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暗中随着二人身后的竺瑞青,一见这情形,心中也不禁怦怦不已,身为谷中人,稍一疏忽,即有走错的可能,一个外人进入,又怎能分辨东西?
再者,这一间间的房屋里,彷佛十室九空,全没人住,隐隐中又像是每一间屋里都暗藏着有人,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随处都笼罩着神秘恐怖的气氛。
竺瑞青凭着他的绝顶轻身功夫,随着那冀北双雁兄弟两,居然没被发觉,闯过了数十间房屋。
眼看二人隐身进入一间房屋后,竺瑞青也没敢胡乱走了。他谨慎的绕着房屋察看了一遍,虽见有窗,却没见光亮,倏听一声猛喝:“什么人?”
竺瑞青闻喝心震,忙闪身绕过两栋房屋,却已见三数人影迅捷加电的,穿梭於屋面上。
尚幸此刻已近黎明时分,星残月隐,片刻的昏黑,给了竺瑞青不少的帮助!
竺瑞青略一镇神,恰好停身一窗口旁,臂弯无意中一碰,窗门竟自开了,在他双耳的听觉下,已判断屋中无人,遂毫不迟疑的腾身翻进屋内,随将窗门关了起来。
他之躲避,可不是害怕,为的是想暗中一探内情,这望阳谷中除了四怪之外,还有些什么人?是谁主谋要害他!
竺瑞青倚窗静听,窗外闹了一阵,却没发觉有人,逐渐的也就停了下来。
至此,竺瑞青方回身打量屋内情形,却见屋中果是空空如也,既没间隔,也没摆设,就是整个一大间。
屋中尘埃甚厚,一步一个脚印。竺瑞青心知,如许房屋,为的只是布阵,那能全都住满了人!恰巧给他做藏身之地。
在屋中稍一耽搁,天色已然大亮,天一亮后,竺瑞青就无法施为,除非他放弃暗探,现身而斗。
可是,事即将成,岂能功亏一篑,不得已,只好呆守屋中,然而,心中焦烦,不禁使他绕屋晃转。
突地!一声空洞的“咚”响,起自脚底。
竺瑞青心中一怔,忙伏身扫去尘埃,细心察看,敢情竟是一块两尺见方的铁板,铁板上更有一只铁环。
竺瑞青用手一提,居然是活动的。
竺瑞青虽不知这下面是什么,心中总觉得一阵欢喜,因为在下面多少总能发现点什么。
於是,他忙谨慎而小心的掀起铁板,惟恐发出声响,惊动了贼子。
铁板掀开,一阵阴风吹了出来,竺瑞青不禁打了个冷战,原来下面竟是一级一级的石阶,里面阴气森森,暗黑如墨,竺瑞青夜眼明如火炬,也只能看出丈来远。
竺瑞青略一犹豫,立即走了下去。
他心想:呆在屋中无所事事,不如下去看看,纵然毫无所获,也不为寃,碰巧若能有所发现,岂不大妙,总不能任其错过。
竺瑞青一级一级往下去,越到下面,越感阴气迫人,反之,进入一会后,他双眼也越来越觉明亮了!
约有三四十级之数,终於踏到了地面,却见是一甬道,穿出甬道,眼前忽现一间间的石室,石室门口装有粗大的铁栏杆,原来这下面竟是一座地牢。
竺瑞青一愕,却见那石室中,每一间里都有两三副不等的白骨骷髅,有坐的,有睡的,更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显见那些人临死时是多么的痛苦!
竺瑞青看到这情景,不禁热血沸腾,他毫不畏惧的逐一看过去,他希望在这里面能见到一个活人,用以控诉四怪惨无人道的罪状。
突然,在一间石室的门口,竟没有看到铁条做的栏杆,室中坐的更不是骷髅,而是一个人,一个须发斑白,有皮有肉的老人。
只是,那老人因多年没修饰,那散乱的发须,已使人无法分辨他的口、鼻、眼、耳、等。
但是,那露在外面手脚上洁白如雪的皮肤上,分明证实他是一个大活人!
