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着清泪,凄宛重唱这首她自己填写的《转运曲·送人南还》。
这是她十岁那年,因为一纸圣旨而离开石剑,在北上的船头上所填写的词,以寄托她对石剑的相思和眷恋之情。
她与石剑仅仅是一月夫妻恩爱,便离别了心的谦谦君,告别终生难忘的初恋,从此也与美好生活绝缘。
她泪水涟涟地走进了纷扰不休的战乱之。
在世人看来到,她是天下第一美人,无数男人为之倾倒,过着锦衣美食、丫环侍候、卫士警戒的生活。
可是,她心的酸疼,却无人可知。
她在感情上无助、苦恼、被动。
美色成了她的悲剧。
经历了一段段非人的生活,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件物品,在此乱世之,只能任男人摆布和抢来抢去。
无数男人将她抢来争去,只当她是渲泄工具或是炫耀的物品。
她心疼心伤,难过无限,却又不得不常常强颜欢笑,陪伴那些抢夺她的男人。
当她被吴三桂的亲信送到昆明,她的心略为好过些,可是,不幸的是,她又被吴三桂遗弃了。
她心头这一回的疼痛,那是撕心裂肺,再也无药可治。
尽管她依然貌美,可她也年过四旬,且遭很多男人戏弄过,所以,吴三桂也遗弃她。
孤独伤心如同这莲花池水,围绕着她,把她淹没在无边无助的黑夜里。
她对生活彻底死心了,唯有终日祈祷念经诵佛。
每当黄昏日落,她便吟唱这首自己所作的《转送曲·送人南还》,寄托遥远的相思,回忆一下初恋的美好。
可是她一吟唱这首曲这首词,便心头酸疼无限。
二十年前,她与石剑相依相偎于太湖之滨,相伴相拥于拙政园,享受美好恋情的镜头,便会在她脑际间浮光掠影。
她的心便会随之裂疼。
削发相伴作女尼的那些丫环,听得如此凄怆琴音,个个泪流满面,忧伤无比。
在安阜园内站岗的侍卫,则是心烦无比,个个掩耳,背转身面墙面壁。
可就在那些侍卫背转身面墙面壁的时候,忽然每个人后心的灵台穴上,仿佛被蚊叮了一下。
他们均是双腿一软,便无声扶着墙壁,滑倒而下,一起坐在草地上,手足再也不能动了,嘴巴能张,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坏事了,遭暗算了。娘的,怎么外面莲花池的侍卫没有呼喊呀?贺必龙死到哪里去了?”他们的眼珠贼溜溜地转,各自相视苦笑,又暗骂贺必龙及外围莲花池的那些侍卫不是东西。
也就在此刹那间,在陈圆圆身旁侍候的那些女尼,忽感一阵风吹来,很轻柔,却又让人感觉很困乏很想睡觉。
她们身均是摇晃了一下,各自扶着石桌石凳,也滑倒在地上。
一只白影,凌空飘下。
英挺身姿,悄然玉立于陈圆圆身后。
“堤柳堤柳,不系东行马首;空余千里秋霜,凝泪思君断肠;肠断肠断,又听催归声唤。呜……石郎,为何当年你要愚忠于那纸圣旨,将我抛弃?你可知道,世人皆骂我人尽可夫、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呜……”陈圆圆浑然不觉,依然是纤纤十指弹着古铮,浅吟低唱,声泪俱下,悲情诉泣。
颗颗珠泪,滴落在古铮上,晶莹剔透,浑圆滚烫。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圆圆,对不起!愚忠是我的错,是我累了你。希望余生,我能抚你伤痕,温暖你心。”陈圆圆身后的身影,哽咽轻吟,泪光闪闪,倏然伸出双臂,扶着陈圆圆起身,揽她入怀,轻抚她的秀发,将她搂得紧紧的。
第五百一十章 十万铁骑困英豪
泪滚烫,梦似烟。
声如练,情犹在。
他拥她入怀的瞬间,泪水哗哗而下,打湿了陈圆圆的如瀑黑发。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石郎,是你吗?贱妾是在做梦吗?石郎,真的是你吗?分开二十多年了,你还记着贱妾?呜呜!”陈圆圆如梦似幻,呢喃浅吟又反问。
她埋头于他怀,俏脸紧贴他的胸膛,却缓缓伸手,玉指颤颤地轻抚着他的脸。
脸颊生温,玉指悸动,气息熟悉。
陈圆圆骤然泪下,失声而泣,悲喜交集。
“嗯!思,恨,恨到归时方始休。对不起!圆圆,二十年伤别离,寒风凄雨苦了你。分开的日,我对你朝思暮想,时常茶饭不思。我此番回归故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要见上你一面,就是要想法带你走。我远涉重洋,冒险来此,心由天鉴。我只盼,咱俩此时相拥,便是从今往后,你我不再分开,共度余生,白头偕老。”他哽咽低吟,借诗吐露相思,情意绵绵,言辞伤感,却又飘着蜜糖之香。
他,松开了她的纤腰,轻轻分开了她。
他扶她退后两步,又一手握住她的一只手,另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清自己是谁?
