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在军堂跪胡威灵位一阵,含泪起身,回到新房,见朱玉横躺于床而睡,不由一阵心疼。
她抱起他,扶他躺好,为他拉来被铺盖好。
然后,她又走出新房,回到军堂,独坐虎皮大椅,抱过胡威的灵位牌,流着泪水,晕晕沉沉地睡去。
她睡着了,朱玉却被惊醒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从李云双手轻轻地取开灵位牌,然后抱起她回房。
他将她平放于床,便为她宽衣解带。
他决定今天就洞房,实在等不及三个月之后。
他才不管什么为胡威守孝三个月。
他对胡威才没什么感情。
他早忘了胡威是最先支持他筹建红娘李寨的。
他解开李云的衣衫,洁白的肌肤便呈现在眼前,她宛若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峰峦起伏,曲线玲珑。
他双目血红,全身发抖,脱去衣服,赤膊上阵,一手轻握玉峰,一手颤颤地去撩拨她的芳芳菁草,轻揉菁草下的玉溪。
“喂!”李云身躯颤动一下,惊骇而醒,本能地伸手去推朱玉,睁开眼睛。
朱玉按住她两手,猛地扑上。
“啊!”李云一声惨叫,珠泪滑落,躯体乱颤,丝丝落红,滑滴在床。
她想喊又不敢喊,心头一阵痛楚。
她没想到朱玉是这样的人?
太可怕了!
枉自己爱他一场,让他为胡威守孝三个月之后才洞房都不肯。
她的心登时冷了半截。
朱玉竟然连最起码的孝道也没有,对自己三拜天地的新婚妻竟然也是霸王硬上弓,还是趁自己劳累熟睡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调戏,胡为。
他对自己的妻尚且如此,往后,他对别人呢?往后,他真的当了王爷或是做皇帝呢?还不公然抢掠民女?
想那胡威对李云亲如女儿,视朱玉为婿,一直捍护他俩,出生入死追随他俩,为胡威守孝三个月,不应该吗?
她双手一摊,闭上眼睛,除了一阵裂痛之外,便没有其他感觉了,丝毫享受不到新婚的快乐。
心酸的泪水,伴随着她的疼痛,顺着她的两颊滑下,打湿了枕头。
不一会,朱玉不会动了,伏在她身上沉沉睡去,连一句道歉,连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且说孙可望等人进入昆明。
城百姓户户闭门,不敢出来。
因为这支队伍太有名气了,它的名气是建立在杀人如麻之上。
黎民百姓一听到大西军来了,吓得个个发抖,神无主,连小孩也不敢哭。
出乎意料的是,这支一向以杀人、吃人为名的队伍一改常态,不扰民,不抢劫。
三天后,昆明的黎民百姓这才敢开门出来。
却是孙可望吸取昔日多次兵败的教训,下了很严的军令,谁也不得扰民,必须争取民心。
安然如常,都觉得遇到了“人民”的队伍。
孙可望拿下昆明后,留下刘扬镇守,自己率部往西,攻打楚雄杨畏知、永昌的沐毅恩。
李定国率部南下,艾能奇往东,刘秀往北出川。
他们进行领土的扩张。
禄丰一战,杨畏知不敌大西军,投水自杀。
孙可望急急相救,并向其下跪参拜,真诚地道:“老乡大哥,可望此来,只是讨贼,并无屠杀,希望能与大哥一道,共扶明室。”
孙可望与杨畏知同为陕西老乡。
“你……真的相助滇兵,共扶明室?”杨畏知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耳背,颤声相问。
“小弟指天发誓,如违誓言,天诛地灭。”孙可望此时不仅求地盘,也求贤若渴。
