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太渊巨痛之下脑中反愈见清明,一刹那间竟也不知哪来的力道急智,乘上身将倒未倒之际,手中长剑向石墩奋尽全力一刺,那剑登时弯做弧月之形,史太渊手中巧劲一生,脱手放剑,登时身子有如弓箭离弦向东岸“大展抱负厅”激射而出,总算脱离了这脱胎换骨之祸。哪知史太渊一心脱池而出,这去势急劲竟是过于威猛、直破大厅西门而入,但听厅内又是“啊啊”数声惨呼,想是已中了不知多少枚他装在西门的“马蜂针”。史太渊伤痛之下不敢停歇,这马蜂针一旦发动,四周暗器彼此牵连互动都将紧随激射而出,忍痛运起这最后一口气力用臂一撑、飞身直扑东门外,哪知身受重伤后身法不快,“嗤嗤”几声又中了设在东门的几道暗器,大痛之下再也无力支撑,扑通一跤无巧不巧摔在“比娥园”的一树花丛之中。史太渊重伤之下,喘息连连,但闻鼻中一股异香,脑中一阵晕眩,心中登时悲愤欲绝,正是他的“消魂蚀骨香”,一时气极、郁愤攻心,昏晕更甚、伤势加剧,已然奄奄一息。
这时却忽听远处竹林中有人呼喊:“史兄弟,你来了么?”声音由远渐近,话语中竟甚是欣盼。但见说话那人渐渐走近忽然“啊”的一声惊呼,已忙飞奔至花丛中一动不动的史太渊身侧,惊道:“史兄弟,是你么?我是应无报啊,你怎会伤成这般模样?”
史太渊本已伤得神智不清,行将就毙,勉强睁眼一见是他,斗然一惊,羞骇交集,“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却见应无报对他满脸关怀之色,见他伤成这般模样知已无救,不由心中大怮:“史兄弟,你好端端怎会伤成这样?难不成刚刚有人在此用万般歹毒的诡计对付你,你中了那敌人的暗算?”见他伤重难答,说着不由声音哽咽:“咱们兄弟十年不见,好不容易得你相邀能聚此重会,本望能尽释前嫌、再做兄弟,可哪知你却又……当年我失手伤你内疚了十年,今日却又见你要在这死得不明不白,我真是心头好恨!史兄弟,你到是跟我说到底是加害的你啊?我应无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给你报仇!”
但见史太渊身上腐臭四溢、血流不断,喉中咯咯作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应无报见他情状奇惨,心头更是悲愤,忽见他身上所中暗器,蓦地仰天一声大喝:“是了,杀你的人一定是他,当年师傅就是身中这马蜂针暗算而死,没想到这人今日又来害我的师弟,咱们师门到底跟他有什么仇,竟要这般三番五次地加害!你到底是谁,你快快给我出来!有本事就跟我决一死战!你要寻仇只管找我这虚怀谷的正主,跟旁人可毫不相干,你却干么要杀我的师弟?!你这个无耻无胆的江湖匪类,藏头露尾的到底算什么英雄好汉?!”但见应无报满腔悲愤无处可泄、拔剑四顾而啸,却是无人应声,只得一句又一句地痛骂,一低头见史太渊这儿时的兄弟正凄惨垂死,直欲哭将出来:“兄弟,到底是谁杀了你?你跟我说啊。”
史太渊口中喃喃:“我……我好……恨……”
应无报喜道:“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些,你恨谁?”
“我……”
应无报急道:“你说啊,你恨谁,我一定去杀了那人给你跟师傅报仇!”
却见史太渊嘴唇噏动半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已然气绝。
应无报心中大痛,抱着他的尸身兀自痛喊:“兄弟,到底是谁杀了你?!你说啊、你倒是说啊!”好书尽在。cmfu。
正文 第十五章 说话
(起4T点4T中4T文4T网更新时间:2005314 0:12:00本章字数:7238)
“各位三山五岳七帮八派的人全都给我听好了,我冯天下说话一向简简单单,只说一次、不道二遍,谁要再敢打断老子的说话,这位‘生事帮’帮主熊松老兄就是他的榜样!”