在这老人左右琵琶骨上,各穿着一条铁练,铁练的另一头,又交叉的穿在脚后筋上,铁练长不满三尺,使他连伸脚下地都不可能!
竺瑞青看到老人所受的酷刑,心中不禁一阵抽动,这是多么残酷的刑罚,可是,他也不免大为欢喜,终於让他如愿的见到了一个仍然活着的人,於是,他忙走进石室,施了一礼道:“请问老人尊姓大名?因何至此?”
竺瑞青连问三遍,老人就像聋子似的,对他不理不睬,连眼睫毛也没动一下,竺瑞青甚感惊异,自己并无失礼之处,对方何以不理不睬?
竺瑞青稍一凝神,突然发觉听不到老人丝毫气息,亦似已然去世多时,心中一阵迟疑,立即伸手触摸对方的身体。
一触之下,冰冷砭骨,微一使劲,铁练碎响,老人应声翻倒,其倒下的姿态,与坐时一模一样,就像个石头人般。
竺瑞青一看,果然死了,而且为时还不短!
只是,老人的肉身历久不化,可见其生前定然练有一身十分精湛的内家功力,方能有此成就竺瑞青大感失望,忽见老人坐处,现出一只玉钏,钏身碧绿,只看得一眼,心中就泛起一阵凉意,彷佛六月炎日下,暍了一杯冰水似的,竟有说不出的舒爽。
竺瑞青看到这只玉钏,就知是件异宝,可是心中同时又萌起一线希望,就以这只玉钏,岂不是也能向四怪兴师问罪?
遂将玉钏收入怀中,再将老人扶起坐好,拜了下去,道:“老丈此一玉钏,分明是一罕世宝物,竺瑞青如今取去,并非贪图异宝,而是欲以此玉钏,为老丈复仇,老丈在天之灵有知,当佑我成功………”
竺瑞青一语至此,忽听哈哈笑声,远远传来,错非竺瑞青内功精湛,相信别人也听不到!
竺瑞青何等机警,心中一震,人已出石室,却听笑声从尽头处传来,忙循身纵去,尽头处同样现出数十级石阶,那笑声就从石阶上传下。
这一发现,竺瑞青不禁大喜,忙提气轻声,纵了上去,用手一摸,冰冷冷的也是一块大铁板,与他下来的地方毫无异样。
突听一声破锣似的笑声,说道:“三掌柜,你这话不太过肯定吗?据我所知,那竺家遗孽十分了得,决不至如此轻易的就肯伏首认罪,何况这还是寃枉!”
竺瑞青一听这人声音,赫然竟是巫山三友连希秋,原来他们巫山三友逃到此地来了,竺瑞青心想:这一次我可得大开杀戒了!
却听适才那笑声又道:“你怕那姓竺的小子越狱吗?别说已经有武当与少林两派的人物出面,还有更多自命侠义的武林高手,也将会陆续赶来,纵然不在牢中将他杀死,也不会轻易让他越狱,姓竺的小子一旦除去,你们总该可以安心了吧!”
忽听一声洪钟似的声音道:“纵然将那小子除了,我龙伯这一只手臂总算报废了!只是,我至今仍不明白,三掌柜兄弟们分明与竺千锋毫无恩怨,此事因何而起?”
竺瑞青只听得心火狂冒,不禁暗骂道:可恶!原来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不明原因事由,就助人为恶,诛我一家大小,我要不把你们一个个碎尸万段,怎清我心头之恨!
他心中暗骂,双耳却没敢疏忽,因为这也是他迫切所想知道的事,却听那被称三掌柜的道:“其实,我们四怪也是受人之托,是那………”
在这紧要关头,语音倏然中断,声音忽变尖厉的喝道:“怎么?你们巫山三友,翻起陈年老账来了,追根问底,是想出卖朋友,还是感觉得不偿失?心里不服气吗?”
