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面色一变道:“奶奶,也许不会……”
淳于老夫人毫无表情地道:“这些事不是你们所能知道的,奶奶要在事情发生之前,给你们做一个合适的安排……”
大夫人试探着道:“她们三个孩子与单行鹄的事有关系吗?”
淳于老夫人格格大笑道:“这关系可大了,不但她们三个孩子与单行鹄有关系,单行鹄也关系着我们‘淳于世家’的存亡!”
四夫人再也忍耐不住了,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叫道:“婆婆,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淳于老夫人格格大笑道:“我要把我这三个宝贝孙女都嫁给他!”
“啊!……”
四夫人一声惊叫,昏了过去!
九
大厅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显而易见,自淳于老夫人以下,都为四夫人的猝然昏倒感到一阵错愕与无法理解的困惑。
红、黄、紫三名少女已将蒙面纱除去,面部表情一目了然,三人都是一付疑讶之态,睨视着倒地的四夫人出神。
红衣少女与黄衣少女两人,疑讶之中还有一股惊喜之情,因为她俩是见过单行鹄的,老夫人要把她们嫁与单行鹄,这正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事,紫衣少女虽与单行鹄无一面之缘,但对这事也不反对,所以对四夫人的失常反应,实在找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一时都呆了起来。
淳于老夫人身子动了一动,仿佛有话,但却又没说出来,虽然她戴着蒙面黑巾,但可以想得到黑巾之后的两道利箭般的目光正盯在四夫人身上。
的确,四夫人的意外反应,实在使人太难解了。
如果说她不满这样的安排,也绝不会因之昏了过去,因为三个女孩中,两个是大夫人所生,一个是三夫人所生,与她并无多大关系。
何况,三个女孩子能招一个资质秉赋以及武功成就都高人一等的男儿为婿,使“淳于世家”子孙绵延,正是一桩喜事,她又为何因此昏倒?
在窗外的单行鹄更是激动不安,他多少知一点原因,四夫人的失常,正是关心他的一种反应。
显然四夫人并不愿意他娶这三个女孩子,至于她为什么会如此关心他,那就是一个难以猜透的谜了。
坐在四夫人下首的五夫人,不待吩咐,已经轻轻起身,替四夫人慢慢推拿,按摩,顷刻之间,四夫人已醒了过来。
大厅中静肃无声,落针可闻。
四夫人也已发觉自己失态,跪爬半步,柔声叫道:“婆婆见谅,儿媳失态了!”
淳于老夫人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为了什么?”
四夫人忙道:“儿媳数月前忽患心痛之疾,初时月馀一发,其后每隔数日就发作一次,方才……是儿媳宿疾又复发了!”
这话答得巧妙,而且除此之外,实在也没有别的原因与理由!
红衣少女噢了一声,连忙姗姗奔了过去,亲切地叫道:“四婶,现在您全好了吧!”
话中一片真挚无伦神态,语调由衷而发。
四夫人苦笑道:“已经好了……”
淳于老夫人双手紧握,沉思了一下道:“这事为何你不早说!”
四夫人呐呐地道:“儿媳不敢因微恙而扰及婆婆清净,故而……”
淳于老夫人微吁一声,有些关切地向大夫人等急急问道:“你们之中有没有这种毛病?”
大、二、三、五,四位夫人都微微摇头。
淳于老夫人又道:“内外属下,以及宇内各处派出之人,凡已患有恶疾者,曾否听说过有人患有这种毛病?”
大夫人俯首禀道:“儿媳还没听说过!”
淳于老夫人又复吁出一口长气,道:“还好,如果这是恶疾并发的一种症候,‘淳于世家’很快就要完了……”
她微微一顿,声调柔和地转向四夫人道:“既然你身体不适,先回去吧!”
四夫人连忙俯首道:“儿媳已经完全好了……何况今天是公公百年忌辰,就算稍有不适,儿媳也该支持下去!”
淳于老夫人颤声一笑道:“难得你们个个都这般坚贞,百年前遇难的上代祖先,如果泉下有知,也足可引以为慰了!……”
最后的话语声调激动,似要落泪。
红衣少女踌躇一下道:“奶奶,您不用伤心,以咱们‘淳于世家’的武功,足以扫平天下,涤荡武林,杀他个落花流水!……”
淳于老夫人被她这位孙女几句话激励得豪气勃发,大笑道:“这话不错,‘淳于世家’虽然先遭惨变,又染恶疾,但武功一道却有长足精进,敢夸已是天下无伦,横扫江湖,席卷武林,不过易如反掌!”
红衣少女容光焕发,兴奋地叫道:“奶奶!如果您亲自带我们出马,那就更好了……”
大夫人轻轻叱了一声,喝道:“傻丫头于在老夫人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淳于老夫人格格大笑,拢拢手道:“不要紧,由她去说好了……”
声调一沉接道:“目前正是我淳于世家报仇雪恨、扬眉吐气的大好时机,如不趁此一偿夙愿,以后也或会有难以预料之事发生……”
红衣少女皱皱眉头道:“奶奶,会有什么事呀?”
