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左下方又书写着一行小字: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最后则是一方印宝,左秦右长生,却是秦长生的鉴印。
看着这幅墨宝,狄征久久不语,心中颇有感触。
天生万物,万物各不相同。人有人道,妖有妖途,万物的道尽皆不同。即使是人,每人的道也自不一样。狄征的道,坚守本心,对至爱忠贞不渝;长孙胜北的道,为爱痴狂,虽死无憾;陆谦的道,心中舍枪之外再无它物,包括自己的生命……每个人的道尽不相同,那么,秦长生的道又是什么?
“怎么,小友对墨宝也有兴趣?”不知何时站到狄征的身边,秦长生淡淡道。
狄征摇头笑道:“我这小市民,又哪懂欣赏什么墨宝。只是见前辈这幅墨宝,虽只一字,却道尽世间万物,有种玄乎其妙的感觉。”
“现在我有点知道为何小友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突破地品,晋级天位了。小友的悟性,非常人所及啊。”秦长生感叹道,又请狄征到大厅正中坐下。
秦长生这暗室布置深具古意,又极简朴。这厅中不设桌椅,只于正中摆一几案。所谓几案者,既是矮桌,长方形状,人需坐于地上。这几案一看,狄征便知道是古物。倒不是狄征的眼力如何犀利,事实上他对古物的鉴赏能力无限接近于零。只是这几案狄征一眼看去,便能感受到那由年华沉淀的一份凝厚灵力。而这几案必定也经过特殊工艺所成就,否则何能保得千年不朽。
几案古拙,案沿雕刻着雷纹云图,象征吉喻安康。能够使用这种繁复的图案,放在古代,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使用得起。由此可见,这几案必定出自那高阀门弟,甚至皇亲贵族。这样一件古玩,若流到市面上去,那必可卖出个天价。但在这里,它却安静地呈放在地面,继续履行着千年前的天职。
几案之上,摆着一幅茶具,一个小炉。
夜秋雨坐在一旁,在小炉里生起火来,再于炉上烧起了水。片刻水开,他用纤长的手指拎起表面尚滚烫的壶具,再熟练地倒进一个紫沙壶里。紫沙壳中已盛清茗,开火在半空掠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再落入紫沙壶中时,水温已经略微降低,正是适合泡茶的温度。香茗经水一浇,顿时茶香四溢,就连狄征这个不懂品茶的人,也不由喉舌生津,恨不得拿起一杯清茶痛饮。
酒饮其烈,茶品其香。
这壶清茶经夜秋雨一手妙手泡制,不一会儿已经倒满了两只茶杯。做完这一切后,夜秋雨淡淡对两人说道:“义父,狄先生请坐吧。”
“请。”秦长生打了个手势,招呼狄征分别坐在几案两侧。
狄征坐下后,秦长生用两指拈起一个茶杯。他把茶杯移到自己跟前,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尽数饮下。随后淡淡说道:“这庐山云雾,种于庐山高峰之上,常年受云雾滋润,颇得灵气。小友尝尝,可合品味?”
狄征也不客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是好茶,字是好字,前辈这里的一切,我觉得都是好的。”
秦长生哈哈一笑,摇头道:“小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起来。”
“我说的是事实。”狄征正色道。
又饮一怀,秦长生颇有深意地看着狄征,说:“让我猜猜小友的来意。”
“你这番前来,可是为拿秦某的项上人头?”
秦长生此话一出,夜秋雨正拎起紫沙壶的手突然轻轻抖了一下。一点茶渍,便这么留在了几案上。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惊天之秘中
狄征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分毫没有为他猜中自己的来意而感到震惊。秦长生已经给他太多的意外,即使再多些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前辈所言不差,狄某确是奉命来取前辈性命。不过我很好奇,前辈是如何得知?”狄征笑问。
夜秋雨便要怒然立起,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让他只能乖乖坐着。他看向秦长生,后者正对他慈爱的笑了笑。随后秦长生回答道:“我和七夜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我们纠缠了这么久,他想些什么,我岂会不知。”
他这话一出,不但狄征,连夜秋雨也震惊了。秦长生简单的一句话里,却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与七夜间的恩怨,以及那跨度十分巨大的时间!
