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他低声轻唤，“在的话回答我。”
依旧没有声音。
伸手微微用力，归韶推开了那扇门。屋里的窗户没有关，冷风从外面吹入，掀起帘子在空中飞舞。手指划过一道流光，归韶的指尖出现了一小簇火焰，借着火焰微弱的光，他看清楚了屋内的模样。
黑黢黢的屋内，地上的少女已经昏厥，缓缓走了过去，归韶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冰冷的夜风吹过，那个昏睡了的少女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蹲下去抱起了她，归韶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息——可屋内如此干净，守夜的人也没有任何觉察，究竟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是玄卿，他让我给她下了毒。”身后，冰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她现在昏了过去，不过马上就会醒来。如果你不想她痛苦的话，就快些去见玄卿的好。”
眸间闪过一丝杀意，只是一刹那，修引感觉一只冰凉的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颈。
“如果你还想让她活，你就不可以杀我。”微笑，修引眼角笑意深浓，“你不能杀我，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辰非。趁着她昏睡你快些去找玄卿吧，再等下去夜就深了。”
那只手在他的脖颈上停留了很久，终于放了下来。
“你果然没有勇气下手，看来你看这个女人看的很重啊。”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修引如同一条蛇一般附在他肩上，在他耳边低语，“我对你有点失望，你没我想象的那么有趣。”
对着他笑了笑，修引淡淡转身迈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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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
大门訇然被推开。坐在那里没有动，玄卿仿佛没有听见来者的声音，依然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淡淡看着手中的书册。
第三十五章 高树悲风（9）
门口的人站着没有动，只是冷冷笑了笑：“有些意思，我有些日子没回到这里来了，你居然还多了看书这个嗜好。”
“我本来就读过不少书，当年我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目光没有移动，玄卿淡笑，“原来你还记得你是这里出去的啊，归韶……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我早就说过不会让你好过的，现在你的滋味如何？”
走近他，归韶一字一句：“放过她，这和她没有关系！”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难道不知道么？我惩罚别人的时候最喜欢牵连无辜。”抬头，玄卿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挑起归韶的下巴，“让我看看你这张脸……这么多年其实你也没变多少啊。你看你的眼睛多漂亮，里面全都是满溢的怒火，我简直想把它挖下来放在桌子上天天观赏呢。”
后退了一步，归韶有些踉跄地躲开了他。
“我最恨别人背叛我。”看着他，玄卿本淡漠的眼神突然转凌厉，“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你想怎么样？”沉默了很久，归韶冷笑，“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挑眉，玄卿转过了身去：“我想让你明白，背叛我到底是一件多愚蠢的事情。”
“你从来没给过我任何东西，你只会让我去替你无尽的杀戮！”眯起眼睛，归韶脸上满是嘲讽，“没有人应该一辈子替你卖命！你这样暴戾的性格，只怕一生也不会找到一个真心为你的下属！”
眼神冰冷了片刻，玄卿冷然：“好，真好。归韶，你变得这般口齿伶俐，你真是长大了。”
“我不想和你辩论这些话题，说你的目的吧。”扭过头去，归韶不去看他，“你这个人目的性很强，做每件事都有它的原因。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出来吧。”
笑，玄卿点头：“我就是喜欢和你这样聪明的人说话。好，你如果想解蜀葵身上的毒，就必须帮我做一件事——几日后辰非和殊尘会开始交战，我要你在交战时杀死辰非，他对你很是信任，你偷袭他他一定没有防备。辰非死了之后你听我差遣，如果顺利除去殊尘，我就给你解药。”
“你让我杀辰非？这不可能。”脸上没有表情，归韶一口拒绝，“这件事我绝不会做，你最好还是另寻他人。”
眯起了眼睛，玄卿冷然：“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么？归韶，我是在逼你！你不杀辰非，蜀葵就要死，你只能在他们之间选一个。你连自杀都不行，你死了就是让那个女人和你一起去上黄泉。归韶，好好想一想吧……两个人的命里，你只能选一条。”
手颤抖了一下，归韶想也不想地一拳打了过去。居然没有闪躲，玄卿任由他狠狠打在自己身上，然后冷冷笑了笑。
“你怎么没有用力呢，归韶？这一拳打得真是柔弱得不像你。”靠近他，玄卿冷笑，“你不敢杀我。刚刚我完全没有招架，你都不敢使力……你多懦弱啊。我早就说过很多次，心里有在乎的人就是你们人生最大的阻碍，因为这会让人轻易抓住你们的弱点。你看，现在我抓住你的弱点了。”
拍了一下归韶的肩，玄卿脸上依旧是伪善的笑。
“记住，你没有能逃开的路。辰非和殊尘不死我就不会给那个女人解药，你除了帮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连自杀都不行。”
