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平大惊,唯恐参王有失、白废了大半日的心血,强忍左胸疼痛,飞身欲夺。却不料炸神魔竟突地松手放开参王落地,自己却迎着严正平来势一把抱住他身子向崖边冲去,狂嘶:“要死一块死罢!”
严正平大骇,挥掌猛向炸神魔背心击落,炸神魔却死活不肯放手。但听两耳生风,二人身子飞坠落崖,严正平又惊又惧又怒,手上却是掌击不停,待击到二十七掌,炸神魔尸首方始浑身瘫软,手臂渐渐松开。严正平忙自挣脱,不及多想随手乱抓,正攀住峭壁一根小树斜枝,却不料下坠势道太猛,树枝竟尔承受不住断做两截,严正平又自下坠不止,如此连抓了七八次,才渐渐消解了下坠的猛烈势道,倚在一斜生在峭壁的树枝之上惊魂未定。
严正平低首俯瞰,炸神魔已不知葬身何处,抬头仰望,崖顶却在云深不知处。当下经此大变心中颇有余悸,却也稍自心安:“参王既仍在崖顶,我便好歹要爬上去拿在手里。”
严正平当下凝神调息,内力稍复,伤口却经适才一役,疼痛得更加厉害,但心中委实惶恐崖顶再有人来多生变故、不愿多待,当即展开“壁虎游墙”向崖顶上攀。每攀上一段,便停下稍歇,如此忽上忽停,直攀了大半个时辰,才渐近崖顶,力气却也已然用尽,伤口愈加疼得眼冒金星,稍作凝神,想再歇歇再一股作气登上崖去,却忽听崖顶脚步声响,竟有两人正自说话。
一老人厉声道:“早跟你说别乱拿人家东西玩,这下可玩丢了罢?今日若不给我找着你王木匠哥哥的东西,瞧我不回去打断你的腿?!”
一小孩哭丧着脸道:“是隔壁胡阿三玩丢的,又不是我,干我什么事了?”
那老人更加怒不可遏:“还敢犟嘴,若不是你拿出来给你那帮小鬼玩,又怎么会丢?”
那小孩犹自不服:“从前王木匠哥哥的东西我们不晓得玩了多少,十几件都丢过了,再丢一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老人呸的一口浓痰险些吐在小孩脸上:“这件东西是从前能比的么?你王木匠哥哥从前闲得无聊刻的那些小船小车小猫小狗,你们玩丢了当然没什么大不了,但这株‘千年人参王’花了你王哥哥七个月时光方雕将出来是要拿去竞参京城雕刻大赛的,眼下便可凭这株参雕去京城夺魁自此飞黄腾达给咱族人增光,偏生你这臭小子犯贱什么不好玩、去偷了人家这件物事来玩,好玩么?玩丢了好玩么?!”
小孩自知理亏,虽是满腹委屈,却不再敢多说,抽抽噎噎低头细细在山头寻找,老人一旁自生闷气。
寻不多时,忽听小孩欢然道:“在这里了,在这里了。”说着捡起崖边一株人参模样的物事,正是严正平与炸神魔杀得百变千幻誓欲夺之的那株千年人参王。
老人见状面色稍霁,接过小孩手中这株“参王”,细细端详不由赞道:“王娃子越来越了得了,老汉云游采药这么多年,若非熟识药草物性,又先得王娃子告之是木头雕成,哪里会信这竟是根假千年人参,幸好未得人见,否则吃将下去,非闹出人命不可。”说着不由好笑,失物既已找到,心情立时转佳,向那小孩温言道:“还不快回家去?”
却听小孩啊的一声叫道:“爷爷你看这地上有好多血。”
老人一怔,皱眉道:“胡说。”却仍依言低下头来,果见有血迹斑斑,正是适才山头二十余具尸首所留,只是时间渐久,已自干了,不细瞧倒也难发觉。
老人一时难以索解,只得道:“走罢,不关咱们事。”
小孩兀自奇道:“爷爷,是有山妖吃人么?”
