端又不甚长,死者生前定然养尊处优。”

“黄金墓中如此排场,墓主生前一定非富即贵。而且一路我看过来,见四处墓角的泥土都十分干燥,甚至没有虫蚁出没,说明当初择地之时,必是一块上佳的风水宝地。既然如此,”

“我刚才一一看过了,排在最后的这几具白骨居然还微有湿润的感觉,岂不是很奇怪吗?在这样好的风水宝地中埋葬,即算是人殉,没有好的棺木收葬,在短短的三十年时间里,也是不可能腐烂得如此彻底,毫无皮肉,仅余骨殖。二来即算是烂成白骨,也应是枯干之极。除非……”

她看了看手中的白骨,若有所思:“除非这是刚死不久的人骨!”

苏兰泽道:“还有一件事情非常奇怪。我仔细看来,才发现这最后的两具白骨,居然都失去了左手的无名指。”

果然!

那高举人鱼膏灯的左手骨,只残余了四根骨枝,安然地置于骷髅头顶。

琴追阳不禁退后一步,江如雪更是吓得叫了起来:“乐神姑娘!你可不要吓我们!”

苏兰泽似笑非笑,站起身来,悠悠道:“更吓人的,我还没有说出来呢。”

江如雪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更……更吓人的?”

苏兰泽指了指那两排骷髅,道:“你瞧瞧它们,虽然化作骷髅,可是全身骨架居然未散,可能是生前便服下一种药物,进入骨骼之间化作粘胶,即使骨筋烂断,那胶仍能将骨枝粘合在一起。这倒也罢了,那些骷髅端端正正地排在两边,除了最后这两具丢了无名指外,一根骨架也没丢失。”

她指着杨恩手中的那根白骨:“可这根多出来的无名指骨,又是谁的?”

他们一言一递,在高大的穹顶上嗡嗡回响,恍若冷风,一丝丝直钻入人的骨头里去。

那风,是不甘身死的亡灵,还是隐伺暗处的厉鬼?

“我……有些气息不继……”百若夜的脸色苍白,哀求道:“我们快走……这根骨头……”

“没事。”杨恩安慰道:“墓室阴寒,疑心生鬼,其实此时的白骨,生前也是我等一族。生与死,肉体与白骨,不过是两种不同的存在方式而已,人人将来都会如此,又何必将它们视为异类呢?”

他语音虽然安然平淡,听在耳中,却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杨恩用一块手帕包住指骨,放在腰间皮囊之中,又将手套一并取下,交给苏兰泽放好:“只是,这根指骨,是从何而来呢?”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墓道的尽头。

由两侧骷髅人鱼灯引导向前的墓道,宽广华丽。琉璃光转,一直延伸到最里的尽头,依稀看清那里是一间较为广阔的墓室。

杨恩和苏兰泽对视一眼,提步走上前去,其余人紧紧跟上,唯恐落下一步。四周静寂,听得清灯火在膏油中燃烧之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入我幽冥,付汝魂灵……”

忽有一缕幽幽的声音,在墓道间悄然响起。于寂静之中听来,尤觉可怖之极!

百若夜“啊”的一声,跳开身去,紧紧抓住了杨恩的衣襟!苏兰泽也吃了一惊,琴追阳陡然站住脚步,江如雪脸色一变,但他毕竟是江湖中人,虽然畏惧,却并没有象百若夜这般失态,倒是“唰”地一声,抽出剑来,喝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哗!

墓道尽头,忽生眩目光华,在流转的华晕中,竟然显出一块巨大的五彩琉璃壁来!

众人顿觉目为之眩,苏兰泽更是动容,忍不住由衷赞道:“真美!”

那琉璃壁通体盈洁,彩光流转,毫无暇疵,上以极细的淡金线条,勾勒出一幅巧夺天工的图画:祥云浮现,飞天回翔,漫空有花朵纷纷扬扬地飘下来;而披着绣带霞绶的金童玉女,簇拥着一位凤冠羽衣的女贵人,正迎着祥云冉冉飞升而上,衣袂飘舞,状如神仙。

寻常墓中壁画,往往绘有墓主升天图形。想必这画中女贵人,也正是黄金墓中的主人,所以才会在这幅富丽多姿的琉璃壁画之中,成为往生极乐的主角。在工匠如神的巧笔下,那女贵人的眉目发丝,都刻画得根根清晰,在流离的华光中,分外的妍丽鲜明。

看得片刻,眼前渐渐模糊,时间和空间、画面与真实,都缓缓融在了一起,那漫空飞花,仿佛都飞出了琉璃壁外,一股诱人的清香气息,随之飘出,渐渐萦绕在众人的鼻端。而在这样美妙的香气里,琉璃壁画间的那个女贵人,眉目掀动,眼波流春,鬓发仿佛被云间的风吹拂而起,一寸一寸,竟然是活了起来。

她妙眸凝睐,仿佛正注视着所有琉璃壁外之人,口唇微启,那飘缈失真的声音,正是从唇间幽幽传来:“黄泉不涸,永为墓殉……”

江如雪再也忍耐不住,挥剑迎空便斩!