那句话结束的刹那，玄卿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如烟一般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第三十六章 难以抉择（1）
一直到日上竿头时，蜀葵才逐渐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她捂住了胸口——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她就感觉心口处很痛，有什么似乎在身体里蔓延着，让她感觉很痛苦。
“你醒了？”身边的黑衣男子低声询问，“感觉怎么样……来张口喝药。”
听话地张开口，蜀葵吞咽了一口药后险些吐了出来：“好苦！这都是什么东西？”
“对你身体有益的药，你先喝了再说。”没有多做解释，归韶又递了过去汤匙，“来，张口。”
又喝了一口，蜀葵皱紧了眉头：“我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撒了一个谎，归韶低声，“也许是你最近太累了，身体不好吧。你喝了药后多休息一下，应该很快就好了。”
摇头，蜀葵捂住胸口，摇头低声：“不是，我知道不是因为太累的原因……我觉得心口很疼，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要不要去问问辰非？他见多识广，也许会知道。”
“不行。”想也不想，归韶一口拒绝，“这件事不许告诉他。”
沉默，蜀葵狐疑地盯着归韶看了很久。
“……你有事情瞒着我。”看出了对方不对劲的地方，蜀葵一针见血，“你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而且还不让我告诉辰非。你心里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你不想告诉我。”
安静了很久，归韶扭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向你解释才好。只是……我不会害你，希望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冷笑，蜀葵推开了他拿药的手，“上次你已经答应了我不会再隐瞒我事情，结果你又开始了，这种被你们蒙在鼓里保护着的感觉真是受够了！”
不讲话，归韶沉默不语。
“我要你讲给我。”一字一句，蜀葵死死盯着他看，“你说过对我毫无保留的。”
依旧一言不发，归韶安静了很久，把药碗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药在这里，记得喝。”看了她一眼，归韶站起来转身，“身体是你自己的，不要因为和我赌气伤了自己。”
不再理会她，归韶向门口走去。
“你等一下！”在后面叫住他，蜀葵有些气愤，“你自己答应的事情，难道你要食言？”
没有回头，黑衣的男子停下脚步。唇角挑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他轻挑眉梢，反唇相讥：“我也不是第一次说话不算话。我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答应你的第一件事就没有做到，你也该习惯了。”
简直想揍对方一顿，少女破口大骂：“你混蛋！”
“……”没有讲话，归韶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就在他刚刚关上门的刹那，他听见了里面的少女哭出了声。
“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你的难处，让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你一句话不说把我保护在身后，让我感觉我自己真的很没用，是个只能给你找麻烦的拖油瓶。我不需要你这样保护着我……这种感觉真的好糟糕，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明白？！”
第6卷
第三十六章 难以抉择（2）
站在门前沉默了很久，归韶闭上了眼睛，良久没有讲话。
在屋子里坐了很久，蜀葵咬唇，感觉自己脸上又有泪水又滴落了下来。胡乱用被子蒙住了头，她觉得心里满是恐惧。
刚刚昏迷过去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归韶像茈岚那样死了。漆黑的荒野里，归韶的灵魂也炸裂开来，散做荧光洁白的粉末。茈岚在前面他在后面，他们一起向她道了别，然后头也不回地随风飘走了。
荒野一望无际，干涸的大地寸草不生，又独独留了她一个人，她好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掀开了蒙住她的被子。突然而来的光很刺眼，她把哭得满脸都是泪水的脸深深埋进了身体里，故意不去理会他。那个人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把她用力抱在了怀里，就那样安静抱着良久没有说话。
“干嘛不讲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擦干了眼泪，有些别扭地问了他一句。
沉默了片刻，归韶轻声：“……你方才也没有讲话。”
少女依旧没有抬头看他，因为刚刚哭过，说话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你想听我说什么？我不想理你了，你每次都是这样。”
“……抱歉。”安静了很久很久，归韶低声，“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讲。让我静一静，我需要想很多事情。”
蜀葵似乎从对方的反应中猜测出了什么：“有人用我来威胁你是么？你一直犹疑不言，不肯告诉我的原因应该就是这个吧……我根本不是生病了，对不对？！”
“……”不讲话，归韶依旧沉默。
对方的反应让蜀葵心中更有把握：“你不讲话就是我猜对了，如果我说错了你不会这么沉默。”