老人听了这话倒骇了一跳,斥道:“你再胡说,山妖就要出来吃了你。”
忽听“啊”的一声厉嘶惨嚎从悬崖边由近至远传来,声音尖锐在谷间四下回荡,久久不息,当真怖人心魄、凄绝人寰。
老人与小孩俱都惊得浑身发颤,老人怪叫道:“当真有鬼,快走快走。”一把抱起小孩疾步下山。
这一老一少自然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清风剑”严正平会被他二人一番话气得真气失控、坠落悬崖而死。好书尽在。cmfu。
正文 最爱*小说*网 *。 。。 暗杀
(起1X点1X中1X文1X网更新时间:2005314本章字数:5128)
少年吹笛,曲韵悠长。
莺啼婉转,穿柳飞杨。
乌衣白马,神飞思逸。
蹄闲太湖,春风沁肠。
少年信马由缰,蹄声答答,穿过洞天山、越过清幽岭、漫行太湖杨柳岸,一路轻笛曼歌,形洒意醉,自在逍遥。
如此快活而行,正行翠林道间,道旁忽跳出个恶狠狠的大汉,一把抓住少年马头喝道:“你他妈的这时才来?”
少年一惊复一怔,笑道:“闲游太湖也要分时辰的么?还没请教这位兄台高姓大名,不知阻我行程所为何来?”忽地“啊唷”一声,佯惊道:“莫非兄台是那山寨大王、强人劫匪?”
那大汉呸地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贾还真,你装哪门子的蒜!你能装作不认得我黄土岗黄霸,可别想赖得过今天的约会!”
少年闻言险些从马上摔将下来,失笑道:“我会跟你有约会?”
大汉又骂了声“妈的”,回头粗声呼道:“解老大,这小子约好咱们一块动手,现下可又想做缩头乌龟不认起咱们来啦,你老瞧着办吧!”
少年笑笑,渐听“笃笃”之声由远而近,一行五人不徐不疾从林中深处踱步走来。走在前头两人并肩而行,形貌酷似,似是一对孪生兄弟,但神情猛恶、令人望而生畏。走在后头一人却是神清气爽、英姿飒飒,宛如一名吟诗作赋的雅士。紧随其后的则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双目顾盼、巍然有威。拉在最后的是个跛子,“笃笃”之声正是他手中铁拐拄地而发。
待五人走到近前,前面四人有意无意走做弧形分绕少年两侧,将少年围在中央。那跛子咳嗽一声,一瘸一拐走到少年跟前,双眼一翻,细细打量这骑马少年,点点头道:“乌衣金笛、玉面雪蹄,果然不错。贾兄弟月前寄于我洪涛庄的那封书信上言明与我约齐几位好手于今日联手伏击大敌,现下既已到了,贾兄弟刚才那番话想必是跟我黄霸兄弟说笑来着。”
少年神色微变,诧道:“不敢,阁下是太湖独角龙王解兵将?”