冯天下如此说着,就像捏纸团般随手把“生事帮”帮主偌大一条汉子“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随着数十名“生事帮”帮众齐声惊呼,在场数百名江湖豪杰人人脸上变色,或愤愤不平、或惙惙不安,皆是一片惶骇诧异之情。
天下第一奇门“安全门”两大顶尖高手见状也不禁暗暗愁眉不展。张持重低声道:“师兄,要不要咱们振臂高呼一声杀出去?”陈默金轻声道:“别说话,先听他说些什么。”
冯天下一摆手,上来几名黑衣汉子把熊松尸首抬了下去,又上来几人抬过一张龙寿椅给冯天下坐下。冯天下翘着二郎腿,边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斑指,倚在这数千名黑衣大汉围成的水桶之势扫视圈内数百名惶惑失措的群雄,不由一脸的得意洋洋。
“本来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所谓‘神州大侠’白聚首在江湖上大造谣传,以我‘黑龙会’将与魔教勾结之名蛊惑大批江湖汉子前来剿我教会,我冯某一时不备以致全军覆没、落得惨败,却也侥幸逃脱不死,而今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为的只是寻白大侠一人的晦气,跟旁人并不相干。且不说我这黑龙会到底是黑道白道,也不管白大侠从的是侠道贼道,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个道理总是没有错的。不巧今日正遇上白大侠府上大摆七十寿宴,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英雄人物也俱在此间聚会痛饮。本来么,以各位跺跺脚、塌一方的众位高手面子是不能不给,冯某也绝不敢败了各位酒兴在此拿人,可我适才一想起当年死去的那些兄弟就忍不住心痛如绞,说不得只好先请各位赏我一个面子,让我杀了白聚首这个祸首报了大仇,再由冯某来向各位斟酒陪罪。而各位只管一旁呆着,冯某绝不致误伤了各位半根毫毛。但谁要是看不过眼,哼上一哼、管上一管,那就莫怪我冯天下没事前跟他打个招呼,送他个‘生事帮’帮主熊松拜把子兄弟做做。我想我说的话这么简单明了、通情达理,应该没有人会听不懂、也没有人会反对吧?”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忧愤莫名,却无人答话。
冯天下满意地拍拍手掌:“好极了,各位既然没有异议,那便自请壁上观,冯某在此足承各位情。”话毕回头左右:“给我带白聚首上来。”
但见一条白发苍苍的威猛老汉“神州大侠”白聚首披头散发、一身血污地被群黑衣汉子五花大绑、强拉硬拽了过来,拖到冯天下身前,几个大汉忽地伸脚踢断白聚首膑骨勒其跪下。白聚首噗地跪倒,随即身子硬生生板起偏不甘就此跪下,一双虎目睚眦欲裂盯着冯天下,几恨不得上前生吞其肉、活剥其皮,却浑身一阵骨节作响、动弹不得分毫。
群雄见了他这般惨状,心下各自黯然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有的想起片刻之前尚在与此人相庆寿诞、把酒言欢,眨眼间便乾坤颠倒、惨不堪言,心下又是唏嘘又是自惭。
冯天下笑眯眯道:“白大侠,你眼下虽惨、可毕竟也惨不过当年死在你手下我会的兄弟。你也别尽说我今日人多欺负人少就冤枉你,当年是不是你对本会犯下滔天罪行,你大可在群豪面前分辩个清楚,也好让你死得瞑目,我亦算得仁至义尽对得起你堂堂一代大侠之尊。你倒是说说,当年是不是你大造武林谣言,领了大批人马不分青红皂白地剿了我黑龙会啊?”
群雄眼光齐齐望向白聚首,但见白聚首神情苦大仇深、口中咿咿啊啊空自咻吼了半晌就是不吐半个字。
冯天下悠悠道:“咦,白大侠一向能言善道,怎么今日会不说话?啊哟,你既然惭愧得说不出话来,那我也就不难为你。不过态总是要表的,那可如何是好?嗯,不打紧、不打紧,你只须听了我的话点个头或摇个头就是了,也让我跟大伙有个交待好不好?那我现在问你,当年我黑龙会是不是由你一手策划大肆屠剿,你是点头、还是摇头?”
却见白聚首既不点头亦不摇头,眼中如欲喷出火来,一副你凭什么让我点头摇头的愤慨模样。
冯天下倒是无奈点了点头:“你既不点头又不摇头,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好极了!”说着伸手拍拍巴掌。
随即外围进来几名黑衣汉子臂下挟了几个青年妇孺过来,但听“爹爹、老爷”一阵哭喊乱叫。白聚首闻声见状,登时脸色一片煞白,浑身摇晃、双目血红。
黑衣汉子将青年妇孺排成一排、刀架其颈,只等冯天下一声令下。
冯天下叹道:“白大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又何必让你妻儿子孙无辜受累?我冯天下一向恩怨分明,还真没灭人全家、诛人九族的心肠。你要是肯认错,我自然留你全尸,妻儿老小一概保全。不然,咱江湖人的规矩也就不用我多说了,你说是不是?”
