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韶看了一眼她：“无妨。我拿着就好。”
“……”蜀葵只能干笑看着他，“真是有劳归韶公子了。”
二人一起离开了店铺，蜀葵摇了摇头，刚刚安下心来，却看见前面的归韶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包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咬了一口。
“……那个。”蜀葵站在后面怔怔看着他，“归韶公子，你饿了？”
愣了一下，归韶扭头：“……加的三个，不是买给我的？”
“……呃……”蜀葵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只能对着他点了点头，“是，是买给公子你的。我是看公子你抱着东西吃不方便……嗯，还是我来拿着东西吧。”
伸手拿过了袋子，蜀葵默默低头抱着包子，心里默默抓狂——她，她的午餐！就这么被这个家伙当成自己的给吃了！谁会给他买啊，谁会啊！
心里欲哭无泪，蜀葵只能默默饿着肚子向前走，心里决定今天只给茈岚吃六个包子。
“嗯……那个，归韶公子。”跟在归韶后面，蜀葵闷闷开口，“上次在城门那里的时候说了一些无礼的话，真是抱歉。我并不是针对公子你，只是那时候见到了殊尘，心里有些急，希望……希望你不要生气。”
漠然看了她一眼，归韶神色依然冷淡：“你不必道歉。我会出手，并不是为了你。”
蜀葵闷闷应了一声，偷偷翻了一个白眼瞪了归韶一眼，却恰恰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吓得她连忙低头不敢说话。
第六章 再遇归韶（4）
一路上她都只是低着头，归韶也是一如既往的一言不发。两人一同一起走到了客栈里，归韶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了纸灯的屋子。
“归韶公子。”蜀葵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叫住了他。
皱了一下眉，归韶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我……我想问你一件事。”蜀葵歪着头，“你知道不知道，有一个人叫做……叫做醉冥的……归韶公子你干什么！”
话刚刚说了一半，归韶猛然伸手她，把她一把拽进了她的房间内。四顾看了一下，确定了里面没有人，归韶扭过头来，冷冷看着她：“……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的？”怔了一下，蜀葵有些不知所措——看来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归韶还认识她。从今天那个老妇人的反应来看，那还是一个和她很神似的女子。可是……归韶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是谁告诉她的？
“……是纸灯对你说的么？”声音微微压低，归韶冷然看着她，神色冰凉而严肃。
蜀葵怔了一下。她只不过是好奇问了一下，却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因而被归韶突然而来的严肃吓得一惊。
“不……不是纸灯，我只是……我只是……”
该怎么和他解释？只是遇到了一个人，把她误认为了醉冥？蜀葵刚刚想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不能说——从归韶的反应看，这件事远比她想的复杂。她不能这么快交底，也许这个人会对她透露更多的事。
沉默。那个男人只是看着她，眼里的冰冷逐渐转为摸不透的深沉，带着一丝丝哀悯的感觉。
“……忘掉它吧。”轻声，归韶对着她笑了笑，“都已经过去了。你只是蜀葵……要好好的活下去。”
蜀葵怔住了。这是归韶第一次对着她笑，她突然发现他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笑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哀悯。
他究竟在悲哀什么呢……又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来看着她？！
“归韶公子，我……”
一只手指轻轻放在了她的唇边。摇了摇头，归韶轻声：“不必。叫我归韶就好。”
第六章 再遇归韶（5）
“……归、归韶？”有些别扭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蜀葵踟蹰了片刻，“……可是，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沉默。黑衣男子轻轻摇了摇头，墨蓝色的瞳孔里的神色深沉而难以捉摸。
“你不该和殊尘扯上关系。”轻轻闭上了眼睛，归韶轻声吐出了那句话，“这是……”
“你不要诋毁殊尘！”狠狠地打断了对方，蜀葵握紧了拳头，“殊尘……殊尘他还在等我！我知道的，即使他没来，他一定还在等我！”
睁开了眼睛，归韶冷厉地看了她一眼，唇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我对你们的事情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去诋毁他。”
