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山道:“多谢少侠!”
“老庄主客气了。”李潇转身道:“爹,我走了。”
胡乐天一笑:“嗯。”
李潇磕了三个头,带云小美、云小天向外走去。想起那日林中相斗,想起天守
阁之宴,感慨万千:人生是如此的变幻莫测,如此的光怪陆离。昔日之喜,今日之
悲,交集一处,不觉潸然泪下。
见三人已去,武当莫又通笑道:“苦枝大师高人雅量,竟将少林‘洗髓经’绝
学传与胡公子,这份气魄,贫道自叹弗如。”
苦枝一笑:“道长过誉了,诚如胡施主所说,门户之见,害人颇深,我等今居
于此地,尚不自省乎?”
“正是,正是。”
……
李潇一行三人顺原路而回,出了山洞,摸出走廊,拾阶而上,发现不少黑衣人
尸体,东倒西歪,俱已断气多时。
李潇心下起疑:“难道又有人攻了进来?”
三人寻路而行,不多时已到古堡大厅,此处尸体更多,血流遍地。尸体中站定
一人,白发红刀,凛凛如天神一般。
“赤使,你来了。”李潇一笑。
“是啊,我在你身后十里跟随,却忽然感到你们的气息渐弱,循路找来,原来
此处设有结界。幸好这结界威力不强,我便硬闯进来,倒也没受什么伤。”
“这都是你杀的?”李潇知道别人干不出这种事,却仍要确认一下。
“对,我还找到了你的剑和刀。”赤使将七星剑和阴阳刀递了过来。
李潇一笑,心道:“这倒省了我们去找。”当下接过七星剑,云小美也接过阴
阳刀带上。
李潇道:“这些人确是坏人,你又做了件好事。”
赤使一笑:“是啊,是啊,你既无事,我走了。”说罢晃身出门而去。
云小天心道:“怪不得我们逃出来这半天,还没被人发现,原来是这老头儿把
人都杀了,他的功夫肯定厉害得很。”又不知李潇如何与这老头认识,是什么关系,
也不多问。
李潇道:“如今这青云岗已破,顺天教主通晓阴阳法术,想必已知晓,也知我
们会去九日峰,必作了准备。反正不急,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去找他如何?”
云小美道:“还是去联络各大门派,齐攻顺天教比较稳妥一些。”她时刻担忧
李潇安危,想到人多势众,毕竟胜算更大些。
李潇道:“若各门派弟子齐攻顺天教,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再说那些门派都是
些胆小如鼠之辈,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不如我杀了顺天教主,他们群龙无首,也就
树倒猢孙散了。”
云小美道:“我们,杀得了他么?”她想到地洞中那些武林名宿惨状,不寒而
栗。
李潇道:“想那教主会些旁门法术,我学过遁甲天书,要对付他或也不难。加
上我学得了‘五龙日月神功’,更添几分胜算。”他看着云小美,轻道:“小美,
你和小天就不必……”
云小美用小手捂住他的嘴,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你不是说过,
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么?”后面这一句,却是极轻柔。
云小天道:“潇哥,你这么说话,便是瞧我不起,我虽年幼,也有一身功夫,
一身胆!你以身涉险,我却临阵后退,以后我还有脸活在世上么?”
他见李潇不语,又求道:“我曾去过九日峰,路途熟悉,哪怕让我当个向导也
好。”
李潇大笑道:“好!我们三人便一同去罢!”
“哟喝~~”云小美和云小天欢呼雀跃。
“但是,”李潇忽然面色凝重,云小美和小天均是一愣,不知所以。
李潇道:“但是我们得先去吃个宵夜。”
“哈哈哈哈哈”
第十五回 久别相思泪 一颗弄情心
更新时间20031018 10:33:00 字数:5587
荒郊野外。
月黑风高杀人夜,妖魔百鬼横行时。
一个人。
他是谁?又为何站在这荒郊野外?
