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要晕过去了,我为什么变作了一盆植株?还好死不死横在路中央?我是作死来的么?
想再捏个诀换个其他物什来,然,已然晚了……
一群仙婢围着我,“怎的布置大宴用的植株丢在这里一盆?是哪个如此不小心?……”
一群人面面相觑了半响,商讨了半响,最终,一个小仙婢将我抱了起来往开设大宴的地方走去……
我替自己捏了把汗,还好,还好,殊途同归……
小仙婢定定地抱着我站在大殿中央,将妆点大宴的花盆们来来回回扫了快有一刻钟,也不晓得要将我这个半路捡来的安插在哪里。
看着小仙婢伤脑筋的样子,我汗颜不已,原来什么都是有数的……
最后小仙婢着实不得已寻了个空,将我置在了一张长几后……
我默了一默,也不晓得是要我来妆点大宴,还是要这个长几挡住我……
待小仙婢走远了,我才旋身现了原形,彼时我坐在长几后,瞧着空无一人的大宴,大约是大宴还不到时辰。
既来之则安之,左右没人,倒不如我先祭一祭我的五脏庙……
亦不知是我许久不曾吃过东西,还是天家的果酒珍馐就是上等货,叫我很是满意,待我吃饱餍足,大宴上才陆陆续续来了各位仙尊……
各位仙尊拱拱袖子,客客气气地各自荣光散发一番寒暄,我晓得自己若再待下去迟早会露馅,便整了整袍袖起身离了座,挑了条没人的小径散步去了。
也不晓得那小仙童是哪家府上的,我边走边晃悠,一不留神就走到了一顶亭子前。
吃饱了,便容易犯困,加之我还喝了几口果酒,酒意又上来不少,我左右瞧了瞧,四下无人路过,只道地方偏僻,才极其放心地进了亭子打起了盹。
我歪在亭子里的美人靠上,打盹打得正是欢畅之时,却被人摇醒了……
我迷迷怔怔瞧着眼前放大的脸,不知今夕是何年。许久并不见对方有何动作,我只当是梦魇,揉了揉惺忪的醉眼,换了个姿势,又合上了眼。
再次被摇醒的时候,眼前还是同一个人,不同的是此回他白净的手指捏了一只绿玉茶盏,他递给我,“上仙怕是醉了,喝一口醒醒酒吧……”
我接过杯子,醉着双眼望了望仙气缭绕的四周,“嘢?这是哪个地方?可真是漂亮……”
、第七十一章 再相遇
眼前的男子并未答话,撩起袍子稳稳地坐了下来,我只管扭头打量着四处,不想茶盏中是浓茶,入口又苦又涩,直冲灵台,我拧着眉头盯向茶盏中铺得浓密的茶叶,咂咂嘴巴,“哇,仙僚真是好大的手笔……”
话音落,我脑子倒是分出了一丝清明,遂战战兢兢抬手整了整衣冠,心下暗道糟糕,我真是太大意了……
我掩着袖子咳了两声,放下茶盏,欲遁,遂恭敬地朝眼前的男子拱了拱手,“多谢仙僚的醒酒茶,在下感激不尽。”
男子随手甩开一把骨扇,笑意盈盈,“泠歌上仙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是有传闻泠歌上仙美则美矣,缺乏生动,如今一见,才惊觉传言实不符实。”
我眨了眨眼睛,泠歌上仙?泠歌是哪个?
可我若贸然说我不是他口中的泠歌仙子,他必要问我我的来历,极为不妥,大为不妥,我努力攒出一朵合衬的笑,“请问,仙僚是……?”
“哦,在下忘了介绍,真是失礼,在下便是南斗第一天府宫的司命星君。”他收了骨扇,“不知泠歌上仙在太霄宫还住得惯否?”