显然,这三掌柜的已有怒气。
巫山三友连希秋急忙颤声接口道:“没有!没有的事,巫山三友天胆也不敢在三掌柜面前放肆,三掌柜多多包涵!”
三掌柜的冷然一哼道:“今天你们对我说这话,算你们运气,如若换了大哥和四弟,怕不早将你们打进了死牢了。”
稍歇,他又接口道:“再说!你们三友,当年不是看中了竺千锋那媳妇吗?非但得了钱财,且偿了心愿,轮然得以风流了一阵,难道还不够吗?可怜那竺千锋临死前还要当王八!”
突听龙伯怒声叫道:“你们四怪,分享人家三千金黄花闺女………”
这是多么使人伤心的话,一字一句全都如同利双般,刺在竺瑞青的心里,只气得他五内冒火,七窍生烟,目眦欲裂,他那里还听得下去,简直愤不欲生,只听他猛烈一怒暍,抬掌拍了上去。
“嘭”的一声暴响,铁板应声飞了出去,竺瑞青轻轻一跃,已纵入室中,却见室中这时只有三个人,除了巫山三友的龙伯与连希秋外,还有一个如橄揽上下齐尖的约六旬老人。
竺瑞青此刻双眼红加喷火,钢牙咬得格格响,却听他恨恨的骂道:“你们这般丧尽天良的无耻恶贼,今天就是你们报应临头!”
室中,正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之下,眼看一触即发,无可避免。
突听响声震耳,随着铁板的飞起,却冒出了个黑脸少年,立将三人全都惊得呆了!
尤其是那三掌柜,他知道死牢中久已无人,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脸黑黑的,不知是人是鬼,怎不惊得三魂飘渺,七魄散飞。
然而,他究非泛泛之人可比,立即厉声喝道:“你是人是鬼?”
竺瑞青那脸上的黑暗,是夜来从梁上飞下时,惟恐被人认出真面目,用梁上灰尘给抹上的,他早就忘记了!
此刻,见那龙伯与连希秋都认他不出,方自想起,为了他本身的案子,他知道还是不露面的好,遂恨恨的道:“要知我是谁,阎罗殿上去查吧!”
说毕,他已飞身扑了上去,他知道三人中,以那三掌柜最厉害,想先将他制住,再来对付余下二人!
那三掌柜的武功确是奔同凡响,竺瑞青人未扑至,只看他纵起的姿态,已知竺瑞青武功定然十分了得。
三掌柜心中一惊,赶忙晃身急闪,这一闪,竟跃到龙伯身旁,回身一掌,对准竺瑞青劈了出去!
竺瑞青心知自己的处境,危险重重,望阳谷中不啻龙潭虎穴,一迳现身,他岂肯多耗无谓的时间,见对方一掌劈来,毫不犹豫的运起“摧枯拉朽掌”迎了上去!
“摧枯拉朽掌”盖世绝响,威厉无伦,掌出烈风逼人,潜力激荡,三人一遇热风,同时霍然一惊。
三掌柜当年也曾吃过苦头,那能不知厉害?而巫山三友的龙伯与连希秋更是新伤未愈,一惊魂散!
却听三掌柜的“杰杰”一声怪笑,抽掌回旋,突地一把将龙伯抓起,朝竺瑞青劲力的抛了过去!
龙伯右掌已废,仓卒间,何曾防到三掌柜的如此下流无耻,欲待挣扎,却又那里还来得及?
“嘭”的一声,挟着凄惨惊人的哀号,龙伯一个身子,飞跌出两丈开外,倒在地上挣扎翻滚,哀嘶惨叫!
那连希秋一见这情形,就知不行,三掌柜也逃了,他那里还是敌手,心头惊颤末已,也不顾龙伯的死活,数十年结义之情,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猛力一纵,竟欲紧随三掌柜身后而逃。
竺瑞青仓卒间,未及有备,方被三掌柜破门逃去,如今他岂能再让连希秋逃出掌去呢?