阴风萧萧吹过,轻轻地掀动着他的衣襟,一身夜行衣,早已融入了这茫茫夜色。
——风中只有衣襟在动,身体如石雕一般,仿佛是兵马俑被人套上了件衣裳。
看不到他的眼,因为他的头上包着一层层的黑布,仅有两个深深的孔洞,黑黑
地,看不到一点光亮。手中一根精巧的钢针,七寸长,蓝汪汪地闪着精光,那针十
分细,说是拿在他手中,实际用个‘拈’字更为恰当。那钢针斜斜地向前指着,针
尖的对面,又是一个人。
这个人的身形随风晃着,有时似要被吹倒般,软软地,飘飘地,有些象鱼缸中
的水草,又象秃子头上仅剩的那几根头发。可是他并没有倒下,他的脚象长在地里
的树根,牢牢地抓着地。一身灰白装束,在夜色中却显出灰黑色。他的脸是灰的,
没有一丝皱纹。眼也是灰的,眼皮懒懒地垂着,灰色的瞳孔中露出的,除了冷漠,
还是冷漠。头发,还是灰灰的,没有任何修饰地、无力地散着,随着身体飘着,和
风纠缠着。
灰衣人动了,他的动毫无征兆,因为他始终在不停地摇动,你看不到他来的方
向,他是从一个方向上来的,又象是从每个方向上来的。
一道软软的灰影迅疾无比地闪向黑衣人,那身形几乎是帖着地的,就象一条草
中突击而起的蛇。他的手中多了把匕首,软软的匕首,象他的人一样。那软匕首直
奔黑衣人的腹,黑衣人没有动,只是手中的针换了个方向,向下直指灰衣人的手腕。
灰衣人如蛇般起舞,身形一卷,空中变了方位,盘向黑衣人后背。匕首也改道攻黑
衣人的后颈,招式变幻之快,变幻之奇,令人咋舌。黑衣人依旧未动。他的钢针又
换了个方向,淡淡地向背后一指,却无比准确地指向着灰衣人的眉心!灰衣人暴喝
一声,身形帖地滑去,一滑之下,躲过钢针,又变方向,滑向黑衣人前方,软匕一
扬,直刺黑衣人双腿。黑衣人仍自未动,待灰衣人招式老了,双膝一倒,向下直跪
灰衣人手腕,手中钢针却指向灰衣人右眼!
灰衣人躲不开,他只有在手和眼中作出选择。
他选择了眼睛。他的头偏了偏,身子向草地溜去,他的手被压在黑衣人的膝下,
却没有任何声响。那手腕面条般缩回,象一汩细流,从山间的石隙轻轻滑过。他居
然没受伤。黑衣人没有惊讶,灰衣人也没给他惊讶的机会,他的匕首又扬了起来。
他象蛇一般与黑衣人缠斗,虽然招招精巧,招招阴毒,却每一招都被黑衣人轻松化
解,自己还不时遇到危机。
谁都知道,他总会输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草簌簌地响着,吹动它们的是淡淡的、舒适的风。
黑暗的夜中亮起一道淡淡的白光。这光谁也没看到,也看不到,但一个人看到
了,他就是李潇。李潇身后跟着两个人,云小美和云小天。他们正走在去九日峰的
路上。
云小美也看到了那白光,她低道:“潇郎,有人。”
“嗯。”李潇轻应着飘了过去。云小美和小天紧跟在后面向那白光而去,只是
小天看不见白光,有些迷惑:“他们是怎么知道有人的呢?”
没有人。
李潇走了过来,地上只有一具尸体,穿着灰白的衣服,手中一把软匕,还在轻
轻地颤着。他身上没有血,也看不到伤口在何处,胸口上却飘着一团白色的火光,
淡淡的,轻柔地燃着。那是他的魂。
李潇拾起他的魂,轻轻地托在手里,那魂幽幽地颤动,它的确是一个生命。
“他刚刚死,”云小美看了看那尸体,她看清了他的面貌“啊,他是…”
“他是‘ 墙头草‘ 余风。”云小天也看清了死者的面容。
“墙头草?”李潇对这个名字感到好笑:“看来这人一定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云小天道:“正是,但他得了这外号,还有一个原因。”
李潇道:“哦?”
云小天道:“这余风武功自是极高,五十年前在邪派中排名第七。尤其一身软
功十分了得,四十七年前,他被仇家设计困在青峰山绝壁死山洞中,以zha药封死洞
口,料他必死无疑,哪料他几天后便自青峰山背后山缝中逃出,这手穿山功夫,着
实令人佩服。”
李潇看了看那尸体道:“我看他连四十七岁都没有,倒像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云小天道:“他练得一身软功,筋骨皮肤极有弹性,不生皱纹,而且四十七年
前他已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算来如今也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哎呀,可惜,可惜!”李潇连声叹气。
“可惜什么?”
李潇眼望云小美:“可惜他已死,若他活着,我便求他教你这功夫,等你老了
以后,皮肤还像现在一样,岂不是美得很?”
“呸!”云小美嗔笑道:“原来你只看中我的美貌,等我老了,你便不喜欢我
了!”
“哈哈哈哈,哪能那?你将来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好老婆。”李潇一
副猪哥样儿,傻笑道:“老婆~ ,亲一个。”
云小美脸上红霞一片,自已弟弟就在旁边,羞得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嗔
道:“你再闹,我不理你了。”
云小天在旁边站着,脸也红到了耳根,他与李潇相处下来,已知他与姐姐的关
系,虽不明说,但心里也早把他当成了‘ 姐夫‘。当下留也不是,避也不是,只好低
着头傻笑。
“好好好,不闹就是。”李潇看着手中的魂,道:“这家伙是被谁杀的呢?”
云小天道:“余风从死洞中逃出后,便将他的仇家全部杀死,未留一个活口,
应该没有人找他报仇才对,但二十七年前他被少林苦叶大师所拿,囚在涤心佛中二
十年去除魔性,二十年后,苦叶大师放他出去,他便消失江湖,再没了踪影。”
李潇道:“涤心佛?那是什么?”