冷然，归韶转身不再理会她，开门欲走。
“……若是有一天，你想要脱离醉冥带给你的一切时，可以来找我。”突然，他顿在门口说出了那句话，“我会帮你。”
不再理她，归韶冷然关上了门。
站在门外沉默了很久，归韶冷然看了一眼屋子大门——殊尘，在等她？真是多么白痴的一个丫头。居然相信那个人的爱情……居然把那种话都当了真。
微微眯起了眼睛，归韶冷冷开口，自言自语：“是啊……在等你。
“等你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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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太阳已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少年坐在酒楼上，微微眯起浅碧色的瞳孔望向窗外，若有所思。他身骨伶仃，手腕纤细，下颚线姣好，宛若女子一般清秀俊美。
酒楼的门开了。蓝衣的贵公子径直上了楼，走到了少年身边。一旁的少年似乎正在出神，对他的到来竟毫无察觉。
嘴角挑起一丝坏笑，贵公子拿起扇子，重重在少年头上打了一记。
“啊啊啊啊啊！”被打得连声大叫，少年跳了起来，“你你你你干什么！疼疼疼疼疼死我了！”
贵公子微微一笑，收起手里的折扇扔在了桌子上：“这不是还好好活着的么？看你想什么那么入神，我来了也没发现。”
“是不会死，可是会秃顶！”少年摸着头顶，恨恨地瞪了一眼男子，“秃顶了怎么办，你养我一辈子？”
贵公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养你？养你还不如去养只猪，长大了还可以杀了吃肉。人家都说猫肉是酸的，我可没兴趣。”
哼了一声，少年扭头不理他。
妖界众妖没有人不识得酒楼上的这两人。二十年前，他们发动了叛乱和妖界之王殊尘对抗，对抗持续了四年，最后失败蛰伏了起来。叛徒辰非和莲奚，他们对于殊尘来说一直是刺眼的存在，他们和殊尘表面上称不再为敌，暗地里却互相杀戮，这样的局面已经维持了十六年。
第六章 再遇归韶（6）
“好了，说正事。”贵公子脸板了起来，变成一副正经的模样，“我听说你失败了，莲奚。”
少年点了点头，懒懒“嗯”了一声：“是，我失败了。那个叫蜀葵的小丫头还活着，我没能杀了她。”
“……为什么？”贵公子微微皱眉，表情有些困惑，“那时殊尘和几个手下都被缠住了，他能派去的只有纸灯一干人。我不信你会打不过那个丫头。”
莲奚微微眯起了浅碧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隐隐泛着冷光：“当然。如果只有那些杂碎，十个我也能把他们吃干抹净。”
辰非怔了一下，眼神危险了起来：“还有谁？”
“归韶，你很久之前的好兄弟。”莲奚漠漠一笑，伸出纤瘦的手，用食指点了一下辰非的眉心，“我没想到他会和殊尘扯上关系，居然还在殊尘的手下卖命。他有你的面子撑着，我自然不好对他出手。”
辰非沉默了很久，眉头沉了下来。
“居然是他。”辰非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我以为他早已脱离妖界不问世事了，想不到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
莲奚慵懒地笑了笑，靠在座位边的墙上，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记得二十年前你叛离殊尘时曾经找过他，可他没有帮你。他那时候说什么来着？——妖界恩怨早已与他无关。哼，果然是成了仙的人。不过，若是真的与他无关，此刻他不好好做他的清水闲人，来这里搅什么浑水？”冷冷笑了一声，莲奚站了起来，伸手缠在了辰非的脖子上：“他帮谁不好，还偏偏帮了我们的对头。辰非……你是不是该去看看你的好兄弟？”
眉头阴沉，辰非冷冷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该怎么办。倘若他真的帮了殊尘，下次见他不必再留情面。杀了无妨，记在我的账上。”
“你们兄弟多年，杀了他你不心疼？”唇角挑起一个冰冷的笑，莲奚有些恶意地看着他。
“……心疼又如何。”辰非眼里闪过一丝悲哀，然而稍纵即逝，“你别缠在我脖子上，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狠狠掐了一下对方的脖子，莲奚狠狠白了他一眼，靠回座位上又倒了一杯酒。
“我倒是听说了些有趣的事情。有人说你的好兄弟归韶从前和那个醉冥搞在了一起，他能够成仙一半的功劳也要归功于那个女人。”莲奚饮完了那杯酒，漠然看了一眼辰非，“很多时候，兄弟可不如女人。我看你还是好好和他说清楚的好，其实说真的，他的术法很强，我也畏惧三分。如果可以，我倒不想和他交手。”
点了点头，辰非轻声：“好。我知道了。”
没有再说话，辰非又抿了一口杯里的茶。
归韶……么。还真是很多年都没有见面了啊。
第六章 再遇归韶（7）
第二日早晨，妖界。
大殿里，几只小妖拿着扫帚，正低头打扫着殿内。这里的主人殊尘已经离开了不少日子，他们近日来便比较松懈，每日便随意打扫打扫，聊聊闲话来过日子。
“差不多扫完了吧？”一只小妖看了看殿内，“差不多就好了，反正主人来之前还要再打扫一次。”
旁边的妖咳了几声：“扫干净点的好，主人的洁癖可是很厉害的。”