他渴望能在滇站稳脚脚,能得到滇贵两地将士及黎民百姓的支持,重振大西国雄风。
“那好。你只要答应我的三个条件,杨某愿降,愿听你的军令。”杨畏知见其不仅救了自己,而且还发毒誓,将信将疑。
“杨兄但说无妨。”孙可望起身,拱手作辑,甚是礼敬,以求得到杨畏知,得到滇贵军民的支持“不能沿用大西年号,不得杀人,不得焚烧房屋掳掠民女。”杨畏知要求不高。
“哈哈哈……杨兄,小弟入滇,已更号令,并将昔日提议张献忠屠城的那些奸臣污吏全部诛杀。当然,第一点,我还在执行,在沿用大西年号。不过,既然杨兄说了,小弟马上更改年号,以明室为尊,稍迟些,接到各路王爷,盟誓之后,再定具体年号。”孙可望仰天大笑,一一答应。
“那好,既然兄弟有此诚心,愚兄也甘愿为弟效劳,愿交出所部兵马,然后单骑去永昌,说服沐毅恩来降。此人尚有黔国公印,一印抵精兵十万。若他愿降,不仅诛杀叛军沙定洲部有望,且可收复滇全境。兄弟大业也将告成。”杨畏知武双全,见其诚心相待,还向自己下跪,当即献计献策。
“好啊!兄既然相助,则不必留下所部,小弟相信兄之诚意。来人,赠予杨兄粮草万石。”孙可望闻言,喜出望外。
他由川往滇,一路征战,难得喘口气啊。
第三百六十五章 终于看出真本性
初冬的阿迷洲,雾茫茫一片,湿气颇重。
“既然大西四将军不想拥立朱公为王,或者看轻咱们,不与咱们联合。那么,咱们就自力更生,自己作主,自己打天下。现在,咱们有千多人马。大西兵马又攻打我表叔。石某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来个以打促和。趁他们打永昌、攻楚雄之际,咱们把昆明夺取过来。大伙意下如何?”石心儿睡不到三个时辰,便接到探报称大西军南下、东进、西攻、北上的行动,当即召集群雄到军堂议事。
他是名将之后,自幼参加抗击倭寇作战,颇为熟悉军旅,行军打仗很有一套。
“孙可望等人,应该知道沐毅恩是石少侠的表叔,咱们主动找他们联合,又赠予白银十万两、粮草四万石,但是,他们还是不给面。那就打吧。”杨威信服石心儿,率先赞成。
“以和为贵,以打促和,是对的。有时候,嘴巴的说服力,比不过拳头。大西兵马乃是虎狼之师,昔日在川,到处杀人放火,对这样的队伍,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他们是不会与咱们联合抗清的。罗某赞成打昆明。”罗马分析一通,也点头同意。
“朱公、李姑娘呢?怎么不见他们?”武凤凰环视四周,不见朱玉、李云,感觉奇怪。
“他们是新婚夫妇,正乐着呢。你要不要去闹洞房?”来金银瞟了武凤凰一眼,拿她开涮。
“你去啊,呆会回来告诉咱们,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武凤凰泼辣,也不脸红,反而戏弄来金银。
“哈哈哈……”
群雄仰天大笑。
他们并不知道李云与朱玉之间,此时感情已出现了裂痕,因为李云一直爱着朱玉,一直护着朱玉。
群雄还真以为李云与朱玉在房间里恩爱着。
来金银一时哑口无言,反被武凤凰弄得满脸通红。
“好了,他们新婚,咱们也不必惊动他们。让他们好好歇会吧。我率一千人马,去永昌,见我表叔,助他一臂之力,希望他率先支持联合。武凤凰率两千,留守阿迷洲,其他人等率千人马,偷袭昆明。宋青、来金银率雄樱会弟再押些银粮走,给咱们留条后路,绕走山路,回川滇交界埋藏宝藏与粮草。”石心儿也是好心,感觉此时去叫醒朱玉与李云,既是非常不方便,也很不近人情。
人家新婚洞房,怎么好意思打扰他们呢?
