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重返雪谷（2）
一股力量从外面□□，打开了正在争斗不休的二人。
从外面走了进来，辰非的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这两个人，每天都要这么争闹几次才罢休，真是让人无奈。
“呃……”看见辰非进来，莲奚揉了揉自己红肿的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想办法岔开话题，“那个……你，你来有什么事么？”
轻轻抽动唇角，辰非挑眉：“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我要是晚到一步，只怕你的脸肿得连我都不认得了。”
“都怪她！——”莲奚想也不想地把手指向小渔。
辰非伸手拿扇子敲了莲奚的头一下：“呸。一个大男人，为一点小事在这里争闹不休，还好意思说。”
“……小渔也是男人，为什么你只骂我？”
被那一句话噎住，小渔低下头，有些好笑地撇了撇嘴。
“好了，我可没空在这里和你争辩这些。”辰非摇头，“归韶醒了。他要来这里看醉冥……你们先离开这里，让他们两个人单独呆一会儿。”
应了一声，莲奚微微皱眉，显然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看出了对方的表情，辰非做了个手势，示意莲奚和他出去。沉默了片刻，莲奚三人跟了上去，离开了屋内。
片刻的安静后，一只手缓缓打开了屋门。依旧是一袭黑衣，然而归韶的脸色却比平时更加苍白——他的伤尚且没有养好，就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他来做。
走进了里屋，他微微垂下了眼帘——只是几天，眼前的少女就变得憔悴不堪。自从那天回来后，她就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坐在那里像个木头人。她也不哭不闹，眼神直直看着前面，看上去很是可怕。
没有说话，归韶走了进去，坐到了她的旁边。
沉默。
一段亘古的沉默，两个人坐在那里，互相都没有说话。
“连我……也不想理么？”轻声，归韶轻问。
安静。那个少女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知道是他来了。这么多天，她在等的唯一一个人……就是他。
“我在等你骂我。”蜀葵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终于开口说了那之后的第一句话。
沉默，归韶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不对，都是我的错。”轻声打断了他，蜀葵扭头看归韶——此刻她的眼里因为几夜未眠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很是可怖，“……都是我的错……你提醒我很多次了，可是我就是执迷不悟。我害了你，还害了茈岚……我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都是对的。归韶……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那样的我呢？你知道……你知道么？茈岚就在我的怀里死了。他……他一下子破散成了无数碎片……我怎么抓都抓不回来……他回不来了……永远回不来了……”
回忆再次回到了那个夜晚。她看着他的身体轰然碎裂，化作荧光点亮了那片墨色的深夜。她在夜空里跟着那些碎光奔跑，可是却找不回他的影子……他再也不会和她讲话，再也不会趴在她的肩上，再也不会馋嘴偷吃不会和她争吵……
第二十四章 重返雪谷（3）
他变成了一个只能存留在她梦里的影子，她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
“我真恨我自己……比恨殊尘还要多。”把头深深埋了下去，蜀葵咬唇，“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真想在我遇见茈岚之前掐死自己……这样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安静，归韶轻声：“我也真恨我自己。如果早知道殊尘那个承诺是骗我的，那时候带你走，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这都是我的错。”
“这不关你的事！”扭头，蜀葵急急地争辩，“那个时候的你怎么能知道殊尘的用心？！”
归韶反而笑了：“你看，你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同样的话不是一样可以用在你自己身上么？你能放过我，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你自己？”
“……因为，不一样啊。”苦笑，蜀葵有些迷离地喃喃，“我没办法饶恕我自己。”
是的……她不能饶恕自己。
她一直以来相信的人其实是在利用她……而一直以来真心关怀、爱护她的人却因为她而受到了伤害。她怎么能饶恕自己……怎么能！
“如果茈岚还活着的话，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苦笑，蜀葵抬头看他：“我知道。可是抱歉……有些事情，不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好吧，你一个人静一静。”黑衣男子轻声，“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所有的事情么？现在也该是告诉你的时候了。这里朝北方向有一处雪谷……今天晚上，我们在那里见面。”
