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尽可能掌握凤兮的消息,从而推测出魔王的进一步行动。
而凤兮何时何地再次出招,都无从预测。
看着他们随楚鸿离去的背影,秦御风将传音放入小葫芦。这种传音只有用流因秘术才能听到,旁人只要打开葫芦,传音便会破坏。
他将葫芦系在白鸽脚上,放飞天际。如果师父所言成真,与魔王的这场大战若走到绝境,成败关键就是这丫头。
在此之前,他也必当尽力而为,“流因众弟子,除了金鸟族,同时搜索凤兮!”
千里之外,青山之巅,小瞳一行到了风云观。
与青山白云间的流因剑派不同,青云观坐落于悬崖峭壁之间,青黑的石砖高耸入云,错落的索桥牵连着一座座殿宇,颇有气势。
天色已黑,红色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一轮半月挂在铁索桥头,让这座铁城更添威严。黑影落下,青衫老者稳稳立于几人面前,即使有夜色掩盖,还是能辨出他比几日前更显沧桑的脸。
长青道长郑重行了一礼,道,“多谢流因各位道长前来相助。”
陆溟回礼道,“长青道长不必多礼,请带贫道前往炼丹房。”
长青道长一回身,跃上半山的索桥,陆溟御剑跟上,小瞳眼巴巴地看着翼。
楚鸿看不惯翼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自告奋勇上前道,“小瞳师妹,我背你上去。”
“好啊。”小瞳乐呵呵地转过身道,“朱儿,翼他只能载我一人,你先跟着楚大哥上去,咱们炼丹房见!”
楚鸿虽不情愿,但小瞳这么叫他,心中也不觉轻快起来。
待他背着朱儿跳上索桥,小瞳屁颠儿屁颠儿地蹭到翼身边,笑嘻嘻道,“咱们赶紧上去吧!”
翼见她把楚鸿打发走,也便稍稍收了锋芒,仍带着些脾气道,“还不是你自个儿在那边磨蹭。”
小瞳自觉自动地站到他背后,双臂环住他的腰,“我要照顾朱儿嘛!”
絮状的白云在脚下凝集腾起,托着两人向上。
一串串红灯笼随风轻漾,红光映照下却没见几个人影,显得冷清阴森。
“不是说中土第一大道观么?”小瞳嘟囔着。
翼知道蚀心的可怕,也领教过凤兮的狠毒,这风云观若是防备不当,被凤兮布下蚀心,恐怕没几个人能幸免,“不是地方挺大么。”
“可是流因剑派更大啊!”
“流因不在中土。”
“噢!翼你好聪明。”
不知为何,被她夸奖让人高兴不起来。
掠过层层叠叠的城楼,几人停在靠近顶端的一处大殿门前。
长青道长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后跟了个半高的小弟子,“炉鼎和场地都为真人准备妥当,这是弟子挚儿,生在风云观。这孩子心善,绝不会受蚀心所毒,请真人放心。”
挚儿从长青道长身后探出头来,是个五官极为精致的男孩儿,细长的眉眼在小瞳看来有些眼熟。
“去吧。”长青道长摸摸挚儿的头,“鸿儿也留在这儿供真人差遣,如今情势所迫,实在无多人手,望真人海涵!”
“用不着那么多人。”陆溟甩甩袖子迈进殿里,空荡荡的殿堂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青铜鼎,一侧是满墙的药柜,大眼扫去有上千种药材,另一侧是休息用的隔间。
“多谢。”长青道长抱拳道,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师父!”楚鸿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只见长青道长眉目紧蹙表情痛苦。
挚儿站在一旁,两只眼睛已满含泪光。
陆溟号了号脉,道,“无妨,只是消耗过度。”
“师父已经一个多月没合眼了……”挚儿唔哝着道。
楚鸿咬牙道,“每日总有弟子无故发狂,祸端四起,他老人家真是操碎了心。”
陆溟给长青道长服下一颗丹药,又道,“以长青道长的修行,自然不会受蚀心侵害,且硬攻恐怕也不是对手,这样慢慢拖耗,正是瓦解风云观之上策。”
几人心中微紧,这句分析正中要害,且符合凤兮的作风,难道长青道长倒下之时,就是凤兮击垮风云观之日么?!