他虽然泪眼朦胧。
但是,他仍然仿似二十年前一般年轻帅气,身姿英挺,仍如行云流水一般舒畅。
他面如美玉,目如流星,鼻若悬胆,资质风流,背负一柄金光闪闪的宝剑,剑销上刻有“轩辕黄金剑”的字样。
所不同的是,他的上唇多了撮浓密的胡。
他不是石剑,那又会是谁?
“呜呜!石郎,你终于来了!呜呜!你终于来了。嘻嘻,贱妾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贱妾饱经沧桑而不死,就是因为要活着等你归来。呜呜!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虽然你愚忠,但是,我不后悔……今天,为了贱妾,你不惜冒险……我很感动,也很担心……你……你走吧,吴三桂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现在是当我囚犯一样看待,看管我看得很紧,哪怕园里有只蚊飞进来,也会有人禀报他的。呜呜!你快走!见你一面,贱妾之心已足!”陈圆圆惊喜交集,感慨万千,哽咽哭泣。
瞬息之间,她又哭带笑,笑泛哭,泪如雨下。
她激动无比,伤感无比,喜泛悲,悲夹哀。
阔别二十多年了。
她与石剑分开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的刻骨相思,她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遭了多少罪?
她的芳心挨了多少道苦思的剑痕?
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揽着石剑的脖,倾诉相思之苦、别离之恨。
可是,刹那间,陈圆圆又推开他。
她知道吴三桂看自己看得很紧,看守自己的都是武林的顶尖高手。
石剑到了昆明,吴三桂看管她这么紧,他不可能不知石剑的到来。
她怕石剑呆会就有难。
她爱他。
她不希望他有丁点的损失。
“天地有情竟白发,人间无义了沧桑。圆圆,你知道的,我不怕死。自苦人生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为了你,或许我的死不是照汗青,但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死,一样会留芳千苦。吴三桂回来又如何?是我,让他回来,他就回来。还是我,让他滚蛋,他就滚蛋。雄樱会的人从来没怕过谁?”石剑却又搂过她的娇体,含泪吟涌,心思尽露,视死如归。
他俊目流盼,两腮清泪,却依然是王者气息,神定气闲。
“呵呵!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石郎送我情。石相公,有你此言,贱妾心意已足。”陈圆圆破涕而笑,搂着石剑的脖,搂得紧紧的。
她心醉意足,心头盈满了幸福,珠泪滚滚,打湿石剑胸前衣衫一片。
重入心上人的怀抱,所有的苦,所有的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陈圆圆的心,除了喜悦,便是甜蜜。
“得得得……”一阵整齐划一的铁蹄声响。
“嗖嗖嗖……杀!”便在此时,莲花池外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强弓箭雨震耳欲聋。
