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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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碑-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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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破被救上山顶,侍卫们已在身前用石块垒起了一道屏障。 
楚兵见射箭没有用,便停了下来,只是把山顶围得更紧。 
侍卫检查龙破腿上的伤势,见箭支是穿肉而过,并没有伤及筋骨,不禁暗称侥幸。 
龙破一把抓住箭羽,便想将它拔出来。翼鳞忙道:“主公不可。让下奴看看。”卫严撕去龙破的裤腿。翼鳞检视道:“看来只是刺穿皮肉。主公稍忍,让下奴来为你去箭。”龙破点点头。 
翼鳞拿刀削去箭支的羽稍,将自己的衣服下摆撕成几道布条,先用来裹住前面的伤口,然后从大腿后侧猛然拔出了箭支。伤处顿时血流如泉,众人慌忙包扎了起来。 
龙破咬牙忍痛,苦不堪言,苍白的脸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 
范谟突然冲上前,跪到龙破的脚边,双手抱他那鲜血淋漓的大腿失声痛哭。 
龙破轻叹一声,道:“我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可怜又有两位兄弟因我而死。我对不起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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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如火,山顶无荫。山上众人都被晒得焦头烂额。几个伤者昏昏沉沉,病情愈重。 
龙破见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一个石凹,石凹里散落着许多碎石块;崖头遍生着杂蒿矮椿。他稍动脑筋,叫卫严等人把碎石块拣到一起铺平整,割取细草垫在上面;再让几个人摸到山腰砍一些长树枝,斜搭在崖头建成一座小棚。一切就像他曾做过的一样。如此便能让伤者躺进去休息,不再怕太阳曝晒了。 
众人挨到傍晚,无不又渴又饿。楚兵围在山下按兵不动,已经多时不来进攻。 
龙破召来卫严和翼鳞,道:“看情形敌人是想久困咱们,待到咱们饿得筋疲力尽,再来进攻便不费力气了。咱们需要尽快想个计策突围,不然怕会全军覆没。” 
卫严愤然道:“妈的!真想现在就冲下去干掉虚靖那个狗贼。只是大哥和三弟都有伤在身,若要突围必须护着你们先走。” 
龙破忧心地道:“真要是这样,大家就没有一个能逃得掉了。”他扭头看看身后的崖顶,道:“翼兄来扶我一下,我要好好看下那边的悬崖。” 
登上崖顶,龙破找了块临崖的大石坐下,远望去:夕阳通红、余晖灿烂,崖下的莽莽山林葱绿绵延。这样的大好风光让龙破暂时忘却了腿部的伤痛。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脑袋,心想:“无数艰险我都逾越过来了,岂能屈服于这一时的困境。“悬崖虽断,犹有飞兽。”老天断无绝人之路。” 
龙破细看身前的深崖,山势如经过斧劈一般,崖体险陡、岩面凹曲,深有数十丈,下面绿林飘渺,竟然看不真切。他紧皱眉头,大感失望。再看山顶上爬生的藤萝都是年后新生的,韧性不足,根本难以载人。 
后面无路,龙破只好退回到石凹,又盯着山下的密林看了半晌,忽然心生灵感,抬头观察了一下暗淡的天色,对卫严道:“今晚深夜你下去弄一套甲衣扮成楚兵模样。我让翼鳞率人往山右突围,你便可以趁机从山左混出去,然后连夜赶回郢都搬请救兵。” 
卫严和翼鳞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翼鳞赞道:“声东击西,虚虚实实,楚兵肯定会上当。” 