楚鸿双手紧握成拳,用力砸在身旁的紫藤矮桌上,桌面轰然碎裂。
小瞳微微张嘴,真是好强的内力!
他的手未用任何真气保护,鲜血顺着骨节滴在地砖上,“劳烦真人照顾师父,弟子还需替师父去观中巡查。若有需要,便叫挚儿带路,这风云观没他不知道的地方。”
挚儿用力点头。
陆溟浅笑,“放心,长青道长内力深厚,只是一时消耗过度,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楚鸿走后几人便开始准备炼制定心丸,挚儿和朱儿也一起帮忙。
小瞳和翼负责生火,她试着把白焰甩进鼎炉,却总是转瞬熄灭。
“这点火还不够被鼎炉吸收,”翼轻描淡写道,“白焰至少持续三个时辰才能将炉鼎点燃。”
三四个时辰?!小瞳咽了咽口水,估计一个时辰之后她就得和长青道长并排躺着了!
见她一脸惊慌,翼似乎心情不错,才道,“不过白焰若不被吸收,就不会自己熄灭,所以,若用真气护住,便可在炉内维持个把时辰。”
小瞳松了口气,觉得小命保住了,“翼,那你保护白焰噢!”说罢,运起体内灵火,用智鹤教她的诀窍用力甩出个火球。
白光将殿堂照亮,所有人都不禁抬起头,眯起眼看。翼放出薄薄一层真气,将火球裹住,缓缓落入青铜鼎。
“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差等白焰点燃炉鼎,便可开炉炼丹。”陆溟信心满满道。
躺在隔间里的长青道长也醒了过来。
“师父!”挚儿欢快地唤了一声。
长青道长咳着站起身,道,“老朽失礼了。”
“道长乃风云观支柱,还请保重身体。”陆溟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准备药材。
长青道长长叹一口气,“风云观数千弟子,这一个月间便折损成了五百,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叫老朽如何有脸面对他们的父母!”
众人都不知如何接话,心中沉重。
“各位能在这风雨之际来我风云观,此般恩情贫道自当铭记在心,若有朝一日风云观度过此劫,贫道定重重答谢!”长青道长话还未完,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声惨叫,飘荡在冷清的月色里。
他神情愈发沉重,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挚儿忍住泪,吸了吸鼻子道,“我去给真人守门。”
朱儿轻声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去给大家准备点吃的吧。”
翼仍然气定神闲地护着炉内的白焰,陆溟一声不吭地收拾着药材。
小瞳每过一段时间要重新点燃白焰,所以不能走远,便到门口和挚儿一起守门。
惨白的月光下,风云观如同一座鬼城,小瞳不禁打了个哆嗦,“挚儿啊,这地方一直这么冷么?”
挚儿的小脸神情肃然,道,“风云观以前很热闹的,每天晚上都有会试,大家一起舞剑。”
“那么多弟子,都死了么?”小瞳忍不住问,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挚儿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道,“师兄师姐们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杀了好多人,师父把他们关起来了。”
小瞳也觉得这话让一个孩子说太过残忍,赶紧转换话题,“那个,那个,长青道长是你爹么?”
“啊?”挚儿愣了三秒,摇头道,“不是啊,他是师父。”
“那你爹娘呢?”
“我爹娘原本也是风云观弟子,一次除妖的时候双双遇难……”挚儿低下头去。
小瞳张了张嘴,深感自己不会聊天儿,“那个,那个你名字是师父起的么?”
挚儿摇摇头,抬起脸道,“是我娘起的,我爹叫刘诚,我叫刘挚。”
刘……挚!难怪看着这么眼熟,这不就是幼小版的刘掌柜吗?!