看两人都面呈讶色,秦长生微微一笑,对夜秋雨道:“秋雨,水开了。”
夜秋雨这才发现那小炉上的水早已烧沸,他连忙拿起来,并给秦长生和狄征泡了第二冲茶。
秦长生又饮一杯,说道:“小友今夜既然前来,可见实有命运一说。因为即使你不来,秦某也会去找你。今晚,就让我给你们两个讲讲那关于我、七夜还有九州鼎之间的故事吧。”
夜秋雨低下头去,他知道自己义父接下来所说必是惊天秘密。这从他屏退包括关之栋在内一众长生门元老可以看得出来。可他却留下自己伺茶。可见秦长生这秘密并不想瞒他。想到义父对自己信任有加,夜秋雨便在心中暗暗发誓,若狄征敢对义父不利,他夜秋雨就是拼却性命不要,也要护得义父周全。
若放在以往,秦长生修为深不可测,他的安全轮不到夜秋雨担心。但就在这两天,秦长生一身修为出现倒退的迹象,从天位跌到现在的地品,以灵力强度论尚比夜秋雨有所不及。而更让夜秋雨担心的是。义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身上的生机正在渐渐枯竭,一付行将就木的格局。本来达到天位境界的修真者,以天地灵气孕养自身。虽谈不上长生不老,但活个一两百年绝非问题。更有甚者,能够和那传说中的彭祖般活上八百岁。
可秦长生的身体却出现了溃败的现象,这让夜秋雨既不解又担心。
再看秦长生,他放下了茶杯,若有所思道:“这个故事很长、很大。我得想想从哪里说起好,嗯,这样吧,就从秦某这长生门说起。”
“秋雨及小友,可知我长生门最为神秘的事情是什么?”秦长生神秘地笑问道。
狄征想起在莫言那小舟上。当日尚是莫言弟子的乔泰曾经谈及长生门之秘时,说过一段让狄征印象深刻的话,他随既说道:“我听坊间传言,说贵门最为神秘之事,便是长生门每一代的门主皆姓秦名长生,不知是否长生门的某些规矩?”
夜秋雨也看着秦长生,他自幼为秦长生抚养长大。印象中,从他小时候起到现在,秦长生的样貌从末改变过。以前他觉得不可思议,等他被秦长生引进修真一途后知悉。一定修为的修士完全可以留住时间,从而让自己驻颜不老,因此并没作它想。现在被狄征的话勾起了心思,却不由让夜秋雨对自己义父又深深打量了几眼。
他想到一个问题,若秦长生样貌没改变是因为驻颜有术的关系。那他为何不把自己的样貌保持在青年、若中年时期的模样。而是现在的古稀之龄,会不会。这当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比如秦长生并非刻意地留住自己的容貌,而是他老得要远较其它修士来得慢。长生长生,夜秋雨突然觉得这两个字里似乎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于是夜秋雨的头埋得更低了。
秦长生看了自己的义子一眼,淡淡道:“长生长生,并非我们故弄玄虚。而是事实上,长生门是由我一手建立,并带领着门内数十代的弟子走过了两千多年的风风雨雨……”
他转面看向狄征,一字一句道:“直到现在!”
狄征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长生。
两千年前,那刚好是大秦王朝的时代。而秦长生以秦为姓,长生为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为了纪念那在华夏历史上最为强大的王朝之一。他的名字早说明了一切,偏世人无知,妄作它想。可这事实在太玄异,又有谁会想到,秦长生竟然是活了两千多年的古人!
狄征大口喘气,胸膛起伏,疑声道:“前辈,你不是说笑吧。如果真是,那你的修为……”
“我资质平平,五百年前才晋级天位。现在,不瞒你说,修为已经倒退回地品。至于原因,稍后才告诉你。”秦长生低下头,伸手在几案上抚过。
他突然击案唱道:“本是秦朝客,千年风雨身。纵是功名震,徒余黄土留。刀剑卷黄沙,千里不留人。烈风吹大旗,功成百骨枯。转眼千秋过,面目已全非……嘿,面目全非啊。”
秦长生声音苍凉,诗词字简言骇。使人一听,便不由跟随着诗词作出这样的想像,一个长生不死的侠客,以手中的刀与剑尽刃来敌,见过的大漠的风沙,走过江南的烟雨。转首间,千年已逝。桃花仍在,面目却已全非。这当中有刀光剑影的豪烈,也有留不住时光消逝的无奈。
这首词,前半段狄征曾经听过。那是当日他和小仙到蓬莱调查怨童一事时,在将军府上听秦长生谈及长孙家之事,事后秦长生便是唱着这首词的前半段翩然而去。直到今日,他才听到这首的后半部分。顿时,狄征也感触良到。想当日长孙胜北直如天之骄子,如今也如那词中所唱,已剩黄土一杯,倒真应了词中所说的面目全非。
“长生门的建立,实是为了监视整个华夏的修真势力,正邪两道。我立门的宗旨,便在于维持正邪两方的势力均衡。在每一个时期,只要其中一方势力发展过大过剧,我长生门便会想方设法地削弱他们的力量,从而重回势均力敌的局面。小友可知为何?”