那跛子干笑道:“什么独角龙王,独脚大盗倒是真的。咱们从前只以书信来往,神交虽久,却尚未谋面,而今不识,倒也怪不得贾兄弟。”当下指着适才手阻少年马头的大汉道:“这位是黄土岗的黄霸兄弟,一路霸王开弓拳绿林无敌手,与我相识多年,此次特邀前来助拳。刚才对贾兄弟可有些鲁莽了,贾兄弟莫要介意。”少年勉强笑道:“哪里。”
那跛子解兵将又依次指着貌如恶煞的哥俩、丰神俊雅的文士和那高壮汉子道:“这两位是从关外千里迢迢赶来的阴山双钩兄弟,一对夺命钩堪称关外第一;这位则是来自剑峰的韩剑气韩大剑客,能以剑气杀人于无形,江湖上可算得上罕见罕闻;这位则是刀山莫巨高先生,当年七刀断三才之役便是他老哥的杰作了。日后各位当多亲近亲近。”
少年虽心中疑惑,但生性温文,只得先行下马与各位见过了礼。众人早闻“乌衣金笛、玉面雪蹄”贾还真在江湖偌大名声,此时见他倒也并不如何狂妄,面色俱霁,各自散开身形。
解兵将抬头望了望天色,道:“时刻不早,咱们快些赶至凌波桥早作布置。”说着铁拐轻点,人已在数十丈开外。这人虽是跛子,适才又口口声声赞誉他人功夫如何了得,但眼下这身形一动,单以轻功而论便远在余人之上。众人神色微变,不敢耽搁,几个起落紧随而去。少年虽自愕然,但不及多想只好上马跟着。
众人奔出三里外,已是凌波桥所在。
解兵将回头低声道:“待会在桥上,阴山兄弟装作菜贩,韩剑客扮作算命先生,莫先生与黄兄弟装成醉酒农夫,老夫则扮个乞丐。”说着向少年又打量一番,沉吟道:“贾兄弟不用改装,便作你的游方书生。”又转头对众人道:“各位等我手中破碗一碎,便一齐动手。”当下解兵将一行六人钻入一间小屋,过不多时改装停当便分头行事。
少年却一声苦笑,更觉莫名其妙,悠悠叹了口气,自顾悠悠吹起他的金笛。
笛声悠扬,宛如春风,舒缓清醉,飘渺回旋。时如喜如怯、时如忧如怨。忽来清风相和,妙音随风轻卷,掠过湖边、绕上桥巅。行人听到动人处,无不心摇意动、思逸神驰。连站在凌波桥上的“雪衣剑客”薛憬憧乍闻此曲也不禁身子震了一震、神情恍了一恍,遥望水天相接处怔忡无语,似被勾起无数心事。。
“雪衣剑客”薛憬憧出道五年来,历经大小七十一战未曾一败,声名鹊起之快,近五十年来江湖无人能及,已隐隐有生平行事大可留传后世之奇侠风范。
这几年薛憬憧江湖行侠一身白衣,衣不沾尘、手不染血,已成雪衣剑客一大标志。其潇洒丰神不知羡煞多少风流少年、妒煞多少成名英雄。人享盛名虽自有得意处,却也由此添下无穷烦恼不为人知。武林本是多事之所,总免不了新人为名向他索战;剑下亡魂亲友为逝者报仇;成名已久却不甘声名屈居其下者设套加害;而最最要命的莫过于无数痴心少女的相思纠缠。
无名无利想成名,成名到头盼无名,或许本是江湖人最可笑的无奈之一。薛憬憧转首瞧着车水马龙的人群,不由感触良多:“其实人之成名,也未必就比这菜贩每天叫卖快活了,那醉得一遢糊涂的两个莽汉又笑又吐,岂不也比我在这形单影只强得多,可笑世人日日求神拜佛、佑己大富大贵,却哪里懂得平凡的诸般好处。那算命先生倘能将人生变数一一算清、指人明路,那世间也就没有这么多不幸、世人也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如此想着,忽听一名年老乞丐托钵凄声道:“少爷,您行行好,赏文钱给老汉买口粥吃吧。”薛憬憧闻言不由心中一酸,心下更见黯然:“成名纵有千般不好,终究比低头向人行乞好些。”当下摸出半两碎银投入那乞丐碗中……
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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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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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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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
却听“当啷”一声爆裂脆响——
银钱入碗,竟击碎了碗底!
薛憬憧既是诧异,又是好生过意不去,正要致歉——
奇变骤生!
迎面而来的两个醉酒莽汉突然张口哇的喷出两股酒箭疾射薛憬憧双眼,酒箭急劲凌厉、酒气迷濛视线,刀闪拳晃、莫巨高与黄霸已一刀一拳紧随酒箭分左右袭至。奇事突然、暴变仓促,薛憬憧应变再速、身形欲退也已然不及,此际突听身后菜篮翻飞作响,两名菜贩亦同时抽钩攻至,一钩锁其左颈、一钩锁其右肩。这下前后夹击,当真必杀绝境。何况还有韩剑气的剑冷窥在侧、解兵将的拐虎视在旁!