卫严点头道:“大哥放心,二弟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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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明月当空,繁星闪烁,满山上响彻夜虫的笛鸣。密林深处郁郁丛丛,极为阴森。 
楚兵在山腰燃起一趟篝火,把林地的死角都照亮了,显然是为防止龙破一众趁夜突围。 
卫严和翼鳞共同摸到山下探察情况,看到大部分楚兵都围在篝火旁休息,各处都设有警卫在来回巡逻。 
翼鳞见有一个警卫走到近前,急忙丢一块石子在潜伏点的侧边。那个警卫听到响动,迟疑了一下,先看了看后面睡着的人,方才探身搜寻。 
卫严从边上一跃而起,捂着警卫的嘴一剑抹喉,然后快速地将尸体拖入树丛里,就地换上了楚兵甲衣。 
翼鳞小声道:“千万保重。”他微一抱拳,返回山上去了。 
进入三更,虚靖料想龙破一众无力突围,便熟睡过去。 
不一刻,杀声突起。虚靖醒来,看见龙破的一干侍卫从山右直冲下来。楚兵匆忙应战,难以抵挡,瞬间便被砍倒了数十人。他忙指挥众人列阵围堵,楚兵全都涌到这山右来了。卫严趁混乱之势从容逸去。 
翼鳞见吸引楚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等楚兵围上来,先呼喝一声,领着众侍卫退回到山顶上。 
虚靖不曾发现有人突围成功,心下稍安。事后点查楚兵人数,十六人战死,二十三人受伤,还有一人失踪。他在心里嘀咕道:“莫不是被甄云的人劫到山上去了?他们要一个楚兵能有什么用呢?”望着郁森森的山头,他再无睡意,又严令众楚兵多加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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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严疾步如飞,赶回郢都已是凌晨。他冲进驿馆大喊道:“快来人啊!国使出事了。” 
众人都慌慌张张地奔到大厅上。婉婕见卫严满头大汗,衣甲凌乱,显然是经过一番急行打斗,心中大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二弟快说。” 
韶女不停地给卫严擦着汗。卫严缓一口气,道出回郢途中被虚靖率兵袭击一事。他焦急地道:“大哥他们被困在山上,早已断水断粮,我们要快去营救,不然他们撑不了多久。” 
亭夷哽咽起来,婉婕心中一片麻乱。越超和越卓当即要去集合其他侍卫。卫严歇一会儿,抓起剑道:“不能耽搁,我这就去啦!” 
婉婕定了定神,突然道:“二弟,听你说虚靖率领的是楚兵。那你们不能这样去。虚靖既然与楚人有联络,在郢都定然布有眼线,你们这样去只会是自投罗网,白白牺牲而已。” 
卫严微微一愣,道:“那可如何是好?”随即又暴躁地道:“妈的,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婉婕神情如铁,决断道:“虚靖虽然有相通的楚人,但就算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是与楚王勾结。相公毕竟是一国使节,楚王没有害他的理由,这暗助虚靖的楚人一定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宵小之辈。况且,我听闻楚国令尹子文知贤达礼,德高望重,更不会参与这等有损楚国威望的不利之事。唯今之计只能这么办:二弟,劳烦你往楚宫跑一趟,碍于你是外国来使,楚宫侍卫是不能不替你通报一下楚王的。楚王一旦知悉相公遭袭,必然反应迅速。另外,请越超神卫速去令尹府上报与子文知晓,求得他的帮助可事半功倍。越卓神卫就率领这里的侍卫整装待发,做好随楚军一起出发的准备。”她有如运筹帷幄的主帅,分析派遣条理分明。卫严等人听令后精神大振,立刻依计去办了。 
众女稍稍定下心来,随婉婕聚到一间内室里等待消息。亭夷倒在婉婕的怀里,已经停止哭泣,但眼里仍有泪水在打转;韶女哄着珠儿好让她继续睡觉;婵氏和如娟陪坐在婉婕的身侧,神情倒很镇定,好象见惯此等危机似的。 