狄征尚为那首苍凉的诗词所感时,耳中却响起了秦长生的声音。他抬起头,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是为了不让七夜回来。”秦长生淡淡道:“七夜乃至修罗界,实与大秦朝有莫大的关系。秦王将之驱逐,再命我成立长生门,维持修士间的力量平稳。目的就是防止任一方势大的时候,不免涉及八荒,从而可能打破秦王以九州鼎对修罗界设下封印!”
狄征今晚已经听得许多惊天秘闻,此刻像是有些麻木了一般。尽管身为修真者,平日里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也知道许多常人所不知道的传闻。可就算狄征想像力再丰富,也无法把秦皇和七夜联系在一起。秦长生的话让他突然想起在十绝宫及天机宫里,都曾见过秦王字碑。无论是十杀宫的字碑,还是天机宫的壁画,其实已经早已彰显了这一事实,只是当日的狄征还无法把这两者间联系起来罢了。
“义父,你说始皇帝和修罗界有关系?这,这和历史说的可不一样啊!”夜秋雨亦惊呼道。
秦长生笑道:“傻孩子,历史也是人谱写的。为避免后世惊慌和探寻,自然一些事情是需要隐藏的。而秦王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是身后骂名。”
狄征脑海中激电连闪,差些跳了起来。他呼吸急促,说道:“如此说来,历史上曾道及秦王焚书坑儒等恶行,莫非也与这修罗界之事有关。”
“小友果然心思聪达。”秦长生点头道:“没错,所谓焚书者,焚的便是那些涉及修罗之秘的记载。至于坑儒,这点史册倒也不算记错。当年这宗冤案牵连甚广,秦王是本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心态将所有可能知道修罗界之事的人全部杀死,以绝后患。”
“话又说回来,始皇帝本是枭雄,而非什么仁君。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即使背上身后骂名,他也在所不惜。”秦长生又补充道。
狄征举起茶杯,把那杯已经冷了的茶往自己嘴里倒。现在他喝什么都已经没有感觉,狄征整个人,已经为秦长生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回。半晌后,他才笑问:“前辈知道这么多东西,怕是朝中重臣吧?”
“重臣谈不上,但多少能和始皇帝说上几句话吧。”秦长生哈哈一笑,旋正色道:“老夫以前姓蒙名毅!”
“蒙毅?”夜秋雨跳起来道:“蒙毅不是被胡亥杀于代州?怎会……”
秦长生哈哈笑道:“傻孩子,就凭胡亥那蠢货也想杀得了我?他杀的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而真正的蒙毅则由明转暗,摇身一变变成我这秦长生。秦长生啊秦长生,没想这个化名一用就是两千年,我都差不多快忘记以前的名字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狄征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坐在自己跟前的老人竟然是两千年前的名将蒙毅,而修罗界和始皇帝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始皇在各地秘密建造宫殿,用九州鼎封印修罗界的通道。秦长生,或者说蒙毅又是如何活了两千多年。虽说世人皆问长生,但长生谈何容易。世上修士,至多也就两百寿元。而秦长生的寿命,整整是修士的十倍,如何能让狄征不惊?
第三百一十九章 惊天之秘下
密窒之内,落针可闻。狄征和夜秋雨两人为秦长生的话震惊得全然无法思考,特别是夜秋雨,他不曾想到自己的义父竟然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半晌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失态,连忙低下头继续为秦长生两人泡茶。
秦长生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再沉声说道:“这是一场人间和修罗界之间的战争,一场从两千多年前就打响的战争。而整件事情,要从始皇帝少年时说起。”
随着秦长生的话语,时间仿佛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某一天。那时候,始皇帝还是少年,他自幼居于赵地邯郸,是质子的身份。质子既为人质的意思,赵国以此来威胁秦国。始皇帝虽是少年,却自幼聪慧。四书五经皆过目不忘,十二岁时便已经拥有经世之才,是为不世出的天才。但始皇帝却故意表现出不学无术的模样,整天在外游手好闲,更是小小年纪,便已经依红偎绿。赵王得闻,心下大喜。皆因始皇帝的种种表现,即使回到秦国,也不过一介昏君,他赵国自然更是如日中天,势不可挡。
就这样,始皇帝用假象迷惑了赵王,并等待着回国之日。在这样的等待中,于始皇帝回国前夕。一日,始皇帝正在郊外游玩。却有一人出现他的面前。那人对尚是小小孩童的始皇帝执以君臣之礼。并声称会助始皇帝除去所有障碍,登上王位,甚至荡平六国,成就统一大业。
始皇帝当时虽小,心智却远较其它孩童来得成熟。他不动声色,列举天下大势,并询问种种难题。哪知这人却对答如流,其构思之精妙处,甚至有些与始皇帝胸中所想无异,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如此半月。始皇帝几乎天天往郊外跑。在外人眼中,自是顽童贪玩,可谁人知道,始皇帝却是每天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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