淳于老夫人微吁一声道:“那就难说了,须知单凭武功凌人并不是可靠的事,世间能人很多,谁能料得到日后没有武功压过我家之人!”
红衣少女嘻嘻一笑道:“那么咱们何不立刻就大举杀入江湖,只要您老人家一声令下,不出一两个月,就可把那些江湖人物统统杀光!……”
她说得喜笑自若,意气洋洋,可以看出她唯恐夭下不乱,越是闹得天翻地覆越是开心。
窗外的单行鹄心中大为反感,这女孩子有这样美的一张脸,想不到却有这样狠毒的一颗心。
淳于老夫人格格一笑道:“这话还用你说,奶奶忍熬了整整一百年,为的什么?……”
单行鹄一面偷窥,一面暗暗想道:“这老太婆一百年前带了五个儿子潜逃于此,她那时至少应在三十岁以上,那么她现在已是一百三十多岁的人了?”
刚才四夫人替她洗擦脸部、敷药之时,单行鹄看得清清楚楚,她脸部已经溃烂得像是腐烂了一半的死尸,以一个一百数十岁高龄之人,脸部溃烂到了那种程度,还能活着不死,实在不能说不是一桩奇事!
只听那红衣少女打断淳于老夫人的话道:“奶奶是不是也亲自出马?……”
淳于老夫人嗯了一声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拉着奶奶?”
红衣少女柳眉微蹙道:“不瞒奶奶说,这次孙女跟二婶远走陇西,也碰了一个钉子!……”
淳于老夫人啊了一声,声调一沉道:“是真的吗?”
红衣少女有些自悔失言,一时呐呐地说不出话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二夫人以及大夫人!
但大厅中仿佛僵住了,自大夫人以下,都默然俯首,没有一丝声息,在蒙面的黑纱遮盖下,像是一尊尊的石像。
淳于老夫人五指轻敲床沿,沉声喝道:“说下去!”
红衣少女犹豫地道:“奶奶会罚我吗?”
淳于老夫人仍然沉声喝道:“如果你说了实话,就是奶奶的好孙女,如果敢瞒奶奶,奶奶才会重重地罚你!……”
红衣少女面色有些苍白地道:“我说!……在北邙山,二婶本已抓到了不少各派掌门人,结果却被人救走了……”
淳于老夫人哼了一身,转向二夫人喝道:“那人是谁?”
二夫人连忙跪爬半步,道:“儿媳回家未久,还未向婆婆细细禀报此行经过……”
淳于老夫人大喝道:“我只问你那人是谁?”
二夫人低声下气地道:“音圣林天雷!……”
“林天雷?”
淳于老夫人也怔了一怔,道:“那倒难怪你们!这老儿音功造诣非凡,也许不是你所能抵御,如果你大嫂遇上,那老儿大约也就完了!”
听她的话语,显然她也知道林天雷是何等人物。
单行鹄不由大奇,音圣林天雷虽然也已年老,但估计不会超过一百岁,淳于老夫人已在这里潜居了整整一百年,她怎会知道音圣林天雷之名?又怎会知道林天雷的音功二夫人不能抵御?
同时他联想到音圣林天雷之死!
他曾断定林天雷绝非死于“淳于世家”人之手,现在他更肯定了他的推断正确!
但他也确定林天雷之死与“淳于世家”有密切的关联究竟关联着什么,他目前难以知道!
红衣少女吐出一口长气,甜甜地一笑道:“除了那个吹笛的林老头儿,我们所向披靡,再也难以找到对手了!”
淳于老夫人淡然一笑,又道:“五媳妇!”
五夫人身子一震,忙道:“儿媳在!”
淳于老夫人寒着声音问:“你呢?如不是段晓云那丫头自投罗网,你岂不是白跑一趟,而且牺牲了属下之人?”
五夫人惶悚无比地道:“儿媳该死,儿媳无能,不过……”
顿了顿,她又接下去道:“儿媳也遇到了林天雷那老鬼!”
淳于老夫人噢了一声道:“这样说来,他是诚心与老身做对了!”
五夫人声音低低地道:“那老鬼胁迫儿媳放走段晓云,儿媳不允,但……”
淳于老夫人怒道:“怎样?莫非你栽给他了吗?”
五夫人忙道:“那老儿音功如何,儿媳并不知道,但他所展露的另一种神功,却使儿媳不得不……”
淳于老夫人又惊又怒地道:“什么神功?”
五夫人微微一叹道:“那老鬼能在眨眼间飞出百丈,虽由头上越过而看不到丝毫踪影,以儿媳的视听之能,再快的身法,也绝不致瞒得过儿媳的耳目,但他……”
话锋一顿,静了下来。
一时大厅之中静得使人窒息!