“那……我去扫室内好了！”旁边的一只叫做镜蓝的小妖吐了吐舌头，拿着扫帚跑进了内室。空无一人的内室里安安静静，四周看了看，镜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跳到椅子上趴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打扫什么的……真是累死了！她向外偷偷看了看，外面他们都还在认认真真打扫，没有人在意在内室的她。忍不住窃笑了一下，她冲着门外做了个鬼脸。
目光转过来，镜蓝怔了一下。床边一直开着的帷幕不知什么时候被合上了。有些诧异，镜蓝走了过去——纸灯吩咐过，帘子要在主人离开的时间里通风透气，还要每天喷些花露，保持主人床铺的整洁才行。
是哪个家伙，这么笨把帘子合上了？
迈着小步子走了过去，镜蓝拉开了床帘。
□□的贵公子轻闭双目，完美的弧线勾勒出一张绝色的容颜。突然看见帘子里有人，镜蓝心里默默紧张了一下，刚想假装没事把帘子放下，对方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
“主……主人。”镜蓝急忙低身下去行礼，“我不知道主人已经回来了。镜蓝不知好歹，打扰了主人休息，请主人责罚。”
殊尘的唇角轻轻挑上一抹淡笑：“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在这里偷懒，就不怕被发现？”
“……既然已经被主人发现了……”镜蓝眼珠快速看了一下殊尘，“镜蓝也只能任由主人责罚了。”
殊尘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收起了笑容：“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给纸灯处置？”
“主人要这么做，镜蓝只能听命了。”镜蓝吐了吐舌头，“不过……主人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失笑，殊尘摇了摇头，用床边的扇子轻敲了一下她：“好了，这次放过你。你帮我传话去外面，让他们去找纸灯，就说我回来了。”
回了一声“是”，镜蓝转身跑出了屋子。
蜀葵所在的城池叫做安香城，城中的一口古井正是妖界的传输点之一。
一个时辰后，去传话的小妖找到了纸灯和蜀葵，带着他们来到了妖界的传输点。晨光熹微。蜀葵看着城中的这口枯井，里面黢黑幽深不见底端。
“你说，要从这里下去才能到妖界……？”蜀葵怔怔看着那口古井，心里有些微微发毛，“不会摔死么？”
纸灯狡黠一笑，斜瞥了她一眼：“这个我可说不准。不过……这个高度大概不会摔死的，这你倒可以放心。”
干笑了几声，蜀葵看着黑洞洞的井底，心底还是毛的厉害。
只要……只要跳下去，就可以见到殊尘了么？可是……可是这么看着下面，心里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却让她不敢迈步。
突然，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她的双肩。
“纸灯，你何苦吓她？”身后的人语音有些无奈，轻轻在她耳边低语，“不要怕。拉住我，我带你下去。”
身体微微一震，蜀葵没有说话，突然眼里有温热的泪水流了下来。
是他的声音……是他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就绞得她心里一痛，还不曾反应过来就已然是满脸的泪水。
在离开家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她不曾想过会卷入妖界的争端中，不曾想过会受到人袭击，不曾想过会险些丧命……可是在听见这个声音的一刹那，她突然觉得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嗯。”她轻轻点头，反身回抱住了对方。
唇角边满是宠溺的笑，殊尘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怎么哭了？是不是受的伤还在疼？”
“……没有。”摇了摇头，蜀葵抬起头看他，“……我只是，我……”
“嗯，我知道。”殊尘微微笑了笑，“我都知道。”
轻笑。蜀葵低头没有再讲话。
是啊……这样就够了。他说，他都知道。只用这一句话，就可以让她以往受的一切苦都烟消云散。只要他一句话……什么都是不重要的。
安静。蜀葵靠在殊尘的肩上，微微闭眼。
“主人还不回妖界？”一遍的纸灯漠然开口，打破了他们的甜蜜场面，“还有很多事要忙碌，您不该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怔了一下，殊尘看了一眼纸灯，微微沉默了一下，伸手抓住了蜀葵的手臂：“你抓紧我，同我一起跳下去。不用怕，有我在。”
点了点头，蜀葵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心里一片安宁。
第七章 月落无声（1）
妖界。
在进入井底的一刹那，一阵飓风卷起诸人。继而目光所见全部变为纯黑，风卷着诸人在空中飞舞，不知究竟多久才会落地。终于稳稳落地后，殊尘看了一眼怀里的少女——果然是第一次来到妖界，如此这般便惊吓得她脸色苍白。
妖界的入口，镜蓝站在大门处，摇着尾巴等着他们。看见殊尘的紫衣出现，她急忙蹦蹦跳跳地奔了过去。
“还好么？”殊尘轻声安慰怀里的少女。
勉强摇了摇头，蜀葵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