我呵呵干笑几声,不自觉把目光飘远了,结结巴巴应承道,“应该……还住得惯吧……”
天知道泠歌上仙她住得惯住不惯啊……
“因仙风昌和,九重天上也经常布道设法坛,但极其冗长无聊,怕是比不得岱舆仙岛自在随性些。”他继续说。
我继续干巴巴地笑,一张面皮撑得实在太勉强。
我正不知所措四处张望之时,一个不防,眼风里走近一双人影。
一位男仙并一位女仙,二人皆是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微风过,裙裾飞扬,形容清冷绝尘,委实是天造地设一对,我于心里惊叹。
只是男仙盯着我,目光太灼灼了些,竟叫我生了一种错觉,那目光——似是一眼万年,穿过不少秋水流年,又像是……以往秋水无痕,如今一汪清潭微皱。
平平白我竟被瞪出几缕熟悉的感觉来,真是怪事一桩。
“泠歌上仙?”身旁的司命星君剑眉微皱,煞是困惑。
我转头望向他,他亦灼灼然回望着我,四目脉脉相对中,只听得远处一个声音清凌凌缓缓入耳,“泠歌见过司命星君。”
声音真是清冷的很呐……
但我的后脑勺轰得一声像是要炸了,我勉强撑直了身子,颤着手指摸了摸鼻尖,干笑道,“其实我一直想对想对仙僚说来着——仙僚怕是认错人了,我只是路过这里歇歇脚而已,怎奈仙僚不容我分辩……呵呵,啊呵呵……”
司命的脸色倒是稀松平常,也不见有何不妥,“哦,是在下心急了,请恕在下无礼。”
我干巴巴笑着打哈哈,“好说,好说……”
眼风里飘过去,见那一对绝色佳人还兀自站在远处,只是那男仙的眼神不似刚才灼灼,凉了许多,我内心总有些不安,转念想了想,我不过是吃了两杯酒而已,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事,且,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是坦然了……
我瞟瞟他们两人既不动也不走,遂朝着司命拱了拱手,“司命要寻的人就在不远处,貌似有事相商,不便打扰,便就此别过吧。”
我退出亭子,只听得司命星君喊住我,“不知仙子尊号是什么?掌殿何处?改日可否请仙子过府一叙……”
我站了站,心里天人交战,泪牛满面,一张老脸实在撑不下去了,坦白吧……
我回身,“我其……”
话刚一出口就见那一对绝色佳人身后飞身过来一个小红球,朝我急忙忙扑了过来。我见状连忙曲了曲腿弯将身形稳住,极其害怕小红球力道太大将我冲倒了,那于我就太残忍了……
小红球果然不负我望,我果然晃了两晃,低头看那小发髻,只见可乙牢牢抱着我两腿的间隙,还腾出一只手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你快吓死我了,我寻了你半天,你竟在这里,可莫叫他们撵了你……”
我汗了两汗,不知道要当着这么多人要怎么接话才能显得妥当一点。
可乙松了我,忽然朝我身后一探,“啊,司命哥哥也在啊?”
但也只是瞬间的事情,很明显小可乙并没有期待司命星君给他什么回应,他利落地面朝向那对佳人,喜气洋洋,“父君,我寻到了,这就是我同父君所说的我从海底搬出来的那位仙子”,随后小手还扯扯我的裙角,“就是她。”
司命星君……竟是他是哥哥?……我深深执念于此不能自拔……
我眉角有些不自觉地耸动,这就是小可乙他阿爹?咳咳……怪不得瞧着眼熟,那眼珠子黑得一模一样,父子两个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也不知可乙他阿爹是什么的干活,我只得拱了手,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小仙这厢有礼,有礼。”
可乙他阿爹瞧着我,斜飞入鬓梢的剑眉挑了挑,音色沉沉,“既是可乙请来的,便是孤的贵客。泠歌你先带这位仙子和可乙回太霄宫,给这位仙子接风洗尘。”
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必,其实不必这么兴师动众,我就随便,呃,随便……”随便怎么样,我低头看着可乙的小脑瓜子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
可乙他阿爹黑亮的眸子闪了闪,“仙子莫不是看不起孤的太霄宫吧?”
我大汗,“怎么会?”
“可乙年幼不懂事,擅自出了九重天,得幸遇到仙子,才安然无恙,给仙子接个风还是应该的。”可乙他阿爹淡淡说道。
我再推辞就不好了,只得道了谢,裙角依旧被可乙随手扯着,我僵着面皮朝那位泠歌仙子道了声有劳,便抬脚跟在泠歌仙子身后。
回头瞧了眼司命星君,司命星君一手执骨扇,一手负在身后,立在亭子里竟也直直地望着我,心头一怔,只得赔了一脸笑。
一路上泠歌仙子默不吱声走在前面,小可乙对我无声挤眉弄眼,我忒不才,半弓着腰走了一路也没有搞清楚他想向我传达个什么东西,倒是有劳我的老腰……
整个太霄宫竟有一半是建在长海之上的,长海是圈在太霄宫的一片湖,湖水清凌凌的,里面立了半池的荷叶莲蓬,几朵白荷,几支荷骨朵静静地立在荷茎上,开得正好,我抬手摸过青玉砌的栏杆,心下一片怅然:忒奢侈……
一进太霄宫,那位泠歌仙子就不见了人影,小可乙不由分说一路将我拽进了他的寝殿——少清殿。
我捡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可乙探头探脑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关好了门,我转眼瞧着四处洞开的大窗户,心想,关上一扇门真的有用么?
