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你长得本来就像鬼,还用化什么妆啊?不服气啊?我从来不把丫鬟当下人,可有的人硬要当自己是小姐,那就要招人笑话了。不要发火,发火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四个丫头被她一通抢白,气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更令她们气愤的是,李桐看上去虽然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简直就没个人样,但是眉宇间透出来的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却让她们抬不起头来。她们是丫鬟没错,可是在江南第一帮会九鼎门里面,却从来没有人当她们是丫鬟,即使是那些堂主舵主,对她们还要礼让三分呢,又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可是李桐说得没错,不管她们再怎么心高气傲,她们也只是身份低微的婢女罢了。她们即愤怒,同时也很气短,不管她们再怎么趾高气扬,李桐再怎么落魄狼狈,她们也只能是婢女,而人家是真正的小姐。
郑诗络笑了起来,李桐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可是看着那四个丫头怒目相对哑口无言的样子,他不由得十分解气。
水行舟沉着脸道:“李四小姐,我的丫鬟出言不敬,承蒙教训了。不过今日之事不是口舌之争,我和你本无冤仇,是我们掌门有请四小姐到我们金陵总舵一叙,可是四小姐非但不给面子,还一路杀伤我们的人,这未免就说不过去了。水某既然奉命来请四小姐,就绝不会空手而归。这位郑公子武功不错,但是要和我们九鼎门对抗,我还是奉劝一句,不要自不量力了。”
李桐冷笑道:“请我到你们总舵一叙?水公子,你是真不知情呢还是装得太像?还是你们九鼎门的盛情太过与众不同?不过,这一路上我发现你们的总舵不是在金陵,只怕是在九泉之下。”
水行舟目光一寒,道:“你说什么?!”
李桐毫不畏惧的与他的目光对视,道:“你凶什么?你说你们请我,可是一路之上你们的人一心就要置我于死地。那不是邀请我到阴间拜会你们掌门吗?说你们的总舵在九泉之下,有什么不对?”
水行舟道:“这想必是你一开始就不给面子,所以才会有所冲突。”
李桐连哼了两声,讥笑道:“不是吧?水公子,你给自己找的理由也太牵强了吧!有所冲突?就这几个字?”
水行舟沉吟了一下,道:“近两年来,我的绿水堂致力于开拓江北的基业,江南的事,一向都是火焰堂在负责,包括此事,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李桐摇了摇头,道:“样子装得挺像的,不过你不觉得害羞吗?敢做就要敢当,以你在九鼎门的地位,你敢说这些事情你不知道?说这样的话你比你的丫环还令人恶心。不知道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水公子,水堂主,麻烦你,伪君子有很多,但做到你这么做作的真就太少了。”
郑诗络道:“李姑娘,我看,水公子不像是在做戏。重要的是,他这个时候没这个必要。”
水行舟看了他一眼,道:“我无须向你解释,看来也不必多说,咱们都是武林中人,不要光说不练。”
郑诗络道:“我说过了,早就听说你的水流剑法绝世无双,早就想领教了。”
红杉的那个丫头又道:“想和我们主人交手,还是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再说吧。”
李桐笑道:“我不随便骂人的,可是有些人也实在是贱骨头,喜欢出来讨骂不说,还喜欢出来讨揍。”
那丫头涨红了脸,手中的剑“唰”的一声指向李桐,道:“你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我先杀了你!”说着,挽起一团剑花,娇叱着扑向李桐。可是她身影一动,就被人拉住了。拉住她的是她的主子。
水行舟轻轻道:“揉风,李四小姐说的没错,郑公子虽然受了伤,可你还是过不了他的身畔。”
这名叫揉风的丫头道:“主子,我不管,我要杀了这个尖刻的女人。”
李桐道:“尖刻?我只是实话实说。”
水行舟看着郑诗络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我告诉你,和九鼎门作对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刚才只怕耗费了很多内力,你想领教我的水流剑法,好,我就不用内功,让你好好的看一下水流剑法的厉害。”
郑诗络淡淡道:“不必,你就用内功好了。”
水行舟脸色一沉,道:“好!既然你自己找死,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长长的马嘶,在他们东面的山岭之上,出现了几张令郑诗络感到无比的亲切和熟悉的面孔。他们怎么不早点来呢?他们要是早点来,苏浣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了。他叹了一口气,心中闪过一丝疼痛。
一妹,他心里说道,你可千万要活下来。
几匹马转眼就奔到了眼前,关若飞隔着老远就翻身下马,嚷道:“怎么满地倭寇的尸体?大哥,你也太不仗义了,怎么也地给我们留点啊。”
水行舟赞道:“好身法!”这一声赞美虽然是真心的,心里面却不是那么坦然了。除了关若飞,他还看到了池箬客,这个人算是他的老相识了。他摇了摇头,道:“箬客兄,别来无恙啊。”除了这两个人,后面还有二男三女,桐柏剑派的秋雨岚和赵雨淅,他也是认识的。池箬客、秋雨岚和其中一个男子都叫郑诗络大哥,那么,他们就都是一边的了。于是他发现,形势就这么发生了逆转。
第五十四章故人相逢
“揉风、拭月、弄影、掬香,你们四个丫头拿着剑干什么?还一个个满脸凶相,我没跟你们说过女孩子这样很不好看的?”