“铮铮铮……当当当……啊啊啊……”挡箭之声也是不响彻云霄,还传来阵阵惨叫声响。
“不好!吴三桂回来了。石郎,你快走!快!快走!他有十万铁骑,你再不走,会很危险的。”陈圆圆立时从幸福惊醒,一把松开石剑,急推他快走。
“圆圆,我不会走的。为了你,我死又有何妨?不就是死吗?二十年前,我已死过不知多少次了?”石剑神定气闲,含泪抚摸陈圆圆俏脸上的泪珠,镇定自若。
他从惨叫声,知道倒下的人,并不是雄樱会的弟,而是清兵。
“主公,小弟来也……呼呼呼……啊啊啊……”石剑话音刚落,莲花池外便传来罗宝的声音,接着便是清兵惨叫声此起彼伏。
罗家枪法“唰唰唰”直响。
“圆圆,我们走,我倒要看看,吴三桂能把我怎么样?不就是十万铁骑吗?那也曾是我的部属。他们见了我,一样要下跪的。”石剑抹抹泪水,笑盈盈地揽着陈圆圆的纤腰,走向莲花池外。
“嗯!贱妾相信。”陈圆圆泪光闪闪,心头再度盈满幸福,笑靥如花,灿烂迷人。
石剑揽着她的纤腰,她的玉臂也揽着石剑的腰。
两人相依相伴,走出安阜园,走向莲花池。
真是吴三桂率十万铁骑回来了?
风流才今又回,若是十万铁骑困英豪,那该如何是好?
石剑并雄樱会好汉能否活着走出莲花池?他真要带陈圆圆走吗?他能否带走陈圆圆?
第五百一十一章 群豪血战铁骑兵
莲花歪折,池水血红。
死尸飘浮,残臂断腿乱甩。
莲花池里风景大煞。
真是吴三桂率部赶回来了。
十万铁骑,重重围困。
此时便是顺治小皇帝来了,吴三桂也不会理他的。
他关心的是陈圆圆。
为了陈圆圆,吴三桂甚至放下与李定国大军的决战,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吴三桂率部归来,未入平西王府,便先扑向莲花池。虽然,他及他的十万铁骑长途奔回赴昆明,也是人困马乏。
然而,他心系陈圆圆的清白。
无论他此时是否还爱陈圆圆?
无论他多么冷落陈圆圆?
但是,他都不可能放弃陈圆圆。
名传天下的第一美人,自己的红颜尤物被另外一个男人抱揽,对吴三桂而言,始终都是奇耻大辱。
当年,因刘宗敏霸占陈圆圆,吴三桂便冲冠一怒为红颜,率关宁铁骑降清并引清兵入关,攻打李自成。
此时,吴三桂翼翅渐丰,又岂能容忍石剑到昆明来找陈圆圆胡为?
吴三桂率部回到昆明,便令大将孙传山率五万铁骑并十员虎将,留于城外,坚守四门,防止石剑出逃。
他恨石剑,恨石剑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来搅乱他的美好生活?
他也恨陈圆圆,恨陈圆圆的心始终在石剑的身上。
然后,吴三桂自率铁骑五万入城,便令保柱率铁骑三万包围了莲花池。
强弓硬箭对准莲花池的各个出口。
他再令大将霍星、安明宇、龚权贵领三千铁骑杀入园。
吴三桂自己则在贺必龙的师父、“五行门”掌门灭法道长及其名弟赖永生、何航海、铁木京、高清明、吴平江、肖有良的陪同下,尾随三千铁骑,进入莲花池。
为战石剑,为报复石剑,吴三桂可是重兵围困、高手云集。他料定自己此战,必定让石剑及雄樱会好汉折损于莲花池。
吴三桂既怒又恨,也想打雄樱会好汉一网打尽,事后再向朝廷邀功请赏。
因为雄樱会好汉对清廷而言,始终是心腹之患。
因为雄樱会好汉再勇猛,也难闯十万铁骑之重围。更何况吴三桂还率诸多武林高手参战,即便不能打赢石剑的盖世神功,也可以袭扰石剑。
保柱率三万铁骑之众,包围了莲花池,但是,无法进入莲花池。
试想,小小莲花池,岂能容纳三万铁骑?