白聚首满脸情深急切、却只望着刀下妻儿,于冯天下之言拒不理会。
冯天下仰天打了个哈欠,居然笑了笑:“你再不说话表个态,我可等得要打瞌睡了。我这一打起盹来,可就保不住我手下这帮兄弟瞒着我做起什么来。唉,你这龙寿椅果然好坐得很,一坐便让人发困。”当下又打了个哈欠,说睡就睡,忽闻一记鼾声。
却听紧随“啊”的一声长嘶惨号,场中蓦地一颗人头落地,却是白聚首的发妻。群雄见状一阵惊呼,场中妇孺哭喊之声更加响了。
却见白聚首虎目流泪,老泪纵横,想要痛喊仍是说不出一个字,只张大了口向冯天下狂吼,口中不断有鲜血流下。众人这才见到他口中空空,舌头竟早已割去,又是一阵惊呼。
冯天下蓦地却又醒了,伸了个懒腰:“咦,怎么有人死了?啊哟,这不是白老夫人么?唉,白大侠,人家连糟糠之妻还不下堂,你却连数十年结发之妻见死都不救,你还有没有人性?既然你这么绝情绝义、禽兽不如,做你的妻儿多半也没什么意思了,倒不如死了干净。来,再给我杀两个。”
“喀嚓”两声,又是两颗人头落地,却是白聚首的儿子、儿媳。但见白聚首脸容一阵扭曲,目中流出血来,喉中连空洞的惨号也已发之不出。
冯天下站起身来,亲自接过一名黑衣大汉手中钢刀架在最后一名十岁小儿的颈中,笑道:“白大侠,你这一脉单传的孙子是留还不留就看你的了。”
却见白聚首满脸苦痛茫然,再无余力恨愤挣扎,终于缓缓低首以头顿地,不住点头。
冯天下仰天一阵哈哈大笑,蓦听群雄又是齐声惊呼,但听“当啷”一声钢刀坠地,又是一颗人头落下,正是那名小儿。
冯天下忽地满脸失措、一脸抱歉:“啊哟,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失手,大梦初醒浑身乏力,连刀都拿不稳,惭愧惭愧。”说着一笑:“不过我是故意的,白大侠千万不要生气。”
白聚首气极哀绝狂嘶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身子瘫倒晕死过去。
群雄一片哗然。
张持重义愤填膺:“师兄,咱们要不要动手先把白大侠救出去再说?”陈默金皱了皱眉:“别说话,这是他们私人恩怨,咱们不便插手,先听听他说些什么?”
“姓冯的,你别欺人太甚!”
终于有人忍不住挺身而出。
冯天下坐回椅中,刀修指甲,好整以暇:“是哪位仁兄终于要看不过眼,哼上一哼了?”
“是我不平馆的武笑生!”大汉怒声道。
“还有我守节坊的彭七娘!”又一名妇人站了出来。
冯天下眼也不抬:“哦,久仰久仰,是‘路见不平就要管’的武兄,与‘贞节夫人’彭七娘,不知什么事要惹得两位跟我哼上一哼、管上一管了?刚才我跟各位说了什么来着,两位当我放屁是不是?”
武笑生大声道:“我不管你说的是话是屁,也不管你跟白大侠有何恩怨,但我绝看不得你如此仗势欺人、虐杀无辜,你有本事只管跟白大侠对单决战,谁生谁死,大伙绝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但要像你这般辱杀于人,纵然你黑龙会人再多上百倍,这天下英雄说不得也只好出来管上一管他人的闲事!”
冯天下微笑:“这么说你现在站出来管一管就是大英雄,而这场中还有上百位洁身自好的豪杰就都是大狗熊了是不是?”
武笑生一怔,抗声道:“我可没这个意思。”
彭七娘插道:“武兄不必多辩,就算是了又怎样,枉自大伙被白大侠请来喝他一杯寿酒,没送上什么寿礼也就罢了,还要见人被欺成这般模样却不能帮上一帮,咱们要再袖手旁观那还是不是人?”
冯天下鼓掌:“彭七娘就是彭七娘,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当真大义凛然、我见犹惭,多少男儿也得自叹不如,难怪七娘守节至今难嫁。只是你竟骂这在座因明辨是非才不多管闲事的诸位大侠不是人,那可真是不敢苟同了。你若要真喜欢逞英雄,只管一人出来指教便是,虽然你们守节坊、不平馆难保今日不被武林除名,却又何必多拉几个垫背的连累他人?这可实在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啊。”说着双手一分,数千名黑压压的黑衣大汉顺势齐声大喝一声,声威陡壮、煞是慑人,彭、武二人脸上气愤难当却也情不禁颤了一颤。
群雄本来愤愤不平,交头接耳一阵鼓噪,此时听了三人对话、黑龙会众的威吓,一颗心嘀咕衡量又静了下来。
武笑生一展手中不平棍:“冯天下,你莫要东拉西扯挑拨离间,给句痛快话吧!倘若你非要杀了白大侠不可,我纵然本领不济,也要拼着一死跟你黑龙会纠缠到底。”
彭七娘亦自喝道:“武兄说得不错,人生在世少不得一死,只需死得其所,死又算得什么?总好过卑颜屈膝求生、江湖上抬不起头来!白大侠响当当的汉子,我七娘是绝不信他能干出什么大恶来。纵然当年是他剿了你黑龙会,也多半是你们咎由自取,瞧你们眼下种种手段便知谁是谁非!这世间黑白哪容你人多便由你说了算,你当咱们都是死的?!”
冯天下耸肩叹息:“罢了罢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死,我若拦着你们岂非很对你们不住?各位,还有没有想一块做后人瞻仰英雄的,好让我一块杀完了走人,怎样?”
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虽有几人心中情义激荡、跃跃欲试,但看了看场中数千名黑衣大汉终于忍住没有发声。
彭、武二人见群豪无动于衷仰天一声悲笑:“姓冯的,动手吧!”
冯天下摇头赞叹:“感动感动,只可惜我麾下竟无如此英雄人物。既然两位实在想当英雄,那就请死自便,不必客气,请请请,恕不远送!来人,杀了。”
但见数千名黑衣汉子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