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婆道:“当然,本教主的死门绝户,放你活命,可是,你若无能出不了此阵,最后岂非仍然难逃一死?”
竺瑞青不屑的一声冷笑,道:“原来教主阁下这放我一条生路,只是冠冕的漂亮话,说说而已,身为一教之主,居然有脸讲得出口!”
鬼婆婆脸上一热,黄牙一咬,道:“好,你小子真要赢得了本教主手中拐杖,本教主就领你出阵!”
当日黄花谷中,鬼婆婆与竺瑞青一战,各有所长,难分胜负,但他鬼婆婆却稳稳的占着上风。
虽说当日自己这一面,人多势众,竺瑞青孤立无援,可是,今日被困阵中,与当日又有何区别?
是以,鬼婆婆敢说此大话,他认为纵然不能稳操胜算,却也决不致落败,输在对方手下。
却听竺瑞青道:“不必,在下既能闯进阵来,自有办法出阵,如今,在下和教主阁下打个赌注,在下若是败在教主阁下的杖下,项上人头奉送,决无二词,而教主阁下不幸让了在下一招半式,只请领路人阵,在下就感激不尽!”
鬼婆婆一听,大喜应道:“好!君子一言!”
竺瑞青立即接口道:“快马一鞭!”
鬼婆婆自以为占尽便宜,殊不知她却上了大当。
竺瑞青说:他自己败了,人头奉上,但却指明要败在对方拐杖下,而对方只要输了一招半式!就得领他人阵。
仓卒间,鬼婆婆那想到竺瑞青这般鬼精灵,当下厉声一喝,“看招!”拐杖疾发如风,横扫而至。
这一招,名为“横扫五岳”,招出狂飚骤起,威不可当!
竺瑞青不再答话,一声长啸,挥旗疾袭,红芒晃闪中,不退反进,身如行云流水,反朝鬼婆婆袭去。
鬼婆婆没料竺瑞青如此好胆,竟然以快打快,以攻止攻,来个硬拚硬上,若非自以为稳操胜券,谁敢!
当下一声尖笑,乌光拐杖招化游龙吐珠,一抽一递,正好避过竺瑞青的血旗,反朝他胸前点去!
他这变招快捷,竺瑞青身手更快,血旗一卷,身形已借势飞起,凌空探掌,拍出一记摧枯拉朽掌。
鬼婆婆方觉眼前红芒一晃而逝,顿觉热浪澎拜逼人,心中不禁一凛,竺瑞青数日不见,似较日前黄花谷中灵便威猛得多?慌不迭抽身横闪,平飘八尺,回杖一记“神龙摆尾”,正好迎向竺瑞青凌空而落的身子。
竺瑞青猛一提,又复拔身纵起半丈,血旗再展,绝学猛施,双方都在万分惊险中,寻找对方的破绽。
刹时间,已然对拆了二三十回合,可真是越战越猛,越来越激烈,真可说是一场龙争虎斗!
因为双方都是长兵刃,且都是以猛攻猛,以快打快,谁也不敢稍事大意,一旦微有疏忽,即可能有性命之忧。
但听风声“呼呼”“拍拍”,四周潜力激荡,原本只三丈宽的空间,这时已变成五丈来宽,露出了两三堆石堆。瞬息后,双方已拚拆了近百招!
鬼婆婆黄花谷中一战,虽未能将竺瑞青击败,却稳稳的掌握住先手上风,可是,今天恰得其反,非但未能抢到上风,且被竺瑞青旗中夹掌,罕世绝学,逼得连连后退,心中不禁大骇!
他那知,竺瑞青於黄花谷中,正值元阳初泄未复之际,武功内力具都大为锐减,自非其敌!
如今,竺瑞青非但精元已复,且因采虹姑娘与萍儿被困阵中,凶吉末卜,他那得不全力而拚?
於是,又拚了十数回合,鬼婆婆又被逼得退了三步,且感缚手缚脚,险象环生,眼看就要落败!
