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悲天罗汉果然中计,其武功虽高不可仰,其智力,究竟不如中土人士来得聪明,要不,凭他一身能耐,怎会被这一老一少所困?
悲天罗汉回首一瞥,丁淑芳适才躺处,果然不见人影,待他再回身看时,魏大娘亦已拾起龙头拐杖,与小莺二人逃出七八丈外去了!
悲天罗汉至此,当真怒不可遏,立将手托小塔,往空一抛,小塔直升三丈,悲天罗汉举掌隔空托着,居然稳立不坠。
眨眼间,塔中光芒暴涨,其色仍为五彩,耀眼生花,亮如白昼,十数丈内毫发毕露,无所隐其形!
他是想借这光芒,寻找丁淑芳的下落!
忽听无影叟远远叫道:“佛爷!佛爷!何事如此气恼?”随着叫声,无影叟与鄱阳君主丁覇天,领着三数从人,奔进林来!
悲天罗汉一见鄱阳君主到来,究竟感到有些内疚,当下一招手,小塔仍落掌中,塔中光芒亦敛!
只听他道:“适才君主千金,不肯赏脸,有心强之回转,又有些不便………”
远远传来魏大娘一声冷哼!
“哈哈哈哈”,鄱阳君主丁覇天笑道:“罗汉爷为此事,大可不必气恼,老朽着小女向罗汉爷陪礼就是,由此出来不远,即是小女闺房,来来!老朽领路!”
一行众人,缓步出来,来至房中一看,房中空空如也,那有丁淑芳的影子?
在这同时,房子左侧半里地的湖边,却有一条乌蓬小船,刚刚离岸,随即快逾奔马的朝湖心划去!
船上载有一男二女三人,男的背舱而坐,仰首望天,船舱中则有一位双十年华的少女,正在更衣!
这少女非别,正是适才惊骇失魂,痛不欲生的丁淑芳,而另一位少女,则是正在船后摇橹的小莺!
丁淑芳何以忽然到得船上,原来当她眼看恩师魏大娘与小莺来救时,心中又欢喜,又害怕!
欢喜的是自身暂时不至受辱,而害怕的是二人决非悲天罗汉的对手,只盼爹爹早早到来!
芳心中正惶惶不安之际!
忽觉眼前一暗,身子已被人抱了起来,继而耳边风声呼呼,转眼已奔出十七八丈,出了竹林。
丁淑芳抬眼一臀,救她的竟是个三旬上下的汉子,脸色苍白,身着青衣,与魏大娘形容的人一模一样!
丁淑芳芳心一动,再次凝目端详,见汉子眼中精光如电,显示出其内功修为,定然非凡。
只是一张,白渗渗的,太过吓人,嘴上更不该蓄着几根老鼠胡子,迎风一动动的,看着极不顺眼!
丁淑芳既知对方武功不弱,且有相救之恩,何况又裸身被对方抱着走,纵然其貌不扬,丁淑芳也准备委身相待,只不知对方是否已有家室!
瞬息后,已抵丁淑芳的香闺外,陡听一阵哈哈大笑,起自竹林中,竟是鄱阳君主的笑声!
丁淑芳闻声大喜,忙叫道:“家父已然到来,壮士请………”
她这一语未已,竹林边传来小莺的轻声惊呼………
於是乎!三人疾朝湖边奔去!
船上,丁淑芳在那汉子一阵推揉活血下,恢复如常,更衣毕出得舱来,却见那汉子面向船外而坐,仰首望天!
丁淑芳遂福了福,轻启樱唇,道:“承蒙壮士义伸援手,小女子深铭肺腑,大恩不敢言谢,尚祈赐示尊姓大名?”
那汉子头也不回的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人之常情,何必通名报姓!”
汉子嗓音粗哑,仿佛有意压着嗓子般!
丁淑芳道:“壮士何以如此吝惜,总不至令小女子连恩人的姓氏也不知?”