池箬客当然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形势不大对头,他和水行舟是老相识,和水行舟的四个丫鬟也是老熟人了,为了调节气氛,只能先拿她们说事。说话间他飘然下马,也许是跟郑诗络混了一阵子,原先的潇洒俊秀里面也多了一些飘逸荒寒之味,把潇湘剑抱在怀里,一袭白衣仍然翩然临风,笑容则还是那么悠闲不羁。
水行舟对他抱了抱拳,道:“池兄,很久不见了。”
池箬客嘿嘿一笑道:“是有好久不见了,三年?还是五年?你的小丫头们都长成大姑娘了。不过,小舟啊,做人有时候难以长进也就算了,可怎么能越活越倒退呢?”
水行舟看了他一眼,疑惑不解的问道:“池兄,此话怎讲?”
池箬客看了看眼前那些倭寇和山路上留下的黑衣人的尸体,手一指道:“你自己看吧,一天前,你们九鼎门的人伙同倭寇一道杀害了桐柏剑派六女侠司雨涟,我大哥他们一路追踪而来,看来这一仗倒已经打完了。可你出现在这里,我当然不会去想你只是在和我大哥聊天的,对吧?”
水行舟道:“你大哥?这位郑公子?池兄,小弟以为你是绝不会居于人下的。”
池箬客道:“那要看是什么人了,老实说,当初我就觉得你投身九鼎门是个败笔,所以我说你没长进,如今更是退步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们九鼎门和倭寇勾结的事情。小子,回头是岸,趁早吧!”
水行舟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向人说教了,回头是岸?岸在何方?自古以来,就是以实力说话的。你说我不长进,你呢?一个人逍遥自在也就算了,还要跟着别人来对抗九鼎门,九鼎门是你们这几个人能对抗得了的吗?”
关若飞在旁边听了半天,忍不住道:“大池塘,你这朋友似乎不大醒事啊!喂!这位什么公子,你要真的有眼光呢?就赶紧弃暗投明,加入我们吧,因为我们不只是要对付九鼎门,我们要重振武林正道!”
水行舟一听这话,不由仰天长笑道:“这话越说越没谱了。”
关若飞大怒,道:“你笑话我!好,我就跟你打一架,看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水行舟冷冷一笑道:“好啊,也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天高地厚。”
关若飞哼了一声,亮出了他的破天刀。池箬客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关小飞,要打,还轮不到你呢。我和水公子是老相识,怎么说要动手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关若飞看了看他,退后了一步。他虽然一路上和池箬客都是针尖对麦芒,但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争,什么时候又该退让。谁让他们的大哥都是一个人呢?
水行舟看了一眼池箬客,语调有些艰涩的问道:“你我之间,难道非有一战?”
水行舟的侍女揉风道:“池公子,你和我们主子明明是好朋友啊,怎么你要帮别人来对付我们主人?”
池箬客对她笑笑,摇了摇头,道:“不是对付,其实我们之间这一战,早在几年前你们主子投效九鼎门的时候就注定了的,既然是江湖中人,大家也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如今,这也算各为其主。小舟,我们打归打,输赢本来也不重要。不过,我还是想弄明白,你为什么就对吕重光这么死心塌地呢?就因为他给了你一个什么绿水堂主的位置?”
水行舟道:“士为知己者死。”一句话,简单明了。
池箬客点头笑道:“这我明白。好,最后一个问题,九鼎门勾结倭寇,你知不知道?”
水行舟剑眉一挑,怒道:“若说各为其主,这个江湖本来就是如此。可你们硬要把本门和倭寇扯到一起,姓池的,咱们这朋友也别做了!”