但在窗外的单行鹄,却有点忍不住要笑,因为这事的实情,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淳于老夫人好象是也被五夫人之言怔住了,沉默良久,方道:“也好,看来老身是非要亲自出马不可了!”
此言一出,红衣少女高兴得拍手叫道:“奶奶答应了!”
淳于老夫人长叹一声道:“要奶奶亲自出马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你们能够控制了江湖上的局面,奶奶是不会轻出的!”
红衣少女沉静了下来,显然她也意识到这事不太平常。
淳于老夫人缓缓转头四顾一周,忽的话锋一转道:“奶奶先解决了你们的婚事,再决定复仇雪恨的大计……”
她格格一笑道:“红儿!你的意思怎样?”
红衣少女故做不懂的大眼睛一眨道:“什么事啊?奶奶!”
淳于老夫人嘻嘻笑道:“鬼丫头,又在奶奶面前装傻了,奶奶想招单行鹄那孩子,要他娶了你们姊妹三个,你可愿意?”
红衣少女面泛红霞,把头俯得低低地道:“这事只有奶奶和娘做主,孙女纵然不愿意,也不能违了奶奶的意思啊!”
淳于老夫人格格大笑道:“好巧的一张嘴……大媳妇,这事就这样了,越快越好,由你来筹备着办,……”
苏醒了不久的四夫人忽然怪声叫道:“婆婆……”
淳于老夫人嗯了一声,道:“你有话要说么?”
四夫人点点头道:“儿媳斗胆陈述一点意见,儿媳觉得这事……有些地方不妥……”
她说得声音虽低,语调虽然轻柔,但词意却是坚决的,显出她是一个外柔内刚之人。
大夫人等无不大感意外,都轻轻啊了一声,把头向四夫人转去。淳于老夫人身子震了一震,沉声道:“快说,什么地方不妥?”
四夫人依然低低地道:“第一、要她们三女共嫁一夫,未免有违常情,第二、单行鹄是与我家做对的人,而且,听说此人孤僻狂傲,落落寡合,纵使勉强把这事办成,只怕波折重重,对她们三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喜事!……”
淳于老夫人全身微微抖颤,沉声喝道:“够了!莫非你愿意‘淳于世家’从此断子绝孙,一个个慢慢死光吗?”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四夫人连忙跪伏于地,低声道:“儿媳不敢!……”
淳于老夫人忽然慨叹一声,凄然道:“我何尝愿意要她们三女共嫁一夫,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也是时势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何况,听说单行鹄那孩子是一个天生奇才,将来她三个姊妹若都能生下几个男女孩儿,‘淳于世家’才能再兴旺起来!”
四夫人呐呐地又道:“儿媳还有下情禀告!”
淳于老夫人哼了一声,喝道:“说!”
四夫人幽幽地道:“儿媳认为世间没有绝对两字,我们家所染上的怪病,不见得就无药可医,眼下我家势力已经遍及天下江湖,如果婆婆发出一纸谕示,责令天下各地属下搜求疗治这种恶疾之药,不难找到可治之药,待至恶疾尽除,‘淳于世家’必已在武林中立定万世不拔之基,那时设擂招亲,不难将天下英彦尽皆引来,也许还有比单行鹄天赋才智更高之人,使三位侄女各获佳婿,岂不是好……”
淳于老夫人浑身颤抖,似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夫人冷声一笑,尖刻地接道:“四妹说话之前最好细细考虑一下,自从我家患这种恶疾之后,六七十年以来,婆婆那一天不是在为治愈这种怪病费尽心机,六七十年的功夫耗下去了,天下的名医高士不知弄来多少,一个个都是束手无策……四妹这样说法,不是在责难婆婆么?……”
微微一顿,她又道:“就以我这次陇西之行说,又何尝不是为治疗恶疾之事努力,但……”
大夫人忍不住接口道:“世间名医虽多,能治这种怪病者,确实还无其人,三十年前的卢玉壶是一例,卢老儿行医江湖数十年,以海内第一神医自豪,被婆婆弄来鬼愁涧二十多年,连他自己也因病而死,又何尝炼出了什么药来?”
二夫人连忙接道:“小妹这次陇西之行,主要的还是安置陇西行馆之事,至于藜薇子那老头儿,大概连他自己也病得爬不起了!”
大夫人点点头道:“江湖郎中尽是欺人之辈,那藜薇子纵然能够弄来,也怕毫无用处……”
窗外的单行鹄听得惊心动魄,当四夫人与老夫人争辩之时,他曾有冒然闯入、说明事故原委以及自己前来采取金丝草之意,及至闻得大夫人之言,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打消了此意。因为他很清楚,除开四夫人之外,其他的人没有一个真正想把所患恶疾治愈的诚意。淳于老夫人颤抖的身子平静了下来,沉声一哼道:“四媳妇!”
四夫人仍然跪伏于地,闻声忙道:“儿媳在!”
淳于老夫人怒气勃勃地道:“如不是因为今天是上代祖先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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