他便自己作主,分拨人马。
群雄无异议,当即分头行动。
朱玉一觉醒来,走出军堂,不见群雄,便问亲兵,听得石心儿作主,分拨人马,夺昆明、助永昌去了。他又误会石心儿了。
他感觉此时既然打下了阿迷洲,又拥有千多人马,石心儿应该将兵符交与他才对啊。
石心儿不是说要拥他为王吗?以便聚拢各路抗清人马吗?
但是,石心儿为何还要自作主张,随意调遣兵马?
他娘的,咱们同一个爹,你这小就称王称霸,我年纪比你大,凭什么要听你的?
他一人独坐军常的虎皮大椅,破口大骂石心儿。
武凤凰此时率部巡城去了,也没有人给他解释。
朱玉对石心儿的误会,越来越深。
他对石心儿越来越恨。
本来,他初到川滇交界之时,他为石心儿定下大计,一度感觉石心儿确实是真英雄,智勇双全。
现在,他却恨石心儿,恨得咬牙切齿。
李云很伤感,她身心都遭到了朱玉的袭击,心头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痕。
他们本来可以成为一对恩爱夫妻的。
但是,朱玉仅为恩人胡威守孝三个月都不肯。
李云感觉自己确实是看错人了。
胡威可是一直都拥立她与朱玉啊,一直都希望他们能缔结良缘,舍生忘死地守护着他们,甚至在临终前,看到石心儿为他们主婚,而含笑泉。
这么一个对李云、对朱玉忠心耿耿的人,在死后的一个时辰后,却被朱玉抛到霄云外去了。
天啊!朱玉不是忘恩负义吗?
李云有多伤心?可想而知。
她的心很冷。
她依然是躺在房,独自流泪,听得军堂里朱玉对石心儿的破口大骂,心头更是凄楚。
她想当初,朱玉率红娘李寨精兵三千,到南京与马士英争权,将三千人马拼光了,武林义士纷纷怒骂朱玉,她和胡威依然挺身而出,捍护朱玉。
她和胡威以为朱玉经历一次过失,一次挫折,往后会改。她以为之前朱玉只是犯错,并无看出他的私心,他的功利,他借红娘李寨兵马想自立为皇的意图。
但是,朱玉却一再让她失望。
这一次,让她看出了朱玉的本性。
难怪江湖人称他为“雪锦狼”!人长得很英俊,心却很丑陋。
她好难过。
永昌城堡呈长方形,南北长里许,东西阔半里许,周长约两里,城墙高丈余,用石块斜垒,夯土。
城外环护城河,城内凿渠,居民分住渠之两岸。
沐毅恩年纪不大,约四旬,但是,最近几个月的沧桑,使他苍老了很多。
他听闻孙可望率部攻打楚雄,便知其即将攻打永昌。因为守楚雄的杨畏知兵马不多,且无悍将,肯定不是大西兵马的对手。
而且,孙可望是大西四将军之时,兵多将广,拥有雄兵十万,悍将无数。
他终日提心吊胆,寝食不安。
几天之间,他的头发又白了许多。
晚霞似锦,雾蒙古堡。
沐毅恩立于东堡头,浊泪滴下。
他没想到沐家二百多年的威风,会毁于自己手上。
“爹,咱们这里只有千余人马,肯定守不住此堡的,不如弃城而逃吧?”小公爷沐欣走到父亲身旁,悲苦地道。
“逃?能逃到哪里去?”沐毅恩摇了摇头,悲泪不止。
“爹,咱们去缅甸,那里曾是咱家列祖列宗管辖的地带。”沐欣拿过一张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位置。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自立了。”沐毅恩摇了摇头,毫无信心。
“听说表哥石心儿,已夺取了阿迷洲,不如,咱们去投奔他?”沐欣见父亲不同意,又想到了石心儿。
这是他刚刚派人探来的消息。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危难之时心儿到
天幕拉下,雾气笼罩。
“唉,当年,你爷爷曾下毒害他父亲,虽然你伯父后来也表示与我释和,但是,他心里真正怎么想的?爹并不知道。再说,石心儿来滇,也不派人来报。恐怕,他对爹,对你爷爷怀有旧怨啊。”沐毅恩历经一劫,变得小心翼翼,之前敛财的嚣张气焰,早不知哪里去了。
“爹,你可听过江湖上的传闻?”沐欣见父亲这么灰心,很心疼,但也不丧气,依然劝说。
“你是指石心儿铲除天花教,赢得武林义士拥戴之事?嗯!你所说也有道理。证明此人胸怀宽广,能海纳百川,广揽人才,富有正义感。只是爹不明白,他既然来滇,为何不来见爹?爹可是他的长辈啊!他可是你姑婆婆的孙啊。是他忘了这层关系,还是石剑在他来土之前没告诉过他?”沐毅恩当然听说过这些事情,但是,他仍对石心儿有疑念。
“得得得……”忽然一阵马蹄声响,似有一队马驰骋而来,马蹄声很整齐。
“不好了,大西兵马要攻城了。”
永昌堡千余人马,惊慌失措地高喊起来,纷纷张弓搭箭。
因为雾大,堡上的沐氏父及千余将士,看不清敌军到义军有多少人?