轻轻点了点头，蜀葵安静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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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给了她毒药？”
微微皱眉，雪昼看着面前的骨。安静了片刻，骨轻轻地点了点头：“是魔尊吩咐的。我把毒药给了那个叫纸灯的女子——那个女子涉世不深，很可能就此中了圈套，把药下给殊尘。这样一来，殊尘就不得不受魔尊大人的牵制了。”
“不愧是魔尊大人，果然是好毒辣的手段，居然这么对待盟友。”雪昼淡淡地笑了，“不过也好。我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对殊尘，他一向翻脸比翻书还快。”
沉默，骨轻声：“我希望他不会有一天这么对您。”
“如果他有一天这么对我，你会不会把毒下进我的杯碗里？”雪昼轻轻挑眉，目光戏谑看着眼前的骨。
安静。骨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迟疑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好了好了，我不为难你。”雪昼伸手敲了一下骨的头，“你不立刻向我表示忠心，说明你不想对我说假话。就算你真的把毒下给我，我也不会怪你——毕竟那个人是魔尊啊。”
骨轻轻低身：“我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好啦，我不过跟你开玩笑的。”雪昼反而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我对魔尊大人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会要杀我呢？你乖乖的去给我打些水来，我累了，想要沐浴更衣。”
第二十四章 重返雪谷（4）
点头，骨转身离开了屋子。
看着骨的身影在屋中消失了，雪昼的眼神一变。
“臭丫头，你偷听够了没有？”
“我就是站在这里，谁让你们在我附近说话的。雪昼大公子有本事就杀我灭口喽。”镜蓝轻挑嘴角，从后面跳了出来，“难道我还要在你们说话的时候捂上耳朵啊？”
唇角挑起一个淡然的笑，雪昼皱起了眉。因为剧毒的原因，她的脸色苍白可怖，让他看着心里就忍不住的难过。
虽然她不说，可是他当然知道……玄卿下毒的手段一定很是毒辣。
“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开。这些事情和你都没有关系了。”安静了很久，雪昼抬头看她，“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会毫发无损地离开。”
眯起了眼睛，镜蓝轻轻笑了一声：“雪昼大公子，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如果我是你，现在就痛痛快快地杀了面前这个中了毒的小丫头……你早就厌烦了在玄卿手下做事，为什么现在还要受他所制？”
怔住，雪昼扭头看她。
“你看清楚了我，雪昼！”冷笑，镜蓝睁大了眼睛，“你看清楚！你眼前的这个人，她和你毫无关系。你干嘛要为了她受制？！”
醒来之后，她就明白了现在的这一切。可是……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因为自己而失去自由，因为自己被捆绑在玄卿的身边。
反正她从来不在意活着和死亡，倒不如让他就这么杀了自己，从此永远逍遥自由。
“……你说呢？”唇角挑起一丝无奈的笑，雪昼伸手，微微颤抖摸上了对方的脸颊，“连玄卿和骨都看得出来，你这么聪明，会不明白么？”
怔住，镜蓝抬起头看他。
“因为我喜欢你啊……小丫头。”
微微颤动了一下，镜蓝扭过头避开了那只手。
开什么玩笑。喜欢……喜欢她？开什么玩笑！
不可以，这不可以！
“我希望你再也不要管殊尘的事。”轻轻蹙眉，雪昼伸手握紧了镜蓝的手，“你就在我这里，我会让你活下去的……我不会让玄卿对你出手，除非我死。”
抖了一下，镜蓝甩开了对方的手。
“雪昼大公子，你，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干笑了一下，镜蓝退后了一步，“你又来逗我。”
开口，雪昼刚刚想再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骨回来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我先进去了。”挣脱了雪昼，镜蓝想也不想地跑进了里屋。
微微皱眉，雪昼看着那个逃离的身影，轻轻低下了头——他还是不明白那个少女心里面究竟在想着什么。真的是太突然了么？可是……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懂得自己对她的心意。
还是，她是故意在逃避？
“主人，您可以沐浴了。”
身后，骨轻声禀报。
点了点头，雪昼转身离开了屋内。背后，只剩下檀香依旧袅袅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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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小渔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墨色的苍穹。今夜的星辰很亮，布满了整片空色，明亮而美不胜收，让人看了不知为何就心生宁静。
第二十四章 重返雪谷（5）
“你也喜欢看星星么？”身后，小影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天晚上的星星真漂亮，是吧？”
怔了一下，小渔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你也来看星星？”