薛憬憧成名不易、盛誉自非幸致。此际竟忽地一个“铁板桥”硬生生身子后仰一矮将酒箭避了开去,两股酒箭仍径自袭向身后阴山双钩。阴山双钩兄弟啊的一声怒吼,已被酒箭袭中,双钩自也落空。莫巨高、黄霸见状忙自收招,以免误伤自家。薛憬憧趁此遐隙身不挺起,索性后翻、双脚轻巧连拨,阴山兄弟脸上兀自迷濛未清,手中银钩竟不由自主随之使唤,双钩自劈而下竟互入对方咽喉。
阴山兄弟哼也未哼一声,便即倒毙。黄霸、莫巨高又惊又怒,不待薛憬憧起身再次攻上。薛憬憧欲待拔剑,但觉周身立为凌厉剑气所笼,不及拔剑,以剑鞘舞罩全身暂先挡应。黄霸的霸王开弓拳亦使发了,拳劲刚猛无匹,莫巨高更是刀势如山势不可当。薛憬憧被抢了机先,只得与韩剑气三人游走缠斗。而这伏击一干人之首“独角龙王”解兵将却是一招不发、冷眼旁观,身形却是不住随四人相争之势移动,伺机出手只待一击奏功。看不数招,不由嘴角挂起冷笑,似乎甚是不屑:“这雪衣剑客薛憬憧在江湖上吹得好大名头,原来也不过尔尔。适才虽应变机警,巧杀阴山兄弟也算武功不错,可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看来以黄、韩、莫三人之力或光凭我一人便可拿下。早知如此,又何必多费功夫行那暗杀,我一人出手独享击杀雪衣剑客之名岂不是好?”
过不多时,薛憬憧已是左支右绌、应付为难。解兵将忖道:“可不能让这杀败雪衣剑客的名头给三人占了。”当下瞅准薛憬憧破绽大喝一声,凌空出拐,空中瞧得分明,却见薛憬憧叹了口气后闭目微笑。
嗯?
他若闭目待死,解兵将自不会觉丝毫奇怪,可他死到临头笑个什么劲,解兵将自感莫名,忽地心中一动:“贾还真怎么还不出手?”一念及此却已无遐多思,铁拐伸出直点头盖。
拐、刀、拳、剑忽止!
解兵将腾空欲下但觉双脚一麻,已知中人暗算,但一时猝不及防,身子已硬生生摔落于地,心中惊骇非常,但觉眼前一花,一条黑影一出手便夺了莫巨高手中重刀,紧随一腿把莫巨高踹下桥梁,更不停歇反手出刀直劈而下,黄霸一对霸王开弓拳立时齐肘而断,黄霸兀自反应不及尚不觉疼痛,那人已将韩剑气手中长剑断做十七八节,黄霸这才啊的一声惨嚎疼得晕死过去。韩剑气却持着空剑柄一时缓不过神来,呆立良久,直如傻了一般。那黑影也不追击,施施然对薛憬憧道:“你没事么?”薛憬憧睁开双眼,摇头泯嘴一笑:“我没事。”
解兵将双足已废,上身却是完好,勉力用铁拐撑起身子不住倒退,此时方定睛看清那黑影正是“乌衣金笛、玉面雪蹄”贾还真,不由又惊又怒又恨又惧、嘶声道:“贾还真你疯了么,干么倒戈相助雪衣剑?!”忽又似恍然道:“我晓得了,你想一人杀死雪衣剑、独占成名!你好……好狠!”后又摇摇头切齿道:“不对,你是要杀了雪衣剑后先栽在咱们身上,你再杀了咱们算是替他报仇,这样非但威名大震、侠名也要四起了,哈哈,你好毒!”
贾还真瞧着满脸恨愤欲绝、疑惧不定的解兵将,淡淡道:“你要杀雪衣剑?”
解兵将恨恨道:“杀雪衣剑本是你发起的主意,你装什么蒜?”
贾还真叹了口气道:“我又不是疯子,我怎么会找人来杀自己?”
解兵将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
忽听雪衣剑客薛憬憧一阵咯咯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