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式惊龙回失,手中长剑彩虹疾射,向青衣妇人背后刺去!
青衣妇人功力虽然又奇又高,但单行鹄的威势实在太大了,逼得她不得不把身子侧了一侧,让开单行鹄的剑锋。
单行鹄大喊一声,一连三剑又相继出手!
青衣妇人嘶哑着喉咙格格一笑,突然一纵身扑了上来。
单行鹄长剑一挥洒出一片光幕,硬封硬挡。
但青衣妇人的武功实在太出人想像了,单行鹄的剑招虽然精奇,但仍然封挡不住!只见她身形晃动之间,已经退入了剑光圈内,同时双掌扬处,两蓬白茫茫的雾气撒了出来。
无名叟微微有些喘吁,在单行鹄出手攻向青衣妇人时,略略借机调息了一下,见青衣妇人出手打出那蓬白茫茫的雾气,立刻振声大叫道:“小心!那掌力万万接近不得!”
单行鹄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立刻弃剑出掌,两记五行神掌同时出手,无名叟也从旁打出了两记红蒙蒙的掌力。
一时石室中掌风呼啸,五彩闪烁,同时热浪灼人,青衣妇人所发出的“白癫掌”力在一阵丝丝尖啸中完全消逝无踪。
青衣妇人也被震得踉跄出了三四步远。
单行鹄趁着她一退之际,俯身向地下一抓,只听一阵咔咔之声起处,硬把地面上的巨石抓出了两个大洞,两把碎石已握在掌中。
显然他要以金沙掌出手。
青衣妇人被单行鹄、无名叟两人合声之力震得一退,似是怔了一怔,随即发出一串嘶声大笑,道:“看你们还能活上几时!”
不待话落,身形一转,有如一团黑烟,向石室外撞了出去。
两名蒙面少女仍然堵在石室门口,黄衣少女肩头被剑锋划破了一条半尺长的裂口,肌肤外露,血迹隐现。
红衣少女肋下仍然挟着司徒巧,见青衣妇人撞了出来,声如银铃般地叫道:“二婶,这一老一小就这样放过他们么?”
青衣妇人大笑道:“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再来收尸吧!”
大笑声中,当先沿着地道向外驰去。
两名蒙面少女随后赶了上去,三人身法诡异似魅,眨眼之间消失无影无踪。
单行鹄双掌中的石屑已灼成了金黄之色,但当他奋身欲追之际,却被无名叟轻轻一把拉了回来。
单行鹄望望空空的地道,颓然一叹,手中的两把金沙无力的撒了一地。
他傲骨壮志,又受到一次重大打击。
虽然他用长剑刺伤了黄衣少女,获得小胜,但却胜得很惨,对青衣妇人之战,更是迫得把长剑掷之于地,全力出掌,与无名叟合力拒敌,方才幸免被蒙面妇人所伤。
这实在是他以前做梦也不曾想到的事。
正在茫然忖思之间,只听无名叟慨然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你体验到了吧!”
单行鹄扳着脸道:“那‘白癫掌’究竟有多大威力,使前辈如此畏如蛇蝎!”
“只要掌力略沾肌肤,会使你染患上一种绝症,慢慢全身溃烂而死!”
单行鹄怔了一怔道:“可是那恶性麻疯?”
“一点不错,这种病目前世上尚无药可医!”
单行鹄长剑还入鞘中,黯然摇头道:“在下看来须重回贺兰山铁血峰先师庐墓之侧,苦守三年了!”
无名叟沉凝地一笑道:“以阁下的天赋才华,三年潜研,自可出类拔萃,堪称天下无敌,不过等到那时,只怕武林江湖间早已变了模样……”微微一顿,又道:“而且,若发觉我俩未死,‘淳于世家’必会倾全力对付我俩,岂能容你在贺兰山安居?”
单行鹄略一忖思,道:“以她们的奇门邪功,一旦发动,只怕会立刻席卷江湖,使武林动摇……”
无名叟接道:“依老朽估计,那三名女人不过是‘淳于世家’中的二三流人物,当世之中能与你我功力相当的并不太多,那结果自然不难想见。”
单行鹄双眉深蹙,忽地顿足道:“前辈珍重,在下要告辞了!”
说着就要举步离去。
无名叟淡然一笑道:“且慢!……”
单行鹄怔了一怔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无名叟苦笑道:“那青衣妇人离去之时曾说过什么?”
单行鹄皱眉道:“她似乎曾说要一个时辰之后回来收尸,但那不过是一句恐吓之言,前辈何必要放在心上?”
无名叟郑重地道:“那并不是恐吓之言,你我都已受了重伤!”
单行鹄仍是不信地道:“在下并无受伤之感,前辈为何要故出悚人听闻之言?”
无名叟轻轻叹道:“至邪极阴之功,往往伤人于无形之中,你何不运息一下试试?”