这其间,她也曾一再以威名震慑大西南的“幽灵指”,加以击敌,但却那里及得摧枯拉朽掌的威势无俦?
竺瑞青旗掌施威,已逐渐的将鬼婆婆拐杖逼住,遂笑道:“教主阁下,你现在可以认输了吧……”
岂料,他这一语未毕!
倏听采声雷动,震耳欲聋!
竺瑞青闻声,神惊色变!他这一分心,难免旗滞身缓!
鬼婆婆何等厉害,呼吸间的喘息,足可颠倒乾坤,转败为胜,她岂肯错过这稍纵即逝的唯一良机?
当下绝学猛展,杖指齐出,利时狂飚怒卷,阴风如电!
竺瑞青一惊未已,左肘上一寒,顿时五指钩缩,有加一只佛手鬼爪,动也休想动得分毫!
竺瑞青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心知是着了鬼婆婆的独门阴功,幽灵指暗算,尚幸没点中穴道,当下暴退丈余,凝神戒备。
鬼婆婆一招得手,并未追击,狂妄的一声怪笑道:“看看是你认输,还是本教主认输,哼,乖乖的动手自决了吧!”
竺瑞青眼看左手形成鬼爪,用手一触,僵硬冷冰,就像是身外之物般,心中大为惊恐,闻言定了神,道:“在下只着了阁下的暗算,何能就算败,且非败在教主阁下的杖下,阁下怎能逼人履行诺言?”
鬼婆婆一听勃然大怒道:“你是还要再比!”
竺瑞青道:“自然!”
鬼婆婆狞笑一声,道:“好!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叫你死得心服口服,接招!”
她适才被逼落下风,对方那滚滚热浪的摧枯拉朽掌,不能说没有功劳,如此左掌受制,摧枯拉朽掌已无法施展,还怕他什么!
是以立即挥杖猛攻。
竺瑞青左掌受制,也自知难以可与对方抗衡,可是,他总不能白白的牺牲一条可贵的生命!
是以不得不带伤负偶顽抗,出奇制胜,眼看鬼婆婆杖指齐施,猛攻而至,只得以独臂挥动血旗,一味坚守,先稳住自己的阵势!
鬼婆婆一见他只守不攻,抵死顽抗,心中更为恼怒,此刻的她,已然稳稳的站在有利的一面。
尤其是竺瑞青最具烕势的摧枯拉朽掌,已然不能使发,更使她消除了一切的顾忌,於是,再不设防,放胆猛攻。
而口中且冷嘲热讽笑道:“姓竺的,阎王注定你三更死,休想活着到天明,我看你还是省省,少费点气力,这就是你葬身之地了,你难道还想活着出阵吗?”
竺瑞青充耳不闻,理也不去理地,只挥舞着血旗,牢牢的守住门户,丝毫不敢松懈。
时至如今,若然再有稍稍有所差错,就有性命之忧,这那里还能再开玩笑,可是,他的脑里,却在急遽打滚似的转动着,思索败中取胜的计策!
而他的双眼,却瞪得如铜铃般,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鬼婆婆的一招一式,一方面寻找对方的破绽。
另一方面则是想怎么样运用他那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至高无上心法,奋谋取胜!
就这样,一个毫无顾忌的猛攻,一个则万分谨慎的坚守,半晌工夫,又拆解了二三十招。
此刻,竺瑞青越守越沉稳,鬼婆婆则越攻越恼怒,她本是一教之主,大西南一带极负盛名。
六年前,她幽灵指练成之际,也曾西上邛崃,意欲寻找武林异人南宫先生一次胜负,於山中几达一年之久,遍寻不遇。
在他心中以为,若非南宫先生已然逝世,就是怕了他的幽灵指,是以出山后,创立幽灵教,东山再起。
那知,南宫先生非但未曾逝世,且还调教出这么个出色的门人出来,她竟连别人一个门人也战不下。
而且还是在别人受伤之后,能不使她大感羞愧不已!
恼羞成怒,则怒上加怒,这么一来,鬼婆婆当真是白发怒张,目眦眦裂,立即运足浑身功力,凝集杖指上,猛攻狂扑!