云小天道:“那是少林寺为囚余风专门制的一尊铜佛,人囚在佛中,只能盘膝
而坐,饮水饭食,皆由僧人自佛口小孔送入,纵使他有天大本事,也逃不出去,外
有少林武僧十名看守,更是万无一失。”
李潇一皱眉:“这少林和尚也太狠了些,人若呆在这佛里,不比死了还难受?
什么慈悲为怀,都是扯!”
云小美道:“这余风被释后,好像不再涉足武林,那杀他的人目的是什么呢?”
云小天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湖中的人,就没有几个能真金盆洗手的!杀
了当年名满江湖的邪派第七高手,也是扬名立腕的美事。”
李潇道:“我看倒不见得,这余风已是七八十岁的人,又已退出江湖纷争,杀
他的人不但不能扬名,而且还得被江湖好汉们耻笑。”
云小天道:“说的也是。”
云小美道:“潇郎,我们要管这档事么?”
李潇笑道:“管它干什么,反正这老头儿当年也不是好东西,管他被谁杀了,
也跟咱没关系,只是这战斗肯定十分精彩,却被咱错过了,倒也可惜。”
云小天道:“对,咱还是找顺天教主算帐要紧。”
三人谈话间,一根钢针无声无息刺向李潇后背,速度奇快,已挨到李潇后心‘
心俞’穴!
“针一定刺得中的,而且一定会将这个人刺死。”每个看到这场面的人都会这
么想。
可是针没有刺中,不为什么,只因为他刺的人是李潇。
刺出钢针的正是那黑衣人。
他的姿势没变,只是停在那里,针仍向前探着。李潇已转过身来,针尖距他的
身体只有一寸。
李潇笑了。
“我知道你没走。”
黑衣人收回钢针。“你怎么知道我没走?”
“我感觉到了。”
“你的感觉那么准?”
“至少这次很准。”
黑衣人也笑了。虽然听不到他笑的声音,虽然看不到他那重重黑布后的脸,但
他的确是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走?”
“知道。”
“为什么?”
“你还没有取走他的魂。”
黑衣人一顿。
“你怎么知道我要取他的魂?”
“因为他的三魂七魄聚在了一起,而正常的死人的魂魄是分开的,分别守着人
的四肢躯干和头,要守七天才聚在一起,离开人界。而他的魂,便是你聚在一起的。
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年轻人,你很聪明。”
“哈哈哈哈哈——,我是年轻人,阁下却未必年老吧。”
“哦?”
“我若料不错,阁下今年应该十六岁!”
“十六岁!”云小美和云小天也是一惊。
黑衣人又笑了。笑得有些苦,却仍未笑出声音。
李潇继续道:“而且——,你是个女的!”
“女的!”云小美和小天又是一惊。
黑衣人不再说话,作势便要向远处掠去。
李潇没有动,口中大喊道:“珊儿!”
黑衣人不动了,他的手垂了下来。
“真的是你!”李潇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无比喜悦和坚定的力量。
黑衣人缓缓摘下厚厚的头套,露出一张挂满泪水与愁容的俏脸。
今晚的月亮并不亮,漆黑的夜空中几颗星时隐时现,风温柔地吹着,带给人的
却是一丝萧索。
李潇抱住了她。
“坏丫头,你跑到哪儿去了?”李潇声音哽咽,紧紧地抱着她,好像一松手她
便会像云一样飘走。——多少日子的思念和依恋涌上心头,化作泪水无声地流出,
象两条心河冲破了堤坝,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虽然云小美就在旁边,可此时此刻,
天地间分明只有两个人,他和齐珊儿!
齐珊儿被他紧紧地拥着,手中的钢针滑落,掉在地上。她的身子软软地靠着李
潇,他的臂膀是那么有力,那么温暖,她就象一只历经风浪,漂泊已久的小船忽然
回到了港湾,好亲切,好温馨。她的笑容拭去了泪水,将头埋在李潇的胸口,听着
他那火热的心。
夜。静静的夜。
云小美呆呆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了解李潇的感情,他对两个人都是真的。
许久。
李潇松开了双手。
“哈哈哈哈——,今天是咱们重逢的好日子,可得好好地喝一杯!”李潇大笑
着,拉着齐珊儿的手走到云小美面前。
“你们都认识的。”李潇笑道:“对了,小天不认识,这是齐珊儿,珊儿,他
是云小美的弟弟,叫云小天。”
云小美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天也点了点头。
云小美是发自内心的,李潇的快乐,便是她的快乐,即使李潇的快乐会使她痛
苦,但她依然是快乐的。
只因为一个字,爱。
小天是礼节性的。他知道,无论这个女子是谁,她一定会令姐姐难受,没有一
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已的男人抱着别的女人,除非她已不再爱他。但姐姐爱着他,所
以她一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