单行鹄半信半疑,记起那青衣妇人闯入室中之时,曾感到一阵激骨的寒意,难道说那时受了暗伤。
忖思之间,连忙动功调息,功力一匝,并未觉出异样,但他运行到第二匝时,却觉得“三焦”之处有一阵微微的刺痛。
那刺痛之感愈加严重了起来,宛如刀刺剑戮一般,额际间顿时滚下了一片豆大的汗珠。
无名叟淡淡地道:“如何?”
单行鹄喟然一叹道:“不错,这暗伤十分奇特,运功自疗,反而更加严重,想来果然是被她的至极阴之功所伤!”
无名叟颔首道:“老朽对搏之际,虽然已出全力,仍然比她稍逊一筹,看来同样的受了至邪极阴之伤。”
单行鹄苦笑道:“此种伤势前辈可知有何疗法?”无名叟摇头道:“阴邪之功多至十数种,不能运功而疗,只有用药物,但药物不能乱用,否则不但与伤势无益,还会有相反效果!”
“那么!……”
无名叟默然无语,却忽然慢慢转回身去,轻轻一拂,将那张巨大的虎皮坐椅推到了四五尺外。
但听一声轻响,地面上慢慢现出一个五尺见方的洞穴,一条倾斜的石阶向下伸展开去。
无名叟回首一笑道:“这是老叟独自之秘,白骨洞上上下下虽然也有数十人之多,但却没有一人知道这一条秘道!”
说话间,缓缓走了下去。
单行鹄亦相偕而下。
下面的建筑十分简陋,只有一条可容一人俯身而行的土路,想是无名叟独力挖掘之故。
那条土路只有两丈余长,尽头处是一间低矮窄小窑洞般的石室。
单行鹄不知无名叟在弄些什么把戏,定神向内看去,只见有一个白髯垂胸的老儿,正俯在一个小小的火炉之前,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烧煨的一支吊锅。
锅中不知煮了一些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股的呛人气味。
那老者对两人进入石室之事视如不见,目光连转动也不曾转动一下,无名叟不去惊动于他,也注视着锅中出神。
单行鹄借机细细打量,只见室中四壁木架上堆满各种各样干枯了的花朵,成捆的草根树皮,还有一笼一笼的毒蛇毒虫,与数不清的瓶瓶罐罐,把一间低矮的小屋堆得满坑满谷。
单行鹄眉头微皱,悄声道:“这位可是藜薇子?”
无名叟也悄声道:“正是,这是任何人都不知的事,就以跟我十年的司徒巧而论,也只知道藜薇子早在老朽初到之时,已将他杀害,殊不知我俩早已约好,在此配练一种药物,只可惜十多年来……”
单行鹄接口道:“配练一种药物,也要耗上这多的年月么?”
无名叟摇头苦笑道:“纵然耗上了十多年的时光,现在仍没有配制成功!”
配制的是什么药物,要这等耗时费力!“
“治疗恶性麻疯之药!”
“啊!……”
单行鹄跳起来叫道:“你们两位这等苦心孤诣,虚耗上十多年的时光,去为一个祸害武林的世家配炼疗疾之药,这……未免太过于荒唐了吧!”
无名叟微吁一声道:“须知‘淳于世家’原在括苍山中,扬名于百年之前,当时颇有侠名,也做过几件轰轰烈烈有益武林的大事。但武林之中本来就是一个互相猜忌的世界,‘淳于世家’成名之后,立刻遭到了无数人的嫉忌不满。于是,目标俱都指向‘淳于世家’。”
“不论‘淳于世家’中人的武功如何精湛,终于在天下若干群雄面前倒了下来,‘淳于世家’中妇女被人奸淫,老弱被人残杀,该说是武林中的一大惨事。
“其后,漏网的‘淳于世家’中人避开了强敌的追杀,逃入了雁荡山中,但更为不幸的事也相继接踵而来,那就是他们家人都患上了这种怪病,而且子子孙孙历代相传,百余年来几乎无一幸免。
“虽然‘淳于世家’一直在不幸之中延续,但在武功方面却日新月异,有了很大的进步。于是,当他们觉得足以横扫武林,席卷江湖的今日,就不甘永远匿居在雁荡山中了……”
单行鹄听得颇为动情,忍不住接口道:“如此说来,他们是要报复当年他们祖先的仇恨了?”
无名叟叹口气道:
“这也十分难说,若说报仇,当年行凶逞蛮的武林人物,早已先后凋谢,而且当时混乱之中,‘淳于世家’老一辈的人物多被诛戮殆尽,也不见得后辈就曾知道仇人的姓名。自然他们心中都有一股愤恨不平之气,加上病魔的胁迫,使他们都有一种嫉恨人类的心理,也许他们要把江湖武林中人都杀光,也许他们要把这种无药可医的恶性麻疯传播给所有的武林人物,眼下他们凭恃着绝世的武功,收罗了无数的羽翼爪牙,已经散布于天下各大门派之中,至于真正的用意企图,却是十分难以猜测的。……”
单行鹄吃惊地道:“一旦‘淳于世家’大肆蠢动,江湖中岂非立时就是一场血腥大劫!”无名叟皱眉道:“‘淳于世家’中似乎有一个稳健老练之人在操纵着一切,因为就他们所作所为看来,一切都是缓慢渐进,非常有计划地展开行动,否则,‘淳于世家’如果纵情盲动,只怕江湖中早已面目全非了!”