那边李桐哼道:“事实就摆在眼前,我就不明白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
揉风再也按耐不住,剑一挥,一道寒光直射李桐。她也不说话了,一心就想先杀了这个女人再说。不过她忘了,水行舟才对她说过,郑诗络虽然又累又伤,但她还是过不了他的身畔的。她的剑锋在距离李桐不到一尺的地方就停下来了,无论她在怎么用力,也不能再前进一步,同时也不能抽回来。李桐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那把宝剑的寒气已经触及李桐的脸庞了,可揉风看到的,仍然是一个从容不迫,气韵超凡的少女,她身上那种自然高格的味道,真的让揉风感到丧气。
郑诗络用两指夹着揉风的剑,实际上,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她也就是气盛了一点吧,看起来本质并不坏。所以,他并没有打算伤害她,甚至也没打算折断她的剑。只是揉风突然感到剑柄上传来一股刺骨的冰冷,下意识的手一松,剑已经被郑诗络夺过去了。
关若飞叹道:“唉,自讨苦吃。”
郑诗络手指一转,捏着剑身,剑柄朝外,把剑递还给揉风。
揉风又惊又羞,愣在那里没说话也没有接剑,直到水行舟沉声道:“揉风,把剑接过来。郑公子,多谢手下留情。”
揉风的剑眉拭月和弄影咽不下这口气,双双提起剑来,水行舟喝道:“你们住手!还嫌不够丢人吗?!”
她们自小跟随水行舟,何曾听到过他一声重话,更别说呵斥了,当下嘴一撇,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水行舟既然不让她们动手,她们赌气把剑收回鞘里,退开了几步。
郑诗络不喜欢多说,转过了身,走到石桥边。在桥边,他看到了一缕血迹和打斗过的痕迹。看来,苏浣纱和不破很有可能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山谷下面有雾,看不清情况,只觉得很深,隐隐的有鸟叫声从下面传来。如果下面有条山涧,且水还不浅的话,从这里掉下去,未必没有生还的可能,但也只是可能;如果下面没有水的话,任凭苏浣纱轻功再好,毕竟还是不能凌空飞翔的,何况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们必定还受了伤,那就必死无疑。事实上他很清楚,他们这一掉下去,那就是九死一生。他心中一阵悲愤涌上心头,突然转身走回来,压着嗓音问道:“小池,水公子和你的关系真的很好?”
池箬客不明所以得看了看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郑诗络虽然一向落拓荒寒,但那是他自身的气质,从来不会让人感觉到这种寒意的。因为,这种寒意里饱含了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杀气。他的直觉就是,郑诗络现在很想杀人,而这里可杀的大约也就是水行舟主仆。
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郑诗络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包括水行舟主仆五人。这和他刚才应战的那种傲气是截然不同的,那是一种临危不惧的孤傲,现在却是他主动想杀人。郑诗络问话的同时,又向前走了一步。揉风拭月四女情不自禁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她们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但现在,她们正感到一股冷得刺骨的寒意从这个衣衫褴褛神情疲惫的人身上压迫过来,这种感觉简直令她们整个心脏都缩紧了。水行舟当然没有后退,但是当郑诗络眼睛里的寒光向他射来的时候,他内心深处也不由一紧,所以,他皱起了眉头,道:“我和池兄乃是知交,不过,阁下想动手,也不必顾忌什么。”
郑诗络森然一笑,道:“那好极了。”
不知为什么,水行舟觉得面前一股寒冷的杀气扑面而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但是他随即振臂一喝道:“就让我见识你的高招!来吧!”说话间拔出了一把流光溢彩的剑来。是那把名动江湖的流水剑。但是,为什么要喊这一声呢?后来,他承认,在那个时候,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畏惧。尤其是郑诗络那个森然的笑容,冷得他仿佛就冰窖里走出来一般。
“等一等。”池箬客道:“你说我们是知交,不错,所以我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我刚才说了,你们九鼎门的人伙同倭寇,先杀害了桐柏坚派的司姑娘,我大哥和苏家妹子追踪到此,血战一场,苏妹妹轻功那么好,既然未见幸免,那我们和九鼎门这个仇可就结得大了。你是九鼎门份量极重的人物,那是活该倒霉了的。”
池箬客这么一说,关若飞、杨选江、秋雨岚等人才发现苏浣纱不在此处,再一看郑诗络的神情,便都明白了。在他们心中,苏浣纱都像自己的姐妹一般,她遇难了,每个人心头都觉得一阵惨痛。尤其是关若飞,破天刀一甩,怒目圆睁,道:“姥姥的!原来苏姐姐被你们害死了,大哥,你别动手,让我来了解这些九鼎八炉的鸟人!”他生长在边关苦寒之地,教授武功的东方大侠也是个粗爽之人,虽然近些日子在苏浣纱赵雨淅等女孩面前伪装谦谦君子,一待发怒,可就原形毕露了。不过他这原形非得没有吓走斯文羞涩的赵雨淅,反而激起了她的同仇敌忾,桐柏剑派七大弟子里面最小的这一位,拔出她的剑来,娇喝一声道:“前夜伏击我们姐妹的人用的就是你们九鼎门的武功,六师姐就是死在你们火焰堂的一名高手刀下!表哥,我和你一起,我们和他们拚了!”
水行舟心中疑云遍布,以他一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