“我是路过这里，刚巧看见你。”小影对着她笑了笑，“刚刚莲奚大人让人做了夜宵给我，你要不要吃一些？这么晚了，你一定也饿了。”
安静。听了那句话，小渔脸色苍白了一下，礼貌地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想吃。他……对你真好。”
歪着头，小影笑得很是单纯：“莲奚大人是对我很好，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好，当然是因为他喜欢她喽。”小渔耸了耸肩，“莲奚这么关心你照顾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了。呐，看在他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可要好好对他。”
小影瞪大了眼睛：“小渔姐姐，你，你不要乱说话！”
“……你叫我什么？！”被对方的称呼惊了一跳，小渔一下子站了起来。
“……呀。”捂住了嘴，小影低头偷偷看她。
其实，她早就看出对方是女孩了。只是她害怕说出来了她不高兴，所以就一直装作不知道。其实辰非大人一定也知道了吧？
“其实……除了莲奚大人以外，其他人都看出来了吧。”小影小声说，“莲奚大人他很强大也很厉害，只是……在有些事情上却不太开窍。”
小渔撇了撇嘴：“你就直说好了，他迟钝得像头猪一样。”
小影忍不住笑了：“真奇怪。那小渔姐姐为什么还喜欢他？”
“……胡说八道，我哪儿有！”被那句话惊得跳了起来，小渔瞪大了眼睛，“我……我留在这里不肯走，是想问辰非关于数年前我族人的事情。和莲奚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小影眨了眨眼睛。她年纪很小，看上去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你骗人。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其实很喜欢莲奚大人。我看这个很准的——你不要想骗我。”
“都说了没有，你还胡说些什么？”小渔有些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我疯了才会喜欢那个家伙。别……别开玩笑了。”
小影微笑着走近她：“你放心好了。虽然莲奚大人对我很好，但是我觉得，他对我不是那种感情。况且，莲奚大人其实很喜欢和小渔你在一起呢。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嘴上别扭，但是心地却是很好的，就像你一样。”
“……我才没有嘴上别扭！”小渔瞪大了眼睛争辩起来。
小影忍不住笑了出来。歪着头看她，小影朝她挥了挥手：“我可不能继续在这里了。我要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小姐姐……她好像伤得很重，我很担心她呢。”
点了点头，小渔也冲她挥了挥手，嘟着嘴扭过了头。
真、真是的……那个小丫头，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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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
第二十四章 重返雪谷（6）
荒芜的土地上满是枝桠和枯草。阴森森地风一阵阵刮过，仿若要吹散这一片无人之地。
蜀葵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夜已经深沉了，灯火阑珊，这里的山谷一片孤寂荒芜。她抬起头，眼前是一片漆黑不见亮光——她试图喊了几声归韶的名字，可是那个人没有回答。
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她突然看见前面隐隐似乎有些许亮光。
“你来了。”身旁，突然有温柔的声音轻声唤她。
“归韶。”怔了一下，蜀葵扭头看他——因为有伤在身，那个人的脸色依旧苍白，然而不知为何……让她看了就感到无比的安心。
不……不能这么想。她不能再依靠他，她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归韶公子。”微微沉寂了自己的心情，蜀葵面色冰冷改了口，“我希望你把事情全部告诉我。不要再把我藏在你的身后……我不需要你来帮我抵挡任何伤害。”
笑了笑，归韶轻轻低下头：“好。”
“……那么，归韶公子，我究竟是谁？”回头看他，蜀葵微微咬唇，“为什么殊尘要利用我，为什么你要保护我，为什么一开始莲奚要追杀我？这些……你该回答我了。”
沉寂了很久，归韶轻轻闭上了眼睛：“你是醉冥的转世……你本该是如今的妖界之王，可是却在十六年前的争斗中丧命。殊尘他……是你的亲生哥哥。”
脸色瞬间煞白，蜀葵向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彩。
“我应该狠心一点早些告诉你。”归韶的眸色深沉寂寥，“我一直想让殊尘放手，让你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是我太天真了。他想用你的魂魄唤醒妖界之血的力量，然后再吞噬你……我没有想到他的用心居然如此歹毒。”
没有说话，蜀葵只是冷冷地勾动唇角，抬起一个有些发狂的笑容。
原来……原来从一开始，那个人就只是想利用自己而已！
从一开始，那个人，就只是在利用自己……而已。
——“姑娘心里难道就不曾有过一个人？有过一个人，哪怕远远望着他的背影就好。如果能用性命去换他片刻的喜悦……那样就能够死而无憾。”
她曾经以为，她真的找到了那个人。
那个紫色长衣，衣袂飘飘停留在她家门前如同初开的夏日白莲的人，那个嘴角挑起一丝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