苦涩地笑了笑，归韶低头看她：“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
伸手，蜀葵用手指贴住了他的唇：“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告诉我你究竟受了什么威胁。可是归韶，我希望你一定要记得……我不怕死，即使死我也不想成为你的软肋。不要因为我做错事，那样我会比活着还痛苦。”
安静了很久，归韶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轻轻抚摸着蜀葵的长发，他低声回答：“……我都知道。”
笑，蜀葵低声：“那就好了。”
没有回话，归韶伸手抱着她，脑中一团乱麻。
是的，我都明白。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你不希望我因为你受牵制，你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软肋。如果我把事情向你摊开，你一定会让我不要管你——
可是，那我呢？
我不想让你死去，我甚至有些害怕……而我的这份心情，又要让谁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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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倾斜地打入房间，时间已是午时。逐渐醒了过来，殊尘睁开眼睛，轻轻扶住了额头——果然昨天饮酒有些过量，现在居然有些隐隐的头痛。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微微蹙眉。
第三十六章 难以抉择（3）
看上去还是白天……他睡了多久？
正在他思考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的时候，一只手重重从空中落下拍在了他的脸上。
啪！脸要被压扁了。
“……”殊尘咬牙想把那只手扔开时，一边依然沉沉睡着的雪昼翻了个身，将半个身子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肋骨要断了！
失去了耐性，殊尘用力把他推开，从床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雪昼，他想也不想地用力一脚，将他从床上直接踢了下去。
还在梦里，雪昼身子一倾就向前滚去，一直滚到屋子中央被桌子挡住才停了下来。
在“砰”地一声撞到桌子上后，雪昼终于从睡意中沉沉醒了过来。摇了摇头，雪昼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唔……这是哪儿？”
雪昼的话音刚落，就感到脑袋上被浇了一壶冰凉的茶水。
“这是我的房间，雪昼公子还没醒么？我来帮你醒醒酒。”耳边传来了殊尘不冷不淡的声音，“现在醒了么？”
还正在迷迷糊糊地躺着，那一壶冰凉的水瞬间把雪昼的意识带出了梦境。
“骨，你是活得不耐烦——”
跳了起来，雪昼刚要说下去，却在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哽住了。安静了片刻，雪昼干笑了几声：“我怎么在你这里？”
“你忘记了？你昨天和我一起饮酒赏梅，最后醉了。我不能让你醉着去见玄卿，以防你意识模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紫衣的贵公子没有看他，走下床开始穿衣服，“谁知道你一觉就睡到了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你还不快些回魔界？”
怔了一秒，雪昼干笑了一声：“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太久没有喝过酒，我也醉了，刚刚才醒过来。”紫衣贵公子微微耸肩，“还被你重重打了一巴掌，现在脸还有点痛。你睡觉一直都这样么？怪不得你娶不到女人，娶到也被你睡梦里压成酱饼了。”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走了这么久，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发现……我要先回去了，以免他起疑。”整理好衣服，雪昼打开了窗户，“以后有事我会再找你。”
讲完那句话后，雪昼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其实你可以不那么心急，因为我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告诉你。”沉默了一下，殊尘看着空无一人的窗户，“你可以走门，那里的小妖已经被我遣散了。最重要的是……窗户下面有个坑。”
窗户外传来了漂亮的栽倒声。
“殊尘你果然是活的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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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
“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问我失踪的这一天去哪儿了——现在给我去准备热水和熏香，我要沐浴，我现在满身都是酒的味道，闻得我想吐。还有，这件衣服脏了，直接扔了它，给我拿一件新的来。等到我沐浴完后心情好些也许会和你说话，但是现在不行，你不要来触我的霉头。”
第三十六章 难以抉择（4）
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雪昼，骨沉默了三秒，转身去按照他的吩咐开始准备东西。
泡进了温暖的热水里后，雪昼终于心情舒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