沐毅恩惊恐万状,大喝一声:“放箭!”
“嗖嗖嗖……”千余将士,千余枝箭,激射而出。
却无惨叫声响起。
“放箭!”策马而来的为首将领,此时也大喝一声。
“嗖嗖嗖……啊啊啊……”
“爹,小心!”沐欣急扶着沐毅恩伏于堡墙下。
城堡上,千余将士,却有不少人倒于箭雨之下。
“得得得……嗖嗖嗖……”敌军趁机快马加鞭,疾扑而来,且还一边放箭。
城堡上的沐家兵,此时已成惊弓之鸟,伏于堡墙下,哪敢抬起头来?
“铮铮铮……”沐欣拔剑疾舞蹈挡箭,借着火光,依稀看出来了,惊叫一声:“沙家狼!”
“孩,你快命印鉴跑,爹率部替你挡一阵,你去缅甸或是其他地方,反正能躲就躲。”沐毅恩绝望了,争将“黔国公印”交与爱,催促他快走。
“不!爹,你走,孩儿留下替你滞敌。”沐欣颇有骨气,很有孝心。
“来不及了,快走!”沐毅恩透过火光,看到领兵而来的是钱以庄、韦健飞、李铁路,不由脸色惨白,急推爱。
“沐毅恩,你听着,只要你交出总府印鉴,我等可以饶你不死。”钱以庄正是奉沙定洲之命,来取“黔国公印”的。
因为沙定洲此时还是“王爷”,但是,没有黔国公印,其他土司不听他的,分散镇守一些府州的明兵,也不听他的。
所以,他想在大西四将军兵马未到来之前,夺取“黔国公印”,重聚兵马,重收税晌,重振雄风,故派三悍将领兵万人,前来袭击永昌堡。
“狗贼,你休想!本王最多将印鉴摔碎,然后自尽。”危急跟头,沐毅恩又见城堡四门已被叛军围困,便也绝望了,悲哀地举起印鉴,就要往城堡下摔去。
但是,他没有立即往下扔,他还要看看叛军的态度。不到最后一刻,他还舍不得扔。
“钱兄,怎么办?”叛军没想到沐毅恩会与印鉴同存亡?李铁路策马上前,急问钱以庄。
“你备强弓,我继续喊话,趁其不备,将其射杀。”钱以庄既然是率军而来的为首将领,便也当机立断。
“沐王爷,你再想想,将印鉴摔烂,是否值得?那是你家守了两百多将的印鉴,就这样毁于你手?”钱以庄执锤而来,单独策马,上前数十丈,靠近城堡。
“反正不能让尔等狗贼得到。”沐毅恩落泪了,因为钱以庄所说也有道理。
这颗印鉴,那是沐家在云南呼风唤雨二百七十年的见证。怎么能毁于自己手上?自己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