正当其时,倏听一阵啸然大叫,叫声中夹杂了惊骇尖呼!鬼婆婆闻声一凛,攻势不由自主的缓了一缓。
因为这啸然惊呼骇叫,代表着他方的胜负,也关系着他们事情的成功与失败,这可比竺瑞青一人的性命,重要得多。
自是难免使她分心,说起来这次雁荡聚会主脑人物之一。
竺瑞青虽闻啸声震耳,却不敢分心去听,惟恐再次被鬼婆婆趁虚而入,这岂不大糟了吗?
随见鬼婆婆攻势一缓,神色微变,心中暗奇,竖耳一听,哗然骇叫声,却越来越惊人!
竺瑞青一听,心中不由大喜,原因是对方的人如此惊骇呼叫,自然是反落下风,甚至已败下阵来!
他这心忖未已,又听一声尖厉的刺耳长哨,哨音未毕,阵中光亮顿失,霎时间,眼前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就在这光变暗交替的刹那之间,竺瑞青已掌握住充分有利的机会,顿时发挥他那以静制动的无上威力。
他一双英目,本就没离开过鬼婆婆的前后,此刻立即认准方向,趁势挥旗反攻,一招旗中绝学“血旗飞虹”,突破厉风杖影,猛攻上去!
鬼婆婆一听尖厉哨音,已然心惊肉跳,魂不附体,此时此刻,那想到竺瑞青会得突然挥旗反攻,变生顷刻一时当真闸得手忙脚乱,拚命招架!
然而,她这一招尚未接下,蓦觉身后一股如火热浪,猛袭而至!
鬼婆婆这一惊,不禁亡魂直冒,肝胆俱裂!
原因是虽在暗黑加墨的阵中,可是眼前明明晃闪着血旗耀眼刺目的血影红芒,身后怎会又卷来一阵热浪煞风?
难道南宫先生又派遣了一个门人下山,相助竺瑞青?
鬼婆婆一惊未发,骤然腰背受敌,她深知竺瑞青一杆铁血旗,旗招凌厉无匹,决不能轻视。
鬼婆婆只得先行架过血旗,再设法对付身后之人!
鬼婆婆心中虽在思忖着,身手却没敢稍事停滞,拐杖一挥,杖影藏身,已避过了血旗一招绝学猛击。
可是,身后热浪,已加排山倒海般袭至后心,仓卒间,鬼婆婆那顾得什么身后地位,当下就势一个懒驴打滚,连翻带滚,避出丈许开外!
然而,当她止住滚招,竟欲跃起身来时,倏觉右腿自膝以下,已不听使唤,用手一摸,滚烫如火,一惊魂飞!
却听竺瑞青嘿嘿一声冷笑道:“怎么样!教主阁下,承蒙你让了一招,依照诺言,你就必须领在下入阵,却因为你刚才也击中在下一记,我们算扯平,假如你教主阁下愿意的话,我们再比过,在下伤了一只手,教主阁下则伤了一条腿,现在谁也没占便宜!”
鬼婆婆厉声怪叫道:“无耻小辈,以二战一,且愉施暗袭,算得什么好汉!”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以二战一,也亏你教主阁下说得出口,这只是在下声东击西的小小计策吧了!你不看,铁血旗被你拐杖一架,就震开了,还睡在那边呢?”
原来,竺瑞青把握住那眨眼即逝的机会,运足功力,挥旗攻出一招“血旗飞虹”,就在血旗如电袭向对方的刹那!
竺瑞青倏然撒手,同时借那血影旗风的吸引掩饰,反绕身纵到鬼婆婆身后,加以袭击。
以盖世无俦的摧枯拉朽掌,终於一掌将鬼婆婆击伤倒地。
鬼婆婆听他说毕,还不十分相信,扭头一瞥,那红芒耀眼的“铁血旗”,果然是躺在一边。
鬼婆婆一旦证实揣测错误,不禁又羞又怒,当下恨恨的道:“两人都受了伤,只能算扯平,当然得再比过。”
竺瑞青飘身拾起铁血旗,道:“在下也是这么说,不过,在下不得不声明一声,在下这摧枯拉朽掌,中人即伤入肌骨,且逐渐扩展漫延,十分厉害,时间越长则伤势越重,一旦救治不当则余患终生,教主阁下自己斟酌斟酌吧!”