汉子一叹,道:“相逢何必又相识,相识则难免知底蕴,势必索然无味,一旦若是敌对之人,又当如何?倒不如不知的好!”
丁淑芳早已料到对方必是屋顶投石,掌击恩师魏大娘之人,然而,对方投石,其目的仍然为了替地解围,说起来还是对她有恩!
遂道:“壮士乃正义之侠士,既蒙一再援手,小女子岂能毫无情义,以怨报德,纵合真是敌对之人!小女子亦可与家父面前说项,双方化千戈为玉帛,岂不是好,不知壮士心意如何?”
那汉子听后,似微有所动,但仍坚持的道:“不必了,还是请送我登岸吧!”
丁淑芳听对方出言如此绝决,心中不禁一酸,忽而热泪盈眶嘤嘤啜泣起来,久久方道:“壮士莫非视小女子为贱女人乎?”
“哦!姑娘会错意了!”那汉子立加解释道,道:“在下以为,纵然令尊首肯,令师怕也不肯放过在下呢?”
“壮士怎知那一位是小女子的恩师?”丁淑芳惊奇泣讯!
“不是那位伛偻老婆婆魏大娘吗?”
蓦地,丁淑芳伸手一扳汉子肩头,彷佛是要将对方身子,扳转过来般,可是这一扳,竟扳得汉子“哎哟—”一声痛叫,急缩肩头!
丁淑芳一声惊叫!
“原来是你!”
那汉子似已知被识破,无法再瞒,遂转过身来,伸手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乾脆直言道:“不错是我,我不叫祝欺仁,我就是竺瑞青!”
“竺——瑞——青?哦………”丁淑芳一惊,花容失色!
“啊!老天,竟是你这采花………”船后摇橹的小莺,也惊骇得叫了起来,险险骂出采花淫贼四字!
这人是竺瑞青吗?一点不错!
他受伤敷药后,躺睡床上,听说鄱阳君主夤夜驾临桃源,岂肯错过这大好机会,一探原委。
待丁淑芳一走,竺瑞青立即起身,换上原来的青衣!
当日於雁荡山中,萍儿以人皮面具罩脸,嘻笑怒骂了他一顿后,竺瑞青就将人皮面具取了回来!
此刻,恰好派上用场,遂戴上人皮面具!从后窗钻出,尾随而去,丁淑芳空场上看到的人影就是他。
当他发现厅中人有无影叟在座,心中已知大概,显然这鄱阳君主已归附无门岛岛主龙升天了。
同时,他也庆幸此次收获不少,竟让他发现了个手托小塔的番邦野僧,随见番僧对丁淑芳恣意戏辱,他本欲不管,却因丁淑芳待他不薄,为聊报知遇之恩,遂投石以惊番僧。
谁想,却因此将伛偻老妇魏大娘给招上屋顶来了,竺瑞青一见是她,立即联想到肩头上的伤痛,不由不怒火高烧,遂也趁其不备,突施猛袭,欲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魏大娘纵上房来,先不见人,猝然遇袭,忙挥杖相抗,然而,错眼不见,暗袭人影,倏然无踪!
魏大娘极端自负,那曾见过这等快捷无伦的身法,心中一惊末已,后心上突觉厉风疾袭,欲避已然不及!
“蓬!”的一声,只打得她心血狂涌,眼冒金星,一时那里还稳得住势子,立随破瓦落了下来!
竺瑞青心知厅中人俱都十分了得,自己人单势孤,且不是该现身的时候,遂不再耽搁,急急抽身而退。
随后,又怕人疑心到他,遂纵至湖畔,投石水中,伪装借水而遁,使人不知其仍在岛上。
当他越过小山,掩回至丁淑芳香闺时,忽听丁淑芳在竹林中呼救之声,遂又掩身进入竹林,趁彼等不注意时,悄没声的将丁淑芳救出。
此刻,处身湖上,他表明身份的目的,是要丁淑芳对他断绝一切旖念,因为他有恩於丁淑芳,相信丁淑芳不至害他!
