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鹄心头震了一震,道:“在下不曾忘记,只是前辈……向在一下种虫下毒,已经自毁约定!”
“老夫已把虫毒替你吸出来了!”
单行鹄霍然转回头来,只见天南毒圣双目下陷,容色又憔悴了不少,眼角上还有未干的泪渍。
忽然之间,他记起了灵蛇居士那嘶哑的叫喊:“天下没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
他心头像被利刃刺了两下,黯然苦笑一声道:“就算在下对你没有那次承诺,单凭令嫒那种德性良好的女孩子,在下也誓必尽力相救……”
天南毒圣松口长气道:“老夫总算放下一件心事了……现在与老夫同去救我女儿吧!”
单行鹄摇摇头道:“不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天南毒圣失去理性一般地叫道:“还有什么事能比我的女儿重要?”
单行鹄不禁微生反感,大声道:“前辈只知自己有女儿,难道就不知别人有父母?”
天南毒圣震了一震,呐呐地道:“这样说,你……”
单行鹄冷冷哼了一声道:“前辈最好不要问下去了……您不妨与世外三奇藜薇子以及慧凡禅师等前辈同行,咱们雁荡再见!”
天南毒圣又震了一震,叫道:“不行,老夫不能与他们同路……”
他的神态使单行鹄不禁为之一怔,苦笑道:“那么前辈只好独自前去了了!”
天南毒圣喃喃道:“不错,我自己去!……”
单行鹄忽而十分同情地望着他道:“前辈尽管放心,在下虽然尚有别的事情要办,但保证比前辈先到,而且,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将令嫒的痼疾医好!”
天南毒圣忽然探手掏出一个白瓷小瓶,郑重地递到他的手上道:“这里有几颗丹药,专解各种剧毒,带在身边,有备无患!……”
忽然,气喘咻咻的四不和尚从后面大步追了上来,狂叫道:“单行鹄,今天你抖起来,就不理我和尚了……”
一眼瞥见天南毒圣在旁,心头一寒,连忙踉跄地把脚步收了下来。
天南毒圣见四不和尚追到,一时怒气勃发,抖手一掌,拍了出去,同时大喝道:“贼秃,老夫今天难饶你了!”
四不和尚惊叫道:“别打,别打,我和尚……”
但天南毒圣那一掌太狠了,任凭他如何躲闪招架,也没有躲闪得开,但听蓬的一声大响,竟被震得一路翻滚,摔出了两三丈远。
单行鹄想要阻拦,已经不及,微吁一声,摇头不语。
天南毒圣也觉得出手过重了些,向单行鹄尴尬的一笑道:“这和尚委实太可恶了,老夫只是警告他一下……”
双拳微拱,他纵身驰去,转瞬间已经踪影俱失。
单行鹄走到近前看时,只见四不和尚头脸四肢已被乱石划得血液淋漓,耳目口鼻中也汩汩流着血,显然那一掌很够他受的。
四不和尚挣扎了一下,叫道:“那老鬼呢?”
单行鹄忍不住一笑道:“走了!”
“走了?!我和尚发誓要报此仇!”
不等单行鹄搀扶,一挺身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单行鹄淡淡地道:“伤得重吗?”
四不和尚龇牙道:“我和尚挨惯了这老鬼的打,倒也不觉得什么了……”
目光一转,又道:“咱们现在要去何处?”
单行鹄哼了一声道:“你怎知我会与你同行?”
四不和尚服珠滴溜一转道:“就算我和尚贴上你了吧,有老白毛可骑,瞬息千里,又何少我一个和尚!”
不待话落,立刻吹起了一缕尖锐的啸声。
不久,只听一阵嘎嘎长鸣与飞羽振翅之声传了过来,转瞬之间,老白毛已经扑落在两人之前。
单行鹄微露惊喜地道:“你怎知道的呼叫之法?”
四不和尚龇牙道:“上次我和尚无意之间一声长啸,引来的这鸟儿,此次照样施为,自然也差不许多!……”
说话之间已顾自向鸟背上爬去。
单行鹄无可奈何,只好也向鸟背之上纵去。
就在两人欲要喝使老白毛凌空之际,只听传来一声大叫:“鹄侠士……”
单行鹄闻言大吃一惊,急忙纵身飘下鸟背,来者竞是丐帮代理帮主的长老路千里。
路千里神色张惶,喘吁不止,一时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单行鹄惊问:“出了什么事了?”
路千里摇头叹气喘吁半晌,方才说道:“老叫化子本拟赶来参加伏牛会,无奈帮中百务待理,无暇分身,故而迟至如今……”
单行鹄皱眉道:“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路长老何以……”
路千里双手乱摇道:“这事固不重要,但老化子今晨行经黄台镇时,却发现一件大事!……”
单行鹄神色微动,道:“不论什么事,你管慢慢说来!”