小瞳吓得目瞪口呆。
挚儿肉肉的小手在她脸前挥了挥,“姐姐,你怎么了?”
“别,别叫我姐姐……”小瞳的内心在呼喊,她过不去这个坎儿啊!“叫我小瞳吧,我爹叫程大禹,我就程久瞳。”
“那你娘呢?”
“我娘?我也不知道,她很早就去世了,我都不记得她的模样,不过我爹说我娘就在月亮上。”
“师父说我爹娘的灵魂都在观中,他们一直陪着我。”挚儿懂事地劝道,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
“咕~”挚儿的肚子里发出抗议,深夜里听得很清。
“你没吃饭么?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小瞳拍拍屁股跳起来,风云观这般惨象,没吃没喝也能理解。
她跑到厨房,见朱儿正在煮菜汤,清汤上漂了几根白菜,不见油腥。朱儿是花妖,只食花蜜,让她煮饭确实有些勉强。
小瞳抓抓头,若是她没记错,刘掌柜最爱吃馄饨,于是立马卷起袖子干活儿。
剁馅儿和面,她自小给程大禹做饭,厨艺还没丢下,朱儿也在一旁打下手,不出一个时辰便煮好了一大锅馄饨。
挚儿端着热腾腾的馄饨,两眼冒光,还没吃口水就流了出来。
小瞳嘿嘿笑道,“吃吧,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个!”
挚儿吃得狼吞虎咽,砸着小嘴道,“小瞳姐姐,这个好好吃的……叫什么?”
“诶?你没吃过馄饨么?”小瞳眨眨眼。
“馄饨……”挚儿喝下最后一口汤,舔着嘴道,“我最爱吃馄饨了!”
这一个纯真笑容,将心都暖化了,小瞳也跟着笑起来,原来刘掌柜那么爱吃馄饨,竟是从她而来。
小瞳和朱儿又盛了两碗馄饨给陆溟和翼,几人在菩提岛几日也没好好吃过饭,都被这美味的馄饨吸引住了。
小瞳接替翼维持着白焰,她真气不够强,不足以护住白焰不灭,只能持续不断地运出灵火。虽然很累,但是翼喝汤的样子真好看呐!她一脸花痴地不忘讨好道,“翼,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翼吃得很快,马上又接过手来,俊秀的脸颊难得有些红润。
小瞳抹了把汗,乐滋滋道,“我干脆再多做些,给长青道长和楚大哥他们留点。”
翼脸色立马黑了,“你有功夫就好好维持白焰,我一个人很累。”
“好啊!”难得翼向她示弱,小瞳兴奋地凑过去,瞬间将馄饨抛在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萌萌的刘掌柜,哈哈,其实某有打算给刘掌柜单独写一本的~
、风云观(2)
这一夜过去,小瞳累得飘飘忽忽,好歹白焰是点燃了,接下来便是最难熬的三天三夜,若白焰熄灭,这一炉丹药就白费了。
清晨,翼和陆真人换了班儿,走到休息的房间,正见朱儿、挚儿和小瞳三人东倒西歪地躺在一张床上。走近,见小瞳微张着粉嫩的小嘴,嘴角还挂着银丝,他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晨光熹微,笼着她精巧的五官,只有睡着的时候,这精力过剩的家伙才有些姑娘家的恬静。
挚儿翻了个身,“我要吃……馄饨……娘……。”
朱儿的眉目拧做一团,似乎做了噩梦。
小瞳酣睡中仍念念有词,“翼,跟我双修吧……”
翼嗤笑一声,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在那凝脂般的脸颊上捏了捏。
好软。心底仿佛也被戳了一下,痒痒的,略微紊乱的气息让他不安,赶紧转身,袖子却被人拉住。
白嫩的小脸上隐约带着红痕,小瞳迷蒙着眼睛道,“翼……”
翼不耐地甩开她,转身要走,心里抱着侥幸,她没觉察到刚才的动作,头也不回道,“做什么美梦,脸上都是口水。”
小瞳咂咂嘴,熟练地用被子蹭了蹭,从床上蹦下来,放低声音道, “我梦见……你亲我!”