不想,恰在此时,湖面上忽然飘过来一缕歌声!
“高山常青,湖水常蓝………”
船后小莺立即接口唱道:“芳香满桃源………是那一位寨主当值?”
“哗啦!”一声水响,一艘快艇,斜里破浪冲至,船首站着一位五旬老者,手执一面黄色小德。
只见他小摇一挥,快艇戛然而止,老者毕恭毕敬的朝丁淑芳抱拳一礼,道:“原来是二公主,苍龙寨寨主黄宾这厢有礼!”
丁淑芳道:“黄寨主似非当值,此来何事?”
那自称黄宾的老者道:“顷得君主令谕,有刺客夜入桃源,且被其潜水而逃,谕命四寨人马,全部出动捕贼,惟恐惊了公主,尚祈速速回船!”老者口中说着话,双眼却精光灼灼的,不时瞟向竺瑞青,暗地打量。
竺瑞青一见老者目光灼灼似知底蕴,深恐适才报名时,已被老者听去,心中咚的一跳,深悔不该向丁淑芳透露真实姓名,此刻若然动起手来!他却不定稳操胜负,因为这是湖中,四面水天相连,不比在陆地上,他虽说也略谙水性,却怎比得上,终年在水上称覇的人?
竺瑞青心中方在暗打主意,却听丁淑芳道:“我也是出来追贼的,有什么消息,遂报我知,去吧!”
老者一听,忙行了个礼,小摇一指,快艇立即掉头如飞而去。
丁淑芳眼送快艇走得没了影子,方回首竺瑞青盈盈一笑,道:“祝公子所为,似与传说不符,其中或有出入,既然如此,小妹送公子登岸就是!”
竺瑞青心中大喜,忙连声道谢,随道:“小弟初至贵地,不知与令尊有何过节,姐姐若肯见宥,尚祈一并赐告!”
竺瑞青这一声姐姐,叫得十分亲热,丁淑芳听得甜蜜蜜的,浑身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只是,竺瑞青所问的,却使地难以回答,不禁柳眉一蹙,幽幽叹道:“这其中因果,小妹确也不知,待小妹返岛,向家父探讯明白后,再设法通知公子就是!”
竺瑞青明知鄱阳君主已归附无门岛岛主麾下,这一问,不过是试探丁淑芳的为人,如今一听,也着实感动,遂道:“姐姐如此对待小弟,实使小弟感激不尽!”
丁淑芳微微一笑道:“公子若如此说,小妹也不知该如何谢公子了,这些虚伪的客套,还是免了吧!”
随见她回身舱中取出两只玉杯,各斟了小半杯酒,递一杯给竺瑞青道:“这里去岸已然不远………”相见时难别亦难………“小妹借此一杯水酒,预为公子祈福,但愿公子赏脸!”
丁淑芳说毕,微一仰首,将酒饮尽!
竺瑞青看那杯中酒,虽然仍是那极烈的“千日醉”,但却只有浅浅的小半杯,遂没放在心上,仰首一饮而尽,道:“谢谢姐姐………”
一语未已,蓦觉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心中一惊方起,眼前已觉一暗,顿时倒了下去。
三魂渺渺!七魄悠悠!
也不知过了多久,竺瑞青二次苏醒过来时,只觉喉乾舌燥,头痛欲裂,极端痛苦中睁开眼来。
只见四面一片漆黑,猝然间伸手难见五指,而身子下面,却又冰冷坚硬,如同睡在一块铁板上。
竺瑞青只道已进入酆都城,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慌忙坐起揉揉双眼,慢慢的习惯於周遭的黑暗后,方始看出,原来处身一间阴冷潮湿,无门无窗,不见一丝天光的石室中。
这一惊更非小可,他仿佛在做梦,却又似梦非梦,但却不知何以突然被囚这么间石室中!