所以,他虽然率三万之众,只能在外围防石剑等人逃蹿,却无法进入莲花池与石剑等人决战。
三千铁骑倒是瞬间冲进了莲花池园内。
霍星高大威猛、手握狼牙棒,策马入园。
安明宇矮小阴狠,双手各执双钩,策马入园。
龚权贵毒辣猥琐,单手执枪,策马入园。
三将并马齐驱,率部驰骋而入。
“嗖嗖嗖嗖……啊啊啊啊……砰砰砰砰……”
“嘶哑嘶哑嘶哑嘶哑……”
岂料,雄樱会好汉在为石剑幽会陈圆圆作警戒时,并不都是站在莲花池畔赏花吟诗,而是各隐藏于树林里或是树丫上。
三千铁骑策马进来。
雄樱会好汉便是各执强弓硬箭,击射向首先冲入来的那些骑兵。
箭箭穿喉!
或是箭箭击射在马脖上。
尤其是寇顶天,每次放箭,便是五箭齐发,极其强劲,均是连人带马一起射,将那些骑兵射得倒跌而下或是倒跌入莲花池。
一时间,战马惨嘶,骑兵惨叫,鲜血四溅。
霍星挥舞狼牙棒、安明宇疾舞双钩、龚权贵握枪,策马而入,各自挡箭,又异口同声大喊:“小的们,放箭!快!放箭!射死这帮贼人。”
岂料,霍、安、龚三将话音刚落,寇顶天、郑少辉、宋青三人便各从一树上飞掠而下,扑向三贼将。
雄樱会其他好汉止水师太、程勇度、尉迟松、陆明、陆亮、赵敏娜、林洁、林静、罗凤华也是飞掠而下,各执兵器,落入三千铁骑兵。
唯有受了贺必龙毒伤的杨尚明躲于一株大树后,柱棍于地,单掌竖胸,仍是闭目养神,运气调理身体。
这一来,只能兵戎相见,三千铁骑无法放箭。
因为双方处于混战之。
铁骑兵围着群雄大战,但是,不时有人死伤于群雄之兵刃下。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惨叫声此起彼伏,莲花池里殷红一片。
寇顶天疾扑霍星,他看霍星手的狼牙棒,知道持此棒者,必然是武功高强阴狠之人。
寇顶天凌空而下,左掌“呼呼呼”三掌劈向霍星,右手握刀一招“横扫千军”,横削向霍星之腰勒又顺势下划。
掌风呼呼,劲道极其刚猛。
刀光凛冽,快狠辣猛。
他拍出的三掌是大力金刚掌,志不在打人,而靠劲道烈风,以震乱霍星胯下之马匹。
寇顶天的刀与一般的钢刀不一样,比一般的刀要大、粗、厚一倍多,重达十多斤。
这柄刀,很粗犷,正是名满天下的“降龙刀”。
此刀乃是北宋朝著名铁匠韩蕲利用龙牙、虎翼、犬神三邪刀的碎片,耗时一年零八天,铸成降龙、伏虎、斩犬三把铡刀,由大宋天御批存放于开封府,时任开封府尹包拯成为第一个“开封三铡”的持刀人。
至于此刀何时落入雄樱会好汉手,得问“飞鹰神探”公孙才知道了。因为此刀是公孙在寇顶天艺成之后,送给寇顶天所用的。
“呼呼呼……嘶哑……哎呀……砰!”
霍星也不好惹,既是持狼牙棒作战之人,自然是勇者悍将,力大无穷,武功高强。
他耳听八方,眼观路,蓦见寇顶天凌空而下,急急双手握棒,便一招“青龙探爪”舞出,贴、靠、砸向寇顶天。
他的棒柄摆动,由下而上,撩向寇顶天之裤档。
他的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