翼正大步往门外走,闻言脚下不禁顿了顿,仓惶丢下句, “笨蛋就是笨蛋。”
小瞳跳下床,追着他跑到炼丹房,见陆溟正专心地在鼎边打坐。
他觉察两人走近,传音道,“方才长青道长来过,好像观中又出了人命,你们且去看看,贫道在此一天一夜无碍。”
小瞳与翼对视一眼,快步往殿外走去。
白日里的风云观不似夜晚那般诡异慎人,炼丹房坐落于主殿一侧,位置很高,能俯瞰整个道观,青山之中的青石堡垒,雄壮瑰丽。
“哇,果然是第一大的道观!”清风拂面,小瞳深吸一口气。
向下不远的山坡上,传来短兵相接的打斗声,翼脚下腾起云雾,道,“去看看。”
小瞳跳上去,白云载着两人俯冲向下。
山涧流水潺潺,半山的铁索桥头,两男两女正打得不可开交。因为都穿着同样的蓝色道袍,且招式相似,所以乍看像是同门在切磋武艺,只是招招致命!
正瞧着,一道青紫剑气冲他们飞过来,翼侧身将小瞳挡开。
“呀,是楚大哥!”小瞳这次认出了楚鸿,和他并肩作战的还有当初一起去流因剑派的蓝玉儿。两人身手不凡,配合默契,楚鸿稳扎稳打地抗下对方攻势,蓝玉儿则见缝插针攻击,浅蓝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轻盈翻飞。
不过他们对面的一男一女也不好对付,一直没露出破绽,使打斗陷入僵持。
小瞳看了一会儿,找准时机丢出白焰,对手被晃了眼,动作一滞,楚鸿毫不迟疑地挥剑刺向他左胸。他身边的女弟子忙挑剑挡下,却把后背暴露,蓝玉儿右手在半空划出一个图形,清声喊道,“放!”
图形印在女弟子后心,绽放出白光,那人瞬间定在原处不能动弹。男弟子见状发出怒吼,似乎要拼死一搏,但他以一敌二很快被制住,同样的印记在身上绽放。
翼和小瞳落下来,楚鸿抱拳上前道,“多谢相助!”
小瞳看着地上动弹不得仿佛被抽空的一男一女,皱眉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也是风云观弟子,前阵子蚀心发作,师父将他们关在地牢,不料今晨跑了出来。”楚鸿从储物袋中变出绳索将两人捆住,蓝玉儿熟练地将两人身上的印记消去。
那两人猛然像从魔障中清醒过来,男子哀叹道,“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子双目莹莹闪着泪光,咬牙道,“既然蚀心无药可解,但请楚师弟给我二人一个痛快,莫再连累他人!”
男子疼惜地看她一眼,立马也下定决定,将地上的剑踢给身边的蓝玉儿,“劳烦小师妹!”
刚从打斗中缓过神儿来的蓝玉儿两眼还泛着血丝,接过剑就要刺过去,被楚鸿打落。他眉头紧蹙,严声道,“手刃同门,师父他老人家绝不容许!”
蓝玉儿咬着嘴甩过头去。
“可死在我们手中的弟子又当找谁讨命?!”那女弟子悲痛不能自已,想她曾也是个备受崇敬的女侠,如今却不受控制地滥杀同门。
小瞳见几人都陷入悲恸之中,劝慰道,“师兄师姐,你们不要沮丧,我相公也中过蚀心之毒,现在还生龙活虎呢!”
翼闪开她伸过来的魔爪。楚鸿似乎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瞳又道,“陆真人的仙丹还有两天就炼好了,到时候就不用死了。”
“小瞳说的对!”楚鸿点头道,“师兄师姐且再忍耐两日吧!”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