杨恩不料他如此鲁莽,想要出手拦时,已是来不及了,但见剑风光影,刹那间已经撞击在了一起!

噗。

没有想象中,剑刃与琉璃相击时的清脆碎裂声,这一剑仿佛斩在了虚空,怎么也无法剌入琉璃壁中!而几乎与其同时,轰隆一声,众人背后降下一道厚重石门,隔开了外面的白骨和灯火,而眼前琉璃壁中的所有光华,也在刹那间完全熄灭!

地面忽然沉下,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抽空了支撑,所有人急速落下去,索索有声,似乎是粗大的箭枝从四面射出来,一时各人拔兵刃击打箭矢,交击声、惊叫声充斥了整个黑暗。

一条柔软的帛带夭矫而来,杨恩但觉那帛带已缠住了他的腰身,凌空而起!龙头匕随着身躯跃飞的方向,在幽暗中划过一道道淡金光芒,飞舞的轨迹恍若星河越过虚空,无数的箭枝被匕锋击落。

箭刃交击声渐渐低了下来,从粗重的喘息声里,杨恩辨出几人大约都在,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本就眼盲,在这样目不能视的场景里,于他反而没有任何的影响,更不会有太大的惊慌。

当下接住一根箭枝,向下投出。候得那声落地的实响传来,便另一只手探入怀中,已取出了火折子。啪,火光燃起,已看清了此时的情形,一边轻轻跃下。

啪啪,落地之时,只听两声轻响,却是最后两枝箭被琴追阳击落。

这里原来是一处密封的墓室,方圆不过数十尺,均是空荡荡的,一无长物。

杨恩遽然感到不对,一把抓住琴追阳,喝道:“他们呢?”

琴追阳“啊”地一声叫起来:“怎么……怎么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们刚才明明还在的!我听到了他们的呼吸声!他们……”

杨恩一把抓住腰间缠着的帛带!这是苏兰泽的帛带,轻柔的质地,上面绣有数茎墨兰,触手可觉,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此时帛带仍在,似乎上面还有苏兰泽的体温,方才那缠绕他腰上,以力带动他凌空折落箭枝的力道,也正是出自她手。然而她人呢?她在哪里?

空荡荡的墓室中,只有两个人,除了杨恩自己,就是紧紧抱着七弦琴的琴追阳。

杨恩将火折子塞到琴追阳手中,突然跃身而起,足尖在墓壁上疾点数下,整个人已向墓室上方追去。那里是一片黑竣竣的夹壁巷道,方才他们正是从那里掉落下来的。然而不过片刻,他又轻飘飘落下来,神色凝重,道:“上面出不去,也没有人。”

琴追阳沉默片刻,毕竟是老江湖,知道眼下景况诡异,也强行镇定下来,道:“我看过了,此墓室位于主墓道最偏西之地,墓壁上无画,壁龛中还有燃过的油灯,灯油枯干,蒙有很多灰尘,壁角丢了几块方形石头,也是粗糙未雕琢过的。种种迹象,表明此地是当初修建陵墓时,供工匠们临时歇脚的地方,俗称为‘临室’。”

杨恩有些意外:“琴先生看来对墓室还有一定了解。”

琴追阳苦笑一声:“事已至此,捕神洞明如神,我也不再隐瞒。其实绣心入墓一年,至今尚无音讯。纵然当时不死,饿也要饿死了,我最多不过是找到一具尸骨罢了,何必甘冒奇险?此番入内,不过为的是黄金宝库,当然要首先下一番功夫,否则墓道曲折,哪里找得到头绪?”

他的目光灼灼,看向杨恩的脸色:“捕神大人先前说,这墓中真有黄金宝库,应该不是为了宽慰我们的心罢?”

杨恩道:“我也只是推测。不过,”他淡淡扫了一眼琴追阳,逼得对方不得不移开目光:“黄金宝库,世人哪个会不喜欢呢?琴先生纵然是在此找着了宝库,难道就一定能保证为已所有么?”

琴追阳干笑一声:“捕神也好、江捕头也好,还有那些江湖人也好,只怕都不会让琴某独占这一块肥肉。不过……”他顿了顿,道:“咱们眼下还是要风雨同舟,不然只怕寻不着黄金宝库,还要将命送在这里。至于宝库为谁所得,也就看天意罢了。”

杨恩不置与否,忽然眼睛一亮,道:“琴先生,此处既然是工匠们休息的地方,就一定有通往主墓室的通道!”