摧枯拉朽掌之厉害,闻名寰宇,鬼婆婆那有不知之理,只因一时气愤,未曾想及,一经竺瑞青提起,怎不大骇?
顿时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竺瑞青一见她默然不语,立即接着道:“其实,教主阁下肯通融,在下要求也并不过份,只要教主阁下领路入阵,在下立即为教主阁下疗此掌伤!”
当年,无门岛岛主龙升天,因为此掌伤,疗治欠当,一直拖了近三十年,始终没有治好!
最后,还是竺瑞青不明就理,以摧枯拉朽掌为他疗治好的,这事他鬼婆婆知道得最详细。
随后,人妖黄衫艳练的阴阳无极气功,本可疗治此掌伤,偏偏又被龙升天无缘无故的打跑了。
如今,身受掌伤,除非请竺瑞青以摧枯拉朽掌治外,似乎别无他途,若不及时治愈,后果诚然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实无妙策,唯有忍辱伦生。
鬼婆婆终於一咬牙,道:“好!本教主今夜认栽,就依你吧!不过日后相遇,你当心就是!”
鬼婆婆虽是黑道妖妇,却也是极负盛名的一教之主,说话自然算数!竺瑞青一听,立郎微笑着走近前去,伸出左掌,道:“当然,教主阁下还得先为在下松松这只手掌,方能为教主阁下疗伤,是不!这样实在太不雅观。”
竺瑞青此刻右手执着“铁血旗”,似乎只有左手方能为她疗伤,换句话说,鬼婆婆不先替他解去这幽灵指伤,他也不能为对方疗伤!
鬼婆婆恨恨的骂道:“好狡滑的小子,你以后别落到本教主手中!”
说着,鬼婆婆如柴瘦指,连点竺瑞青左手脉处,经她这一连数点,竺瑞青左手顿时冰冻全消,恢复原状。
竺瑞青也就不加犹豫的以摧枯拉朽掌,悬空轻引拍打鬼婆婆右膝伤处。
说玄妙也真玄妙,本是受此掌的伤,经此掌轻拍后,竟将伤处热毒,反逼了出来,双方均已痊愈!
鬼婆婆果然不失信,竟也将竺瑞青领进阵去!
不过,在她以为,竺瑞青只要不出阵,迟早总难逃一死!
竺瑞青紧随鬼婆婆身后,摸着黑,在阵中左弯右转,约有顿饭工夫,已转得他昏头转向,那里还分辨得出东南西北。
就在此际,忽听鬼婆婆说道:“快到了,再前行十五步,往左转,走七步,就已踏入此阵中央地带,本教主只能领你至此,祝你好运,但愿不要再错入本教主的死门绝户!届时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说毕,鬼婆婆掉头就走,转眼失其踪影!
竺瑞青眼送鬼婆婆红影清失,定了定神,立即凝神静气,蓄势戒备,眼观四方,耳听八面,谨慎小心的踏步前行,心中则默默的数着步子!
一、二、三、四………十四!十五。
竺瑞青至此立定身形,竖耳听了一阵,适才,阵中欢呼声与惊叫声,一阵如雷震耳,就像隐藏着千万万马似的。
可是,随着鬼婆婆弯弯曲曲,进进退退的转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竺瑞青他那知,随时随地,都有上百只眼睛共同在注视着他,只他不能看到别人罢了!
依照鬼婆婆的话,竺瑞青往左转,又向前走去,刚刚走得一步,正前方三四丈远,立即看到一灯如豆!
那灯闪着凄凉孤独,阴森恐怖的幽黯蓝光,又像是鬼火一般。
竺瑞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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