腾身一跃,电光石火般快捷,已撞至连希秋身后,探手一把抓住他的后心,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已将连希秋的身子提离地面,抛回到屋中。
竺瑞青咬牙恨恨的哼了一声,道:“连老贼!你要怎样死,说吧………”
他这话未说毕,突听门窗齐响,星目一掠,窗门处全都站满了人,竺瑞青一声冷笑未已。
突听连希秋突地一声怪叫,猛旋身双手齐发,眼前银光闪动,竟是两把钢针,布成了一个针网,将竺瑞青上下左右全都罩住了。
竺瑞青适才将连希秋抛回室中,却没将他制住,没想,三掌柜去而复返,竟然来得这快,连希秋胆气一壮,遂使发钢针绝技,准备趁机逃命。
二人相隔不及三丈,连希秋仓卒间出手,且用的是“满天花雨”的钢针绝技,自以为可以十拿九稳,百发百中,纵然不能将对方伤了,最少他总能趁机脱身。
可是,竺瑞青何等人也?身兼三家之长,且聪明机智超异常人,只见他不动声色的一抖手,掌中已多了一把玉骨逍遥扇,随势一张一扇,点点钢针,全都反射而回,竟较去时更见迅疾烕厉。
连希秋一见大惊,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有这一手,百忙之中,不暇细想,一点足跃起丈来高,足下嗤嗤一阵响,点点钢针,全都落在地上。
忽听门外一声大吼,两位老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连希秋忙即叫道:“大老板、二先生,这小子他………他就是………”
他这叫声未毕,眼前突觉银虹电闪,厉风劲气,罩头而下,来势烕猛,骇魄惊魂,连希秋忙一幌闪,退出一丈五六。
只是,他双足未稳,“气海穴”上已遭人重重一点,真气陵散,筋骨缩麻,一身功力就这眨眼间,毁於一旦,心中又悲又痛,当场哭喊号叫,人也进入半疯狂状态。
竺瑞青那顾得了他许多,掉首回身。
大门处已走进三位老人,除了尖如橄揽的三掌柜外,一人头如芭斗,络腮红胡,看年纪也是六旬上下。
第二人却是白面无须,身着长衫,斯文文的模样,像煞有钱人家请的西席先生,只可惜他鼠目狮鼻下,偏长着一张血盆大口,与他这一身装束,不相衬配!
敢情,三掌柜陪进这二老,正是四怪之首的大老板与二先生。
这武林四怪,虽非同胞兄弟,可是江湖上很少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不论老小全都尊称他们为大老板、二先生、三掌柜、四老爷,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就也没人再问起他们的真名实姓!
那大老板狮吼如雷,叫道:“小子!你是江湖怪侠毕老贼的什么人?”
竺瑞青手摇玉骨扇,悠闲的前行两步道:“正是敝人恩师,你问他则甚?”
大老板红胡颤动,一声大笑道:“江湖怪侠一身能耐,江湖上亦可算得上是一流人物,但却没敢在大老板面前,妄自尊大,旁若无人!”
他这话未落唇,竺瑞青一声长笑,笑声铿铿锵锵,似有万马奔腾的杀伐之气,随着道:“恩师当年,只是不愿与你们一般见识,岂真是怕了你们,少爷就以恩师当年这把逍遥扇招式,就足以制你等死命!”
大老板为四怪之首,黑道中一大魔头,岂能不知好歹,一听到对方的笑声,就知对方功力极为高深。
年纪轻轻功力已臻这般程度,心中怎能不悚然一惊,遂也笑道:“武林四怪与你往日无寃,近日无仇………”
一语未毕,竺瑞青又暴起一声悲笑,打断了他的语声,说道:“我与你们这般万恶贼子,仇深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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