琴追阳嘿嘿笑道:“所以这区区的机关和墓室,是困不住我们的。”

两人在墓壁上寸寸敲打,果然寻到一块地方响声有异。琴追阳利索地从腰间皮囊里取出凿匕之类的工具,敲掉外面一层伪装的壁面,土石脱落,露出里面一扇石门来。

杨恩以手试了试门,侧身立于壁旁,这才掌上用力,推得石门微微一晃,应声而开。

啪。他又打着一根火折子。

明亮的火光燃了起来,琴追阳睁大眼睛,突然身躯一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晶光闪烁的巨大洞室。

不,那是一座巨大的迷宫。从这边的入口看过去,有蜿蜒的窄长道路穿插其间,隐约连起千门万户。门户之间重重叠叠,全又层层隔开,真的如蜂巢一般,是一处妖异的世界。

虚空之中,浮起无数幽绿的光点,中心有核,长短不一的光束,乍开还放,如同无数妖异的花朵绽放开来,将那诸多的门户,照得隐约可见。

在这些道路入口的汇合处,杨恩默默地站在那里。琴追阳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还是那样飒爽而英秀,却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奇怪,以前他和苏兰泽站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咦,‘临室’所通之处,难道竟会是幽冥地府?”琴追阳长吸一口气,惊异地说道:“这里在千层黄土之下,而飘缈虚空里的光点,料想都是磷火罢,如果只葬有墓主,且如此富贵,一般都以上好棺椁密封,断不至于生出磷火,难道……”他顿了顿,道:“难道当初有很多人随之殉葬,埋没于这黄土之中?这里又紧挨‘临室’,说不准正是那些修建墓室的工匠,他们……这些绿光,无根而飘浮,多么像是传说中的幽灵,不是幽冥地府,还能是哪里呢?”

“地府?”杨恩略带焦灼地抬起头来,目光“视”向那飘满幽绿光点的虚空。但就在一刹那间,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一向的沉静淡然:“琴先生,我有一言,须告知你。”

琴追阳惕然生色,向旁退开一步:“捕神有何吩咐?”

“兰泽不在身边,我失去了一双眼睛。所以需要琴先生您,来充当我的眼睛。但凡看到什么,都请务必详细讲与我听。此间事毕之后,先生被点的穴道我自会解开。”琴追阳强笑道:“这个自然。”便将前面情景描述了一遍。

杨恩静静听完,略一沉思,做了个“随我来”的手势,竟然一跃而起,便落入了迷宫之内,不知是通向哪里的一条曲折道路之中。

琴追阳望向身后,一时也寻不着什么退路,只得随之而入。

道路两边,皆是一间间的洞室,以木质隔扇分别隔离开去。室檐低矮,地基却颇高,且有数层小巧石阶引伸而上。与寻常所见的建筑风格相比,很有一些怪异。隔扇镂空成各色图案,边缘尚粘有几片朽化的纱层。看得出是一种名贵薄纱,因为年长月久,已经破败不堪。

然而透过隔扇的空处看进去,看得清每间洞室的地面,皆是铺设的光滑木板,并陈设有方桌或是长几之类。桌上放列七弦琴,几上置有砚台,有的壁角还供有双耳青瓷花瓶。只是七弦琴的弦断了一根,砚中墨汁早已干涸,瓶中没有了花枝,只有地面飘落一层絮状枯干物。

还有一间洞室的当中,放置有一架折叠半身屏风,旁边摆有绣架,白缎子绷得笔直,只是缎面上的菊形花纹,也才绣了一半。

这间洞室的窗下,甚至还有一条细细的溪流,悄然流过。那不知是从哪里引过来的地下水,远远从窗口看去,便觉得寒气逼人。

空旷洞室、古雅陈设,潺潺水流,还有那些生活的痕迹,如此清晰,宛然鲜明。好像在一个静谧的夜晚,穿行在某幢宅院的巷落间。而那些浮在空中的绿点光芒,如夜空中群星在闪耀,使得这里似非人间,却又仿似人间。而这一切,偏偏又是深藏在厚土深处,对于江如雪来说,实在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感觉。

琴追阳跟在后面,看着杨恩不厌其烦地拉开每间洞室隔扇,步入其中,或伸手抚琴,又或是摆正砚台,随意恬然如处家中一般。咕哝道:“这地方好生邪门,倒像是将某家的宅子搬到地底来一般,只是没有人而已。”

杨恩突然站住,蓦地转身,向着另一条岔路走下去。

他脚下生风,走得极快,琴追阳只能努力提气跟上,一路口中喋喋不休,描述四处景物形象。只是所说的话语自己听不见,心中多少有些滑稽和不惯。这道路是以细碎的鹅卵石铺就的,靴底薄了,踩上去还有些硌疼。

琴追阳停住述说,恨道:“奶奶的,怪不得那门口放着一双木齿屣,看着怪模怪样的,敢情是为了对付这路!”

杨恩蓦地止住脚步,琴追阳的鼻端,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

前方不远处,竟是一间独立的洞室。有数级石阶延入室中,阶外有栏,约半人高低,雕镂精细,疏爽有致。室外轩台三面围住,台上竟然开满了花!花形如爪,花色如血,繁密连绵,远看如同一片赤红锦绣,那香气正是由此中传来。

“是血红色……血红色的花……一瓣一瓣的,有如爪形……”琴追阳舔了舔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发干。

渐走得近,那香气越是浓得仿佛化不开,到了最后,初时的浓香在鼻端退去,残留的气息中,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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