单行鹄道:“也许那‘淳于世家’的主人是个懂事明理之人,可以和他见面谈判……”
无名叟频频摇头道:“须知这种计划的行动,比盲动还要可怕!”
单行鹄道:“以前辈看来,有什么较好的办法?来阻止‘淳于世家’的危祸江湖?”
无名叟淡然伸手一指道:“炼药!”
“给他们医病示恩?”
至少要使他们知道江湖武林之中并非全如他们所想像的那样尽是坏人,万人在费十年心血为他们炼药,而且,如果药物烁成,为他们治愈了那种难治的怪病,则使他们心理恢复正常,也许能消除一场大劫!……“
微微一顿,他又道:“他们之所以将魔爪伸入武林,兴风作浪,欲图造成一场亘古大劫,那是由于先辈的仇恨,是他们不幸的环境遭遇所造成,其事虽不可原谅,但其情却有可怜之处,纵使能有武功高过‘淳于世家’之人,将之完全诛杀殆尽,于心又能安吗!”
单行鹄黯然良久,忽然叹口气道:“在下总以为论学识道理,以先师铁血秀士汪公凌为天下第一,但前辈的恢宏气度,远大眼光,较之先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名叟淡然一笑,并未因单行鹄的夸奖而滋喜色。
藜薇子仍在凝神注视着锅中的那团黑糊糊的浆糊,对两人不理不睬,只见他不住地凝神忖思,似是极费脑筋。
忽然,他双目之中发射出一股神兴,额头上也流下了一串汗珠,显然他若有所获的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终于,他颤抖着右手,抓起了一个小瓶,将半瓶红色粉末倒入了那架在火炉上的吊锅之中。
只见那红色粉末一经倒了下去,与那团黑糊糊的浆糊立刻相融,冒起了一片红色蒸气。
藜薇子更是双目大睁,一瞬不瞬地凝注着锅中的变化。
锅中的蒸汽由红变黑,由黑变红,最后却发出一阵丝丝之声,由锅底下冒起了一缕白气。
藜薇子面色大变,大叫道:“罢了,罢了……”
忽然,一拳打到了吊锅之上。
但听乒乓一阵乱响,一支吊锅已经被打到墙壁之上,砸得粉碎,锅中的东西也砸翻了一地。
单行鹄此时方才注意到墙壁之下瓦片堆积如丘,显然他曾打碎了不少的锅子!
无名叟身子震了一震,双目微闭,长吁一声,道:“又失败了?”
藜薇子半晌没有言语,几乎有一盏热茶之久,忽然双手重重的一拍膝盖,大声道:“正巧相反,成功了!”
“成功了?!……”
无名叟与单行鹄几乎都跳了起来,同声道:“既然成功了,为何却……”
藜薇子叹口气接道:“既是成功,也等于失败!”
无名叟困惑地皱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藜薇子慢悠悠地道:“老夫这十年岁月,埋头在这土坑之中,试验每一种药物的药性,经过四百多次的配炼,令天……终于试验出了结果,找到了治愈恶性麻疯所需的各种药物……”
无名叟焦灼不解头接道:“既然找到了配制之方,该是一桩大喜之事,为何又说成功等于失败,这……”
藜薇子颓然接下去道:“配制此种中药,共需四一十二种药物,其他之物都不难求,只有一种金丝草,却是难以弄到之物!”
无名叟“扑哧”一笑道:“难道说世上没有这种‘金丝草’么?”
藜薇子苦笑道:“有虽有,只是很难弄得!”
无名叟坦然笑道:“这又奇了,十年来你所开出的药物,不论山南海北,老朽无不立刻给你取来,为何这”‘金丝草’就不能取到?……“
藜薇子苦笑道:“因为它生长在雁荡山鬼愁涧中!”
“雁荡山?!……”
无名叟也怔了一怔,道:“那不正是‘淳于世家’的所在么?”
藜薇子颔首道:“老夫有此发现之后,已确定了‘淳于世家’就是住在鬼愁涧内!”
无名叟道:“‘金丝草’既是可以治疗恶性麻疯之药,为何你能确定‘淳于世家’是在鬼愁涧中?”
“‘金丝草’虽可治疗那种可怕的怪病,但必须与其他四十一种药物配合,方有此效!若单独用之,却是致病之原……”
他微微一顿,又道:“金丝草,叶似春韭,背面有金丝条纹,长约三寸,折断之后,有白汁溢出,这种白汁只要沾及皮肤,则最多三月之后,就会染上这一无药可医的怪病,更可怕的是代代遗传,很难绝迹,‘淳于世家’中人不知这种草液的可怕,想是前辈人都被这种草液沾及过皮肤,以致弄到这步田地。
“其次,鬼愁涧顾名思义必是十分险峻低洼当年‘淳于世家’中人躲避强敌追杀,自然要找一处隐秘……”
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