那婵氏道:“国使智勇双全,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现在消息已经送到,不刻便能将他们救出,两位夫人放心好了。” 
婉婕的眉眼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愁绪。刚才那番话耗尽了她的力气,现在她只能疲倦地斜倚着案几休息,支撑着头部的左臂还在微微发颤,听到婵氏的话,心情才有些缓和。她握住婵氏的手道:“大姐和如娟也要宽心才好。”婵氏感激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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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越升越高,天气大热。龙破等人一夜未眠,等到此时都已困倦不堪。伤口在隐隐作痛,龙破感到口干舌燥,头脑昏沉得厉害。他又想起卫严,思道:“虚靖既然勾结上楚人,必在郢都布有眼线。二弟若是单单率领神卫等人来救,只怕力量薄弱又会遭袭,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望二弟有所率及,不要犯下此等大错。” 
龙破正在神思不安之时,突然听到监视山下动静的侍卫叫道:“奇怪啊!楚兵像是在撤退。”龙破赶忙向山下望去:楚兵像一股流水似的汇到一起退往小路深处。 
范谟大喜,道:“必是援军来了。我们得救了。” 
龙破高声道:“大家振奋精神,严加防范以待援军。” 
翼鳞道:“主公,不如由下奴到山下侦察一下。” 
龙破点头道:“小心为上,发现不对便赶快撤回来。” 
翼鳞下山不过半刻,众人便听到从官道方向传来大批人马急骤奔行的声音。那声音渐渐逼近,众人听到翼鳞在大叫:“主公,是援军来啦!两位神卫和成得臣将军率兵来救咱们了。” 
山下出现了成得臣和两个神卫的身影。他们一边登山,一边不停地叫喊。山顶上沸腾起来。龙破大松一口气,众侍卫扶着他迎下山去。 
越超和越卓一见龙破,当即跪倒道:“属下无能,不能保护国使安全,罪该万死。” 
龙破笑道:“发生此事实属不测,如何能怨得你们。你们不必归咎于已。” 
成得臣叹息道:“实在太对不起国使了。没想到在我楚境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恶贼。我王已传令严查不怠,定要找出袭击国使的凶谋,给国使一个交代。现下斗越椒和贵部卫严已领兵追赶那些贼人去了,但望他们能有俘获。” 
侍卫们把战死的六个人的尸体抬到一起摆放着。龙破看到心痛不已。这些人随他多年,已然亲如手足,今天为保护他而被害,怎不令他愧恨难当。他对成得臣道:“将军,我的这些部下只能长埋于此了。望你能在大王哪儿为他们讨一块薄地予以安葬。” 
成得臣忙道:“那是那是。当然要禀明我王,给诸位死者厚葬才是。” 
众侍卫神色黯然,全都围到尸体旁默默悲悼。 
  
第十章 真假死境
  
   龙破回到郢都,楚国官员纷纷前来探视他。楚成王也遣人送来许多慰问的礼物。龙破带伤将来人一一打发,直到晚间才休息下来。 
婉婕把龙破扶到卧室躺下;亭夷熬了药水来为龙破擦洗伤口。 
龙破疲倦得早已昏睡过去,被人一动伤口,便似醒非醒地呻吟起来。宛婕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抚慰着让他安睡。 
亭夷擦洗完伤口,一边包扎一边淌着眼泪。婉婕小声道:“妹妹今晚也歇在这儿吧。珠儿我已交给韶女照看了。”亭夷转身抹去泪水,轻微地恩了一声。 
龙破在熟睡中被一片喧哗声惊醒。他挺身坐起,披上衣服就往外面冲去。婉婕和亭夷吓得尖叫起来。 
通往前厅的走廊似乎变长了,龙破感到像是跑不到头。他能清楚听到兵鸣声、惨叫声及粗重的喘息声,不禁心急如焚。但他越想快点,腿脚却越不听使唤。 
终于冲进大厅,眼前的景象令龙破大惊失色。 
大批的楚兵涌入厅内,剑戟如潮水般向前翻滚。众侍卫浑身浴血,已经死伤过半。翼鳞和两位神卫也都陈尸在地。 
手持长戟的楚兵一排排地攻上来,最后几名侍卫被齐刷刷地刺死,鲜血像雨花一样四处飞洒,溅满屏风、案几和堂柱,使整个大厅在瞬间变成了血色的地狱。 
龙破手脚麻木地站着,不能置信地摇了一下头。 
这时范谟从一根堂柱后面奔出,朝龙破大喊道:“大哥,快逃啊!” 