双手揉着左右太阳穴,以止欲裂的头痛,静静的追思昏前一切,一点一滴的从头想想………
终於,他想到了丁淑芳给他的那小半杯“千日醉!”
第一次,他也曾一口喝下一满杯,当时虽醉了,醒后却丝毫不觉痛苦,这一次他只喝了小半杯,却如此难以忍受,显然酒中有鬼!
可是,自己曾对丁淑芳一再义伸援手,她何以还要陷害,难道这其中还有更大的原因,逼使她不顾一切的以怨报德吗?
至此,竺瑞青不得不对丁淑芳括目相看了,其一举一动,看似豪爽,无不有巾帼之风!……
谁知,她竟是个工於心计的蛇蝎美人!
自从来到鄱阳湖,老化子万铁皮没见着,却因为臭嘴化子的出现,使他遭遇到一连串的不幸。
这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思来想去,竺瑞青越想越恼火,越想越悔恨,归根结底,他不该不听臭嘴化子的忠告,自泄身份。
咎由自取,怨得了谁?其原因还是太过相信丁淑芳的原故,不禁对丁淑芳深深的恨上了!
正当其时,忽听头顶上传来极轻微的争执声,因争执的渐趋激烈,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大!
竺瑞青凝神一听,隐隐约约可听到一些断句!
“………不准你再说!………”赫然是伛偻老妇魏大娘的声音!
“师傅!你………不能放………”
竺瑞青心中一怔,因为他听出,这声昔正是丁淑芳的!
“哼!若是……为师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师傅!只求你一次,以后………”
“不行!为师决不………”
“师傅不该从我手里………”
“霹拍!”两声脆响,想必是丁淑芳捱了魏大娘两记耳光,但却没听丁淑芳呼痛,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屑。
又听魏大娘的声音厉叱道:“孽畜!你眼睛里还有师父吗?”
“师傅!你老人家假如真的不肯答应放手,徒儿也没脸再活在世上,只有一死以谢恩师!”
“噗通!”似有人摔跌的声音。
随听魏大娘尖声怪叫道:“贱婢,你竟敢以死作要胁,为师这就与你见君主,有种你………”声音随即越来轻轻,转眼寂然!
从她师徒二人的对话中,竺瑞青听比丁淑芳似在向魏大娘求情,饶恕一个人,只不知是个什么人?
若然是为他求情,这其中显然又有问题了:丁淑芳即使计将他迷倒,事后又为他求情,前后岂不矛盾?
定然不会是他!不是他!
可是,不是他又是谁呢?丁淑芳居然不惜一死!
霎时间,竺瑞青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且越想越乱,乾脆不去想她,自行盘坐,运功调息!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铁练声响起自头顶,随着“格格!”之声,射进来一缕光亮。
竺瑞青仰首一瞥,头顶上现出个四尺来宽的方洞,洞口火光下,出现丫环小莺那小睑蛋!
小莺目光灼灼,一见竺瑞青已然苏醒过来,立郎轻声叫道:“公子快上来……
…公子快上来………”
竺瑞青一听,又惊又喜,小莺叫第一句时,他还真有点不敢相信,接连两句,已再无可疑!
经过了这一阵调息,竺瑞青头痛全消,功力尽复,於是,就坐姿腰腿钻劲,猛然一挺,穿洞而出。
小莺一见他纵上,慌忙将火把熄灭,道:“公子请随小莺来!”
竺瑞青随着小莺身后,走进一条甬道中,行行重行行,约莫顿饭工夫,方才离了甬道。
竺瑞青奔出一看,天空中明月皓洁如银,正是子夜时分!放眼四下一掠,眼前一片竹林!
敢情又回到了桃源岛!
即听小莺急急叫道:“公子快快!小莺已为公子备下了小船一只,这就送公子离岛,迟则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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