路千里停顿稍许道:“黄台镇虽小,但却是南北要冲,驿路所经之地,镇上有一家驰名南北的‘武胜镖局’,一也有本帮的一个支舵在内……”
“莫非今晨出了意外?……”
“武胜局自老镖师白胜武以下,共计三十四名镖师店伙,悉数被杀,本帮支舵的二十八名弟子也同时遇害!……”
“可知是什么人所为?”
“只有两人,据目睹者说,两人青衣蒙面,飘忽似魅,显然是‘淳于世家’的人……”
单行鹄心头一沉道:“可知她们去了何处?”
路千里长叹一声道:“老朽派人追踪,无奈她们走得太快了,几次失去踪迹,加上本帮目前形同瘫痪,消息不灵,故而……”
单行鹄顿足道:“糟了,她们暴怒之余,只恐受害的不止黄台镇上的人了!”
路千里抓抓头皮道:“老化子已发出飞羽传书,使附近千里之内的本门弟子严密注意其行踪,也许会有消息传来!”
“他们奔向什么方向?”
“初时是正南,但后来……就难说了!”
单行鹄心头有数,淳于老夫人必是一路杀奔雁荡,行凶屠戮,无非聊以泄愤而已!但这样杀将下去,只怕后果难料。
他略一忖思,急道:“在下立刻先去设法追截,就烦路长老速去山上灵石寺,把这讯息报与慧凡禅师以及世外三奇等人知道,要他们几位根据贵帮弟子传来的讯息追去,如若没有消息传来,就一路直奔雁荡,脚程快些,不难遇到!……”
微微一顿,又道:“其次,杀害李帮主等人的正凶已在灵石寺地牢之中,专等路长老等到来之后处理,此去可直向慧凡禅师要人,不过……除开为首的司徒巧之外,其他之人最好不必株连……”
路千里忙道:“老化子遵命……”
单行鹄匆匆一揖道:“在下就要前去追截‘淳于世家’行凶之人,先告别了!”
说着就向鸟背之上跃去。
路千里皱皱眉头,忙道:“鹄侠士且慢……”
单行鹄返身道:“还有什么事?”
路千里苦笑道:“老化子不过是历遭劫变的丐帮中一名长老,鹄侠士所交代的都是重大之事,那慧凡禅师以及世外三奇等前辈,如何能够信得过我老化子!”
单行鹄略一忖思,忽然解下腰间的龙泉宝剑,双手递了过去道:“此剑是少林一脉的最高信将,持此见慧凡禅师传我的话,他自会对你百依百顺,有言必应,就是世外三奇等人,也不会所梗阻!”
路千里有些讶然地道:“如此说来,鹄侠士……”
四不和尚依然端坐在老白毛的颈背之间,闻言大声接道:“老化子,亏你还是消息灵通的丐帮长老,怎么连鹄大侠眼下的身份地位都不清楚!……伏牛山大会的主持之人,无异当下的武林盟主……”
路千里连忙双拳连拱道:“恭喜鹄侠士,连本帮也莫大荣幸……”
说罢连忙双手接过龙泉宝剑道:“此剑既是如此重要之物,不知……”
单行鹄淡然接道:“交与慧凡禅师保管,他日相逢之时,再交与在下好了!”
路千里唯唯喏喏施礼不迭。
单行鹄翻身跃上鸟背道:“野和尚,方才的话你已经听清了,现在咱们该去哪里,你心里总该有个数了……”
四不和尚扑哧一笑道:“说来说去,是要我和尚给你带路罢了……”
他伸手一拍老白毛的颈部,叫道:“老朋友,辛苦一下,向正南飞吧……”
那鸟儿倒也听话,然一声长鸣,凌霄直上,向正南飞去。
此刻天色澄明,碧空如冼,俯瞰大地,一览无遗。
大约飞出一盏茶工夫,四不和尚忽地拍拍老白毛的颈顶到:“别忙,老朋友,且兜个圈子看看……”
接着向地面上一处方正正的小镇指道:“此处就是黄台镇,要不要看上一看!”
单行鹄摇摇头道:“看无益,还是追逐淳于老夫人要紧!”
四不和尚并不多言,拍拍鸟颈,又向正南飞去。
此刻天色忽变,正南上几朵乌云飞涌而至,眨眼之间,阴云四合,举目四望,但见云雾飘忽,再也看不到一点景物。
单行鹄皱眉道:“眼下正当紧张关头,天气聚变……如何还能寻得到她们的下落!”
四不和尚龇牙裂嘴道:“我和尚倒忘了提醒你一点,如果能够遇到,又该如何?”
单行鹄倒不禁为之一怔,这倒是他不曾想到的问题,他只想追上她们,仿佛只要将她们追上,就能把问题解决,阻止她们再杀戮下去!
四不和尚之言,使他记起了淳于老夫人阴邪神功的造诣,也使他想到她充满血腥的心胸!
她不但不认为自己是她的嫡亲孩儿,而且还以不共戴天的仇人对待,在灵石寺中如不是她惧怕藜薇子与世外三奇守在面前的那半锅假药,只怕一早已展开一场惨烈搏杀,以她与二夫人两人之能,恐怕早已血染禅堂,又酿成一个不可收拾之局!