杀死卫严的那人拔出血剑甩手一掷,范谟也被利剑穿心而过。他圆睁着双眼扑倒在地,鲜血从他后背的剑伤上汩汩涌出,很快漫到龙破脚下。 
掷剑的那人转过脸来,龙破看到了虚靖的面容。他的五脏六腑顿时像被撕裂般地疼痛起来。 
虚靖邪笑道:“甄云,你终于出来了。想不到吧?哈哈哈!”他笑得越来越大声,有一个人应和着他的笑声从大门外走进厅内。 
龙破惊呆了,全身一片冰冷。他看到的人竟是楚王的少子子职。子职的笑容邪恶如夜晚的鹰眼。 
就在龙破神情发呆之际,虚靖像一头豹子凌空扑过来。他的袖间弹出一柄短剑,直刺向龙破的前胸。龙破呆立不动,全然忘了闪躲。 
紧要关头,一袭白衣的婉婕从龙破身后冲上来挡在了他面前。虚靖的短剑不偏不倚地刺穿了婉婕的咽喉。血像泉水一样喷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秀颈。 
龙破的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胸腔里只回荡着一股无言的哀伤。他抱着倒地的婉婕,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婉婕面带微笑地看着龙破,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似乎还有无限柔情想要表达出来。断喉处仍在喷涌着鲜血,流过她的雪裳,一直浸染到龙破的胸前。 
龙破那像被掏空了似的心里越来越焦急。他不停地想道:“你要说什么啊?你要说什么啊?……”他最终无法承受地仰头大喊起来:“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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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破大张着嘴,表情恐惧地睁开双眼。明亮的晨光充溢在房间里,所有事物都显得温暖而和煦。他看到蜷卧在身旁的亭夷一脸安详地仍在沉睡;头上软绵绵得,转身才发现自己就枕在婉婕的怀里。他把脸埋进那丰满的双乳间,嗅着温郁的乳香,忍不住流出了热泪。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龙破的心情慢慢缓和下来,但余悸久难消除,想道:“楚国已不能待了,必须尽快离开。” 
婉婕微吟一声,大腿攀上龙破的腹部,手也把龙破抱得更紧。 
龙破浑身一热,腹下立起反应。他翻身压上婉婕,便要行动起来,不料大腿的伤处撞到婉婕的膝盖上。他“哎哟”一声,疼得躬起了身子。 
婉婕和亭夷都惊醒过来,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两女忙去查看龙破的伤势,却见伤口并无大碍,倒是他的双腿间现出一柱擎天。两女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亭夷捂嘴轻笑。婉婕笑骂道:“活该!受伤了还不想好事,这就是好色的报应。”龙破扶着伤腿苦笑无语。 
起床梳洗之后,龙破召来卫严等人道:“郢都内现在是危机重重,对我们极为不利。敌暗我明,难以对付。我决定明天就离开楚国出使往秦。” 
卫严道:“虚靖就在郢都,我们何不把他找出来干掉再走?” 
龙破皱眉道:“暗助虚靖的楚人能够调动数百楚兵对付咱们,说明他的身份绝不简单。咱们留在楚国便如始终处在他的罗网之中,不但不能反击,还有可能被他困死。咱们只有走开,才能谋而后动。” 
范谟点头称是;卫严再无他言;翼鳞垂着眉眼,陷入沉思。 
这时侍卫来报,晋公子重耳来到了郢都。楚成王设宴招待,邀请龙破前去列席礼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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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晋公子重耳自周襄王八年流亡到齐国;至周襄王十四年,前后留齐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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