可乙跑过来,“我父君看见你赠我的珠子就一直追问我,问我你是谁,我怎么遇到你的”,说到此处,他的小脸暗了暗,“你不知道我父君的手段,我晓得自己年岁小敌不过他,所以,所以我就全招了……”
我了然地“哦”了一声,继续查看四周……
可乙小屁股扭上临近的椅子,小脸垮得忒沮丧,“难为我还想给自己送的礼物搞一些神秘色彩呢!没想到,是自己先招的……父君也太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了……”
他抬起小手支起自己的下巴趴在桌上,像一头无助的小兽,我将他上下扫了扫,咽了口唾沫,“……怕是你父君觉得这珠子来路不正,要好好查一查,算是为你好……”
正说着,门呼啦一声被打开了,施施然进来一位水灵灵的小仙儿。
啧啧,他阿爹真是好福气,身边的丫头一个比一个水灵……
小仙子的脸色在瞧见我的那一刹那好似有片刻的愣神,我瞧着她,眨眨眼,又瞧瞧身旁的可乙,可乙颇是老成地给我咬耳朵,“这是父君拨给我照看我的仙子,父君说她曾经照看过我的娘亲,也不知怎的,西西她见一位女仙子就会以为是我娘亲回来了……”
我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一位忠心耿耿的仙子,真是可敬,可叹,可圈,可点啊……”
待西西晃过神来,她便领着我去沐浴,我回头瞧了瞧可乙的身量,小孩子真真可爱得紧,便诚挚地邀请他跟我一起共享沐浴之乐去,不期然,惨遭一脸青红发白的可乙断然拒绝,我僵着脸皮摸摸鼻头便孤身一人悻悻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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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声明!
小可乙今年是六岁孩童的样子……哦也!——多谢泡泡亲的宝贵意见……以及一直以来支持小生的同学们……么么……
另,上周手欠申榜中了,于是不得不更文(抚额……)
、第七十二章 你梦游啊?
在温泉池子里懒洋洋泡了大半个下午,差些把我的筋骨都给泡软和了,半梦半醒中心里计较道:太霄宫果然奢侈……
西沫仙子,既小可乙口里的西西,她给我准备了新衣,新玉钗,很是精致,我换好了却并不见我的贴身宝贝们,问西沫仙子,西沫仙子却是一副茫然不可知的样子,我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寻可乙去了。
进了少清殿,我就瞧见可乙正对着我,人几乎团成了一个小火团坐在墨玉棋盘旁边,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抵着下巴,一手里捏着一枚莹光透亮的白色棋子踌躇不定,眉眼清肃好不认真好不投入,看得我小心肝一耸一耸的,蓦然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感……
我轻手轻脚挪过去,朝棋盘一望,瞬间觉得,我的老眼要瞎了……
棋盘上用黑白两色棋子拼的一只白兔头惟妙惟肖,活灵活现跃然棋盘之上……
小可乙才发觉我的存在,小脸大放异彩,放下手中的棋子拉起我的裙角,“啊,你来了,你看我的兔子,像不像?”他朝我指指他的白兔头,说完,他还像模像样地搭着自己的额角,“我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一口老血噎在嗓子口,安慰自己,孩子毕竟太小了……
我颤着手指指了指一处,小可乙很配合地撂下一枚白子,顿时和谐了,小可乙欢天喜地扯着我的衣角,“哇,你真厉害!”
我摆了摆手,深不以为然,“咳咳,也没什么……”我淡定落坐在他对座,“可乙啊,你晓不晓得我的贴身物什都哪里去了?”
可乙盯着墨玉棋盘的空档略略朝我掀了掀眼皮,“哦,父君收走了……”
“为什么?”
可乙小脸皱了皱,“怕是父君他喜欢吧……”
我一脸错愕,“你阿爹怎么能因为自己喜欢却问都不问我,就随意拿走人家的东西呢?”
可乙一脸同情的模样,“我父君他就那样……有时候专制蛮横,有时候又温柔如水,我都忍了他好些年了,你也忍忍吧……”
于是,我终于无话可说了。
可乙没去出席他阿爹的寿诞大宴,他整个一下午就耗在那墨玉棋盘上了,兔子完了,猫咪上,猫咪完了乌龟上,乌龟完了小虾米上……
我于一旁观战,关键时候指点一二,无聊到昏昏欲睡,无奈小小可乙战意不减……
掌灯很久之后,我哈欠连天,可乙终于看不过去了,才十分不愿地将我放了,我便如遇大赦般千恩万谢随着西沫回了暂时安置我的寝殿。
西沫退了,我便摸|黑摸|上|床,捞过一床被子裹着便睡了,怕是坐了这许多年,变得嗜睡了些。
睡到不知几时,忽听得有人敲门,我迷迷糊糊同那人拼耐性,若不是要紧事情,他敲几下就会走了。
正屏气凝神间忽听得外面是可乙软软糯糯的声音,“你……睡了吗?……”
睡意顿时醒了七八分,扇出一道袖风点了灯,我才揉着额角开了门,门外赫然站着小可乙,只是他小小身板只穿了白色中衣,怀里还抱着他的小枕头,一脸可怜相巴巴将我望着。
我有些愣怔,瞄下去他还是光着小脚丫子,心里一软,我探出身子将小可乙抱了起来,“你怎的,半夜梦游?”
小可乙乖乖腾出抱枕头的一只小胳膊环上我的后颈子,小胳膊吹了夜风有些凉,他嘟着小嘴,“你才梦游呢!”
我哭笑不得,“你的少清殿不在这里,当然是你梦游了……”我将他抱进来,走了几步就有些吃力,“话说,可乙你好重……”
可乙一脸委屈的小|样,“胡说!我父君最近还抱过我,也没听他说我好重……”
我咧了咧嘴角,“那是因为我没你阿爹重……”
小可乙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样,我发现了,不论是专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