在这种情形之中,纵然自己与四不和尚把她与二夫人寻到,又能怎样,说不定也许会双双死在她们手中!
忖思之间,他不由皱眉无语。
四不和尚龇牙一笑道:“我和尚倒有一个好主意!”
单行鹄忙道:“你说出来看看!”
四不和尚得意地道:“淳于老夫人等率众而出,雁荡山鬼愁涧中必定空虚无人,咱们何不乘机先去雁荡,扫平她的老巢,把被囚禁的人们放出来……”
单行鹄道:“在下的原意确是如此,但现在却无法这样办了!”
四不和尚抓耳挠腮地道:“为什么?难道你愿意去送死!”
单行鹄哼一声道:“如果你怕死,尽可自行他去!”
四不和尚尴尬地一笑道:“依你依你,只当我和尚骨头贱愿意受你的欺侮……”
微微一顿,他又道:“果真要拦截她们,现在似乎该停下来了,依我和尚算来,她们绝难走得这样快捷,大约此刻早被我们留在后面了……”
单行鹄并无表示,四不和尚则一拍鸟颈道:“老朋友,咱们该停下来歇会儿了!”
老白毛似是无话不通,双翅一并,向云层下落去!
落于地上,方才看出那是一座巍峨险峻的大山!
四不和尚摇摇头道:“我和尚走腻了山路,咱们再飞一程吧!”
单行鹄冷冷地道:“且慢……”
他伸手向数十丈外一指道:“看到那边的两人了吗?”
四不和尚吃了一惊,赶忙顺着单行鹄所指之处看去,只见一株虬松之下,安置了一幅棋枰,两个皓首白发的老头儿正在聚精会神地相对弈棋!
四不和尚转头一笑道:“山间的樵子下棋,又有什么好看?”
单行鹄淡漠地道:“你怎知他们是山间的樵子?”
四不和尚怔了一怔道:“不是樵子又是什么,神仙?妖怪?……”
单行鹄不理不睬,顾自轻步向两人走去。
那两人似是在下棋,对走到近前的单行鹄睬也不睬,仿佛根本就没可看到有人走到身边。
单行鹄定神看去,不禁也为那盘棋怔住了。
因为两人的棋势都陷于危局,最多两着就可结束战局。
持黑棋的是位瘦长老人,双手束在袖筒之内,目光凝注在棋盘之上,虽是全神贯注,但却一派从容,令人肃然起敬。
持红旗的则是位矮胖老人,右手轻持着颏下长髯,似是沉吟着如何出了。
单行鹄看得清楚,红棋只要跳马将军,迫使黑棋转进中心,则下一着就是死死无解的马后炮,红棋稳赢!
但那矮胖老人却沉吟良久,不肯落子。
单行鹄一旁不由暗暗替他着急,但却又不便提醒他,只有双眉深锁,深盼那矮胖老人按他所想的落子。
殊料那矮胖老人沉吟良久之后,却把一只边车移了过来,压在了红帅的当头之上!
单行鹄大感失望,忍不住轻轻叹吁一声。
矮胖老人头也未回,忽然呵呵一笑道:“老狐狸,我不会上了你的大当,如果跳马将军,正好中了你的声东击西之计,老夫早提防到了你那匹黑马!”
瘦长老者拂乱了棋子笑道:“算你狠,老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多少棋国名手无不在我手下称臣,就靠了老夫的黑马致胜,料不到却被你识了出来!”
单行鹄不由面红耳赤,怔立无言。
他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说出什么,否则倒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
正在忖思之际,只听那瘦长老者笑道:“鹄侠士也精擅此道吗?”
单行鹄尴尬地一笑道:“欠学!欠学!……”
微微一顿,他又讶然道:“老前辈怎知在下是姓单?……”
那瘦长老者淡然一笑道:“鹄侠士大名轰传宇内,老夫等怎能不知?……”
呵呵一笑,瘦长老者又道:“蜗居不远,鹄侠士可肯赏光小坐?”
单行鹄正要回答,忽听四不和尚以传音入密道:“这两个老鬼一准不是好人,别着了他的道儿,咱们快走……”
单行鹄心头也疑念百出,但由于四不和尚之言,而激起了他一探究竟之心,当下对四不和尚之言不理不睬,双拳微拱道:“既承两位前辈见邀,之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位老人拂袖而起,微微一笑,同声道:“老朽等先行带路了!”说着向前走去。
单行鹄亦步亦趋,随后跟了上去。
他看得出来,两位老者神光内蕴,举止稳重,显然是内功精纯的名手,至于两位老者的大名来历,他却一无所知。
四不和尚抓耳挠腮,大为着急地道:“单行鹄,要事羁身,你却在这里交上朋友了,你大约是活得腻了吧!”
自然,他用的是传音入密。
单行鹄皱眉道:“你看出他们的路数来了?”
四不和尚哼道:“正因为看不出路数,才担心上他们的当!”
单行鹄微怒道:“之下的行动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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